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个角度想,反正您也不打算让太子回来了不是吗?既然如此,总得为皇朝的将来打算哪!把东宫的位置给我,我依然敬您为父,还会将您最疼爱的银镜公主送回您身边。让她按照您原来的期望、一辈子留在您的身边,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司徒煌挥挥手,踩着潇洒的脚步离开了。“您好好想一想,儿臣告退了。”
当司徒煌关上房门的瞬间,皇帝顿时像是老了十几岁,“咚”的一声颓然倒在椅子上。
“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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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司徒煌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自己宫殿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寝宫里头已经多了一个人。
“朱师傅?”司徒煌认出对方的身分,拱手恭敬喊道:“您不是出宫办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将银镜公主抓来了?已经迫不及待地去威胁皇帝了?这步棋下得不赖。”朱师傅点头赞许。
“呃……”司徒煌一怔,完全没想到朱师傅居然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这件事发生得突然,所以徒儿来不及向师傅禀告。”
“算了,为师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朱师傅抬头,微笑着继续。“为师在这里等你,只是要告诉你,我已经将银镜公主带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
“什么?”司徒煌大吃一惊。司徒宁静是他握在手里最重要的王牌,也是自己威胁皇帝的唯一武器啊!
“银镜公主留在这里太危险,若是皇帝狠下心打算杀你灭口呢?难道你没想过这个问题?”朱师傅说出自己的打算。“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师傅的能耐,银镜公主在我这里才安全,再者,我需要她来帮我引出那个叛徒!”
“叛徒?”
“司徒宁静对你来说,是换取东宫位置的宝物。”朱师傅语气一变,转为十分阴沉。“但对我来说更重要,我需要她来取那个叛徒的性命。你放心,等我解决了叛徒,自然就会将银镜公主还给你。”
“朱师傅?银镜公主到底在哪里?这样弟子会有危险啊!”看到朱师傅转身要离开,司徒煌心里也急了。
朱师傅转回头,淡漠地看了司徒煌一眼,这才说道:“我们都是同在一条船上的人,难道师傅会害你不成?只要皇帝相信银镜公主在你手上,他自然不敢动你,我每天会差人和你保持联络,没什么好担心的。”
简单做出结论后,朱师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可恶!”司徒煌低咒一声,瞪视着朱师傅远去的方向,心里头隐隐约约泛起了某种遭人利用、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第六章
北邺城 将军府
北方刺骨的寒风钻过木窗缝隙不断入侵,屋内四个角落早已架设好了火盆,木头啪滋啪滋地燃烧着,尽责地和寒冷的冬夜对抗着……
司徒炘独自一人在房里,圆桌上摆放的是将军府命家仆精心准备的晚膳,但他却丝毫没有进食的心情。
算算时间,他抵达北邺城已过了三天。
这里所有的情况都和他猜想的一样,即便北方几个小国虎视眈眈,但北邺城原本就配有重兵镇守,守城的王将军、李将军更是皇朝身经百战的武将,他们这十几年来将北邺城守得固若金汤,称得上是皇朝北方最稳定的边界城市。
司徒炘突如其来的到访,李、王两位将军同样感到吃惊,起初以为是皇帝对两人不再信任,这才特别派了太子监军。但当同行的太监交给他们一封密函后,两人的态度皆有了改变,对司徒炘嘘寒问暖,十分礼遇。
即使没有亲眼看见密函的内容,司徒圻也猜得出大概,想必是些:太子年轻、尚须历练,希望两位将军在这段时间,能让太子增加些守城、军事上的经验吧!
父皇如此安排,表示短期之内没有让他回京的打算了。
太子哥哥,救我……脑海里依稀记得司徒宁静苦苦哀求的声音,司徒炘伸手捏了捏眉心,疲倦地叹了一口气。
“抱歉,宁静,看来这次连太子哥哥都无能为力了……”司徒炘喃喃低语。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司徒炘起身应门,见站在门外的是将军府上的家丁,于是语气平淡地吩咐道:“我还不饿,把这些晚膳都撤了吧!”
家丁轻轻颔首,进了屋内后转身关上房门,缓步走到圆桌面前。
“怎么了?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等了好一会,那名家丁却是动也不动,司徒炘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吃饭,也解决不了皇宫里的问题。”家丁突然开口。
“你是谁?”家丁的话让司徒炘一震,同时警戒地倒退几步,衣袖里的匕首也已经悄悄滑出,目光锐利地紧锁着对方。
“你大部分的武功都是我亲手传授,你打不过我的。”家丁似笑非笑,接着伸手从自己脸上扯下面皮,露出一张十分俊美的脸孔。
“任无痕?!”司徒炘震惊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这是任无痕的睑,但我却不是任无痕。”男子开口坦承。
“什么意思?”司徒炘被任无痕莫名其妙的话给弄糊涂了。
如果这人不是任无痕又是谁?他到底是敌还是友,又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到北邺城找他?
