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姑娘去见她,应该是她来拜见姑娘的呀,虽然她有皇上撑腰,可伦理纲常不能废,便是皇上也管不了王爷的家务事,日后姑娘是要当正妃的呀,她不过是小妾,凭什么在姑娘面前拿乔?!”宫女小绿忿忿不平道。
“可不是吗,姑娘心慈,肯让蜀王纳她入府,已经是看得起她,不必再对她多方讨好,否则会让她小瞧了去,日后,您还得立威呐。”小红接话。
关倩微微一笑,亲亲热热地一手拉起一人,亲昵道:“你们也说啦,贺姑娘背后有皇帝撑腰,为王爷的前程着想,再怎样我都得低这个头,只盼她日后肯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多替王爷谋点前程……身为一个妻子,我岂能不为夫婿打算。”
她语气温婉,句句良善,这种话谁听了都要动容呐。
“太妃娘娘说的真对,王爷有您这位贤妻,日后定能益夫荫子,那位贺姑娘更是好运气,能碰上您这样的主母。”小绿不遗余力的吹捧。“奴婢也希望能一直跟着姑娘这样的主子呢。姑娘,您能不能同蜀王说说,让小绿陪您嫁进王府,日后也好帮衬帮衬姑娘?”
自那日见过蜀王一面,小绿一颗心便全挂在他身上了,何况一个身份不明、带着两个拖油瓶的下作女子都能成为高贵的侧妃,她不信自己会输到哪里去。
小红眼色一转,也跟着巴结道:“可不是,才相处几日,小红也离不开姑娘了,姑娘您就同蜀王说说吧。”
关倩淡然一笑,她焉能不知她们的心思,那日萧瑛进宫看她,这两个丫头端茶倒水递点心的殷勤不已。
唉,是女人呐,就难不对那样的男子上心,可她们真当她是蠢货,一个在她心上扎了针的贺心秧,她都尚未收拾妥贴,怎还肯替自己招惹麻烦。她们就没听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若非还有用得上她们的地方……她早一人一刀,了结两人。
她拉过两人,勾起她们的手臂,巧笑嫣然道:“真是谢谢你们呵,说实话,有你们在我才能安心些,我不过是平民百姓,虽说王爷不嫌弃、肯善待于我,可身为王府主母,我什么都不懂,日后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少笑话,有你们肯在我身边时时提点,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待有机会,我定会向王爷提起。”
见关倩轻轻巧巧便应下,小红小绿相视一眼,满脸的喜不自胜。
小红乖觉,立时说道:“姑娘讲什么提点呢,日后就请姑娘把我们当成自己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去做便是。”
说谈间,她们进入怀宁宫,见到风喻守在殿门外。
风喻也是众多宫女们心中暗自倾慕的对象,说到这里,大家对贺心秧就更不满了,风大人是什么身份呐,堂堂的禁卫军统领耶,竟然在贺姑娘的宫前当名守卫?
她既不是公主也非嫔妃,凭什么把风大人给留在身边?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小绿平抑皱起的双眉,笑容可掬地走到风喻面前,微微屈身。“风大人,我们主子想见见贺姑娘。”
风喻向关倩投去淡漠一眼,大家都说她这次回来,与之前已经不同,加上又担了个救命恩人的名义,让本是一提及她便要咬牙切齿的小四,也逐渐对她改变态度,风喻对关倩不熟,只晓得现在后宫里人人提到她,都是赞美多于贬抑。
“对不住,贺姑娘正在休息。”
方才王爷来过,两人谈得不欢而散,王爷忿忿不平离开,小姐的情况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时候接待客人着实不方便。
“风大人,关姑娘是好心来探望贺姑娘的,贺姑娘不见人,会不会太不近情理?”小红冷言冷语的替主子出头。
风喻方待回话,便听见贺心秧的声音响起。
“风喻,请关姑娘进门。”
他转身,才发现贺心秧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已经站在那里多久了。
他退开一步,中规中矩的说:“关姑娘,请。”
关倩婉声道:“多谢风大人。”
她轻抬玉足,袅袅娉娉进屋,每个动作姿势,都是教习嬷嬷的苦心。
听说贺心秧也是民间女子,身后没有爹娘家族可以依恃,出身不高的她,行止定然粗鄙,关倩刻意抬高下巴,表现出富贵人家的自信骄气。
她告诉自己,她才是未来的蜀王妃,就算贺心秧真的和萧瑛有段过去,但未来,她只能屈居自己之下。
她以为这样的气势能将贺心秧给压下去,可惜她的刻意看在贺心秧眼里却成了做作,贺心秧当她是绑着线条的木偶,几分表情动作,精准得好像身后有人在操纵,贺心秧不羡慕,只觉得可怜。
她是不懂得隐藏心事的女生,这样的表情落入关倩眼底,自然是让她心生愤懑,满腹厌恶。
“关姑娘找我有事?”贺心秧开门见山问。
贺心秧落落大方的姿态剌痛关倩的眼,她强压下怒火,微扬唇角,逼着自己伪装善意,她主动拉起她的手,没想到贺心秧竟然飞快抽开,闹得她没脸。
喜怒不形于色,这是教习嬷嬷教会她的第一课。
于是,关倩再度拉起微笑,再次强抑不平。“贺姑娘不请我坐下?”
