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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鲜相公  第10页    作者:晴天娃娃

  他个人荣辱事小、社稷安危事大,此劫既然躲不过,不如将计就计让皇上看清秦桧真面目,企图灭掉秦桧气焰。

  他惟一失算的,是没把心关上,爱上了她。

  宋高宗不耐的摆手。“你上次测字早已跟朕说过,不用再提一次。”

  上一次他要测国家命脉如何,测了一个“春”字。

  谢希梅回答,“‘秦’字太重,压‘日’无光。”并提议,“辞掉‘秦’,日日照耀。”

  他言下之意,自己怎么不懂,但是大金与宋国之间,遗赖秦相奔走,万一辞掉他,惹得大金国不快,那自己的皇上宝座……

  最快恐怕也要等到国家兵马养足、战力雄厚才可以解决掉他,现在只要不太过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胡作非为。

  谢希梅略闪失望的表情,没逃过穆咏喜的眼。

  “皇上,小女子有几句话要说。”不在乎宋代女子不能在男子讨论事情时插话的规定,她执意要跟丈夫站在同一条船上,不愿意只当一名啥事都不能做的小女人。

  “说吧!”宋高宗的不满全写在脸上。

  要不是看在她之前好心送钱囊这件事,这女子光是抛头露面、佯装男性、不缠足、千预国事,这几条恶状就足以发配边疆为妓,哪能像现在还有福份跟天下的君主说话。

  穆咏喜瞧着宋高宗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自忖,南宋会玩完不是没有原因的。但为了与谢希梅在宋代白首偕老,即便不喜欢这皇帝的态度,她也强抑心中不快地说道:“小女子请求皇上答应不杀一个人,作为答谢当初赠钱囊之恩。”

  “什么人?”宋高宗不禁鄙夷着,每个人都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没有人例外。他嘲讽的说:“你犯的错还不至于死罪,不用急着索取免死金牌。”

  穆咏喜为之气结,要不是夫婿是大宋子民,她根本不想跟这位目光短浅、器量狭小的昏君说话。

  “皇上请放心,绝不是民女。”

  “是谁?”

  “岳飞。”回答简短。只要不杀他,宋代或许可以延续几年的国运。

  谢希梅深邃的眸中闪亮异常。他知道她要挽救什么,不禁对她力挽狂澜的气魄,和与他同舟共济的情意生起一份感动。

  宋高宗紧蹙眉头。“朕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他?”

  “现在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不认识,民女只要皇上一句承诺而已。”既然拉不下秦桧,保全岳飞的命也算是另一条蹊径。

  “只要不通敌叛国、危害社稷,朕就不会杀他。”他自认为这已经是最大的恩惠。

  “皇上,能不能……”

  宋高宗一开口就阻断她的话,“这是朕的底限。”

  这个昏君……穆咏喜内心骂得半死。你以后就是这条罪名来看待他的,看来未来的岁月还是不能平静。

  “还不叩恩,退下。”

  不想再跟这人多说一句话,穆咏喜马上拜谢。“谢皇上恩典。”

  两人退出房间时,谢希梅开门见山的问:“南宋国运还有多久?”他可以算未来事,但顶多也只是五十年光景,再多就无法算准。

  “若没记错的话,一百三十年。”穆咏喜思索半晌才说道。只是这一世纪的时间里,宋代内忧外患,战祸连年,到了元代百姓的生活更惨。

  她不喜欢看到战争,那种毫无人性、贫瘠、丑恶全交杂混在一起的环境,她怕自己没有勇气活下去。

  “你不喜欢以后的日子。”谢希梅说出她的心情。

  “你在,我就喜欢。”穆咏喜避重就轻的答道。

  她的心思全收进他深幽如潭的眸子里,低垂的黑瞳凝视着她。

  “放心,没事的。”这是个预言,他有信心跟她白头偕老,即便世道荒乱,也没问题。

  第十章

  垂暮晚风,带着砭骨刺肤的寒意,将天边一轮落日冻得满脸通红,在西天泛起一片浓炽的暮霭。

  宋高宗前脚刚离去,偌大的秦府气氛立时变得诡异,下人躲在房里不敢出来,而正厅亮如白昼,亮得令人心惊胆寒。

  只因里头上演着倒行逆施的罪行。

  “放开她!”谢希梅石破天惊暴叱着,震得屋顶落下片片尘埃,不用细想就知道他的怒火有多么的大。

  “放开也行。”回答的声音有异常的甜腻,“只要将‘爱的真谛’调配秘方交出来,她就会毫发无伤的回到你身边。”

  穆咏喜听到“爱的真谛”这四字,简直不敢相信,双眼瞠得偌大,黑眸冒起大大的问号,直视着谢希梅。

  他早知道有“爱的真谛”这东西,为什么骗她?为什么?

  接到抱怨不满的质问眼光,他眸底闪过一丝抱歉,将全部精力放在野心炽烈的秦晓兰身上。

  “皇上已走,你还不死心。”觑见纤颈架上亮晃晃的刀子,谢希悔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厉声低吼。

  明知道咏喜尚有一个劫数还没过,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送皇上起程,将她放在这个女魔头的势力范围内,他为自己这片刻的疏忽而强烈自责。

  “若不是你暗中搞鬼,现在皇上就是我的人了。”秦晓兰不得不对他的神通广大,早先布局燃起一股恼羞成怒。

  只差一步,就差那一步!

