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他,不语。低头,拿起今天为装东西而换的大帆布袋,从里面拿出一只提袋,便要交给他。
才要递上道歉礼物的齐优人微愣了下,笑问:“交换礼物吗?”边伸手拿过她给的提袋,边将他手上拎的那只,放置在她办公桌面。
他低头欲检视她给的东西,便听她闷声道:“退货。你以后给我住何礼物我都不会收了。”该庆幸她没把他给的礼物变卖掉,现下可原封不动退还,心里才不至有亏欠。
忽又想到什么,她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五百元钞票,又掏出先前取得尚未使用的两张小七礼券。
她站起身,连同他放置在桌面的新提袋,一并退还给他。
他一愣。低头看她硬塞进他掌心的钞票及礼券,一脸莫名。
“给我钱干么?还给礼券?”
“那是卖花的钱。”她没忘记,曾把他送的一束花转手卖掉,那所得现金与礼券,她直接退还给他,甚至还多给一块钱。而其他几束花束因枯萎后已丢弃,没能退还。
“卖花的钱?”他更感困惑,抬眼看她。
“我说过,配不上你,你不需再浪费金钱买花、买礼物,我不会再收了。还有,我已经向总经理请辞副总秘书工作,请求调回秘书室,恢复助理秘书职务。”她板着脸说道。
现在的她,无法再跟他共事、同处一处办公空间。她不想一颗心更深陷,那只是让自己痛苦而己。
“于俐……”见她说完就迳自低头,拒绝再与他对话,他眉心一拢,讶异她不仅丝毫无意原谅他,甚至要划清界线,扬言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他失望又泄气,不知该怎么处理跟她之间的僵局。
“都是你害的,你得给我出主意,要是没能取得她原谅,我就不接手公司事务了。”齐优人上楼找大哥,迁怒于他。
“这么没耐性,才碰壁两天就觉得世界末日?”齐旭己不免好笑。搁下手中文件,起身绕出办公桌。
“你可不能批准她辞去我专属秘书的职务。”他先对大哥警告道。
“以前都是你巴不得把我安插的人给赶走,现在倒害怕人家自动离去?”难得见弟弟焦虎无措的槔样,不禁藉机调侃他。
齐优人赏大哥一记白眼。闷声说:“真的不帮我出主意?不帮拉倒。”转身便要走人。
他宁愿再去向于俐低声下气,请求原谅,也不要在这里让大哥平白调侃。
“我可以给你三个计策。”齐旭己不疾不徐道。
齐优人停步,回身看大哥。“哪三个计策?”急忙追问。
“不看僧面看佛面;苦肉计;死缠烂打。这三计,你琢磨着应用,以金秘书的个性,可加重第二计。而这三项,拿来应付多数女人,都会很有效果的。”齐旭己说得自负。
齐优人略眯眸,思索了下,对大哥的自负不免疑惑,“敢情你对付过很多女人?说得这么有把握。”可就他所知,大哥对感情从没认真投入过,他脑袋心思全都被工作所占据,而要比起感情经验,他自己还比大哥多些。
“追女人就跟谈生意一样。”齐旭己说得理所当然,补充又道:“喔,还有一计,欲擒故纵。不过以金秘书的个性,死缠烂打比较有用。”
闻言,齐优人眉头再度一拢,有些闷闷地问:“听起来你倒比我了解她?”
“这样也能跟大哥吃醋?”齐旭己玩味一笑。怎觉陷入恋情迷雾的弟弟,格外可爱。
齐优人搭电梯下楼,边认真思索大哥所给的计策一一苦肉计、死缠烂打,这两项都很容易理解,可这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是指什么?
意思是要旁敲侧击,从她身边的人着手吗?她的同事、朋友,或者是……倏地,他领悟了。最能影响于俐的,不就是她最亲近的母亲吗!
他心里不由得泛嘀咕,大哥要给计策,干么不直接说清楚,还故意给他打哑迷,幸亏他领悟力强,很快就解出答案。
他匆匆返回自己办公室,推开门就见金于俐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听到他进来也不抬头打声招呼,刻意当他是隐形人。
被她漠视他其实颇受伤,却只能提醒自己,要耐着性子等待她原谅。不仅如此,他也要改掉先前一味送花送礼太表面的追求方式,采其他方式赢得她的芳心。
第9章(2)
这些天,金于俐刻意不理齐优人,心里其实也很不好受,可总经理又迟迟不将她调回秘书室,待在副总办公室,时不时就要与他打照面,勉强冷战两三天,她已觉无比煎熬。
不仅如此,这日她下班回家,一进家门,竟看见他出现在自家餐桌!
