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紫苏的母亲,你可以称我莫妈妈或甘女士。”亲与疏由他自行决定。
“你是紫苏的母亲……”他不无意外的露出讶异神色,随即要下人泡茶。“莫妈妈请坐,请问你是为了我们的事而来吗?”
对于他不加思索选择的称谓,甘春柳满意地一笑,“不是为了你们,小贝的感情自己会处理,我是替他们拭泪的母亲,而非上帝。”
拭……拭泪,她哭了吗?闻未央揪心地握了握拳头。“莫妈妈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他伤了她吧!明知两人是相爱的,他却很细腻的推开她,人前装欢的她又暗地哭了几回,是否会怨他的无情,从此心冷?
“我想问你,知不知道紫苏去了哪里,或是有可能在什么地方?”紫苏从小就是懂事贴心的孩子,怕家人担心,宁愿苦了自己也不希望别人看见她的哀伤。
他一听,神色为之紧绷,“你是说紫苏她……失踪了?”
脑子里立即联想到一个画面…… 一具冷冰冰的躯体。
“听起来,你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咳,也许是出去散散心吧!她知道我们很爱她,不会有寻死的念头,你大可放心。”女儿她是死脑筋,但不会做傻事,她这个做母亲的对女儿有信心。
闻未央艰涩地扬起唇。“我爱她,真的,我从未如此深爱一个人。”
“我明白,我来找你只是想找到我的女儿,她从来没出门不跟我们说一声的,我担心她遇到意外。”那个孩子吃了不少苦,别再折腾她了。
每个孩子都是她的宝,她舍不得他们受一丝伤害,虽然成长过程中难免有些风雨,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平平顺顺,一路无波无折。
“她没打电话跟你们联络吗?”这不是她的作风,连在他家过夜,她也会拨手机告知。
“就是没有才叫人烦心,所以我才厚着脸来问你。”她一副不好来叨扰的模样,十分客气。
“您别这么说,是我不该让您老跑着一趟,我和紫苏好几天没见过面了,对她的行踪我比你更不清楚。”一想到心爱的女人不知在何方,他忧心的拢起眉。
“既然你也不知情,那我也不好打扰,再找不到人,也只好报警了。”甘春柳难掩忧心地说。
“报警……”闻未央的眼中也出现焦虑,有股冲动想马上跑出去找她。
“对了,我还有几句话想告诉你,如果你不在爱她,请把她还给我们,我希望你不要爱她,因为她是我们的宝贝,我们不想看到你伤了她。”
“莫妈妈……”他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胸口犹如压了一块巨石。
甘春柳笑笑地拍拍他手臂。“莫妈妈的话是重了些,请你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我无法把女儿交到没有担当的男人手中,你是好孩子,可显然不够爱她。”
闻未央身子一震,面色呈现灰白。
“我的紫苏吃过很多苦,是你难以想象的,换成是你不可能挺过来,所以我请求你,别让她受苦了,你们就好聚好散吧!这辈子不要再相见了。”
希望这贴药下的够重,能让他彻底觉醒,真爱难寻,不懂得把握,他损失的不只是一份幸福,而是爱人的能力。
没再多说的甘春柳起身告别,没注意她已经走远的闻未央陷入天人交战之中,一边的声音告诉他别再拖累人家,莫妈妈都讲这么清楚了,你忍心所爱的人因为你的家庭仇恨而饱受折磨吗?
而另一边则不愿他放弃,两人都走到互许终身的地步,他应该坚持下去,克服心底的魔障,人的一生能遇到几个契合的灵魂,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想通的。
可是快递送来的邮包却让他有种自己很残忍的感觉,惊骇得差点捧不住手中的牛皮纸袋,象征两人爱情的桥梁被他的裹足不前给拆掉了。
她,不愿再爱他了么、?
还是他伤的她太深,她决定中止这一份爱怜,将该还他的还给他,她不想再当爱情的守护者,收回对他的温柔和包容,两人形同陌路。
手机响起,他茫茫然,下意识的接起……
“对不起,请问你是闻先生吗?我们是和平里的巡逻警察,刚逮捕了一名擅自闯入你居所的男子,他自称是你的经纪人……”
闻未央突地脑海中闪过女友告诉他的一段话。紫苏说她设了个圈套让言永靖往内跳,假称他屋里藏有气爆事件的证据,一份可疑的名单上写着犯案人是谁。
换言之,也只有疑凶会去偷,先不管是假是真,那人一定不会让自己留下把柄,唯有先一步销毁才能确保万一,让人不致怀疑到他头上。
问清了言永靖现在被带到警局去,他决定先过去一趟再说
“未央,你快跟他们解释,我不是闯空门的,我只是去看看你,没想到你已经回家了。”
嘴角明显有被揍过的痕迹,外观有些狼狈的言永靖仍力求镇定,企图让屋主证明他的清白。
“胡扯,你把人家的门都撬坏了,一入内就翻箱倒柜的乱翻,还把沙发,床都割破了,你还敢狡辩啊“罪证确凿了还说谎。
他辩称,“我进去时就乱成一团了,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名胖警察一拐肘的往他肚子重击。
“你不晓得‘守望相助’是我们和平里的特色吗?起码有十个人从望远镜中看到你犯案过程,而且他们都愿意挺身作证。”害群之马,人人得以诛之。
“什么刘“言永靖闻言大惊,他急得看向闻未央,仿佛只要他相信他是清白的,自己就不会有事。”未央,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
可才刚一开口,他整个人就往后一倒飞,一旁的警察全都假装在忙自己的事,没人注意角浇这边的暴力事件。
“为什么是你,我待你如亲手足,如此信任你,为什么你还想要我的命?”
