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理由是——“负责打扫的钟点佣人我自己有请了,每周日来帮我打扫家里,不必再找。至于看护,我觉得由你来当比较适合,一方面我不喜欢一些不相干的外人来我家,二方面这才能展现你愿意帮忙的诚意,至于三餐嘛!我也不会要你花钱订大饭店的外烩,自己煮就行了。”
温水寒一听就觉得他是在刁难,她双手交叉环胸,反驳道:“我怎么能当你的看护呢?我不会!再说,我也算是不相干的外人吧?”
凌承俊忽然气势磅礴地往前跨一步,吓得温水寒愣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逼近她眼前,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表情认真地提醒道:“你变了!刚刚在救护车上好像有个人自称是我的‘朋友’,还说我需要她的照顾,不是吗?”
温水寒翻了个白眼,僵硬地点头,对!没错!她承认她刚刚确实说了那些话。
凌承俊见她点头,扯开一个俊魅的笑容。“那就对了,既然是朋友,就不是不相干的外人。”
他说着歪理,无非就是想说服她,天知道,这全都是因为她愈来愈喜欢跟她斗嘴
温水寒气恼地深呼吸,企图跟他晓以大义,“凌承俊,我不觉得由我来照顾你是一个好点子,你忘了,我们俩……”她的手在两人之间来回比着。“很不对盘,一见面就会起冲突,那会影响你的伤口愈合,而我也肯定会被你给气死。”
她要是去他家照顾他,他们一定会吵得天翻地覆。
“我不怕!”他不只不怕,还期待得很。
“可是……”可是她怕啊!
温水寒气得牙痒痒,又气又无奈。
她怕跟他朝夕相处,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会变得不太像自己,什么优雅、什么气质都不见了,总是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小动作而发火,这一点都不像冷静的她。
“不用可是了,这是你报答我救命恩情的大好机会,就这么说定,明天就到我家来。”说完,掏出口袋里的钥匙给她,开始交代任务,“这串钥匙先给你,我自己还有一份备用的,上面有我家大门的钥匙和车钥匙,你明天先去今天的停车场把我的车子开回来,再买一些食材到我家,记得自己开门进来,早餐就不用准备了,我要睡到自然醒别吵我,至于午餐嘛!随便煮一煮就好,对了!我很久没吃三杯鸡了,如果再来个苦瓜排骨汤更好,饭后水果我要吃凤梨,苹果凤梨那一种喔!要处理好,不能让我吃了会刮舌头。”
温水寒听着他大气不喘地交代完,傻眼咋舌。
现在是怎样?在交代老妈子做家事喔!
光听他讲话她就快被气死了,如果真的朝夕相处,他们不打起来才怪!还指定要吃苹果凤梨?不能刮舌头不?
虽然刚刚还腔愧疚,不过现在她是满腔不爽。
“车子我会请拖吊车帮你拖回去,你要吃的东西我也会请餐厅帮你外送,至于钥匙——你自己留着吧!”她甩着手上的钥匙,准备丢回去给他。
凌承俊却早一步看穿她的意图,一闪开,让钥匙落了地,转身就伸手招来计程车,当着她的面上车,然后摇下车窗,笑看着她说:“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说完,计程车开走了,留下气呼呼的温水寒和那一串躺在水泥地上的钥匙在医院门口。
“啊——”温水寒尖叫跺脚,气死了,直想一脚把那串钥匙踢进水沟里。
他果然是沙猪一只!
亏她刚才还因为他英雄救美的行为感动了一下,一心想报答,结果呢?才一转眼而已就又变回讨人套的吊儿郎当模样,气死人了,谁管他的车啊!就算在外头被刮被偷都不关她的事,谁管他要吃什么品种的凤梨啊!就算他吃得舌头断掉也跟她无关!
陪他一起去医院已经仁至义尽了,要她去他家侍奉他?门都没有。
转头,忿忿地举手招来计程车,她准备坐车回酒吧停车场取回自己的车,但开了车门,临上车前,脚步却不由自主顿了顿——
眼睛瞟了一眼地上的那串钥匙,内心一阵挣扎……
“厚!”
温水寒懊恼地嚷了一声,终究还是无法洒脱走人,回头认命地拾起钥匙,收进口袋里。
她暂时帮他保管钥匙,但这并不表示她就真的要照他的要求做事,没错,就是这样!
第二天,温水寒早早就醒来坐在客厅里发呆,一时心神恍惚,无法专心工作。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别心软,别鸡婆多事,别顺着凌承俊昨晚的交代去做,顶多就是做到她所承诺的,帮忙找吊车,照三餐叫外送,支付所有的医疗费用,这样应该够了吧?