  “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这女人脸皮之厚,超过他的想像。

  连番挫败丝毫不能打击她的野心,这强大的行动力就是他最大的失算。

  “我相信事在人为。”皇上回去又怎样?对她印象变坏也没关系,只要没死,她永远有机会改变任何结果。

  而要改变这结果,首先要将药方夺到手,只要喝下“爱的真谛”,皇上对她任何恶劣的印象必然消失不见,还会对她痴迷到死。

  “我需要你的秘方,好实现我的理想。”秦晓兰笑了,笑中流露出一股邪气。

  “其实你拿到也没用,因为你的命格已经破掉。”谢希梅决定吐实,把她最后的希望全部打碎。

  “此话怎讲?”闻言,秦晓兰心脏漏跳半拍,血压急促窜高,直觉她的计画有如轻舟过海,一个不注意,就全部打翻。

  “虽然你已经找到愿意为你牺牲的男子,但顶多只能局限两人有鱼水之欢,若有其他人跟你有过肌肤之亲,此爱就变得混浊,无法成为施药者。”他的双眼紧盯着那把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凶器,惟恐她真伤了穆咏喜。

  “什么?!”她的表情布满不信与心碎。

  谢希梅趁着她发愣的当头,纵身一跃,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以天外飞仙之势将穆咏喜夺了回来。

  只见他张臂狠狠、用力的抱住她,仿佛怕她平空消失似的。

  发现自己中计,秦晓兰怒火狂烧,有如发疯的母狮子,狂啸道:“该死的家伙,竟用卑鄙手段说谎骗人。”怒气扭曲原本漂亮的脸蛋,看下出大家闺秀应有的优雅。才一失察筹码就被夺去,她不甘心。

  “手段是有的,但我所说的话是实情。这药方首要条件就是两情相悦的情侣、夫妻,而不是一位动不动就勾引男人上床的淫妇。只要跟两位以上男子享受鱼水之欢,这人就丧失‘爱的真谛’资格。”

  一向好脾气的谢希梅,也不禁怒极,所说的话毫不留一丝余地。

  谁叫她将刀子架在他心爱女子的颈子,勾出他个性的阴暗面。

  “你骗人!”她不相信自己处心积虑的安排,换来却是一场空!

  “信不信由你。”觑到穆咏喜颈上沁出微微血迹,虽无大碍,但令他脸色更阴沉,所说的话也更下留情。

  “我不知道你的消息从何而来,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被骗了。不管男女,只要不贞就不能做‘爱的真谛’,若执意要做,其药汁也只能成为一般春药,时间一过就失效,没办法令人痴迷至死心场地的地步。”话说得更绝、更毒,眼神如万把冰刃狠狠往她身上扎去。

  “你……”秦晓兰皆目欲裂。彷佛有尖锐的冰刀穿过她的胸膛,传来椎心刺骨之痛。

  想起那些跟她有肌肤之亲的男人,口口声声爱她,没想到却都在骗她。

  她的一切心机变得可笑,悲怆而荒唐。

  自以为将男人玩弄于手掌心,没想到自己才是被玩的人。

  “自作自受。”谢希梅嘲讽道。

  被他左一声嘲讽、右一声批评,秦晓兰目光进出毒蛇般的阴狠,勾起的嘴角充满阴冷杀机。

  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尤其不顺她意的男人,更不能留。

  穆咏喜瞧她至疯,至狂的表情,内心顿时生起一股哀悯。毕竟同是女性,她能感受那种支离破碎的痛苦,劝慰道:“秦姑娘,后宫亮丽的背后是满腹的心酸,你不能成为一国之后,相信老天爷自有安排卜说不定另有良家俊郎与你结为夫妇,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情没走到最后,孰好孰坏哪能论定,说不定百年之后回头一望,会对当初的执着潇洒一笑。

  秦晓兰爆出嚣张至极的狂笑,轻藐的道:“你这丫头懂什么,依靠男人,倒不如掌握权力,只要握有世间至高的权力,哪件事情不称你的心,惟有立于不败的地位,才有一生幸福可言。”人会变、情会变、美貌也会变,与其事后心伤,倒不如掌握住置人生死的权力。

  “你现在跟夫婿恩爱有加,但能保证十年之后、百年之后,你变老、变丑,还能恩爱不渝吗?”

