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妹子!啊,荆妈妈,恭喜恭喜啊!”
“邵行哥!大嫂!啊,荆妈妈,恭喜发财!”
重案组一堆人带着各种食物,热热闹闹地闯进头等病房。
关邵行无奈地看着这大群人。“组里是放大假吗?”
小徐挤到最前面。“明天除夕开始放假啊,壮叔说大家一起先来给老大和嫂子拜年。对了,老大,来吃豆花,我排了一个多小时耶!”
壮叔一掌往小徐的头巴下去。“什么咧,我的红豆饼要趁热吃,你的豆花是点心说。”
陈子琳也挤到最前面,邵行哥的痴情打动了许多人。“邵行哥,壮叔的红豆饼在第二顺位,我的花枝羹才真的是要趁热吃!大嫂也很喜欢吃这家的花枝羹喔!”
她愿意献上祝福,希望他们能够否极泰来。
一群人热闹不已,重案组也没放弃荆玫,更没放弃他们的老大,三不五时就有人晃过来,送来荆玫之前曾送到办公室的点心。他们说这叫“食物勾引法”,不能小看食物香味,说不定荆玫就这样被香味唤醒。
荆夫人被招呼一起吃东西,关邵行眼神温柔,微笑凝视着他的女人,在她耳边轻柔低语──
“该醒了,宝贝,你闻到那些食物的味道了吗?再不醒来,我就吃成大胖子吓你,什么肌肉还是结实的腹肌统统只剩一坨肥肉,到时候要我恢复成让你流口水的身材,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他时时刻刻都在和她说话。她曾说过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她要改观了,这半个月他所说的话可能比这三十五年之间说的还多,他很肯定自己老了一定是个碎碎念的老头子,但他就是想跟她说话,把孩童时期的自己说给她认识,就读警校时的压力说给她听,和家人之间的相处,他也想跟她分享。
还有柔柔,柔柔来看过她好多次了,她是很专一的孩子,到现在见到荆玫还是会腻着她,躺在她身旁看着她流口水,谁都抱不走,一定要等柔柔睡着,关邵桦才能把柔柔抱回家。
关邵行抚着她的发。“明天除夕要让老壮包红包给你吗?毕竟你也是小辈。”
一旁的陈子琳偷偷擦眼泪,壮叔暗暗叹气,拍拍子琳的肩膀。
“哇,当然有,我老壮最爱发红包了,拿了红包明年就会顺顺利利的啊!”壮叔拿出一叠红包开始发,大家开心地大笑,他也发了一个红包给关邵行。
“我也有?”
“虽然你是我的头,但谁教我的年纪比你大,拿了红包,明年回来就别太操劳我喔!”
关邵行噙笑。“这是贿赂?”
壮叔大笑。“什么咧!这叫打通关!”
他拿了个红包放在荆玫手上。“妹子,给你的,赶快醒来,壮叔开侦防车当前导陪你飙重机──”
然后,壮叔突然愣住了。
关邵行机警地问:“怎么了?”
壮叔指着荆玫的手指。“头!妹、妹、妹子的手指在动!”
关邵行霍地起身,俯看着荆玫。“荆玫?”
她弯弯的长睫毛微弱地眨动着,一股巨大的喜悦冲击而来。
“荆玫醒了!老壮,叫医生!快!叫医生!”
一时间,所有人乱成一团,叫医生的叫医生,荆夫人忙着通知儿子,没事做的人则是手舞足蹈、开心欢呼!
第9章(2)
荆玫缓慢地睁开眼,模糊的影像慢慢清晰,思绪也渐渐清楚──
她看到关邵行,泪水倏地蓄满眼眶。“不要……”她虚弱沙哑地低语,感觉胸口如火灼般的痛,喉咙也好干好痛。
她怎么了?她不知道,她只记得他如何质疑她,想起他的不信任──
“荆玫……”薄薄的泪水遮住了关邵行的视线,他感谢老天恩赐,激动地偎着她的颈项哽咽流泪。“荆玫……”他只能不断唤着她的名。
只是这样的男儿泪,这样的真情流露,荆玫完全感动不了。
荆玫虚弱地、用尽力气地举起手,推着他,用破碎的嗓音微微激动地说──
“放开我……”
她是那么生气,那么悲愤,那么伤心。
关邵行站直身,瞪大眼,无法置信地看着病床上伤心悲愤的女人。
这下别说关邵行了,包括所有人,全部愣住、傻眼了。
◎◎◎
关邵行必须拿出自己三十五年的修为,加上本身性格里的刚正严谨,才不会一把抓起前面的桌子砸向主治医生。
荆靖必须努力摆臭脸,声援未来的女婿。这半个月来,他见识到关邵行的真情,也愿意敞开双臂接受他,只是在此之前,他对待妹妹的态度的确很欠扁……
啊,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医生的意思是,我妹遗失短暂记忆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没错,荆玫是清醒了,但她大脑中的时间出了差错,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天关邵行找她理论的时候,之后所有不管是喜怒哀乐、还是爱恨怨嗔的,她全忘了。
对,她全忘了。
“荆小姐脑部受到严重冲击,虽然没有直接的伤势,但记忆却产生了变化,不过这状况是不是永久,会不会慢慢找回遗失的记忆,医疗团队还要密切观察。”
医生很专业地解释,但就某方而言他是很不安的,因为眼前一名高大的男人正严厉且杀气腾腾地瞪着他──
连他冰冷的声音都像从地底窜出来的一样。
但荆靖心情很好。妹妹清醒了,不管记忆卡在哪,只要记得他这个大哥和家里的一切就好,至于遗漏了哪部分?呵,他无所谓。“邵行,你吓到医生了,就几天的记忆而已,没什么关系的──。”
关邵行的双手用力往医生办公桌一拍。
没、什、么、关、系?
