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已将苏兰公主带至偏厅。”
左城仲迈开大步朝着偏厅而去。
来到偏厅,府邸的仆婢正伺候着苏兰公主,而她的婢女亚伊也在一旁。
“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左城仲笑咪咪的道。
“秦国公,咱们就省了那些客套的事吧。”苏兰公主自怀中取出折得四四方方的布兵图,“布兵图已经到手了。”
左城仲顿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接下并展开,看着布兵图,他如获至宝,唇角克制不了的上扬。
“苏兰公主,”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是如何得到布兵图的?”
苏兰公主深深一笑,“我烧了赵破军的书房,还有……他。”
左城仲难掩惊疑,“他?”
“没错。”她得意的将今晚所发生的事情详实的说了。
左城仲听完,难以置信又惊喜万分。“公主真是聪明,居然有此妙计,赵破军恐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就算不死,应也是重伤了。”苏兰公主冷哼一声,“秦国公,如今有了这布兵图,你可以尽速调动兵马了吧?”
“当然。”左城仲笑视着她,“公主的女天马王之梦,就要实现了。”
她阴沉一笑,“本公主已等不及要拿下我兄长的项上人头了。”
“公主放心,你的心愿一定能实现的。”左城仲话锋一转,“但公主不宜久留,为免打草惊蛇,公主还是尽速回到将军府,要是将军府的人发现公主失踪,恐怕我们的努力都白费了。”
“嗯,我现在就回去。”苏兰公主说完,目光突然一凝,“秦国公,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左城仲颔首,“公主请放心。”
苏兰公主得到了他的亲口承诺,旋即起身。
“天信,送公主出去。”
“遵命。”褚天信一揖,恭敬地道:“公主,请。”
苏兰公主点点头,旋身便往门口走,才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外面有人惊恐的喊着——“主子!主子!”
“做什么?”左城仲皱起眉头,不悦地道:“将军府失火,我秦国公的府邸也失火吗?”
那人冲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外面、外面……”
“外面什么?说清楚!”左城仲不悦的道。
“外面有、有御……御林军!”
“御林军来做什么?打发他们走。”
“不是的,主子,他们、他们已经包围了府邸呀!”
秦国公陡地一惊,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他转头看着苏兰公主,“公主,你被跟踪了吗?”
苏兰公主心惊摇头,“不可能。”
“那为何……”左城仲没有多余时间思考,凭直觉吩咐道:“天信,你快带公主躲起来,千万别让任何人发现她。”
“是!”褚天信应允一声,立刻带着苏兰公主前去躲藏。
回过身,左城仲将布兵图卷起,塞进偏厅里的一只大花瓶里,然后调整了一下呼吸及情绪,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向府邸大门。
门外,两百御林军已将秦国公府邸团团包围,领军的是御林军督统顾明秋。
顾明秋亦是赵儒元的旧部,如今是在赵破军的麾下。
左城仲出来,诚惶诚恐又故作镇定,“顾大人,你深夜带着御林军前来,究炫所为何事?”
“秦国公,今晚出了大事。”顾明秋说,“将军府失火,疑是有人纵火。”
左城仲故作惊讶,“真有此事?将军府无人伤亡吧?”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有人看见两名女子乘乱离开了将军府,怀疑她们是纵火之嫌。”
左城仲一脸难以置信,“那么……抓到人了吗?”
“尚未捉到嫌犯,因为……”顾明秋目光一凝,“有人看见这两名女子进了秦国公的府邸。”
左城仲眉心一拧,神情微愠,“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
“秦国公请息怒。”顾明秋唇角一撇,“下官并非怀疑大人与此事有关,但或许府内有人窝藏嫌犯,大人却被蒙在鼓里。”
“不可能。”左城仲眉心一拧,“对了,将军府失火,为何是御林军负责搜查犯人?”
顾明秋自怀中取出一封皇上的手论,“这是皇上亲笔手谕,还请大人过目。”
说着,他将手谕交给左城仲。
左城仲收下一看,果然是皇上手谕,要御林军搜查,他顿时神情一沉。
“秦国公,请让我的弟兄们进府搜索吧。”顾明秋态度强硬,“若秦国公坚持不配合,莫怪下官失礼。”
左城仲心知自己若是不配合,反倒显得可疑,再说,苏兰公主已被褚天信藏在安全的地方,布兵图亦被他塞进花瓶中,顾明秋再怎么英明神武,应也找不到,确定不会有问题后,他退了一步道:“顾大人,里面请。”
“得罪了。”顾明秋恭谨一揖,转身对着其中一名士兵喊道:“夫人。”
御林军中步出一名身材瘦弱、手上抱着一条不起眼小狗的士兵。
听见顾明秋冲着对方叫了一声夫人,左城仲瞬间楞住了,他狐疑的看着那名士兵,越看越觉得对方过分清秀貌美,实在不像是个士兵。
那士兵冲着他一笑,“秦国公,你虽听过我的名字,却不认识我吧?”