“地方小,两个孩子把屋里弄得很乱,还没整理呢,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真没教养,小红瞪向贺心秧,若不是风喻在一旁杵着,她非要握她两巴掌不可。
小绿只是冷笑,笑她蠢、笑她还能嚣张到几时,今日是在她的地盘上,她胆敢对主子不敬,待日后嫁进王府,皇上再不能护着她,主子还能给她好日子过?没眼色的蠢货!
接连的拒绝让关倩微微变脸,但她还是笑了,柔声道:“我哪里有什么事呢?只不过想来见见妹妹,我想妹妹已经听到消息,知道我请求王爷向皇上提起,希望三个月之后,我们姊妹双双嫁入王府,共效娥皇女英。”
这话摆明了是下马威,她要贺心秧明白,她能嫁入王府是谁赐下的恩惠。
小红、小绿全听明白了,偏偏正主儿没听懂这九别十八拐。
贺心秧皱着眉头,直言问:“我不明白,关姑娘为什么要向王爷提此建议?”
看向关倩那张脸,她真的很难不恨,恨自己是替身演员,恨自己没弄清楚事实便投注感情,更恨理智已经明了一切,感情却不能说收便立刻收回。
多傻气的在意,偏偏自己无法对他视而不见;多愚昧的愤懑,可她就是无法让自己不对他动心动情。
她讨厌萧瑛、讨厌关倩,但最最讨厌的人是自己。
“那日在勤政殿上,我看得清楚分明,姑娘对王爷有情,我猜测贺姑娘与王爷定然有一段过去,我不愿王爷当了负心人,愿意退让一步,与姑娘成为知心姊妹。”
光是“猜测”就能促使她作出分享丈夫的重大决定?是她太不了解古代女人的思维,还是爱情这回事古今大不同?
贺心秧吸口气,无奈摇头。“很抱歉,关姑娘看错了,我对王爷无情,我们之间也没有一段过去,还请关姑娘欢欢喜喜进府当王妃,不要拉扯上我。”
“妹妹竟是不愿意?”贺心秧的答案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贺心秧看着她惊吓的表情,忍不住想笑。怎么,她非得乐意不成?她当萧瑛是掉在地上一盎斯要价五万块的黄金,不捡的是白痴?
“是的,我不愿意,有劳关姑娘费心,如果您的话对王爷有影响力的话,还望姑娘能够打消王爷的无聊念头。风喻,送客。”
话说完,贺心秧不打声招呼,径自走进里屋。
贺心秧的话戳中关倩的心,她说对了,自己对萧瑛的影响力微乎其微。
要萧瑛打消念头?她做不来这件事,她能做的是观其色、察其颜、忖度他的心思,然后抢先一步,把他想做的事说出口,让他误以为她与他齐心,她善良体贴、她事事站在他的立场着想。
只是……关倩怔忡了,贺心秧竟然不愿意?她没听错啊,贺心秧的孩子确确实实是萧瑛的,她确确实实深爱萧瑛,在所有人已经放弃时,她并未停止等待。
一个女人已经付出那么多,怎么可能放弃与心爱的男人结缡?绝对不可能,她只是在使心计,她在欲擒故纵,她想利用孩子勾住萧瑛,她想……
当正妻!
天,如果这是她要的,皇上一定会想办法替她达成,而萧琪最终也会看在孩子的分上妥协。到时,自己要如何在王府中立足?更或者,厉害的贺心秧本就不打算让她进王府?