“你一一怎么会在这里?”她吓了好大一跳。他竟然跟母亲相谈甚欢!“于俐,齐先生知道我再两天生日,因那晚他有事,今天特地提前来替我庆生。不仅带来礼物,还把餐厅的好料都外带过来了,就等你回来一起吃饭。”金母笑咪咪地招呼进门的女儿用餐。
一开始她对家世不凡的齐优人追女儿的决心还有些半信半疑,可之后两三日,他天天过来找她,皆是在傍晚六点半左右到她工作的自肋餐馆,吃个便饭,边等待她七点工作结束。
因她习惯边散步走路回家,便推拒他开车载送一程的好意,他于是也陪她走路十数分钟。一路上与她轻松闲聊,时不时就问及女儿的事,也不忘关心她,她皆乐意相告。而他也告知因女儿尚未原谅他,让她先别提他来找她的事。
“你干么贿赂我妈?矫情。”金于俐有些不满地睐一眼坐在她家餐桌前的他。他竟大剌剌闯入她家,还跟母亲如此熟稔!他究竟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办到的?她想摆脱他,却觉愈来愈困难。即使刻意避开和他正面接触,可他的脸容却不时就窜进她脑海,甚至搅扰她清梦。
她不免心烦,不知如何为内心纠葛的情思找出口。
“于俐,我看齐先生对你很有心,你就原谅他,给他一次机会。”金母温言劝道。
尽管曾觉得他们两人身分差距悬殊,心里不太赞同,也不想女儿高攀。可这两三日的短暂接触相处,却已让她明确感受到齐优人的真实诚恳,他并非矫揉造作虚伪讨好她。
因他一再强调不在意门户,且他父母会尊重他的选择,她才想劝女儿忘却过去,给自己也给对方一次机会。
“妈,我跟他不可能。”金于俐一口否定。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齐优人追问。“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以你的条件,你想要什么女人都能轻而易举得到。”她闷闷地说。他让她没有安全感,更不觉得自己真有本事被他看上。
“但让我想追求的女人,却只有你一个。”他说实话。过去曾有的几段恋情,全是对方先主动的;而他确实没追过女人。
“所以,你只是因我拒绝才想挑战,等追到手,就弃若敝屣了。”她冷讽。心口不由得抽疼了下。一时分不清是因过往的旧伤而泛疼,或是因他的缘故。
闻言,他怔了下。想起金母简单提过她曾受过感情伤害,不禁替她心疼,一双深眸定定凝着她。
她却避开他视线,找个话题和母亲闲聊。
金母也没再刻意撮合两人,忙着招呼大家一块用餐,化解僵硬气氛,轻松地话家常。
餐后不久,齐优人准备离开,金母要女儿送他下楼。
两人一前一后步下楼,在前面的他步伐缓慢,踩着一层层阶梯,边娓娓道出童年往事。
“小时候,我爸带我跟大哥去美国看恐龙展,在纪念品区买模型时,我跟大哥看上同一款模型,而那刚好只剩一盒。
“我以为大哥理当要让我,可他不知是故意或真的情有独钟,坚持跟我争同一盒模型。我爸只好提议猜拳以示公平,结果我猜输了,只好挑选另一款模型。可对大哥拥有、我原先看上的那模型,我还是念念不忘,回家后一再向大哥索讨,之后大哥有条件的同意跟我交换模型。
“我终于得到最想要的模型,当下非常开心满足,之后更没轻易就玩腻丢弃。那个模型,直到现在仍摆在我房间柜子上。你若不信,我可以拿来给你看。”
跟在他身后,已步到一楼的金于俐,起初不禁对他突然提起童年跟大哥抢模型的事纳闷,听完,虽隐约察觉他说这事的目的,她却装不懂,低声道:“我对恐龙模型没兴趣。”
这时,人已踏出公寓铁门的齐优人,在两步距离外止步,回身伫立,双手插在裤袋,与随后踏出门的她对看,强调,“你知道,我要讲的不是恐龙模型。”
“我不知道。”她仍是装傻,没抬脸迎视他眸光。
“以我的家世和自身条件,确实很多东西都能垂手可得,就连异性也是争相靠近。不过,一旦我确认真正想要的,努力才求得的,不论人或物,我绝不会因得到就不珍惜:反之,我会更谨慎爱护。那存在我心里的价信,也不再是别人所以为的价信。
“这一次,我大哥察觉我难得被一位女性影响,才有意搅和进来,就为激我摊牌跟他坦然解开隐藏的心结。他的刻意介入,才让我更惊觉对你的在乎,我不是因有人争抢才想证明什么,更不是因未曾被女性拒绝,才想挑战征服你。我就是不自觉喜欢你,被你所吸引,即使一时没能得到你,我也不会死心放弃。若有其他竞争者出现,我会极力铲除,霸道地先圈住地盘,不容外敌入侵。”他神情严肃地宣告。
她仰脸,望着他,他认真笃定的眸光,是她未曾见过的。
心口,因他一席话,热烫撼动。