如果还是不够的话,那她就再包一个大红包,当作是感谢他出手相救的谢礼,如此一来,该做的礼数都做到了,彼此不亏欠,两人就此成为两条无交集的平行线……
心里虽然是这么告诫自己,可是……她终究还是不够潇洒。
一个小时后,温水寒拿着凌承俊的车钥匙,站在酒吧停车场,找到凌承俊的捷豹跑车,嘟的一声按下遥控锁,坐进舒适高级真真皮座椅里头的时候,温水寒当下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虐狂。
算了,她认栽了。
她发动引擎开车上路,驶往他家。
车子前行的路上,她看看仪表板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十一点多,该吃午餐了。
路旁正好有一间便当店,她停车,下车买了一个三杯鸡便当和一碗苦瓜排骨汤,恰巧便当店旁是间水果行,想起凌承俊昨晚挑剔的要求,她本想有意对水果行视而不见,但是……
算了,恻隐之心不断冒出来,想说多吃一点富含维他命C的水果对伤口确实也有帮助,她还是走到隔壁的水果行。
“老板,我要买一颗苹果凤梨,可以帮我切好吗?”
还好现在的水果行都有提供代削服务,不然整天闭关忙工作、不会做家事的她哪懂怎么处理凤梨啊?
温水寒边看老板俐落地削凤梨,边问:“老板,这凤梨应该不会刮舌头吧?”
老板回她:“多多少少会啦!如果怕的话,可以沾一些沾酱一起吃啊!”
“哦?沾酱?什么样的沾酱?”温水寒一脸迷惑,她是知道凤梨可以沾梅子粉、蜂蜜、糖粉,却不知道还有沾酱可以沾?
“沾蒜头酱油啊!保证不会刮舌头。”
“嘎?”温水寒柳眉皱起,有没有搞错啊?沾蒜头酱油,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恶心。
“不用嘎,真的很有效,不信回去试试看就知道。”水果行老板一脸“你很不识货”的表情。
温水寒半信半疑地接过切好的凤梨,付了钱,又转身走回刚刚的便当店,跟老板要了一颗蒜头、一小包酱油。
拿了东西走出便当店时,她还是一脸疑惑,很难想象凤梨沾上这两种东西会出现什么样的怪味道?
嗯,没关系,让凌承俊试试就知道了!
第4章(2)
十二点半,温水寒一手提着便当、一手提着凤梨,站在凌承俊独自居住的豪宅门口。
虽然她手上有钥匙,虽然凌承俊交代她可以自己直接开门,但基于礼貌,她还是按了电铃,以免唐突进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电铃响了许久,没有人来应门。
温水寒正迟疑着要不要自己开门进去时,门打开了,凌承俊随意披了一件和服式的睡袍就来开门,睡袍的腰带没系好,开襟处散开来,露出块垒分明的胸肌。
温水看见了,很镇定地没有乱叫,反正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看过他裸上身的模样,今天跟那一次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嗨!你来了。”凌承俊慵懒地倚在门边,对她露出俊魅的微笑。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果然,她来了。
“嗯……”温水寒咕哝一声,还是觉得自己顺他的意来到这里很傻。
“进来吧!”他努了努下巴,指示她跟着进来。“不是跟你说自己开门进来就好吗?不用按电铃,你可以自由出售。”
这可是她才能享有的特权,以前从没有别的女人拿过他家里的钥匙。
温水寒走进屋里,发现凌承俊的住家布置得很大器,没有凌乱的摆饰,只有一张豪华大沙发和一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组合音响,客厅与餐厅是打通的,中间只隔着一个小吧台,墙上除了液晶电视萤幕之外,还另外挂了一张六十寸的大照片,照片里正是他在舞台上忘情演奏小提琴的潇洒模样。
她被那一张照片吸引了,照片中的他看起来狂热执着,仿佛与小提琴融为一体,虽然没有具体的乐声,但却感觉得到他是用尽全力在演奏自己的生命。
她在震慑中走到沙发前,将食物搁放在茶几上,还在消化心中的震撼。
凌承俊在沙发上坐下,拿起她买的便当一打开,失望地喊着:“三杯鸡便当?真有你的,我还以为你会亲自下厨。”
温水寒回神,看着照片中感觉完全不同的凌承俊,有种从云端跌下来的感觉。
她没好气地说:“很抱歉,我不会下厨,反正也是三杯鸡和苦瓜排骨汤啊!还有苹果凤梨,一样不少,爱吃不吃随你。”
“厚!”凌承俊故意亏她。“不会下厨小心没男人敢要你,那天和你相亲的男人知道你不会煮饭吗?要懂得隐藏缺点,否则会把他吓跑的。”
他下意识地很在意她相亲的事,却又再度惹怒温水寒。
她冷着脸反驳:“谁说不会下厨就没有男人要?都什么时代了,餐馆、小吃店满街都是,要吃什么都不是问题。”
这男人真是天生爱跟她作对!她抛下工作不管,可不是为了来听他挑她毛病。
凌承俊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正经地说:“是没错,满街都买得到想吃的东西,但是,没有家的感觉。”
向来玩世不恭的他极少这么正经说话,温水寒怔愣住,忘了自己方才还在生他的气,定定地看着他。
家的感觉?那也是她所想要的啊!
