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笑,她眼眶红红的,怎么看都是快哭了。
他的挺鼻轻轻蹭着她的鼻尖,调侃道:“小骗子。”
她嗔他一眼,轻推他的胸膛,“赶快找早餐店啦,我饿了。”
“好。”舍不得她饿着,他坐回座位操控方向盘。
她偷看他的侧脸,他脸上的阴郁消散大半。
决定好好道歉,离开前给他好的回忆,果然是对的。
她发现,她真的很爱这个男人,光是坐在他身边,一句话都不说,她就舍不得离开他了,心底深处一片酸楚。
她搁在膝上的手悄悄握紧,告诉自己要坚定,不可以舍不得离开,带给他更大的伤害。
买了早餐到公司,两人的放闪更升一级,直接黏在同一张办公桌前吃早餐,她帮他插豆浆吸管,他用筷子夹起火腿蛋饼喂到她嘴边,好不浓情密意。
章黛儒看着觉得很扎眼,但她告诉自己要忍耐,程方荣跟她谈过了,他很了解儿子的个性,他只是故意忤逆他才跟单沛馨在一起,不是真的喜欢她,单沛馨也只是看上他儿子是小开所以死缠着不放,像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他不可能让她进程家的门。
她思及早上进公司前,在附近早餐店吃饭,注意到有个人影流连在公司附近,看着还挺眼熟的,灵光一闪想起这个人是单沛馨的前男友,单沛馨曾经带他来部门炫耀过男友是小开,她之前曾在心里暗笑,她没印象的小开肯定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公司,没想到又见到面了。
她上前攀谈,才知道他被单沛馨突然甩掉,她又一直避不见面,这人看起来消瘦憔悴,下巴胡碴没刮,两眼满是血丝,一看就是被情伤折磨。
她劝他放弃,毕竟单沛馨为了攀更高的枝头甩掉他,是很无情的女人,但他很坚定,拜托她骗单沛馨出来见他,说今天要是见不到面会遗憾一生,他家人为了让他忘记单沛馨决定送他出国深造,他今晚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即使单沛馨已经有了新欢,他还是想见她最后一面,当面祝她幸福。
这个男人深情似海,令人鼻酸,她禁不住请求,答应了,心里更不齿单沛馨,这女人既势利眼又狠心,根本就没有真心,今天她都能这样对待前任,改天就是宋致渊受害。
她决定骗单沛馨出去后,要跟宋致渊好好谈谈,让他清醒,明白那女人的蛇蝎心肠,不要因为跟父亲赌气而和她继续交往。
单沛馨吃完早餐后,召集部门里所有人到会议室开内部督导会议,留了章黛儒在部门里接电话。
她针对本月业绩不够好的事情做了一番检讨,一小时后才放属下们回去做事。
单沛馨抱着资料夹回到座位,坐下来后点开邮箱回覆客户来信,心里则是一边思考着,既然决定要离开,何时递辞呈比较好?
“单经理。”章黛儒笑盈盈地走到她身边。
她抬眸,“有什么事吗?”
章黛儒小声道:“我刚才接到柜台小姐的通知,说你家人在公司外等你,不好意思进来。”
单沛馨瞪大眼,“我家人……”
章黛儒点点头,“不知道有什么急事,你赶快下去吧。”
“嗯。”她心情激动,重生后因为正处于和家人断绝关系的时间点,加上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她还没有勇气主动和好,没想到家人居然来她工作的地方看她,不管是母亲还是哥哥来,她都好高兴。
她放下工作,立即离开办公室,心情飞扬。
几分钟后,宋致渊从电脑前抬头,发现单沛馨不在,本以为她是去厕所,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看到人,便扬声问道:“有谁知道经理去哪里了?”
章黛儒走到他旁边,小声道:“致渊,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蹙眉不语,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在发酵。
她不管不顾地拉着他到茶水间,一股脑儿地把单沛馨前任男友有多可怜说出口,要他清醒一点。
宋致渊脸色不一变,抓住她大吼,“你说什么,你遇到她前男友?那现在单沛馨人呢?!”
章黛儒没看过他这么激动的模样,吓得有些结巴,“我、我怕她不肯见他,骗她说她家人来看她,所以她、她去一楼了……”
“你……你……”他气得不知要说什么,一想到单沛馨前男友连拍裸体照威胁她这种下三烂的事都做得出来,前些日子还在FB放话威胁,这次不晓得会做什么,连忙扔下章黛儒奔到电梯前。
章黛儒连忙追上去,慌忙解释道:“致渊,是她前男友苦苦求我我才帮忙的,他很痴情,只是想看单沛馨最后一眼,祝她幸福而已,我没有做错什……”
宋致渊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话,“闭嘴!”
