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了手帕,心想,真有命运这回事吗?每个人都有所谓的命定对象吗?在命运之前,所有的挣扎不甘、所有的情爱牵缠,到头来仅仅是误会一场,是这样吗?
去年她不以为意、不相信的事,如今发生了。
她的命定对象如果不是梁仲洋,又会是谁?若真如于凡所说,她会在三年内结婚,那就表示她跟命定对象能交往的时间不及两年。
谈了八年多的感情,到头来一场空,抵不上命运写好的剧本,不过换个角度想,她也从来不是梁仲洋的命定对象,更不是他胸中缺少的那根肋骨。
梁珈珞坐在大床上、坐在梁仲洋的堂弟身边,觉得人生没有比这个更讽刺的了,上天一定是有意开她玩笑吧?
“今天我出门前才在想,我失恋,却没有那种寻死寻活的痛苦,大概是感情谈太久,淡了,也有可能我太忙,忙到没时间去想失恋的痛,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你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好朋友。我带着碎玉镯出门,决定就是今天了,我想麻烦你朋友帮我修补,就算它无法恢复原状,但至少可以固定成圆……”
她此时此刻的状况,好像是上天故意神来一笔的恶劣玩笑与讽刺。
“我想放手了,也以为可以走出来,我正对于自己的坚强感到自豪,没想到一切只是我的自以为是。我太傻,傻到以为梁仲洋真的爱过我,但从头到尾我根本只是他众多配件中比较喜欢的一样,就像领带或袖扣,他高兴就戴着我,不高兴他还有其他更多的选择,我原本不觉得太痛苦,完全是无知结的果。“出门前我庆幸自己好运,最难过的时候,认识你这个没有包袱的好朋友,即便我不晓得你的名字,怎料你居然是他的堂弟,人生,还能比这个更讽刺的吗?喔……有,因为我还决定跟你上床。”梁珈珞轻轻地笑,眼眶却泛着泪光。
“你晓得可以……”
“找别的男人吗?刚上楼时,我认真想过,你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一条让大家都不能回头的不归路,我喜欢这样。大家都不要回头,过了今天,我们各过各的人生,都别纠缠,多好。
当然,你也有权利拒绝,你若后悔,我不会勉强你,毕竟你有心爱的女人,而梁仲洋又是你的堂哥,你自然要顾虑他们,我可以理解。”
梁一峰望着她,嗓音有些低哑的道:“珈珞,为了……连我自己都理不清楚的原由,我没办法让你去找别的男人,你若想确定要踏上你说的不归路,我们一起走。”
梁珈珞笑睨了他一眼,调笑道:“你不会是有一点喜欢上我了吧?”
他只是凝视着她,沉默不语。
她细细看着他深邃的五官,不想追究探问,或许……她是不想面对。
他那一句我们一起走,震动她的心房,又彷佛一阵清风拂过,吹散盘踞心头的荒谬与讽刺感。
他是梁仲洋的堂弟这件事忽然间不再那么重要,有这样一个好朋友,用着同背十字架的坚定口吻说要一起走,她觉得可以什么都放下了。
“那就一起走,过了今天,我们都别回头。”梁珈珞伸出手,轻轻抚触他的脸。
“好,不要回头。”
她站起身,将包裹着碎玉镯的手帕放到梳妆桌上,缓步走进浴室,卸了妆,脱去衣服,踏进淋浴间,温热的水从花洒温柔落下,水滴顺着她乌黑的长发,再滑过她白皙的背。
梁珈珞往右跨了一步,按取挂在右侧墙上的洗发乳,抓着长发尾慢慢揉出白色泡沫,还没来得及回到花洒下方,便感觉到一副高大温热的躯体靠至她背后。
一双大掌轻轻重重地按摩她头上的那团泡沫,她没转身,这一刻,他不是梁一峰,她不是梁珈珞,剥除了彼此的身份后,他们仅仅是纯粹的男人与女人。
梁一峰低头亲吻她背上的水珠,在她耳边沙哑低声道:“不要忘了,你随时可以喊停,但如果你仍坚持要继续,我保证,从现在到明天……你会是我一夜亲爱的女人。”
梁珈珞浅浅地叹了口气,他们何至有默契到这个地步?
人与人之间,原来有种不需时间酝酿的契合,不必事先言语,思想步调便已走上一致方向,如果不是相遇太晚、错误时刻,她说不定会喜欢身后这个男人,甚至可能爱上他吧。
“好,你也当我一夜亲爱的男人。”
第4章(2)
他将她带至花洒底下,温热的水如细雨落下,他的一双手在水花下轻轻刷去一团团白泡沫,他将她转过身,面向自己,默想着除了性与温柔,他再也没什么能够给她,这一夜只要她不后悔,他会尽力让她用身体感受到最大的快乐。
除了性,他什么也给不了她,这念头为何让他如此难受?