想她之所以开出那样的择偶条件,为的就是想建立一个温馨和谐、相亲相爱的家。
而凌承俊呢?什么样的家庭会是他想要的?
这豪宅里的一切虽然都很高级豪华,但同时也冰冷无温度,从四周单调的摆饰来判断,他似乎一个人独居很久了,屋里充满了孤单的气息。
如果有个人真心陪伴他,也许他的个性会变得可爱一点。
呵,他这个浪荡不羁的痞子男怎么可能变可爱嘛!又怎么可能跟家庭划上等号?
“干么这样看着我?”凌承俊察觉她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故意挑眉轻笑,态度凉凉地说:“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妈的!那种同情的眼神他不喜欢,偏偏被她这样看着,他居然觉得心窝暖暖的、酸酸的,整个人怪不自在。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厚脸皮,我喜欢的是温柔稳重的好男人,绝不是你这种狂妄自大的笨蛋!”温水寒秀丽的脸庞因为气恼而扭曲着,双颊浮起可疑的暗红。
什么叫做对他有意思?她又不是眼睛瞎了!
“呼,那我就放心了。”心里有些失望,但为了制造效果,他夸张地作势松了一口气。
温水寒气到,霍地拎起装凤梨的塑胶袋,咬牙切齿地说:“厨房借我一下。”
凌承俊摆了摆手,示意请自便。
温水寒风也似地来到厨房准备水果。
首先打开塑胶袋,找了个盘子将切块的凤梨盛盘装好,再用刀子跟店家要来的蒜头切碎,和酱油一起放入沾酱碟中,接着,她打开冰箱和橱柜仔细翻找着,终于,她找到了一罐红色的辣椒酱!
嘿嘿嘿!她不得意地笑了。
凌承俊那个龟毛的男人,嫌她不会下厨又爱亏她,哼!想吃不会刮舌头的凤梨?没问题,就让他尝尝她亲手调配的特制沾酱吧!
五分钟后,温水寒用叉子将沾酱搅拌均匀,然后端着凤梨和沾酱一起走出厨房,将东西放在凌承俊面前。
“你不是想吃凤梨吗?我问过水果行老板了,他说用这种沾酱配凤梨吃,保证不会刮舌头。”
凌承俊惊奇地看着她。
“蒜头酱油?你也知道这种吃法?”他一脸怀念的表情。“我小时候吃凤梨都是沾这个。”
“真的?”原来还当真有这种吃法啊!看来水果行老板没骗她。
“我小时候跟外婆一起住在宜兰,她都是这么弄的。”
凌承俊边说边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凤梨,然后放到沾酱碟里,很豪迈地沾了好大一坨乌漆抹黑的沾酱,放到跑里。
接着——
“噗!”凌承俊把嘴里的凤梨吐出来,咆哮道:“天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辣死他了!这沾酱根本不是他怀念的蒜头酱油,而是辣油再加上蒜头酱油。
“你这女人……”好狠毒!
他冲到厨房,打开冷冻柜的门,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拿出制冰盒,在流理台上敲出冰块,然后抓了一颗冰块直接塞进嘴巴里。
原本温水寒是想稍微惩罚一下他,但是看到他辣得眼泪都流出来,她却突然后悔了,没有捉弄人之后的快感,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幼稚。
她赶紧跟了过去,在他后头问:“喂!你还好吧?不好意思啦!我不知道你会一口气吃下那么多。”
凌承俊缓缓转头,嘴里还含着冰块,目光含怨地瞪着温水寒。
看他这副狼狈样,温水寒忍不住噗哧大笑。
没办法!谁教他现在的模样太滑稽了,只见他满脸通红、嘴唇肿得跟两根热狗似的,完全没了一开始认识时俊魅惑人的形象,但却意外地让她觉得顺眼多了。
“你还笑?”凌承俊摇头,觉得这女人真是够狠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对……对不起……”温水寒边忍笑边道歉。
他咬牙,“你的道歉很没诚意。”
“真的对不……哈哈……”忍不住,她还是放声大笑了。
认识以来,他不曾见她如此恣意大笑过,每次两人见面都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都怪她的笑容太耀眼了,凌承俊一时闪神,脑海里飞过许多奇怪的想法,例如:那笑得弯弯的粉嫩唇瓣,吻起来会是怎样的美好滋味呢?
“别再笑了。”他制止她,怕自己会受不了诱惑,真的吻她。
“好……”温水寒试着控制情绪,但笑意没那么快消退,她嘴角仍旧微微往上翘。
他恐吓她。“喂!我是说真的喔!你要是再笑的话,我一定会吻你。”
霎时,温水寒的笑容在嘴角僵住,错愕地看着他。
而凌承俊当下也愣住了,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让他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他终于在爱情的迷雾中找到一个明确的目标,而那个目标就是在他眼前笑意盈盈的温水寒。
心口的震撼让他忘了嘴唇的热辣,他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温水寒,想看清楚她究竟哪里特别,为什么让他这么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