她马上噤声,一脸委屈,心里埋怨宋致渊就算是吃醋,不想让女友见前男友,反应未免也太大了,而且她苦口婆心劝他,他都不醒悟。
宋致渊眼见电梯来了,连忙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键。
章黛儒不死心地跟进去,暗自决定待会儿要请单沛馨的前男友帮忙向宋致渊解释清楚。
电梯很快来到一楼,他们走出电梯时,一楼大厅已经乱成一团,有些人惊慌失措,有些人在窃窃私语,还有人喊着救护车怎么还没到。
章黛儒跟在他后面,看到混乱的场景,不禁懵了。
宋致渊惶惶不安,连忙抓来柜台小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概台小姐脸色惨白的指着大门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顺着看过去,看到大门玻璃溅上刺目的血迹,警察和保全压制着一名鬼吼鬼叫的男人,而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的胸前插着一把刀,鲜血染红了地板。
他头皮发麻的靠近,看清楚那个女人的容颜时,脑袋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保全连忙出声提醒道:“先生,在救护车来之前不要动病患!”
宋致渊不理会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单沛馨的上半身,凝视着她苍白宁静的面容,他浑身在颤抖,热泪就这么无预警地滑了下来,落在她的脸上。
一旁被压制的彭骏庆看到他痛不欲生的表情,得意的嘻嘻笑道:“那是她自找的,她害我成了通缉犯,我要她陪葬!”
宋致渊目眢尽裂,放下单沛馨起身,他的衣服和双手都沾了血,看起来好不骇人,他大步走到彭骏庆面前,二话不说狠狠揍了他一拳。
“我会让你不得好死……”他恨恨地说,脸色阴寒至极,令人不寒而栗。
可惜彭骏庆看不到,已被他力道过勐的一拳揍昏过去,要是看到,肯定会后悔惹火他。
章黛儒站在他背后三步远,愧疚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救护人员下车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简单的处理单沛馨的伤口,将她抬上担架推进车内。
宋致渊跟上车前,章黛儒喊住他,“致渊……你会原谅我吗?”
宋致渊背对着她,连回头都没有,直接上车,冰冷的态度已经给了她答案。
章黛儒伫立在原地,默默地流下失恋的眼泪。
第9章(1)
单沛馨觉得自己在朦胧中听到悲伤的低语声,但听不清真切,只知道不时有双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身体虚弱,而且疼痛,有时候挣扎着想醒来,却办不到,思绪陷入无边黑暗里,有时陷入梦境里,前生和今生的记忆交错,让她的脑袋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有只冰冷湿漉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喂,你不能跟我一样啊。”
那是一抹高大熟悉的黑影,声音挺耳熟的,但她一时记不起来是谁。
他一个劲地将她往某个方向拉,她茫然地跟着他,走了一会儿,看见远方有小小的白光在闪烁。
那抹黑影蓦然开口,“对不起啊,我太铁齿,没有听进你的忠告。”
莫名地,她鼻酸想哭。
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是阿宽。
她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太蠢了才会相信章黛儒的话,她的家人怎么可能知道她公司在哪里,她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是她一时脑热被骗,就这么被彭骏庆刺杀,明明知道他是有吸毒前科的更生人,亡命之徒什么都做得出来,还以为躲到警察抓到他就没事了。
她虽然知道自己两年后会死,却没想到会突然多一个死劫,或许她的命运本来就该受官司缠身,后半辈子困苦无财,彭骏庆是她的孽缘,但她硬要躲避,必须要付出代价抵销。
但阿宽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高大的黑影在她想起他的身分时,笼罩周身的黑雾褪去,浑身湿漉漉的阿宽站在她面前,对她露出阳光般的笑靥。
“还有人在等你,你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有人在等我?”
“当然,别让他再担心你了。”
“那你呢?”她哽咽地问。
“抱歉。”简单的两个字,道出了他不愿言明的答案。
“你知道小杨有多伤心吗?”
“虽然他看不到我,但我陪在他身边。”他用拇指比着自己笑道,“我向上面问过了,还有比我更好的男人在等他,在那个人出现之前,我会守护他的。”
她难以想像他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么豁达的话,心里刺痛,“话不是这样说的啊,你对小杨而言肯定是独一无二的。”
阿宽无奈地看着哭花脸的她,“我无法回到过去改变一切,但是你既然重生了,就该好好珍惜机会。”
“你知道我……”她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我要进来带你出去之前,阴差跟我说过了,因为你死后悔改的心意强烈,才有这样的一个奇迹。”
她忧心地看着他,“那你……”
“不要再担心我了,像你这样愿望强烈到能重生的少之又少。”他拉着她继续往前走,那道闪烁的白光越来越大。
她不禁有些茫然害怕,“两年后我还是会死吗?”