梁一峰抚去她眼睑上残余的泡沫,她闭上双眼,被他拉走出花洒下,他按压了点沐浴乳,轻缓温柔地从她颈间开始揉出泡沫,接着大手滑到她的肩、她胸前的丰腴柔软、敏感的ru/尖。
梁珈珞忍不住逸出娇吟,他揉出泡沫的手耐人寻味的撩拨,轻易苏醒了她的欲念。
他忽然停下动作,她不解的张开眼睛,他对她微微一笑,右手再取来沐浴乳,低声说:“闭上眼睛,乖,感觉我,才刚要开始而已……”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她听话地闭上眼,感觉他轻吸浅吮着她的唇,然后拉开距离,他沾了沐浴乳的手贴上她的小腹,像是火,说不出来的灼热漫上她腹部,钻入她身体深处。
那些揉开的泡沫,如软绒,在她身体上舒展,消逝。
……
她不晓得自己落下泪来,直到他细碎的吻密密品去泪花。
梁一峰柔声安抚,“乖,我抱着你……乖。”
她全身无力,任由他抱着她,她缓缓张开茫然的双眼,下意识地轻吐道:“我从来不知道,身体可以快乐成这样……”
被取悦到极致,快感也极致。
她一直误以为性就是男人与女人在床上,彼此身体做深入的碰触,虽然她不讨厌,但也从没太过强烈的感受,偶有欢愉仅止于此而已。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女人的身体可以达到这种极致的快乐,但不知为何,她的心有种失落感,原来,梁仲洋连在床上都不够爱她。
他愣了许久,紧接着强烈的怜惜翻涌而上,他亲吻她小巧的耳珠,温柔抚摸着她柔滑的肌肤。
“我不知道他……对不起,亲爱的……”
他没办法出口的话她理解了,如今一切真的都无所谓了,所以她释怀地笑了,那笑明亮灿丽如花。
“我说过才刚开始而已,你的身体还能得到更大的快乐。”
梁珈珞双手攀上他的颈项,妩媚的笑说:“我很期待……你说的更大的快乐。”
她风情万种的模样,让梁一峰心念一动。“我是不是教坏你了?”
“如果这样是教坏,那请你把我教得更坏吧。”
“好,我会教会你所有坏事。”
……
“你的声音让我快乐,我喜欢……你可以更大声地叫。”
“我会被你逼疯……”
梁一峰加快了速度,她觉得身体像是要被撕裂一般,却极端欢愉,让她几乎承受不了,想要闭上眼。
“张开眼睛看着我……”他边轻啃着她的唇边道。
梁珈珞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他结实精壮的身躯,有力贲张的肌肉线条。
“告诉我,你喜欢这样……”
“我喜欢这样……”她说。
“喜欢什么?说给我听。”他在教坏她,教她失控,教她放任身体欢愉、品尝欢愉。
“我喜欢、喜欢你……在我身体里……”梁珈珞失去了理智,跟随他的速度,奔向疯狂。
梁一峰加快速度,一次比一次深入,直到她第二次攀上高/潮,破碎理智。
抱紧她瘫软的身子,他关掉花洒,像抱着娃娃似的将她抱出浴室,安放在大床上,他缓缓从她体内退了出来,撕开保险套包装,戴上,再覆上她,在她耳边低语,“亲爱的,还没结束……”
“但我没力气了……”她软软娇语,眼眸都快张不开了。
“没关系,你不需要出力。”他怜惜地笑了笑,细碎绵密地亲吻她的脸。
这一次,梁一峰温柔缓慢地爱着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他用不一样的方式,带她攀过高/潮,等她坠落,直到她近乎无力地低声哭喊不要了,他才终于在她身体里释放自己,她累得睡去,他却清醒不已。
天,亮了。
他望着她的睡脸好半晌,起身,替她盖好被子,他穿回衣服,拿起碎玉环放进裤子口袋里。
离开前,他交代柜员十二点打电话叫醒她、送餐到房里,他加买休息钟点、买单餐点,并交代一点要为她叫出租车来,他记得今天下午她要值班。
梁一峰将车子驶离,从照后镜看着摩铁最后一眼,从现在起,他们就要当彼此是陌生人了。
若不先离开,看着清醒的她,他走不掉。
他无法自欺欺人,昨晚的一切,不单单只是性而已。
梁珈珞被电话铃声扰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没意识清楚身在何方,本能先抓来话筒,贴上耳朵,就听见一道轻脆的女声扬起—“您好,梁先生交代中午十二点拨电话叫您,我们已经将梁先生点的餐点放在房门外的餐台上,请您取用。一点整,有出租车会到楼下等您。”
“嗯……谢谢。”
她挂回话筒,眨了几下眼睛,撑起身,发现全身酸痛,果然是纵欲的后果,但她并未发觉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虽然身体不太舒服,但很怪异的,她觉得精神饱满,甚至感觉非常轻松而且愉快。
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她现在才发现原来最放荡的性,可以让人在极致的欢愉里沉沦。