左城仲陡地一悚,那嗓音分明是个女人,他再向对方手中的狗,更是一惊。
“你……难道你是……”
她笑得得意又狡黠,“秦国公,小女子姓钱名蛮蛮,正是户部尚书钱八达的女儿及兵部尚书赵破军的妻子。”
“你为什么……”左城仲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御林军的队伍突然分为两列,并各自退后一步,让出一条路来,他定睛一看,自队伍尾端走来两个人,竟是皇上跟赵破军,他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脚步娘跄。
皇上及赵破军的脸上都带着淡定的微笑,眼神却锐利的射向了左城仲。
“看见朕,还不跪下?”皇上神情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左城仲仓皇跪了下来,府邸的人也全跟着跪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国舅,你可知道朕今晚前来所为何事?”皇上问道。
左城仲不敢抬头看向皇上,嗫嚅道:“臣不知。”
“那你可知道今晚将军府出了什么事?”皇上又问。
“听说……将军府失火。”
“可不是吗。”皇上笑道:“赵大人还被声称要和亲的苏兰公主拖进书房,险遭焚身。”
左城仲不傻,他心知苏兰公主已经中计,甚至把他拉下水了,情急之下,他决定先咬出苏兰公主以自保。
“皇上,臣一时糊涂,误信苏兰公主所言,苏兰公主说赵大人对她酒后施暴,她才会逃出将军府,臣已给了她两匹马,让她带着婢女逃走了。”说完,他用力磕头。“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皇上趋前扶起他,“国舅何罪之有?”
左城仲以为已骗过皇上,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国舅,”皇上续道,“既然苏兰公主已逃,那么她必然已不在府里,是吧?”
“当然。”
“既然她不在府里,国舅应当不怕朕下令搜查吧?”皇上唇角一勾,“来人,搜!”
他一声令下,御林军动了起来,包括赵破军跟钱蛮蛮,还有……钱多多。
左城仲惊慌失措,无计可施,此时他恨不得自己能够飞天遁地,立刻逃离。
钱蛮蛮将钱多多放下,“钱多多,快找出苏兰公主。”
“汪!”钱多多吠了一声,立刻迈开四只小短腿跑了起来。
赵破军和钱蛮蛮还有一票士兵立即跟在它身后。
“蛮蛮,钱多多没问题吧?”赵破军问。
“放心。”钱蛮蛮目露黠光,“我早把苏兰公主惯用的熏香给钱多多闻过。”
不久前,她以觉得苏兰公主身上的熏香特别为由,向苏兰公主要了一些,苏兰公主当时为了讨好她,便大方的送她不少。
钱多多发挥它的长才,这边嗅、那边闻,不一会儿便冲进厨房里,继续嗅闻着,然后它在米缸前停下,朝着米缸大叫。
钱蛮蛮跟赵破军相视而笑,紧接着赵破军向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两名士兵快步向前,左右两边抓着大米缸,将它推倒。
“啊!”米缸一倒,缸里传来惊叫声,然后便见苏兰公主跌了出来,模样狼狈。
“拿下她!”赵破军一声令下,士兵立刻擒住苏兰公主。
躲在灶底的亚伊见主子被逮,立刻从灶底爬出,她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焦急大喊,“公主!”
不过下一瞬她就被其他士兵给制伏了。
苏兰公主抬头一看,见到赵破军跟钱蛮蛮,身子陡然一震。“你、你们……”
“苏兰公主,你没想到吧?”赵破军睨着她。
“怎么可能,你明明醉死了,我……是我……”苏兰公主感到惊惶疑惑,“还有你,你不是回娘家了,怎么……”这时,她突然明白了。
看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钱蛮蛮笑得可开心了,“苏兰公主,你明白了吧?”
苏兰公主虽然被逮住了,还是奋力挣扎,羞恼愤怒地吼道:“你骗我?!你这个蠢女人!”
“苏兰公主,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钱蛮蛮露出俏皮的笑脸,“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做破军的妾,让你进门,不过是我的请君入瓮之计。”
“你!”
“我对你友好,带着你进寝院参观,故意跟你提及书房的事,接着又故意跟破军演出不合戏码,甚至搬回娘家,都是为了诱你跳坑。”钱蛮蛮续道,“破军故意天天买醉,称病不上朝,让你以为有机可乘,甚至偷走你以为的布兵图。”
苏兰公主一楞,“难道……”
“那布兵图根本是我乱画的。”钱蛮蛮狡黯一笑。
“你——钱蛮蛮,我杀了你!”苏兰公主奋力挣扎,想扑上前攻击钱蛮蛮。
赵破军立即将钱蛮蛮护到身后,冷冷的瞪着苏兰公主,“苏兰公主,这是你咎由自取,我早已获知你跟天马王争位失败,因而逃入关内,以和亲为由想窃取机密。”
“赵破军,原来你早就知情!”苏兰公主气得涨红了脸,眼底布满血丝。
“若你交出与秦国公往来的书信,或许我可以向皇上求情,不将你送回关外。”赵破军冷然一笑,“你应该可以想象,若是回到关外,你会落至何种境地吧?”
