会打电话给她的人,在这一夜,都聚集在这里。
她与那些疯狂的亲人与朋友,才刚刚吃吃喝喝闹了一夜。
窗外无月无星,只有寒风呼啸。
这一夜,那男人不知在哪?是否还只是一个人孤单的过?
她明明叫他打电话给她的,但一个月了,他却从此无声无息。
着恼的,她把手机扔回桌上,往后倒在床上。
月光透窗而进,她遮住自己的脸,只觉得心好痛。
她其实可以打过去,可是她不要,她需要他主动一点,甘愿一些,她已经做得够多了,她需要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需要知道他并不是被她强迫。
温柔的钢琴声淡淡飘散在空气中,悄悄远扬,过去那些年,阿震哥的琴声总是能安慰她,让她羡慕且渴望,可如今,那却只让她觉得想哭。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总有一天,如果她够幸运,或许也能找到一个属于她的男人。
然后她就可以不再只是羡慕,不再只是一个旁观者,她会拥有和她的男人之间的私语和甜蜜,拥有除了他与她之间,没人能懂的默契。
家人很好,朋友很好,但没有人如他一样,完完全全的了解她,他总是能察觉她低落的情绪,知道她为什么开心或难过。
和他在一起时是那么愉快放松,她完全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本性,他在乎她在乎的,懂得她懂得的。
她还以为她找到了,终于遇见,一个真的关心她、在乎她的男人。
那七天,她以为他和她一样,有着相同的感觉,那种心灵相知的契合,好像她出生在这世上,就是为了遇见他。
可显然,那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钢琴声慢慢淡去,然后旋律一转,换了一首她万分熟悉的旋律。
那是小夜曲。
恩里克·托塞里的小夜曲。
她不知道这首曲子原来也有纯钢琴的版本。
忽然之间,她没有办法呼吸。
她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悄无声息的,她起身下了床,套了布鞋,溜出房间,绕过在餐厅里弹琴的那对爱侣,快步离开那栋从小长大的屋子,匆匆走了出去,一直穿过了空空的大街,走到那面海的公园。
二月的风好冷,冷到教她牙打颤,她却还能听见那如影随形的音乐声。
她继续沿着那狭长的公园走着,远离那温柔又哀伤的旋律,然后她开始小跑步起来,顺着海岸线一直往前跑,试图把那可恶的男人和那首小夜曲抛在身后。
当冰冷的细雨飘落,她依然没有停下脚步,钢琴的声音消失了,她却还是听见小提琴清幽的琴声,她呼出的每一口气息,都化成了氤氲的白烟。
她不断交换双脚,从公园的步道,换到单车道,经过太阳与月亮会升起的转角,穿过曾经是火车铁轨的木桥。
她一次又一次的在细雨中迈开脚步,直到心口发疼,直到几乎筋疲力尽,直到她累到再也不能思考。
然后,她才停了下来,拖着沉重的双脚走回家。
当她回到老家,只看见屠爱站在那里。
「怎么还没睡?」她扯着嘴角问。
「我睡一轮了,起来准备早餐。」屠爱把手中的毛巾塞给她,「把汗擦一擦,爸快起床了,别让他看见。」
早餐?她不知道那么晚了。
她接过妹妹手中的毛巾,低头问:「需要我帮忙吗?」
屠爱挑眉,叉着腰,仰望着姊姊低声道:「帮忙?你行吗你?还是先回去补个眠吧。」
「谢了。」她苦笑。
屠爱翻了个白眼,摆摆手,催促她快些上楼。
屠欢朝楼梯走去,却听见妹妹又低低叫唤她的名。
「屠欢。」
她转过身,只看见那个如同母亲翻版的小妹,伸手轻触她的手臂,仰头看着她,直视着她的眼,悄声道:「不管是什么事,它都会过去的。」
她喉头一紧,只希望一切真是如此。
「你知道我一直很羡慕你吗?」屠欢看着妹妹,忍不住悄声开口说。
「我知道。」屠爱扬起嘴角,只道:「但你应该晓得这件事是相对的,看看你,你是我梦想中的样子呢。」
「你知道你也是。」屠欢悄声说:「我想成为的模样。」
屠爱轻笑,只道:「那你下次投胎跑慢一点,让我走前面就好。」
这话,让她笑了起来。
「我考虑看看。」
屠爱笑着轻嗤一声,「没诚意。」
她笑着回身上了楼,在主卧房的门打开前,及时溜回自己的房间里,老爸沉稳的脚步经过门前,他走起路来其实没有声音,但木造的房子老了,总会在人经过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尤其他又特别高壮。
当他来到她门前时,脚步停了一停,她靠在门上,屏住气息,猜老爸还是听见了她上楼的声音,她等着他敲门询问,但他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继续前进。
屠欢松了口气,她不喜欢和老爸说谎,但她也不想和他讨论她的感情问题。
等到他终于远去,她这才走进浴室冲澡,然后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