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出不穷的暗器狙杀,伴随着尖锐的声响,在在提醒外头的人——有人入侵!
仇释剑从这滴水不漏的防护断定,宁湛炉所打造出来的名剑应该就藏于这幅画后头。
“有人闯进兵器室!”启动的尖锐机关声响惊动了巡夜的人,连忙大喊出声。
“快!抓住他!”孔武有力的家丁们立即抄起家伙,奔向兵器室。
仇释剑听见闻声而来的家丁们由远至近相继奔来的足音,但他的右小腿受了轻伤,整个人仍被困在层出不穷绊住他的机关陷阱中。
“愈来愈热闹了。”仇释剑又以剑气扫开成排的飞镖。
“看来今夜是要无功而返了。”经验告诉他,不要固执地坚守在此,速速离去方为上上之策,来日方长,终有机会让他得以窥见名剑的。
“人还在里面!快,包围他!”亮晃晃的火把将深幽黑夜点亮,领头的家丁大喊一声,所有人马上听命将兵器室给团团包围住。
接到通知的宁湛炉与三个儿子全都草草披上外袍,赶来察看情形。
“现下情况如何?”宁湛炉问着领头的家丁。
“回庄主的话,盗贼仍困在里头。”他们能听见里头传来暗器攻击的声响,但因房内没掌灯,因此他们无法确切知道兵器室内现下究竟是有多少人。
“爹,要不我冲进去一探究竟?”年纪最小、最沈不住气的宁淬火恨不得马上冲进去将闯入的盗匪给抓起来。
“淬火,沉稳点。不管里头是谁,他不可能永远待在那里,咱们只消守在外头即可。”宁湛炉低声要小儿子别急。
“是,爹。”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宁淬火也就不好违抗父亲的意思,但私下仍巴不得自己拥有一身好武艺,可以冲入逮人。
困在兵器室内的仇释剑可无意让宁家人来个瓮中捉鳖,他以剑打落正面射向他的匕首和其它飞镖,却来不及打落朝他背脊射来的匕首,匕首硬生生射中他的肩膀,教他抿唇闷哼了声。眼见更多暗器朝他而来,一股气又朝他迎面喷来,他立即闭气,刻不容缓地纵身一跃,破窗而出。
“啊!出来了!快拿下他!”家丁们一见盗贼逃离兵器室,便高声嚷道。
“大家小心!”宁湛炉大喝了声,发现仅有一人独闯兵器室,且对方在重重机关的包围下仅受了点伤,可见是个不容小觑的武林高手。
仇释剑未将包围他的人放在眼里,冷冷一笑,剑锋扫向群起攻向他的人们,将他们全都震开来,足尖一点,跃上屋檐,逃离众人的追缉。
“他要跑了,快追!”被震开的人们见他逃离,继续吆喝着。
为了甩开身后的追兵,仇释剑往僻静的花园疾驰,奔到一半赫然发现不对劲,他的身手不再矫捷,反而感到四肢虚软,视线甚至开始模糊不清,他暗叫了声糟。
“软筋散啊……”想不到他刚刚闭气的动作不够迅速,仍旧是着了道儿。他摇头苦笑,趁着追捕他的人尚未追上,浑身虚软地掠进一座面对花园的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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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的“千羽阁”内。
平时这个时候,宁千羽早已睡得不醒人事,可今日天气实在过于闷热,使得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遂爬起来坐在软榻上倚着窗,若有所思地摇着香扇。
“仇释剑……”趁着四下无人,她偷偷在唇间玩味着救命恩人的姓名。
那一夜,虽然她很害怕,但仍清楚地看见了救命恩人的模样。他的身形高大结实,拥有一双炯炯有神、却似蕴藏着万年寒冰的眼眸,很容易让人望之却步。他说自己是杀手,但依她来看,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满副侠义心肠,岂可能是杀手?他一定是在同她说笑来着。
“不晓得现下他在做什么?是否又到处在行侠仗义了?”宁千羽喃喃自语,对于四处行侠仗义的侠客生涯心生向往。
“不晓得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他一面?”她将头枕在手臂上,一心想着若日后有机会,必要好好报答仇释剑的恩情。
“咦?外头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吵?”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宁千羽的思念,令她心中纳闷不已。
砰!