他愤怒地握起拳头。对别人而言,这或许是几天的记忆,但对他而言,却代表两人关系最重要的转折!
她忘了那天,她让人带回警局的那一段;她忘了那晚,他拦车掳人的那一段。
她忘了那激情恩爱的一夜,忘了她自己是怎么娇吟着他的名字,渴望他的占有,忘了自己热情的回应,忘了他的吻,忘了他坚定火热的眼神,忘了两人不顾一切追求窒人且让人尖叫的高潮……这些,她全忘了。
她忘了这么重要缠绵的回忆,还选择停留在两人争执、他巴不得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
“为什么她的记忆会选择卡在那里?”他低吼,巴不得把挖土机开来撞一撞,这样这些医生就能亲自体验,不会只说观察再观察!
医生捂着胸口快吓死了。“这这这、这这这,关队长……”他当然知道他的身份,他吞了口口水。“呃,可能是那段记忆对患者而言特别刻骨铭心,她的记忆才会停留在那里。这种状况在已知的医学领域还是个谜,还要再观察、观察……”
刻骨铭心?她刻骨铭心的时刻不该是那时候!应该是他们激情缠绵的那一夜!
关邵行很想冲回病房找荆玫理论,他无法接受她遗漏了这么重要的记忆,那是属于他们最重要的一晚,她怎么能忘记……
他回到病房,站在门口,停下了气冲冲的脚步。他看着荆玫,清醒后,她仍然虚弱,但清澈的眼已是精神奕奕,还会瞪人。
他咧嘴笑,什么怒气都没了。比起一直沉睡、忘了起床的她,现在哪怕是她拿刀砍他,他都得感谢老天对他的厚爱,让他此生最爱的女人能回到他身边!
至于那些恩爱缠绵,他有自信就算她忘了,再创造新的记忆又有什么困难?第一次他能化解两人间的争执,第二次当然可以比照办理。
真好,虽然气她忘了他,但能够看到她清醒了、生气的感觉更是无比甜美。
重点是她能忘记受伤的那一段也好,对任何人而言,遭遇人群攻击的混乱场面,即使身体的伤势痊愈,他相信还是会在心里留下难以抹灭的阴影。
荆母焦急地走过来。“邵行,医生怎么说?老天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们还在高兴小玫清醒了说,唉……”荆母沉重哀伤地叹了口气。
关邵行望着荆玫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笑了。她能清醒过来,能忘记那些可怕的事,他发现遗失那些记忆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他扬起唇角。“没事的,医生说荆玫状况很好,只要恢复元气,伤势再稳定点就能出院回家。”
荆母听了,总算放下担忧。“太好了!只是你和小玫的事──”
荆靖出现在门口,搂着母亲的肩膀。“妈,没事没事,我们先回家吧,你也该休息了,这里就交给邵行吧,反正照顾荆玫是他的责任,哈!”
看得出来荆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因此荆家母子就在荆玫反对无效后离开医院,连刚才协助她净身、刷牙洗脸的荆家管家也一同离开。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荆玫别过头,理都不理他。一看到他,她就想到他的不信任,然后鼻子好酸好酸,自己好委屈好委屈……
关邵行看到一旁桌子上的豆花,那是小徐留下来的点心。他无奈地摇头。早知道重案组那群兄弟的嗓门这么有效,他一开始就叫他们全部到这里来吼一吼。
他拿了豆花,坐在她身旁。她又看向另一边,铁了心不理他。
“这个豆花你还记得吗?小徐和老壮他们开小差去买的点心,你好像很爱这个玩意。”
他拿了汤匙,尝了口,扬起了笑。“哇,真好吃。”
荆玫一整个生气。难道他看不出来她在生气吗?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松?还偷吃人家买给她的豆花?
“你不能离开吗?我不想见到你!”
“不能。”
“为什么?”
他悠闲地吃豆花。
她耐不住,转头瞪他。“关邵行,我为什么不离开?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你不是认为我们两个距离太大吗?我是人人喊打的荆家人,你前程似锦,千万别被我牵连了,既然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还是不要往来比较好!”