“我……”妄想粉饰太平的言永靖一见他近乎决裂的神情,心下一凛地抹去嘴角血渍。”你怎么会认定是我?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朋友?”他辜负了这两个字。”因为只有你才有进入我房子的钥匙,而且知晓我的日常作息,你要害我太容易了。”
“没错,说得很好,只有我,你一直都过得太顺畅了,处处有贵人相助,想要你的命真的很难,包括在美国的那次。”
一说开了,他也没隐藏的必要,气爆案属公诉罪,他坐牢是坐定了,不介意再扯出往事,一吐埋在心里多年的怨气。
“什么?!那次也是你……”难以置信的闻未央握紧拳头,震撼不已。
“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未遥,我暗恋她整整一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她却说喜欢的是她大哥,我根本连你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未遥……”怎么会因她而起?
“你拒绝她,她伤心欲绝,我安慰她,她却一把推开我,凭什么你可以得到她死心塌地的爱,而我不行,我想,也许只要占有她的身体,她便会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一个人,于是,我让她变成我的人,彻彻底底,要了好几回……”
“你……你强暴了她……”闻未央不敢置信。
“对,强暴……”言永靖的神色呈现狂乱。张狂的大笑,“她不断地挣扎,哭喊,骂我是禽兽,还用指甲抓花我的脸,抢了车钥匙就往外冲……。”
而开不到一百尺,车子就撞上安全岛,车头全毁,卡在驾驶座的乔木遥动弹不得,血流满面地看着面前闪烁的红绿灯,慢慢闭上眼睛。
第十章
说到得意处的言永靖为了让闻未央更痛苦,狂笑地继续说出自己得不到所爱,也要他痛失所爱,谁都别想拥有真心想爱的女人,这才公平。
听完之后的闻未央心惊不已,立即联想到女友的失踪可能和他有关,严词追问,不借动用暴力。
事关和平最爱欢迎的莫家三小姐,警察们别说阻止了,每个人更是恨不得过来多补给言永靖几拳几脚。
言永靖被揍得奄奄一息才甘愿道出莫紫苏的下落,让众人及时找到她,然而她却可能因失血过多而香消玉损,提早和这世界告别。
“让开、让开,别挡路,伤员腹部大量出血,血压正在下降当中,情况十分危急,必须马上输血,进行手术……”
急救中的灯号闪烁不停,被血染湿的床单红得刺眼,面无血色的莫紫苏被推进去就没再出来,让爱她的人等得焦急万分,几乎崩溃。
“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我姐姐躺在里头生死未卜,全都是因为你,你居然让她伤心难过,我打死你,打死你,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姐姐面前……”
不断落在身上的拳头让皮肉发痛,但及不上心头裂开的洞那般疼痛,闻未央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青涩少年,仿佛看到当年冲过来对他又打又骂的闻未央,两个的身影重迭了,而他同样不还手,任其发泄。
十一年前,他在加护病房看见了插满管子的妹妹,他的心情是自责的,若是当时他肯多一点耐心,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包括车祸,以及被强暴。
他为妹妹的遭遇感到心疼、不舍,为自己未尽兄长之职而痛心疾首,但是在看到莫紫苏满身是血的躺在冰冷地板上时,他浑身血液瞬间凝结,心痛得让他几乎站不住。
要是紫苏像遥遥一样也……他一定撑不下去,她对他太重要、太重要了,他不能失去她,不能!