忽然间,她听见房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整个人吓了一大跳。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宁千羽拿着烛火,走出房外察看。
她一推开房门,右足才踏出房外,森冷的剑尖便笔直指向她的心口。
“不许声张,否则我就将你一剑穿心!”仇释剑瞪着仅着单衣的女子,厉声警告道。
宁千羽万万想不到一走出房外,就会有人威胁要她的命,她不敢激怒对方,偷偷瞄向坐在地上的人,没想到这一看之下心中大喜。
“是你!”原来救命恩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晓得我下手绝不心慈手软,你最好乖乖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仇释剑料想她认出他是正道人士欲除之而后快的杀手,遂要她乖乖识时务。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见到仇释剑她很开心,可他森冷的目光与威胁要取她性命的长剑,让她敛住了嘴角的笑容,惊慌得不敢稍加妄动。
仇释剑一愣,没想到她认出他是因为他救了她,也因她的一句“救命恩人”,让他想起了前几天夜里所发生的事,原来她就是那个半夜在街上闲晃的小姑娘。
“你怎么会来我家?啊!你受伤了!”惊慌归惊慌,宁千羽一发现他受伤,关怀之情立即涌上,但碍于他的长剑仍抵着她的心口,使她无法移动半分。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受了伤,又中了软筋散,仇释剑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他发现她眼底的关怀真诚,不带一丝算计,活脱脱像个蠢笨、不懂得怀疑人心的大小姐。不过,正因为她的蠢笨,使他得以安心地将剑收鞘。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不过你的伤需要治疗包扎,让我帮你好吗?”宁千羽水灵灵的眼眸眨巴眨巴地望着仇释剑请求。她遇人受伤,总希望能帮助对方,尤其现下受伤的人正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要如何不为他担心?
“嗯。”既然她蠢得想要帮他,他自然不会傻得推拒。
宁千羽听见他愿意接受她的帮助后,拈花微笑,一手拿着烛火,另一手则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回房内,让他就近坐在一张梨花木雕花椅中,以便让她察看他的伤势。
就在此时,仇释剑听见追兵将至的声音,立刻将烛火捻熄,使室内陷入一片幽暗。
“怎么了?”宁千羽不懂他为何突然这么做。
“别忘了你说过,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现下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仇释剑的声音轻到近似耳语。
“啊?”宁千羽来不及问明原因,便已隐约听到外头的人正呼喊着抓盗匪。
盗匪?仇释剑是闯入庄里的盗匪?他不是四处行侠仗义、不小心落难于此的大侠吗?
“躲床上去。”纵然心头有一堆疑问,可既然话已说出就要做到,她宁千羽可不能当背信弃义之徒。为了预防有人进来察看,她连忙要仇释剑躲到最安全的地方。
仇释剑没有异议地躲上她的床,宁千羽则快速地拿了条布巾在房里房外擦拭血迹,尽量不让人怀疑仇释剑就窝藏在她的闺房里。
火速擦完,藏起布巾后,她便跳上床,将床幔放下。回头看见仇释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她这时才惊觉他们两个正不合礼教地窝在同一张床上,但形势所逼,也就不能计较太多了。
可此时,她的心却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不知是因为紧张,抑或是因为身旁的他。
“血迹进“千羽阁”了!”领人追来的宁湛炉发现盗匪的血迹出现在此,惊得倒抽了口气,跨大步冲上楼。
“爹!”宁家老大宁千锤神情紧张,跟着上楼。
“等等我!”随后赶到的宁家老二宁百炼脸色大变,紧跟在父兄身后。
“该死的盗贼,倘若他敢伤了千羽一根寒毛,我就将他大卸八块!”宁淬火跟在二哥后头咒骂着,家丁们则全尾随在后,准备帮忙逮人。
在房内的宁千羽听见爹、大哥、二哥与三哥连袂杀上来,连忙拉仇释剑一块儿躺下,用棉被将他密密实实地盖住,此时她已吓得一颗心快跳出心口了。
仇释剑与她一块儿窝在被中,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少女馨香,正似有若无地挑逗他。
想来实在可笑,他夜访“龙渊山庄”不仅一无所得,还负伤兼中了软筋散,全身无力、动弹不得,甚至得窝囊到躲在小姑娘的床上,靠小姑娘掩护他,这事若被两位好友——雷刹托及练绝知晓,肯定会被他们嘲笑一辈子。
“千羽,你没事吧?”爱女心切的宁湛炉深怕女儿落入贼人之手,门也来不及敲,便直接闯入怒问。
紧随在后的家丁们手中的火把马上将宁千羽的闺房点亮得有如白天,让房间内所有事物皆无所遁形。
“恶贼在哪儿?看我砍下他的脑袋!”宁淬火自父亲身后窜出,发出怒吼,四下搜寻恶贼的踪影。
“爹、大哥、二哥、三哥,出了什么事?你们夜里不睡觉,怎么会带一群人来我房里?”宁千羽揉着眼睛,装出一副被吵醒、睡眼惺忪的模样。她不敢让床幔大开,仅轻轻探出头颈来。
“你一直在睡觉,不晓得外头出事了?”宁千锤见妹妹仅着单衣,立即上前探手将床幔合拢,让她单单露出头来。
“出了什么事?”宁千羽满脸疑问,来回看着父亲及三位哥哥,一颗心因大哥的接近而跳得更加厉害,深怕大哥会发现躺在她床上的仇释剑。
“有盗贼闯进来想要盗取兵器,结果失风负伤逃走,我们沿着血迹一路追,就追到你这儿来了。我们担心恶贼会伤到你,所以便直接冲上来抓人。”宁湛炉见宝贝女儿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睡大觉,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啊?怎、怎么会有盗贼闯进庄里盗取兵器?”她口吃了下,没想到仇释剑之所以出现,竟是因为想要盗取兵器!这下该如何是好?她要向爹和哥哥们坦白人就在她床上吗?可是爹也说过,为人处世首重“诚信”二字,她又怎能失信于人?
