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师妹?
他正想上前分说两句,没想到予菲屈服于淫威,立即补上两句。“要我认师兄也行,纹银万两,尚可考虑。”
这、这……这丫头要钱不要命吗!周逸夫急得全身发抖,心底埋怨起欧阳曜,竟把保护予菲这个重责大任交给自己,他力有未逮啊!
予菲真不想低头,但对方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让她临时转个弯,但求保平安。没办法,对强者屈服是一种必要的聪明决定,而不是意志力的选择,用成语来形容就叫审时度势。
岳云芃挑眉,纹银万两?这又更像师妹了。
师妹天生爱金银阿堵物,许是小时候穷得太过,她总爱到处藏钱。
所以陆予菲的性情也是艰苦环境造就的结果?她没有好师父,没机会学习武功和道术……理所当然。
“万两是吧?喊一声师兄来听听。”岳云芃一笑,阴冷消失,迫人压力不见,瞬间晴空万里。
于是她的胆子肥上几分。“旁人是不见猎物不撒鹰,我是不见纹银不认亲,钱先送上斗,再谈师兄师妹大事。”开玩笑,当岳灵珊很惨的,爽到最后的可是令狐冲啊!
就在周逸夫抖抖抖,把自己抖到岳云芃跟前时,岳云芃食指快速掠过,予菲穴道解开,四肢重获自由。
周逸夫傻在原地……嗄?就这样,没事了?二皇子被她气到疯掉了吗?万两银换一句师兄?他认真怀疑,岳云芃真有传说中那样聪明睿智?
“来人,把银钱备下。”岳云芃道。
突地,不知从哪里冒出两道黑色人影,他们上前躬身跪地道:“遵命。”
咻地,下一刻又消失不见。
然后,不只周逸夫傻,予菲也傻掉,后悔万分。
她懊恼的表情和师妹一模一样啊……岳云芃在她身上寻找师妹的痕迹,越找越开心,越找越有趣。“怎么?后悔了?不想喊我师兄?”
不过是两个字,师兄有什么?喊师父都可以,她只是后悔价位开得太低。皱皱眉心,予菲小心翼翼问:“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吗?”
他噗地大笑,邪魅的丹凤眼分外勾人。“你想要多少?”
“五万……呃,三万两就好。”
“可以,但你必须搬过来和师兄同住。”
同住?开玩笑,她这么没价值吗?等养出金色珍珠,一颗珍珠千百两,几年下来,何止三万两。
挥挥手,摇摇头,她忙道:“算了,就一万两,不贪财了。”
唉,贪财是她改不了的毛病,前世出身差,没有亲人围绕,她只能从钱财上头获得安全感,只觉得聚越多、越感平安,她终生以赚钱为目标,不断累积存款簿上的数字。
其实……认真说来,她累积的不是数字,而是安全指数。
微哂,岳云芃问:“听说你会道法,帮孙老爷解决了土地的事。”
“对。”
“你这种身手解决得了?”
真正道法高深之人,必有高深武功傍身,因为收妖比收人更难,要是身手不好,根本收拾不了。
予菲轻叹,这位“师兄”是专门来踩人痛处的吗?以为她乐意啊?灵泉喝得涨肚,武功也不见半分进展,她都快对这副身子丧失信心了。
撇撇嘴,她道:“我身手不行,但运气极好,不行吗?”
“意思是,你天生有大福气?”他笑问。
七煞阵可不是靠运气就能破解的,乍然听见此事,他认为真正解开阵法的人是欧阳曜,可孙老爷信誓旦旦说破阵者是个小丫头,他才起了见上一面的兴致,没想到运气真好,终于让他找到师妹。
“正是。”
这种鬼话唬唬旁人吧,比起福气,他更相信能力。
岳云芃手一指,引阴煞上身,想试试她的深浅。
见状,予菲想也不想闪身避开,顺手从荷包里掏五雷符朝阴煞丢去。
没人看得见阴煞,却看得见五雷符在半空中起火,熄灭。
岳云芃动作太快,快到予菲搞不清楚是谁引来阴煞,她转头四下探望,试图寻找动手之人。
她的动作让岳云芃讶异,她真的会法术,只是年纪尚轻,修为尚且不足?既然如此又怎能破解七煞阵,莫非她存有前世残留的记忆?
换言之,她真的是师妹,只是记不得前世的事?
定眼望向予菲,兴奋之情再起,片刻,他扬唇一笑,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喂喂!太过了哦,钱还没到帐呢。”予菲用力想推开他,可他文风不动。
正在予菲考虑着要不要再使撩阴腿时,他适时松开手。
见状,周逸夫抢上前。“草民向二皇子问安,陆姑娘年纪尚稚,倘若冒犯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周逸夫把“二皇子”三字喊得分外大声,就是要让予菲明白,眼前这位很厉害,不是凡人。
他是二皇子?予菲讶然,这人气度是有的,五官长相不错,也确实命带富贵,只是……她认真看了,却看不出他的面相,算不出他的命。
“你是……”岳云芃斜眼看向周逸夫,眼底起了防备,他和师妹是什么关系?