“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要逃避我。我会为你改变过去因故刻意营造的纨裤子弟形象,我会拿出最大耐心追求你,直到你愿意相信我的真心,接受我的感情。”他一双深眸感情浓烈地锁着她,对她道出不曾有的决心与真情。
也许,她该当他不过是甜言蜜语说些好听话,可他的眼神竟教她想信任,很想打开心门放胆接受他的感情,释放内心一再纠葛矛盾的情思。
她抿抿唇,却是不语,低垂下眸。
“进去吧!明天早上公司见。”他微微一笑说。尽管不舍跟她轻易道别,结束两人难得和平温馨的谈话气氛。
即使只是他一个人在滔滔不绝,但他庆幸有这机会,向她毫无保留地道出心里话,清楚表述他的内心情感。
他觉得今晚两人间已是大有进展,非常宽慰。
“你……”见他转身要离开,她犹豫着想说什么。“开车小心。”最终却只是给了句简单叮咛。
“嗯。”他回头看她,再度扬唇,温柔一笑。
他的笑意,教她心口怦然。才惊觉在这之前,她其实好几回因他的笑而悸动。她一直以为他不是她欣赏的类型,甚至是反感排斥的那一类纨裤子弟,可她竟也在不自觉间,被他所吸引,只是一再压抑抹除,不愿老实承认。
她一双水眸望着他颀长身影在街灯映照下,渐行渐远,直到没入街尾路旁他的房车里。
随即,他的车影驶离,没入夜色中。
一瞬间,她有些不舍,有些伤感,很想勇敢地回应他的告白。
第10章(1)
齐优人没来上班。
金于俐一早进公司便有些紧张地等着他到来。思索一夜,加上母亲从旁劝说鼓励,她决定对自己老实,不再逃避他,甚至考虎两人交往的可能性。
即使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不免还是有些紧张,摇摆不定,不知真正面对他时,她能否坦然说出P。
她不由得盯着墙上时钟等待,指针跨过十点了,他却迟迟没进办公室。
以前他超过十点才进公司是常态,可最近这几日,他都很准时来上班,甚至会比她早一步进到办公室。
前几日,因怒气未消不想见他,他却早早就在她眼前晃,而今天想见他,他竟迟迟未现身。
在她犹豫该不该主动打通电话问问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一一“金秘书,副总人在医院,需住院几天,你把他办公室的个人笔电带过去,我有些工作要交代。”电话那头,齐旭己语气平静地交代。
“副总在医院?!发生什么事?要不要紧?”金于俐顿时担忧不已,急声追问他状况。
齐旭己告知,他昨晚开车返家途中,为闪一只狗不慎冲撞上安全岛,左半部车头撞凹,他左小腿被钢板刮伤,所幸没骨折,缝了几十针已无大碍。
金于俐急匆匆离开公司,搭计程车直奔医院要探视他伤势。虽电话中齐旭己告知他伤势不算太严重,可她却听得心惊胆颤,而他出车祸的时间,就在和她分别不久后。
如果,她当时能跟他多说些话,向他坦白自己对他也有的情感,让他慢几分钟离开,或许就能避开这起意外。
想到他是因到她家才出车祸,她内心有抹愧疚,更因没能在当下回应他的告白,有些懊悔。
倘若有些话错过时机,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那懊悔的心,是不是比受伤的心,还难释怀治愈?
坐在前往医院的计程车上,她双手怀抱他的笔电,心口揪紧着。此刻的她,多希望双手紧握的,是她不敢捉取的,他的感情。
“你怎么来了?”个人病房里,坐躺在病床上的齐优人听到开门声,以为是离开的大哥又进来,却见门口出现佳人,惊愕不已。
前一刻他是有请大哥向她转告一声他住院的事,但没想到她立即就奔来看他,心下不免一阵感动。
见到他的刹那,她心口激动莫名,眼眶不由得泛热。才惊觉,她是如此在乎他。
她搁下手中的笔电,匆匆走近病床,一双眼仔细地审视他,见他左小腿缠着厚厚绷带,紧揪眉头急问:“脚还很痛吗?还有伤到哪里?有没有撞到头?”即使见到他的人,她一颗心仍惶惶不安。
“没事。还好进口车耐撞,只有小腿缝了二十多针,暂时行动比较不方便;其他检查都没问题一一”他意圆用轻松口吻交代意外,话才说完,却顿住。“怎么哭了?!”
见她水眸淌下晶泪,教他惊慌又错愕。
“没……没事就好。”她眨去泪液,吸吸鼻子,唇角强牵一抹淡笑。
“你……是在担心我吗?”他瞅着她,意外她轻易落下的泪。
“以后……开车小心点,我……真的很担心……”她声音一哽,坦然诉说来医院这一路上的惊惶不安心情。
闻言,他心口一热。得知她对自己如此关怀在意,令他感到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