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王当真边打人边用膳,这种兴趣……真变态啊!
时观心里惊讶解烟俐落的变装手法,又见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多了一股无法掩饰的畏惧,他顿觉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低喃道:“没想到本王也有被个小丫头耍弄的一天。”
在九鼎州停留了十天,时观不是到处视察,就是在陈大川的安排下吃吃喝喝,过得比在领地还舒服逍遥,不过可累了服侍他的人,陪着他昼夜不睡变换各种花样游玩,如今终于听到他要走,府衙上至师爷下至衙役无不额手称庆。
如同风城王来时一般,陈大川命百姓夹道欢送风城王离开,他本人更是直送到九鼎城的城门口,算得上十分有诚意。
“陈大川,你这几天表现得不错,将九鼎州治理得井井有条,本王回领地后,会立刻上书皇上替你美言几句。”时观临行前,也给了陈大川一点甜头。
陈大川喜上眉梢,不停谢恩。
“还有,九鼎州不愧据东云王朝中心要塞之地,地灵人杰,本王相当喜欢你这方山水养出的人……”时观邪气的往陈大川身后一排侍卫瞥了过去。
那些侍卫虽然矗立不动,但内心全是七上八下的。
这阵子谁不知道王爷祸害了一个侍童,还差点把火药铺的林老板给折腾死,万一自个儿不小心被他看上,那可是一世男子气概全毁,叫天天不应啊!
彷佛听到了那些侍卫内心的腹诽,时观居然真的走了过去,在每个人的胸膛摸了一把。
侍卫们个个汗毛直竖,在心里求神拜佛祈求王爷别对自己太有兴趣。
“大……大人,时候不早了,王爷不快些启程的话,怕到了下一个城镇就天黑了。”陈大川见属下轮流被轻薄,不得不硬着头皮跳出来说两句。
这些侍卫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英,和那些侍童可不同,少了一个都是损失。
正当大伙儿都以为风城王会硬是讨要一、两个侍卫带走,想不到他摸了一轮后竟是退了一步。
“说的是,本王也该走了,陈大人,你不给本王一个离别的拥抱吗?”说完,时观朝着陈大川张开双臂。
陈大川连忙退了一步,堪堪闪过,脸色微微发青道:“王、王爷恕罪,下官……下官没那种兴趣。”
闻言,大伙儿都认为陈大川死定了,如此违逆风城王还不被玩死?
时观却是坦然地一摊手,转身上了马车。“没那兴趣就算了,和你开开玩笑罢了,本王去也。”
“恭送王爷!”众人恭敬地看着风城王的马车车队远去,皆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当今圣上如此英明,怎么会有个这么变态古怪的小弟,而且听说皇上还非常宠溺他,甚至考虑立他为将来的皇位继承人,而不是属意自己的大皇子时封平,真教人为王朝的未来捏一把冷汗。
时观的车队沿着笔直宽广的官道前行,不过一个上午便出了九鼎州,虽然时观在城里戏耍陈大川和那些侍卫花了一点时间,但速度却比预计的还要快,在黄昏之前定能进入下一个城镇。
正当时观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窗外景色时,一个人影默默地钻进了马车里,福贵一见来人,立刻聪明地爬到了车厢外与马夫坐在一起,来个不闻不问。
“陈大人,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本王还以为你会等本王回领地时才出现呢!”时观觑着眼前人露齿一笑。
明明此人是个随从的装束,但他偏偏称呼此人为陈大人,就像在叫陈大川一样。
这名随从便是解烟了,她听了时观的话,柳眉微皱道:“好,我认了,方才我确实是扮成了陈大川,不过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她无论怎么假扮都会被他看穿,这几乎要成为她的心魔了。
这一回,时观并没有卖关子,笑嘻嘻地替她解惑,“第一次我看穿你是个侍童,关键在于陈大川,因为他唤了所有侍童,偏偏就是没叫你,代表你是个眼生的;第二次在火药铺认出你是林老板,那就更简单了,本王自认恶名昭彰,除非是要攀附本王,否则家里有女儿的见到本王驾到通常都叫她快躲起来,偏偏你扮的林老板却叫她出来送客,据本王之前听陈大川所说,林老板可是一个老实人,不可能卖女求荣;至于第三次嘛……”
他恶意地看了看她的胸前。“老实说,本王原本不是很确定,所以摸了每个侍卫的胸膛,但他们没有一个有反应,倒是陈大川拒绝得可直接了,他平时可是怕得罪本王怕得要死,只是摸一下他是绝对不会闪躲的,可是你却躲开了,这不就说明了你就是陈大川?”