“我叫修罗,真正的任无痕十多年前就已被我亲手所杀,从那之后,我一直顶替他的身分,包括担任你太子保傅这份工作。”见到司徒炘双眼露出痛恨之情,修罗嘴角微微勾起,不疾不徐地补充道:“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你亟欲探索的——皇帝想隐藏的秘密,我在皇宫里不是提醒过你,朝太府令那里着手,就可以查到有趣的事情。”
“当时的老史官是你!”司徒炘瞬间领悟,但心里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但我不明白……”
“收起你的匕首。”修罗微笑,在司徒炘对面的位置坐下。“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司徒炘瞪着修罗好半晌,心里明白自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于是他将袖里的匕首收好,也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你为什么要杀任无痕?又为什么要顶替他的身分?”司徒炘立刻开口,提出自己最大的疑问。
“杀人不是我的乐趣,是我必须执行的任务。”修罗详细地回答。“任无痕是十几年前组织派给我的任务,有人花了重金希望取任无痕的性命,几乎在同一个时间,组织又派给我保护司徒宁静的任务,所以我选择直接取代任无痕,同时完成两项任务。”
“……是谁要你取任无痕的性命?”司徒炘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数,但仍想从修罗的口中听到事情的真相。
“皇帝对银镜公主的占有欲,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修罗扯出一个淡淡嘲讽的微笑。“他无法忍受任何人接近司徒宁静,先是花钱杀人、跟着又让萧妃对银镜公主使用锁心咒,真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家伙啊!”
“……”虽然修罗嘴里不敬,但司徒炘却没有反驳的心情。
是父皇!一切都是父皇!
将修罗和宁静所说的过往,再加上自己调查的证据串连在一起,就是他所寻觅的当年真相了。
父皇妒忌任无痕,所以重金聘请杀手除掉他,更因为无法忍受任何人和司徒宁静亲近,再次赶走了只是担任保镖的修罗,最后再心一狠让萧妃使用锁心咒,让宁静这辈子都不会和任何人亲近!
这就是皇朝五十年,太府院支出大量金额的真正去处,而为了不让后人查出这段过去,父皇甚至找人窜改资料、杀人灭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银镜公主!
“天啊!”司徒炘伸手一抹额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修罗知道司徒圻还需要时间沉淀,于是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坐在他面前。
“……”前阵子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和你有关吗?”司徒炘隔了好一会,才提出新的疑问。
“宫廷里还有人想要取银镜公主的性命。”修罗说出自己的观察和猜测。“组织几年前早已撤除了对银镜公主的保护令,但我偶尔还是会以任无痕的身分入皇宫探视,或许组织早已察觉到这一点,所以特别让我去远方执行一个任务,等我回到京城的时候,才知道银镜公主的双眼已经失明,我不仅解毒,只能暂时继续守在银镜公主身边。”
司徒炘轻轻颔首,正因为修罗秘密隐藏在皇宫里,所以能及时从薛景昊手中救出银镜公主,也能在宴会上轻易除掉那些杀手,也因为他根本不是任无痕,所以才会大大方方地解下黑巾、让自己认出他的身分。
修罗此时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司徒炘面前并道:“这是能让银镜公主双眼复明的解药。”
司徒炘一喜,神情激动地紧紧握住这只小瓷瓶。
“这真的是解药?你为什么不直接送去给银镜公主?”司徒炘突然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以修罗的身手要进出皇宫太容易了,为何不直接送解药?
“任无痕的身分曝光,组织也确定我背叛的事实,如果我贸然接近银镜公主,只会为她招惹更多危险。”修罗眉头一紧,说道:“我知道皇宫里必定有组织的内应,我隐藏在暗处,就是想查出对方到底是谁。”
“你查出来了吗?”
“事实上,你一离开京城,对方就按捺不住出手了。”修罗想起对方的身分,嫌恶地冷哼一声。“显然,五皇子司徒煌已经觊觎东宫的位置很久了,现在,他秘密囚禁了银镜公主,正准备在皇宫里兴风作浪呢!”
“什么?”司徒炘闻言脸色一变。“不可能!父皇难道没有任何打算?”