“够了,小青,他也很难过,别再打他了。”虽然她也想动手。
“呜……大姊,三姊不会有事是不是?她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从未经历过亲人在生死中挣扎的莫喜青哭得满脸泪,不愿接受躺在手术室里抢救中的患者竟是最照顾他的三姊,一向小大人的他忍不住悲从中来,少了阳光般的开朗笑声。
而刚从美国回来的莫随红就显得冷静多了,火爆的脾气也未爆发,身为老大,她曾有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就为了医院发出的病危通知。
事隔十一年,她以为可以不用再跑急诊室,没想到如今会再看到妹妹面无血色、气若游丝的模样,她真的很不好受,想抓紧她的手,求她一定要撑下去,一如以往勇敢地回到深爱着她的家人身边。
“不许哭,你是男孩子,要坚强,小三有我们护着,她不敢出来。”她必须坚定此信念。
其实莫随红的眼眶早就红了,她也看得出情形并不乐观,但她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绝望,身后的三个弟妹,以及检验出肝功能异常的母亲,都需要她给他们信心,她不能落一滴泪。
“可是……”好多好多血,三姊躺过的推床上满是鲜血,还沿着床单滴到地上。
“没有可是,她撑得过去。”莫随红疾言厉色的一喝,不许小妹往坏处想。
此时闻向天夫妻也在小儿子的陪同下来到医院,两家人在急诊室外相遇,当年的情景仿佛又重现,遥遥相望却又隔了一条鸿沟似,谁也不跨越那条线,壁垒分明。
闻家人在电话里听闻未央说了当年言永靖对小女儿所做的恶行后,连忙赶来,一看见甘春柳身侧围绕着儿女,夫妻俩心中感触良多,当时他们一家人也是这样围着坐在轮椅的莫紫苏,以保护的姿态阻止他们伤害她们所爱的亲人。
如今小女孩们都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美丽动人,而他们夫妻俩也老了,老得忘了当初为什么要恨这个女孩,省悟到女儿的死并非莫家人造成的,他们反而要感谢她让女儿的心脏能继续跳动。
于是乎闻母主动走向前,打破疏离的墙,十一年前的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伤痛是会结痂的,她已失去一个女儿,不想同样的遗憾再发生在另一个母亲身上。
“大哥,你还好吧?”闻未乔趋前一问。
“找到慧娴了吗?”双目布满血丝的男人抬起头,憔悴不堪的紧抿着唇。
“找到了,她想逃出国,在机场被海关拦下,目前她父母正想办法保释她。”杀了人还想逃,罪加一等。
“嗯,我知道了。”闻未央淡然表示,并无太多情绪。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乔慧娴的性情大变他也该负一部份责任,毕竟她是因为太爱他,才会一时冲动铸下错事。
他怎么也料想不到,慧娴竟是遥遥的同班同学,打十五、六岁起便爱慕他至今,一得知遥遥并未将她的爱意传递给他,甚至先她一步向他告白,她便怂恿继兄言永靖对情敌下手,让遥遥在身心俱伤的情况下不敢再跟她争他。
而言永靖已叫警方收押,王牌艺术经纪人的大好前程,看来是会毁于一旦。
“她会没事的,你不要自责,没人希望发生这种事。”闻未乔想为兄长打气,但一看到他忧心的神色,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原来以为一家终于团聚了,没想到好事多磨,让人不禁心灰意冷。
“你是我爱她是对是错?”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懂爱。
面对突然丢来的问题,闻未乔怔了怔,选择斟酌用词,“如果她爱你,那么必定是对的,在某方面,女人比男人聪明。”
“嗯,没错,她比我聪明,我远不及她。”一直要到生死关头,他才能彻底看清自己的心。
虽然这样想很对不起遥遥,但他必须说,他很庆幸活下来的人是紫苏。
如今,他只希望,老天爷能再给他们一次奇迹。
“大哥,你别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有这么多关心她的人在,相信她很快就能度过险关。”
闻未央哽咽地说了句谢谢,视线始终看着手术室门口,不曾转移。
就在众人祈祷着急救中的人儿平安无事时,耗时五个小时的手术中灯号终于熄灭了,陆续有医护人员走出。
想当然耳,家属一定是一拥而上询问病况,但能详解病情的主刀医生却迟迟未出来,直到有人不耐久候的想闯入,穿着手术服的高万里这才慢条斯理地走至众人面前。
“谁是姓闻的小子?”
要不是大家都太熟了,肯定会对他无来由的问话报以老拳,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问这个,他们在意的是手术结果,而非他来势汹汹的秋后算帐。
“我想你要找的人是我。”一脸凝重的闻未央站向前,等着他为难的苛责。
“哼!就是你这浑小子啊!三丫头曾短暂清醒几秒钟,她要你以后不要再来打她了,从此一刀两断,各过各的快活日子。”这小子根本配不上他的宝贝,专伤女人心。
“什么?!”他的脸色白得不能再白,上身明显摇晃了一下。
她……不爱他了吗?他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爸,你别老吓人好不好,拆散人家对你有什么好处,紫苏妹妹明明说:“请转告央,不是他的错,人生处处有意外,上天考验的是我,它要我更懂得珍惜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