  “我……”穆咏喜知道她的话有几分道理,毕竟世事无常,谁也没办法保证感情能长长久久、永恒不变。

  瞧她支支吾吾的模样,秦晓兰勾起得意的笑容。

  谢希梅深如海的眸子直勾勾凝睇着她,对她没有出言反驳燃起一股恼怒,马上出声吼道:“百岁之后,归干其居,若无此心,愿遭雷劈。”

  “是吗?男人都喜欢用誓言来蛊惑女人,而女人也被这甜言蜜语哄得信以为真。哼!看看哪一户富贵豪门之家,不是三妻四妾,之前的甜言蜜语都到哪边去了?”她所生长的环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能信任男人,只相信自己。

  “不要以你的生长环境来论定天下所有事物。”谢希梅对她偏激的言语不以为然。

  “不是论定,而是眼见为凭。女人千万不能臣服在男子底下,惟有攀上最高峰,才能享受要人生,要人死的快感,这才是人世间真正不变的东西。”她睐谢希梅一眼,“若有人保证情爱不渝,那是骗人的谎言。”

  “人之所欲,莫不有辞。”谢希梅不屑的说道。一个人想要什么,总会有好几种理由可以开脱。

  这样的人做任何事,必定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这种自私、婪贪的人,何必跟她多说废话。  .

  “你们男人不也是这样。”秦晓兰顶嘴。用一套来规范女人,另一套来放过自己。

  穆咏喜看不过去,出声道:“欲利己者,必损人。秦姑娘,你好自为之,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承认在这世道上,男女是不平等,而且不只性别,还有很多事物都不平等,但不能因为如此就变得自私自利。

  “你……”秦晓兰气得火冒三丈,想出言相稽,却又被穆咏喜出声截断。

  “可惜你不是男人,否则必能创造一番事业。倘若这年代允许女子有自己的事业,相信你会过得比较快乐一点。”

  可惜她生在重男轻女的古代,这条路恐怕走得非常艰辛。

  秦晓兰阴毒的眸光掠过一丝讶然。本以为她会说一些批判责骂的话,没想到却听到谅解似的言词。

  “你很特别。”首次感到有人对她谅解与宽恕。

  “她当然特别。”他选的妻子当然特别。谢希梅怕穆咏喜跟这种人多谈话,会被她带坏,特别叮咛,“不准学她。”

  穆咏喜瞧他露出少见的担忧表情,差一点失笑。“我没有强烈的事业心,学不了的。”若要明争暗斗拥有权力,对她而言恐怕是个灾难。

  “没错,依你的面相、手相,都不是属于她这类型的人,瞧我一时心急竟然忘了。”

  穆咏喜被他的表情逗笑,心想若姊妹们能认识他该有多好。

  想到二十一世纪的姊妹们,她兴师问罪道:“你既然知道‘爱的真谛’这东西,为什么骗我不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没跟我讲?”她打情骂俏般食指戳着他的胸膛。

  “那么多问题,我要从哪一个开始说?”她怎么忽然想到这件事?

  “就由最简单的开始……”

  秦晓兰瞧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私语,想起自己一人踽踽独行,心中孤独戚顿生,加上想起谢希梅对她的批评,一股闷气窜出胸口,流窜到眼中,最后爆发出炽盛的火焰。

  她紧握掌心的刀刃,既然她不能做出“爱的真谛”药汁,也不准府中其他姊妹有这机会可以做成。

  轻巧的脚步有如猫走在地上,既优雅又听不到脚步声,一步步的朝着他们站的方位迈进。

  穆咏喜眼眸觑到她抬高了手,手背上青筋暴突,惊声警告,“小心背后!”

  谢希梅回头一看,却感觉眼前的人儿将他推了开来,一道亮晃晃、白闪闪的疾电从上空劈了下来。

  定睛一看,只见刀锋顶住穆咏喜的前陶,狠狠往她的心脏刺去。

  “不——”谢希梅嘶吼着,声量大得仿佛干军万马来回冲杀。

  她死了!

  千万个自责的声音在他耳中阵阵响起,明知道她有生死一劫,为什么还掉以轻心?为什么还跟那种女人多说废话?

  愤怒激发仇恨,他一个旋身,踢飞秦晓兰手中的刀子,再一记狠踹,她随即发出惨烈的尖叫,整个人便向外飞了出去,重重的直撞到门柱上,口中喷出大量鲜血,身子慢慢的滑落在地上。

  谢希梅心中涌起惊滔骇浪,神色冷酷,脚尖一踢,刀子如有灵性般飞往他的手,浑身进出森然杀意。

  眼见刀尖往秦晓兰颈子刺去,一道虚弱喘息声音飘了出来。

  “小——梅——子——”嗓音细碎几不可闻,却仍被他听见。

  危险的刀锋惊险停住。

  谢希梅二话不说丢下刀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原本死寂的眸子透出惊喜光彩,也恢复应有的人气。

  “咏喜,咏喜。”声音轻颤,泪水滑落。他独特的妻子,干寻万觅的伴侣没有死。他喜出望外隐隐低泣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他第一次对自己算命失误开心得不得了。

  “小梅子,不要杀她,她是可怜之人。”只是生不逢时。

  “小梅子——”

  “我明明看到刀子往你的胸口刺去,为什么没事?”谢希梅不想听到她为那种女人求情,打断她的话问道。

  “是这个救了我。”穆咏喜从怀里拿出那尊瓷偶,菩萨的背后进出一条裂缝,显出刚刚刺击力道之狠。

  看到这副景象,穆咏喜惊讶万分,连算尽天下事的谢希梅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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