“回二皇子,在下是京城周家人。”
“周家……”那个满身铜臭的周家?他淡淡一笑,眼底净是不屑,这样的人不足为惧。
予菲见了有些不满,这不屑的眼光真讨人厌,谁有权看轻谁啊,二皇子就比商人厉害吗?
鬼咧!
予菲转身对孙老爷道:“方才我已经替孙老爷看过新宅风水,布置得很好。”
孙老爷闻弦歌而知雅意,忙笑着让管事奉上银票,原本只打算给五百两的,但发现二皇子对陆予菲出手如此大方,他便也再添上两倍,一口气给了一千五百两,这年头道姑不能得
罪,皇子龙孙更不能得罪。
钱到手,予菲想也不想就要走人。
没想到岳云芃挡在前面问:“不想要万两纹银了?”
“等‘师兄’凑齐了,再送上门即可。”
“师妹住在哪里?”
“问周大哥就行,今儿个忙,下次见啦。”她冲着他嫣然一笑。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甜美,熟悉的师妹给了他熟悉的感觉,他伸手想摸摸她的头,但她一屈身闪过。
她是会得寸进尺的女人,他减弱威胁一分,她胆子就膨胀三成,然后顺着竿子往上爬直到对方发现不对时,她已经逃得不见踪影。
予菲伸出食指朝他摇两下,认真说:“不可、不可,银票还没到位呢。”说完再度嫣然一笑,拉着周逸夫转身离去。
她这么大牌,不管是孙老爷和是周逸夫都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隐约觉得祸事即将发生。
然而岳云芃却看着她的背影笑了,还笑得满脸宠溺。
这会儿孙老爷认真相信她是有大福气的,也许解开七煞阵,真是她瞎猫碰到死老鼠。
第七章 捉住何仙姑(1)
李氏生产之后,小月子坐满,但脸上的黑雾没有消散,虽然把满院子的鸡鸭全给吃光,她仍然没有恢复元气,一看就知道身子亏损得厉害。
大夫说她没办法再生育,而陆青做不出休妻一事,为了这个,姥姥成天长吁短叹,三姊妹只能时时安慰。
这天李氏坐不住了,怒气冲冲要去找仙姑算帐。
她长相不好,又是个寡妇,当初陆青愿意娶她,还不是因为哥哥设计得当,让他酒后乱性,哥哥威胁陆青若是不娶自己,就要把他做的丑事公诸于世,让他考不得功名。
可如今陆家需要子嗣,她却生不出儿子,就算被休弃也是理所当然的。她真怕啊,要是被休弃,下半辈子可怎么办才好?大哥、二哥可没那么好心肠,愿意收留她和陈媄。
可当初带她去找仙姑的是大嫂,大哥一家躲不掉责任,她死赖活赖都要赖上他们。
于是她大清早就进了城,跑到自家大哥家门前,没想到任她喊破嗓子,里头就是不应声。
她知道哥哥嫂嫂在家,怕她把脏水往家里泼,这才缩着脖子当乌龟,可她哪能轻易放过他们。
李氏不死心,喊过近半个时辰,敲门敲得手都肿了,可他们就是打定主意不开门,百般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去找仙姑。
予菲也在这天进城,她是来送鱼虾的,周逸夫动作快,酒楼在几天前开张了,她每隔两天就会送鱼虾进城,这趟还打算拿回给予心、予念备下的生辰礼,没想到刚下马车就看见李氏怒气冲冲地从旁边走过。
予菲想了想,交代王叔几声后,就悄悄跟在李氏身后。
王叔和王婶是周逸夫帮她买的下人,不知道周逸夫在哪儿找到的奇葩,不过这一家子确实帮了她大忙。
据说王叔是从军营里退下的,在军营时是个伙夫,锅铲一挥,再难吃的东西也能让他弄出好滋味,如果不是做的菜不够精致,周逸夫都想把他留下来自己用了。
王叔天生蛮力,听说曾经当街赤手空拳把一匹发疯的马给拦下来,且他挥动几杵子就能把糯米舂成麻糈,而他的两个儿子,年纪越大、越有朝大力士方向长的趋势。
有他们父子护着门墙家院,李氏胆敢上门闹事,予菲立刻关门放王叔,教她直的进来、横的出门。
然而谁都想不出,王叔那等糙汉子怎就娶了王婶那种斯文人。
王婶会读会写会算,还会女红刺绣,站在她这小姐身边,予菲很想喊她一声“夫人”。
她一眼就喜欢上王婶,因为王婶的天仓饱满,额头宽阔,眼神随和。天仓饱满之人代表脑袋聪慧、善于思考,有能力应付突发状况;额头宽阔之人做事稳重,事业运强,有经商头脑,而眼神随和之人易取得信任,人脉广。
她虽然不明白,有这等面相之人为什么会混成卖身奴婢,但她相信即使如此,这样的人也早晚会翻身,而她很愿意当那个给王婶机会之人。
除这一家四口,文先生也搬进老宅,这些天幸好有文先生转移爹爹的注意力,否则光每天想着陆家无后,怎么活呀?