原来她三次都是败在陈大川,解烟这次真是心服口服了。果然如燕峰大哥所提点的,她不够细心,每次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在时观这等观察入微的人眼中,仍是破绽处处。
“好,这次的赌注算我输了。”她也是个干脆的人,输了就认,只不过她对时观的手段仍然感到匪夷所思。“难道为了拆穿我三次,你就在九鼎州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本来是这样没错,不过后来拜你所赐,本王还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和本王要查的案子可能有一点关系。”时观抚了抚下巴说道。
“什么东西?”解烟连忙问道。她这阵子为了施障眼法,也在九鼎州打听了不少事,但却没有一件能和雷击案扯上关系。
“在九鼎州待这么久倒不是本王的本意,本王反倒觉得是陈大川有意拖住本王。”别人主动邀请他玩乐,他自然不会拒绝,但该注意的事他也不会漏掉。
“他有什么目的?”她目光一凝,也慎重起来。
“暂时还不知道。”对此,时观也是苦思无果。“你在易容成陈大川之前,应该会先了解陈大川的一切吧?”
“那是当然,易容之前一定要先调查,从他的祖宗到私生子,没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的。”解烟对自己的本领很有信心。
“喔?”时观挑了挑眉。“既然如此,你有没有发现陈大川与京中哪一位大人走得比较近?”
“确实有几个人,不过陈大川耳目通天、八面玲珑,会与京里的官员交好也是理所当然。”她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明了他的想法。“你怀疑京里有人授意陈大川留住你?”
“不是怀疑,是肯定。陈大川虽是九鼎州知府,在地方也算一员大吏,但还不至于重要到由京中派护卫给他,所以他一定很受京中某人的器重。”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至于那个人为什么想拖住本王……或许与本王接下来的调查有关。”
“那我们必须快马加鞭回到风陵七州,否则只怕跟雷击案相关的证物会越来越难找。”解烟也想通了,身子一动立即就要行动。
“等等,现在去也来不及了。”时观倒是看得很开。“况且如今本王不能表现出任何着急的反应,否则反而会让对方有所警觉。既然他们看不起本王,认为本王就是一个耽于逸乐的纨裤,不如就让他们继续这么以为吧。”
他的想法太过深沉,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不自觉凝视着他,幽幽的道:“你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是不是比你想得更英俊挺拔一点?”
见他用如此认真的表情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差点没让解烟吐血,她冷冷的回道:“是比我想得更无耻一点!”一想到自己方才险些又被他打动了,心里就是一阵郁闷。
想不到她这么一说,时观马上露出一抹诡笑,双手往脑后一枕,跷起脚来,又恢复原本懒洋洋的样子,继续欣赏马车外的风景,还不忘调侃道:“小妞啊小妞,别绷得太紧了,查案不是只有一种态度和方法,只要能查出结果,本王不介意无耻一点。”
“你不介意我介意……”说到这里,她突然住了口,表情古怪地陷入沉思。
皇上曾经要她向时观学习,难道说的就是这个,不择手段?
确实,拿他三次拆穿她来看,他的手段一次比一次下流,但事实上都成功了,不是吗?
这一次解烟难得的乖乖与他同坐一辆马车,他对她的态度仍是轻浮下流,话依旧说没两句就开始不正经,但她知道自己越来越不讨厌他,心里对他的感觉更是难解了。
第4章(1)
时观与解烟回到风陵七州的领地风梁州,连王府也没回,就直奔大通商会而去。
解烟这次在时观的强力要求下,扮成了他的侍童,虽然与她原貌那清秀可爱的少女形象仍有点差距,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会令他倒足胃口的男子样貌。
负责接待的是当地的新任知府许明昌,他领着两人来到昔日大通商号的位置,果然看到一大片焦黑的断垣残壁,只剩下一些烧成黑炭的家具,说它是座废墟也不为过。
“这里烧成这样,又都清理干净了,本王还怎么查?”时观脸色不太好地问。
许明昌是个沉着的人,他不疾不徐地回道:“启禀王爷,因为此处位于城中,事情已然过了快三个月,原址若不清理的话,会影响百姓的生活,下官已行文去京中向皇上说明,请王爷见谅。不过一并证物已送交衙门,下官检视过没有什么问题,若王爷想看,可往衙门一行。”
言下之意就是,还不是你这风城王耽搁了太久。时观听出了点意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许明昌。“那大通商会的人和货呢?”