关邵行怀念地眯起眼。她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回答。“我们之间的事……你想放弃了?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我爱上你?”
荆玫平静地迎视他,眼神很受伤。“放弃?呵,没开始又怎么能说是放弃呢?关队长,忘了那些胡说八道的事,荆家人最爱出尔反尔了,你别相信了。”
连回话都一模一样。
荆玫揪着泪。“为什么我这么生气,你却这么高兴?”
“吃豆花好吗?”他举起手上的豆花。“医生说你暂时只能吃流质食物,豆花刚刚好。”
她头一甩。“那本来就是我的豆花,是你硬要抢走的。”
他笑,弯身俯看她气嘟嘟的脸。“我抢走的不是只有这碗豆花。”还有你爱我的心。
“什么意思──”她转头质问,嘟起的唇却不偏不倚地撞上他勾着笑的薄唇。
她一惊,脸一红,赶紧再转头避开他的视线。
关邵行故意夸张地抗议。“我只是抢走你的豆花,你却强吻我?唉,你让我怎么见人?堂堂的组长居然被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偷袭?”
荆玫气到想挽起衣袖打人。“别说得一副好像贞节烈男一样,你自己还不是──”
她转过头,他攫住她的下颚,思念的唇执意落下──
他一只手肘撑在她的头部旁边,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他细细吻着她,啄着她的唇瓣,小心翼翼压抑欲望,只是吮着她甜美的唇,要她想起之前彼此缠绵的回忆。
“记得吗?”他抵着她的唇问。“我们做过比这个更火热的事……”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摇头。“不记得。”
他笑着,闭上眼,加深他的吻,灵巧的舌探入她微张的唇,勾起她的舌,饥渴吸吮。她或许忘了他曾这么吻过她,但她的反应却是忠实的。她举起手攀着他的肩,深深投入,发出像猫儿般细细闷闷的呻吟……
“真的不记得?”
她摇头,却克制不住自己投入他怀抱的冲动。天啊,怎么会这样?
够了。
关邵行做了个深呼吸,克制自己,扶着她让她好好躺回床上。
荆玫觉得一切不可思议,她不是应该要气他吗?如果有力气的话,是不是应该好好K他一顿,而不是在这里被这个男人的吻迷得乱七八糟!
她转过头又不理他,但这回是气自己比较多。
他坐下来,掬起她的手,她手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他吻着她的手指,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不该误解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应该选择相信,而不是否定。”
这句道歉,他足足迟了半个月,这回他要把握时间,把该说的该倾诉的一次说个清楚。
荆玫转头,震惊地看着他,“你──”
“我爱你。”他说,虔诚的吻印在她的婚戒上。
“我爱你。”想起差点失去她的日子。“我爱你。”
她看着他眼中浮起薄蔳的雾气。
“我爱你。”他笑了,爱上这迷人的三个字。“我爱你。”
“爱我吗?”
“我不想说,你太得意了。”
“为什么爱我?”
“我不告诉你,你太得意了!”
“荆玫?”
“哇哇哇──好痒、好痒,好啦好啦,我爱你,我好爱你啦!”
想到她的告白,他咧开了笑。“我爱你。”
荆玫的眼泪溃堤了。“天啊……”
俯下身,他吻着她的泪。“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一个字一个吻,他轻轻地倾诉。
她举起手,搂住他的颈项,在他肩窝轻轻啜泣。“为什么──”她不懂他的转变。
他吻着她了耳际。“你会感受到的,不过,现在你只要记得这一刻。”
他深情凝视着她的眼。“我爱你。”
一个吻,再度轻轻落下。
尾声
天很蓝,云很白,太阳高挂天空。
深沉的引擎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总局大门前。
重机上,娇小的人儿利落地下车,支起重机,脱下安全帽,一头酒红色的大波浪卷发飞扬在空中,闪烁耀眼的光芒。
她一身红色紧身车服勾勒曼妙曲线,浑圆的胸、翘挺的臀,是男人都会醉倒在她的长筒马靴边,哀哀苦求着,哪怕只是她回眸一笑。
她拉开车服领口的拉链直到锁骨,拔掉墨镜顺手插在领口,仅是展露锁骨旁一片白皙的美肌就足以让男人为她疯狂,她像天上的星星,让人仰望却触手不及。
门外的警员和她打招呼,经过的每个人都和她打招呼,她漾着迷人的笑意,从容自信的步伐就像女王一般。
她远远看到了陈子琳。“邵行回来了吗?”荆玫用嘴型询问。
陈子琳点头。“在开会。”然后,她注意到她存心气死某个男人的打扮,摇摇头,比了比割脖子了手势。“你死定了。”她是这个意思。
小徐朝旁边正在侦讯的犯人头上K下去。“看什么看啊!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小命不要了啊?我是救你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