“我不知道,重生后你的命运充满不确定性,但至少现在,你的时候还没到。”站在白光前,他回头又道:“很高兴和你当过朋友,你要保重。”
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煳成一片,“嗯。”
“要好好活着啊!”他高举手臂挥舞,目送她走进白光里。
强光扑面,她眯起眼,好一会儿后,她再抬起眼皮,眼前不再是虚无的背景,像是一个白色的房间,依稀听到机器运转的滴滴声,但她眼前模煳,看不真切。
她直觉伸手想找眼镜,却发现自己虚弱得抬不起手,只能挪动手指。
她的动静惊扰了趴睡在病床边的男人,他抬眼,看见她醒了,欣喜若狂,“馨馨!”
凑过来的俊脸轮廓熟悉,但好像瘦了些,还有胡碴,她不确定地喊,“致……渊?”一出声,她感觉自己喉咙干涩嘶哑。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回道:“是我。”
她一怔,不禁有些心痛,“你还好吗?是不是瘦了……”
“你昏迷了半个月了。”宋致渊心情激动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你终于醒了,只要你很好我就很好……”
半个月?这么久?
“你很好我就很好”这句话傻气得不像他,她不禁自责自己躺太久。
“抱歉让你担心了……”
“别说抱歉,可恶的是你前男友,你放心,他已经移送法办,再也不能伤害你了,我也请律师对他提出告诉了。”
“我想喝点水……”
“好。”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拿枕头垫着她的背,替她倒杯水凑到她唇边韵她喝。
喝完水,她感觉好多了,开始思索着醒来前和阿宽的谈话。
她没死,阿宽说她时候还没到,送她回来,但他也无法确定她两年后会不会死……
他叫她要珍惜机会,她是因为悔改的心愿强烈才重生的,虽然似乎成功没让家人被她拖累,但却也忘记把握时间跟他们和好,在恐惧自己只剩两年时间岁月时,也只顾着苦恼和宋致渊的关系怎么处理,她是大笨蛋……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热泪盈眶。
她好想家,想陪伴在家人身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馨馨,怎么哭了,哪里痛?跟我说,我去叫医师过来。”宋致渊焦急地伸手拭去她的眼泪。
单沛馨抽噎地道:“我想……想回家……”
他直觉认为她指的是租屋处,“回家?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出院,要拿什么东西跟我说就好,我帮你拿来。”
“我想家人……”她像小孩子一样啜泣。
“出事当天我本来想通知你家人,可是你手机里没有联络方式,一方面我也在意你和家人还没和好,不希望擅自作主之后,反而让你尴尬,就没再找方法联系,若早知道你想他们,我就想办法找他们来。”他舍不得她这么难过,“现在也不晚,你给我你家人的电话号码,我去通知他们。”
她轻轻摇摇头,“我想自己打电话……”
他从一旁柜子里拿出她的包包,掏出手机递给她。
单沛馨拿过来,眯着眼使用,手机几乎要贴上脸。
宋致渊拧眉把手机从她手中抢过来,有些严厉地道:“看不清楚就不要逞强,医师早就把你的隐形眼镜拿掉了,我帮你打。”
她无奈,只好念一串号码,他拨好号码后递给她。
电话响了一会儿,彼端的人才接起,“喂,哪位?”
听到母亲苍老的声皆,单沛馨喉咙一哽,说不出话来,眼泪掉得更凶。
“是谁?”
“妈……对不起……”
彼端似乎也认出她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严厉地道:“之前离开家的时候那么绝情,你还有脸打来?”
单沛馨哭得更惨,以前她不了解母亲,所以怨恨母亲不疼她,但后来她明白了母亲是刀子口豆腐心,不懂得表达爱,把爱藏得太深。
她抽噎着再喊,“妈……妈……我想你……”
杨芝英听到女儿这么说,也一阵鼻酸,好一会儿才忍住哽咽,故作硬派地道:“我没限制你的手脚,要回来自己不会回来吗。”
“呜呜……”母亲前一句还在生气,后一句就愿意让她回家,她不禁感动得一塌煳涂,她以为母亲会骂很久,所以心里胆怯,毕竟前生母亲接她回家时,也是念了许久,没想到当她愿意示弱坦白心声,母亲也会心软。
宋致渊看单沛馨哭得无法好好表达,干脆又把手机抢过来,“伯母你好,我是馨馨的男朋友,她受重伤住院,你能来看她吗?”
“什么?!”杨芝英嗓音拔高。
宋致渊把她被前男友刺杀还昏迷半个月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杨芝英听完,问了医院地址和病房号码,说了声隔天过去,就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无奈地伸手擦拭她的泪痕,“好了,别再哭了,你母亲明天会来。”
单沛馨又哭又笑地点头,心情有如拨云见日,露出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