她走入浴室,缓慢地淋浴,在温热的水花下,感觉某一部分的自己重生了。
洗完澡后,梁珈珞用大浴巾裹着身体,擦干头发,将湿发吹干,她盯着大片全身镜,看着里头那个双颊绯红,彷佛被神奇魔法浸润过,变得有些不太一样的女人。
她笑了笑,拍拍双颊。
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穿上衣服,她打开房门,门外的收纳小餐台上,放着一个大托盘,上头有一份海鲜意大利面、色拉、综合水果切盘、一杯还冒着烟的拿铁咖啡。
她将托盘端进房里,轻松惬意地享用午餐。
她边吃意大利面,边拿起手机,五通未接来电,全是梁仲洋打来的,她笑了笑,没打算回电。
梁珈珞继续大口吃面,顺便读取了几个Line群组的未读讯息,接着飞快地将盘里的意大利面全部扫空,做爱原来很耗体力呀。
她好笑地想,很少胃口这么好,她继续吃水果,点进手机通讯簿,她找到梁先生,毫不眷恋地删除,也删除了梁仲洋,虽然他的手机号码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她又点进Line,传最后一通讯息给AlexLiang—谢谢昨晚、谢谢午餐,再见,亲爱的陌生人。
传送出去后,没两秒便显示已读。
她轻轻一笑,接着在Line的好友名单上,封锁AlexLiang。
梁珈珞吃完午餐,看了一会儿新闻,将近一点时她下楼,准备搭出租车。
室外,明亮炙热的午阳高照,打开车门前,她昂首,看了天空浮动的白云,天色湛蓝,她再次强烈感觉到自己不一样了,一些陈旧的、腐坏的情绪全然消逝不见,像是彻底新生了。
她对新生,充满力量,而且美好的自己,深深一笑。
梁珈珞坐进出租车,她知道,一切会变得更好。
昨晚,她迈过重大人生里程碑,她以为她失去爱情,但其实她曾拥有的,根本不是爱,她品尝了性的极致欢愉,认识另一个陌生却充满热情的自己。
梁珈珞豁然开朗,对旧爱无所亏负,被伤害的情绪不再束缚她。
她被释放,彻底自由。
再没什么比真实自由更好的了。
第5章(1)
梁珈珞的日子恢复常轨,每天在医院、租屋处两地来回,顶多偶尔去黑色海小酌一、两杯。
生活过得毫无波澜,她却觉得有滋有味,充满活力,高品睿见她这阵子是失恋状态,看起来却比谈恋爱还容光焕发,忍不住探问她是不是有新恋情了。
她淡笑着摇头否认,他却一脸不相信。
星期六晚上,梁珈珞又来到黑色海,高品睿一看到她,马上送上一杯血腥玛丽,她才刚拿起酒杯凑到唇边,手腕就被某个人握住。
梁珈珞不用抬眼,立刻知道这只男人的手属于谁,她有点不耐烦,放下酒杯,冷着声音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不回我电话?你知道我在找你。”
听他这么说,她不只感到不耐,怒气也慢慢涌上。“我们分手了,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过我没有要跟你分手,况且我们已经订婚了。”
“梁仲洋,我也说过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你不要再找我,没必要,还有,我跟你堂弟睡过了,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再跟这样的我复合。”
“你说什么”梁仲洋气愤的一把将她从高脚椅拉起来。
“我跟你堂弟梁、一、峰上床、做过了,这样够清楚了吗?”梁珈珞昂头,厌烦地瞅瞪着他。
爱过、气过、恨过又放下后,她发现她对他除了厌烦,再无其他感觉,所有情分蒸发得涓滴不剩。
除了她曾经的好朋友外,他还睡了其他女人,现在怎么还有脸,理直气壮的要求她回到他身边梁珈珞只要想到交往的这八年来,他不知睡了多少女人,就觉得他脏。
“你是故意这么说想要气我的吧,你不可能……”
“梁仲洋,上个星期五我离开餐厅之后,就跟你堂弟去开房间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XXMotel查,是他刷的卡,隔天中午他还加买一个钟点,因为我太累了……”
啪!一个巴掌突地落到梁珈珞脸上。
高品睿从刚才就一直观察两人的情况,见梁仲洋举起手,他马上从吧台里伸出手要帮她挡,可是来不及,仅能微微分散一点手掌落下来的力道,他咒骂了一声靠,着急地弯身绕出吧台。
突地,梁仲洋被人往旁边用力一扯,随即一个结实的拳头往他的脸上招呼过去,他没有防备,重重摔向吧台,他抹抹嘴角窜出的血腥味,来不及看见是谁动手,下一秒又被高品睿扭起来,再卯上一拳。
高品睿气吼道:“Fuck!敢在我的地盘动手打女人,你活得不耐烦了!”他紧揪着梁仲洋的衣襟,招手打算把保全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