怨恨攀上眼底,怒火攻心,贺心秧……一个看似无害,却阴毒诡诈的女子。
这个女人,万万不能留下,可是她的靠山是皇帝,倘若被发现……
不,她不能想这么多,生命本就如同一场豪赌,这场赌局,她必须豁出一切,赢了,便是一世荣华富贵;输了,则是死无葬身之地。
第六章 小优也穿越了?(1)
萧霁好说歹说,终于把宫晴和贺心秧劝出宫门,连同苓秋、风喻和孟郬,一行六人高高兴兴的微服出巡。
还好他的“微服出巡”是真的微服出巡,而不是脱掉龙袍,身后跟着一大群官兵的那种出巡法,否则,绝对会有两个女人发出反弹声浪。
可她们不知道,虽然没有一堆官兵跟着,但换上平民服饰,围在他们前前后后、屋顶上、大街上的暗卫还真不少。
贺心秧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人们几分注目,生产过后,一是忧思成疾,一是刻意忙碌,削瘦的身子骨更带上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一路上,回头对她张望的男子更多了。
贺心秧不喜欢被人看,更不喜欢自己长得那么像关倩,她忍不住低声埋怨。“真希望这里有玻尿酸可以打,我讨厌自己长得像路人甲。”
萧霁瞪她一眼,说话没分寸,也不想想身边有什么人,玻尿酸竟然敢随便说出口。“就算打完,也只是从路人甲变成路人乙,差别不大。”
贺心秧耸肩扁嘴,瞪他一眼。
苓秋微笑说:“他们看小姐,不是因为小姐像路人甲,而是因为小姐像仙女。”
贺心秧斜眼眯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苓秋被紫屏带坏了,嘴巴越来越能说。”
“别胡赖,那墨不是紫屏,是她的主子。苓秋,日后别同你家小姐乱学,好的不学学坏的,万一风喻反悔,你可赔大了。”萧霁轻松取笑。
那日,风喻的袖口抽线,小小的线头他竟想用刀剑来割,恰巧被经过的苓秋瞧见,她忍住笑,对他说:“风大人别割,我给您缝缝。”
顺手没事,好心也没事,苓秋态度自若,可风喻盯着人家的背影久久不离,就是件事儿了。
萧霁恰好看见这一幕,上了心,本想替两人牵线,可贺心秧身边需要人,眼前不是好时机,只得把这事暂且搁下,况且别说他们,就是小四和紫屏,他也没办法在这当头赐婚。
“皇……小公子说的什么话呢。”苓秋连忙改口,她羞红脸颊,扯住贺心秧的衣袖,往她和宫晴身边靠。
“是啊,没的事。”风喻赶忙补上一句。
宫晴看看苓秋及腼腆尴尬的风喻,淡然一笑。是,她也几次发现风喻目光追着苓秋的背影不放,问题是,苓秋好像还没同样心思。
宫晴笑着对萧霁说:“年纪轻轻就想当月下老人?等等吧,等你长出白胡子再说。”
“我能等,就怕旷男怨女等不及。”萧霁打趣了风喻。
贺心秧落井下石,走到风喻身边,用手肘推推他,咬住下唇,眼神带上几分邪恶,问:“怎么,你和小四这对难兄难弟,全想往我这里抢人?不成,我就不松口,这个黑脸我当定了!”
“小姐,你不行……”风喻想据理力争,却瞥见她笑容满面,方才晓得自己上当了。
“我不行什么?不行让紫屏当老姑婆,还是不行棒打鸳鸯,坏了你的姻缘?”贺心秧调皮得让人咬牙切齿。
孟郬见风喻脸上青红交加,与宫晴互望一眼,笑说:“放心,苹果爱当黑脸就让她当去,晴会替你们作主的。”
苓秋跺脚,越说越像回事儿了,不过是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交情比旁人好上那么几分,怎么就提到这里了。她皱起眉头,别开脸。
贺心秧轻浅一笑,又是对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无所谓,来日方长。“晴,你可别乱作主啊,我们家紫屏、苓秋是要当嫔妃的,果果,记住,以后好好待她们,你要敢对她们不好,我就打爆你的头,让我儿子坐上你那张爱不释手的宝座。”
贺心秧一说,风喻脸色惨白,苓秋更是又羞又恼,她低着头,闷着声快步向前走。
宫晴跳出来圆场,她一手拉住苓秋,一边对贺心秧说:“你啊,这才是乱点鸳鸯谱,那么爱玩配对,满街都是路人,我给你摆张桌子当媒人去。”
宫晴出口,大伙儿全笑开。
他们继续往前行,走过一段路,看见有百姓围观,贺心秧好奇,拉着宫晴上前,看过几眼,她们弄清楚是恶霸当街强抢民女,宫晴满脸怒气,贺心秧脸色也没好到哪里。
那女孩是个卖花的,眉清目秀,才十三、四岁年纪,小小的篮子被打翻,白色的玉兰花掉落一地,那个恶霸还在同她拉拉扯扯,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你卖玉兰花,一日能挣多少银两,不如同本大爷去了,日后穿金戴银过好日子……”恶霸淫笑着。他长得普普,有点痴肥,但身穿绫罗绸缎、自命潇洒,天气又不热,却一把扇子在手,故做风流。
“大爷饶了我吧,求求大爷饶过我。”
女孩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四周的百姓全都义愤填膺,却没人敢上前阻拦,可见这恶霸家世不凡。
倏地,一股怒气往脑门窜烧,贺心秧打定主意要拆了这恶霸的骨头。
苓秋也是攒紧帕子,咬牙切齿,她求助似的望向贺心秧,贺心秧一点头,就要冲进人圈里,但下一刻,她被人抓住手心。
贺心秧回头,她以为是萧霁或宫晴,没想到竟是萧瑛。手猛地一缩,想缩回背后,可萧瑛牢牢抓住,硬是不肯让她挣脱。
她涨红脸,想破口大骂,没想到下一步,萧瑛竟然带着她穿过围观百姓,走向恶霸,她来不及反应,就让人给拖了出去。
恶霸看见贺心秧,整个人的魂儿就像被吸走似的,细小的眼睛直往她身上盯,再也移不开,而口水竟不自觉的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