更重要的是,她实在不愿见到仇释剑被爹和哥哥们抓住,虽然爹和哥哥们都不是坏人,不会杀掉仇释剑,但也不可能轻放,说不定还会将仇释剑交到官府去,让他身陷囹囤、永不见天日……
仇释剑发现她正挣扎着是否要将他供出来,他不动声色,将棉被拉开一个缝,盯着她纤细的背脊,心想她若想出卖他,他只消牢牢抓紧她这张护身符,就能够全身而退了。
“小妹,你别怕,哥哥一定会抓到恶贼,不会有事的。”宁百炼见她整张脸揪结在一块儿,便出言安慰。
“有盗贼闯入咱们庄里盗取兵器是常有的事,你就甭担心了。”宁千锤察看了下地面,发现她房中不见血迹,总算是完全放心了。
“有爹和哥哥你们在,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害怕,倒是庄里的人都还好吗?”宁千羽的心仍在犹豫煎熬着。
“大家都没事,你放心吧!我瞧你一个人睡不甚安全,待会儿叫莲香过来陪你。”盗贼还没抓到,宁湛炉不放心让她独自睡在寝楼。
第2章(2)
“爹,不用了,都这么晚了,让莲香好好睡吧!况且我习惯一个人睡,特意让莲香过来陪我,我会睡不着。”宁千羽听闻庄里的人没事后,这才松了口气,心思也较为偏向继续隐藏的仇释剑。
“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实在不太妥。”宁湛炉可不想要宝贝女儿出事。
“怎么会不妥?有你们在庄里四处搜寻盗贼,我想那盗贼早就逃出庄了,哪还敢留在庄里,甚至来我的寝楼呢?”宁千羽拚命说服着爹和哥哥们别派莲香过来,因为莲香一过来,她就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
“我看不如加派几名壮丁守着寝楼好了。”宁千锤折衷地提了个保护妹妹的方法。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宁湛炉沉吟了会儿,颔首表示同意。
“如果这样能让爹和哥哥们放心,就这么做吧!”只要不派人进她房里,要派多少人守在她寝楼下方都没问题。
“千羽,时间很晚了,你安心睡吧!我们会派人守在寝楼下,守护你的安全。”宁湛炉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
“谢谢爹、大哥、二哥、三哥。”宁千羽对于欺瞒父兄一事心中有愧,总觉得这么做好像背弃了最疼爱她的家人。
“自家人说什么谢呢!我们继续去追盗贼了,你睡吧。”宁淬火冲着妹妹咧嘴一笑,便和父亲、兄长们一道离开。
宁千羽目送大家离开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赤足下床,悄悄打开门扉,确定没人守在房外,这才拿起烛台点燃烛火,小心翼翼地回到床上,面对仇释剑。
仇释剑一确定所有人都离开后,便不再躲在棉被中,努力撑起虚软、内力已消散的身躯倚墙而坐,冷凝的眼眸对上了澄净的眼瞳,沉默瞬间笼罩在两人之间。
宁千羽已知仇释剑为何会负伤出现在此,一时间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整个人扭扭捏捏的。
“如果你后悔了,大可现下就大声唤人前来。”仇释剑挑眉建议。
“我不是后悔,只是不晓得该和你说些什么。”
“既然不晓得要说什么,就什么都别说。”反正他话本来就不多,况且现下负伤又虚弱,更不希望身旁有人像只麻雀般说个不停,她若能保持安静,是再好不过了。
“好,不过你身上的伤得立刻处理,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现下只能委屈你暂时待在这里,可以吗?”仇释剑冷淡的态度,让她面对他时特别小心,不想惹得他不高兴。
仇释剑吃力地耸了耸肩,一副随便她的模样。
宁千羽见状,心想他是同意了,马上再下床,将水盆里干净的水给端来,并取来了洁净的布巾与伤药。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对劲,伤口很疼吗?”在晕黄的烛光下,她发现他似乎很疲累,气色也颇苍白,猜想是他身上的伤在作祟。
“这么点小伤不碍事。”仇释剑轻蔑地说道。
“既然不碍事,你怎么会看起来那么虚弱?”她实在不了解男人,痛就直接喊痛啊,何必要死鸭子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