“商会里的人都是些苦力,雷击发生时烧死了近百人,尸体都由家属领回了,本官登记在案。至于商会的各主事,都是来自各地的富商,这地方烧了,他们自然跟着散伙了。”许明昌有问必答,但态度却称不上恭敬,或许也有些瞧不起这个浪荡王爷。“因为雷击属于天灾,相关人等没有留置的必要,所以下官将他们召来问话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所以本王要做的事你都做了嘛,那急着要本王回来干么?”时观装模作样地在废墟里巡了一圈,脚尖踩了踩地上的沙土,手也东摸一下西揩一下,敲了敲断一半的柱子,而后打了个呵欠,边大摇大摆地往外走,边道:“许大人,回头把你调查的结果送一份到本王府中。”说完,他便带着仆从们和侍童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许明昌看着王府的马车远去,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冷笑不语。
马车上,时观仍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解烟则是正襟危坐,脸色有些难看。
“这场雷击……事有蹊跷。”她回想着方才看到的现场说道。
“愿闻其详。”他好整以暇地道。
“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你在里头闲晃时,虽然看似漫无目的,事实上却是在察看那些残骸。”
解烟有些迷离地望着他,要不是她这阵子尽量收起对他的成见,仔细观察他的行止,还不会发现他这散漫王爷其实行事相当缜密。
“雷击引起的爆炸照理说应该是由上而下,大通商会的原址虽然被清理过了,但仍看得出地面迸裂,土坑房柱家具都被炸飞,且梁柱下端烧得比上端严重,足见是毁于由下而上的爆炸,这一切是人为的。”越说,她的表情越凝重。“现场许多证据已灭失,相关人等也死伤殆尽,若你这王爷不过问,最后真有可能是以雷击结案。”
如果他坚持此案不是雷击,而是人为的爆炸案,案情就会急转直下,从天灾变成凶杀案,届时倒霉的是地方官和他这个风陵七州的王爷。
“娘的,从九鼎州设计到我风陵七州,最后还要本王打落牙齿和血吞,果真是冲着本王来的。”时观不悦地哼了一声,“陈大川拖了本王那么多天,如今看来很显然就是要给风梁州的许大人足够的时间淫灭证据。”
“你究竟得罪谁了,如此设计你便罢,还害了这么多人。”她一想到这件案子不知有多少枉死的冤魂,心里就一阵愠怒。
闻言,他那张总是嚣张无耻的俊脸,难得流露出几分尴尬。“你应该问本王究竟谁没得罪。”
解烟先是一楞,随即感到非常认同。他就是个惹祸精,出门仿佛就是为了拉仇恨,光是住在皇宫近一个月,就把大大小小官员得罪个遍,还逼得皇上不得不找个理由把他丢回领地,真要深究起来,有太多人会想陷害他。
只是那种小打小闹的仇怨,值得近百人一起陪葬吗?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打算就这么认了吗?”事情似乎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即便她这样身怀绝技的影卫都觉得遇到了瓶颈,但是很奇妙的,她就是觉得他还有办法。
“本王可不是只会坐着挨打的人,人敬我十分,我敬他一分,人杀我一人,我杀他全家。”时观先是一脸狞笑撂了句令她哭笑不得的狠话,接着又气定神间地道:“本王就陪他们好好玩玩。解烟,你不是假扮过林老板,难道联想不到什么吗?”
解烟思忖了一下,不由得眼睛一亮。“火药!没错,要炸平大通商会这么大的建筑,必然要用到许多火药,连九鼎州的火药铺都停工了,哪里来那么多火药?”
“林老板不是说近年缺硫磺吗,要制造这么多火药,所需要的硫磺绝不是少量,那么这些硫磺又是从哪里来的?”他的眼中闪着自信的光彩。“又或者说,其实硫磺一直都没有短缺过,只是被人暗中收集起来。”
若真是如此,那么此人的手段称得上神通广大了,居然这么久还能不被发现,而且除了京中的人,应该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能耐操纵掩饰这一切,可是这个人又为什么要针对时观这个每天只晓得玩乐的王爷呢?
听着他的分析,一个又一个问题在解烟的脑海中浮现,她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很多细节,而这些细节,相信他都心里有数了。
“小妞,干么用那种眼光看着本王?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好厉害,心头小鹿乱撞,渐渐喜欢上本王了?”原本一脸凝重的时观突然朝着她咧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她即使有些心动,但遇上这种痞子,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你……”
他伸出一手止住她的话,深深地看着她。“先别急着说什么,本王的反击才刚开始,总会做到让你心服口服,心甘情愿投入本王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