苏兰公主陡地一悚。是的,要是她被送回关外,兄长肯定饶不了她,就算不杀她,恐怕也会将她终生监禁,想到这儿,她是真的害怕了。
“公主,你交出书信吧!”亚伊哭求着,“天马王不会放过你的。”
苏兰公主虽不甘心,但大势已去,她没得选择,她紧咬着唇,无奈的接受了条件。
“太好了!”钱蛮蛮开心的拍拍手,抱起钱多多,“破军,咱们再去找布兵图吧!”
赵破军微顿,“苏兰公主已经同意指证秦国公,何必……”
“要治一个人的罪,证物越多越好。”她说,“布兵图是从将军府偷出来的,若在秦国公的府里找到,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赵破军一想也是,“好,那咱们快去。”
于是,赵破军跟钱蛮蛮又领着一干士兵去寻找假的布兵图。
来到偏厅外,皇上跟左城仲都在外面。
见苏兰公主跟亚伊被押出来,左城仲神情丕变。
“国舅,”皇上转头看着左城仲,冷冷地道:“你方才不是说苏兰公主已经逃走,为何她人会在你府内?”
“这、这……”左城仲的脸色一阵惨白,“臣不知。”
“不知?你当真如此糊涂?”皇上沉声喝问。
赵破军上前,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皇上轻轻点头。
“蛮蛮,”皇上望向钱蛮蛮,“快让你的钱多多找出证物吧!”
“是的,皇上。”钱蛮蛮一笑,对着钱多多说:“钱多多,快找出东西,找到了就给你吃烤牛肉喔!”
钱多多一听,立刻精神大振,开始到处嗅闻,接着,它走进偏厅,用它灵敏的鼻子东嗅西闻,然后,它在一个摆着大花瓶的架子前停下,“汪汪汪!”
赵破军跟钱蛮蛮互视一眼,笑了。
赵破军走过去,将大花瓶从架子上推落,大花瓶碎了的同时,地上躺着一张卷过的纸。
左城仲见状,急忙大喊,“那不是我的东西!是苏兰公主偷的,不关我的事!”
皇上冷冷一笑,眼底有着嘲谑。“国舅,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就知道是苏兰公主偷的?”
“我……”左城仲整个人一瘫。
“你这根本是不打自招。”皇上冷声道。
赵破军捡起那张假的布兵图交给皇上,“皇上,这便是苏兰公主自书房偷走的布兵图。”
皇上接过,展开一看,忍不住的笑了,问道:“这是蛮蛮画的?”
“咦?”赵破军微顿,“皇上如何知道?”这事,只有他跟钱蛮蛮知道呀。
皇上笑道:“她在这个角落画了一个铜钱,不是她,还有谁?”
赵破军一楞,疑惑的看向钱蛮蛮。
钱蛮蛮调皮的笑开,“哈哈,皇上真是比破军聪明太多了。”
“那当然。”皇上哈哈大笑,然后将布兵图交给左城仲。“国舅,这双面图就送给你吧!”说罢,他将布兵图往左城仲脚边一丢,沉声吩咐,“押下!”
左城仲看着那张钱蛮蛮画的布兵图,眼神空洞又茫然。
尾声
左城仲因谋反被打入大牢,与其同谋者也一个一个被揪出来,关押候审。
太后左氏哀求皇上的母妃替秦国公求情,皇上看在母妃的面子上,饶左城仲不死,改以终身监禁之刑。
至于苏兰公主,皇上知道她跟赵破军有协议,因此未将她遣返关外,交给天马王,难保她一命,却也将她及亚伊软禁在城西的一间小宅子,终生不得离京。
同时,赵破军也积极与天马王斡旋,商议和平协议。
内忧外患终于解决,皇上可舒心不少,他本想再升赵破军的官,让他兼任议政大臣,可赵破军婉拒了,皇上也不勉强,但却另外赐了一座府邸给他,因为他们的寝院已被苏兰公主烧了。
可钱蛮蛮不想搬去新府邸住,而是继续住在将军府,因为她跟公公赵儒元及姨娘们早已感情融洽,实在不想与他们分开。
皇上知道后,便派出宫廷工匠以最快的速度为他们修复寝院。
三个月后,寝院整修完毕,赵破军跟钱蛮蛮终于可以搬回寝院,继续过着他们幸福快乐的日子。
搬回寝院的第一天晚上,赵破军早早便躺在床上等着钱蛮蛮。
钱蛮蛮东摸西摸,慢吞吞的才回到房里。
“娘子,快来歇着吧!”他拍拍身边的位置,眼底闪动异彩。
她意兴阑珊的看了他一眼,在桌旁坐下,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水喝下。
见她反应如此冷淡,赵破军十分疑惑,立刻翻身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蛮蛮,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说。
“终于可以搬回我们的地方住了,你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