予菲悄悄跟在李氏身后,见她脚步飞快,额头泌出汗水。
已经秋凉的天了,她还能满身大汗,可见有多心急愤怒。
是啊,任何女人被大夫宣判无法生育,恐怕都无法平心静气,何况是李氏这等着靠儿子翻身的泼妇。
李氏走到一处宅院,那里不是道观也不是寺庙,更非医馆,而宅院外头已经有好几名妇人在等着。
李氏刚到,她没乖乖等待,伸手就往门上拍。
好一阵子,门才吱呀一声打开,穿着道童装束的小男孩走出来。
怒气冲天的李氏二话不说,伸出手狠狠把人给推倒在地。
小道童啊地叫了声,怒问:“你在做什么?”
“我才想问,你们为什么要害我?”说完李氏往地上一蹲,开始撒泼大哭。“我命苦啊,好不容易怀个孩子,听信什么鬼仙姑的话,花大把的钱,居然生下一个怪胎!天呐,我做了什么坏事?我只不过是相信仙姑的话,怎么就得到这么大的报应?我可怜的孩子啊,都是娘害死你……黑心肝的何仙姑,烂肠子、烂心肺,赚这种黑心钱……”
李氏旁的优点没有,这哭闹撒泼的功夫,她自谦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予菲混在人群当中看着她精湛的演技,忍不住想为她拍手喝采。
在里头的何仙姑终于坐不住了,她走到外面,看着李氏问:“这位嫂子,你在我这里哭闹,坏我名声,是想图谋什么?”
予菲细看那位何仙姑,她二十岁上下,一双细长眼,五官清研秀丽,穿着白色道袍,再加上一柄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一边是粗鄙无礼的泼妇,一边是丰姿绰约的道姑,怎么看,李氏就是个骗人讹钱的坏蛋,光从外表看,她已经大输了。
李氏没听楚对方问她的话,开口就道:“你要赔我银子,大夫说我不能再生育,以后我可怎么办才好?”
这时围观的妇人恍然大悟,看看,果然是来讹钱的。
“你能不能生育,关何仙姑什么事?”一名妇人跳出来替何仙姑说话。
予菲忍不住想翻白眼,何仙姑?哇咧,还铁拐李咧。
“仙姑给我药,一百文钱一包呢,说喝下药后,肚子里的女娃儿就会变成男娃儿。我喝下药,不但没生儿子,还生出个三条腿的怪物,难道不是她害的吗?”李氏大哭大叫。
“当初我就劝过你,怀胎的月分太大,想欺瞒上天把孩子换过来很困难。你不信我的话,非要喝上一帖,喝完也就罢了,我本想着能够转换便转换,不能也别勉强。谁知你又来求,我不允,你竟买通道童卖你药。
“知道此事之后,我把那道童赶出门,还到处寻你,想为你作法将喝下去的药给消了,可你根本不住城里……”何仙姑缓缓叹气,对着众妇人问:“给你们药的时候,我有没有告诉你们,转女为男有碍天道,我让你们多做好事,性子要平和温良,万万不能与人争执,看你这性子,我告诉你的话,你半点都没做对吧?”
何仙姑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看李氏,轻叹。“算了,多的我也没有,就把你买药的两百文钱还给你,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李氏瞪大眼,想用两百文打发她?这可不行!
眼看李氏还要闹,予菲想也不想,掐指念诀,对何仙姑施法。
她只是想试试何仙姑懂不懂道法,没想到何仙姑竟然感应到了,猛地转身,一双慈眉善目转为凌厉,目光对上她。
完蛋,身手太慢,被发现了!
何仙姑手指往上挥动,掐一咒诀直指予菲。
予菲很清楚对方要做什么,何仙姑是想引阴煞上自己的身,她直觉想躲,然而身体不灵活,躲得过头、躲不过身。
这会儿她突明白,她的法术再厉害,只能对付陈媄、李氏那等普通人,碰到懂行的……她啊啊尖叫两声,做出最坏的打算。
这时有人横拉她一把,下一刻,她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见熟悉的声音道——
“来人,把这装神弄鬼的道婆抓起来!”
“是!”几个军人上前,一把将何仙姑抓起来。
虽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这也未免转得太快了,前一刻是仙姑,后一刻马上变成道婆。
抬头看见欧阳曜的俊脸,予菲笑弯眉毛。
这家伙几天不见,紫气更盛,连五官都变得充满威仪更吸引人,真是糟糕,任他继续发展,她不只想抱金大腿,连金手臂、金胸口、金腰……都想摸摸抱抱。
何仙姑扬眉怒道:“军爷这是在做什么?”
“李氏不是唯一一个服用你的药后生出怪物的孕妇,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有三名妇人受害。来人,把她綑了,进去搜查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