“皇帝疯了。”修罗以十分平静的语气说:“我不知道五皇子对他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我只知道五皇子彻底封锁住消息,绝对不让皇帝发疯的消息传到你耳里。”
司徒炘面色铁青地站起,心里因为听到司徒宁静被囚、父皇发疯乱成了一团。
“你那皇帝老头虽然是个变态,但我不得不说他疯得正是时候。”修罗突然开口。
“大胆!”司徒炘怒瞪修罗,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皇帝发疯,司徒煌就算想以司徒宁静威胁皇帝也没用,皇帝发疯,更无法下诏书改立太子,所以司徒煌只得将消息封锁,因为一旦皇帝出了意外,或者消息走漏了风声,他这个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就可以从北邺城返回京城,登基称帝,彻底毁了司徒煌夺位的阴谋。
“太子殿下,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修罗不以为意,只是不再开口嘲笑皇帝。“这件事不能拖延,时间久了司徒煌总会想到方法的。”
司徒炘微微颔首,强迫自己冷静,知道现在情况危急,一个错误的判断就会让自己、父皇,还有银镜公主陷入绝境。
现在该怎么做?他应该向两位将军说明情况、直接领军返回皇宫救驾,或者是采取其他计画?
司徒煌必定将宫廷里的消息封锁得滴水不漏,偏偏他的身旁还有父皇派来的监视者,此刻自己若是有所行动,只怕消息会早一步传回皇宫里去,一旦让司徒煌知道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让我送你一个回京的理由吧!”修罗缓缓起身,走到门外拿起两个包袱,将它们直接打开摊在司徒炘的面前。
“这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一颗是沿路监视自己的王公公的人头,另外一颗是?
“这是让北邺城两位将军最头疼的北鸣国将军——呼鲁哈氏的人头。”修罗淡淡一笑。“此人一死,北鸣国只怕要乱好一阵子了!”
司徒炘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修罗。他不但千里迢迢赶来北邺城对自己示警,甚至连退路都帮自己想好了。但这是为了什么?
“修罗,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诚实回答我。”
司徒炘以一双精明锐利的目光瞪视着修罗。他能不能信任修罗,两人可不可以合作,就看修罗的这个回答了。
“请问。”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银镜公主?”
修罗缓缓抬头,平静地回望司徒炘锐利的凝视,跟着缓缓点头。
“对,我是为了银镜公主。”
他能杀人,能送解药、能默默守在司徒宁静的身边,但皇宫里头一层又一层、盘根错节的阴谋却不是他一个人有能力解决的。所以他来这里见司徒炘,因为他有能力结束这一切混乱,也是唯一关心,同时又能给予司徒宁静平静未来的唯一人选。
“为什么?你只是一个赏金杀手,卷入这次的事件你很可能会因此丧失性命,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即使是这样,你依然愿意保护她?我不信,恐怕你必须给我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
修罗一双黑瞳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司徒炘,嘴角扬起淡笑,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决心,缓缓说道:“一个男人想保护一个女人,不需要其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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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还没踏入皇城的范围,就能感觉到附近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同;皇城外巡逻的士兵人数不但增加,巡逻的次数也变得比以前频繁,原本距离皇城外的热闹商街也变得有些冷清,大部分的商店、住户都紧紧关上了门窗,街道上充斥着某种一触即发、气氛紧绷的气味。
天刚亮,一名年约四、五十岁的男子挑着两坛酒,正打算前往客栈送酒,正当他走在街道上时,正巧碰上一队巡逻的士兵,中年男子急忙往路旁一站,怎么也不敢挡到他们的路。
当巡逻队伍经过男子身边时,骑在马上的男子淡淡扫过他一眼,不以为意地继续前进,但是没走几步,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手上的缰绳轻轻一扯,调转马头直接来到中年男子身边。
“等一等!”身穿军服的男子轻喝一声,挡在对方前头。
“官……官爷,您有什么事吗?”中年男子突然被喊住,心里七上八下十分紧张。
“你送酒上哪去?”
“回官爷,小的送酒到前面的兴旺客栈去。”男子小心翼翼地回答。“这是小人家里酿的酒,每天都会送上几坛。”
“喔?你叫什么名字?酿酒为生的工作做了多久了?”
“回官爷,小的叫张福,打小就住在京城里,家里酿酒的生意做了三代啦!”男子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身分简单说了一遍。
“是吗?”男子上下打量这名相貌普通的酿酒者,跟着再问道:“兴旺客栈这阵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进出?”
“特别的人?”张福脸上有些迷惘。“小的不明白官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