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龙纹就是黄帝穿的了?”
“对啊,所以才说中国人是龙的传人,因为后来黄帝赢了啊,历史是赢的人写的,要是当时赢的人是蚩尤,那中国人就会变成饕餮的传人了。啊,不对,饕餮是黄帝那一派事后帮蚩尤安上的不好的名号,才说它贪吃好食。蚩尤原本是以兽牛当图腾的,所以蚩尤要是赢了,那现在华夏民族就要变成牛的传人了,像这样。”
说着,她不忘停下手边工作,搞怪的在头上比了两个牛角给他看,边可爱的喊了两声:“咩咩——”
他见状笑了起来。
“你不信吗?”秀秀笑看着他说:“我可不是胡说八道的,听说到现在,还有些地区因为崇拜蚩尤,在节庆时会戴着有牛角的面具,跳舞唱歌演蚩戏呢。”
“所以中国人应该要感谢打胜仗的人是黄帝啰?”他挑眉笑着问。
“也不能这么说啦。”秀秀拿回木槌,继续敲打,边道:“其实黄帝这个龙的图腾本身有很大的问题,龙是虚拟的动物,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它是代表黄帝的图腾啊,一开始啊,我猜黄帝的图腾并不是长这样的,但他因为收服了许多部族,每收服一个部族,为了要让对方心悦诚服,同时也有示威的意思,就把对方图腾的一部分加了上去。所以才会出现鹿的角,蛇的身子,鱼的鳞片,鸟的爪子,鳄鱼的嘴等等。中国龙这种图腾,本来就是一个融合的大杂糟。因为他把各部族的特征都加上去了,每一个被收服的部族对这个图腾才会有认同底,才比较不会造反啊。”
秀秀一耸肩,皱着鼻子,好笑的说:“所以说啊,若是换做蚩尤赢了,当上了帝王,说不定也搞上同一招呢。”
他笑着再问:“你怎么会懂这些?”
“我画这些图腾时,会忍不住好奇啊。”她抬眼笑看着他:“好奇了就去查书看,看了就会自己乱想起来,你不会吗?”
“我?”莫磊一愣,想了一下,才道:“会吧,不过是对自己有兴趣的东西才会。”
“像是什么?”她追问。
“电脑程序、武术、运动之类的。”他嚼着笑说。
“武术?”想起他矫健的身手,秀秀不禁又问:“你练的是哪一种?哪门哪派啊?”
她的说法,让他再次笑出声来。
“没有哪门哪派,你当是在演武侠小说啊?我是和家里长辈学的。”莫磊一边替牛皮打洞,一边笑着说:“我练过一些空手道、跆拳道,还有一些拳术,但其要说起来,其实比较像是自由搏击吧。”
“所以是家学渊源啰?你什么时候开始练武的?”
“很小。”他又笑了笑,说:“确实的时间不记得了,好像有印象时,就已经会跟着练身体,和家里的长辈们一起打拳。”
忽然间,记忆中爽朗的笑声冒了出来。
阿磊,看招!这招叫,猴子偷桃!
去你的!我还抓奶龙爪手咧!看我的夺命剪刀脚!
儿时和兄弟扭打在一起的画面蓦然闪现,他一僵,差点一槌敲到自己的手。
“阿磊?”
听见她的声音,他猛地回神,只见她蝎着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他摇摇头,重新开始敲打槌子,继续替牛皮打洞,但恍惚中,他却仿佛还能听见那开心的笑声在室内回响,看见母亲好气又好笑的脸。“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什么事?”她再问。
看着她,他深吸口气,将那往事回忆拨开,只问:“你今天肚子还会痛吗?”
这问题,让她小脸微红,她清楚他只是为了转移话题,秀秀瞧着身旁的男人,最终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思,不再追问,摇了摇头,道:“不痛了。”
“来喝个下午茶吧?我烤了蛋糕。”他说。
她知道,她刚刚就闻到那香甜的味道了。
“好啊。”她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工其。
第10章(2)
几乎在同时,烤箱叮的一声响了起来。
他放下槌子,朝那开放式厨房走过去,她忍不住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把那巧克力蛋糕从烤箱中拿了出来,去掉模子,把蛋糕盛到盘子,中,放到桌上,拉开椅子要她坐下。
“这什么?巧克力布朗尼吗?”秀秀好奇的问。
“嗯。”他笑看着她,说:“你先坐下。”
她乖乖坐下了。
然后,他给了她一根汤匙。
“先别动。”他说。
“为什么不能动?”她盯着那热腾腾刚出炉,香得让人口水直流的巧克力蛋糕,努力的握着叉子不动,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觉得我好像被训练的狗狗,只能看不能吃。”
“因为还没好。”他笑着说,打开了冰箱,拿出一小桶冰淇淋,挖了一球,放在那巧克力蛋糕上。
她吃了一惊,从不知道有这种作法。
莫磊看着她,他早猜到她一定不曾吃过这甜点,不禁笑道:“OK,现在,你可以挖一口来吃了,连冰淇淋一起。”
秀秀听话的从冰淇淋上往下挖,连同那还在冒热气的巧克力蛋糕一起。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巧克力蛋糕中,竟然流出了像岩浆一样热腾腾的巧克力酱。
“噢,我的天……”
忽然间,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传说中的岩浆巧克力加上冰淇淋,那是太过容易肥胖的甜点,她听说过,但从来没吃过,也不敢去吃,那热量实在太高了。
“快,这得趁热。”他期待的看着她。
秀秀知道,她迅速把那融合着冷与热的甜点,放入口中。
刹那间,那香草冰淇淋的甜与巧克力酱热的香,在嘴里并发开来,再与海绵蛋糕交会融在一起,化成了甜美极致的滋味,爱抚着味蕾。
她不禁闭上眼,shen\吟出声。
莫磊见状,扬起嘴角,他就知道她会喜欢。
“天啊……这太……”秀秀喘了口气,不敢相信的睁开眼,看着他:“这甜点……好邪恶,你从哪学来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忍不住再挖一口,送入嘴中。
噢、噢,她不由自主的捧着小脸,开心得整个人都快融化了。
“我有个阿姨是开餐厅的。”他坐到她身边,着迷的看着她乐不可支的一口接一口,“这是她店里的甜点,好吃吗?”
“好吃。”她用力点头,然后才注意到他没有替自己准备一份,刚刚烤箱里好像也只有这一份,忽然间,她知道,这是他特别为她做的。
如果她肚子还痛,他大概就不会加上冰淇淋了吧?
这男人的贴心,教人心悸。
瞅着他,她脸微红,忍不住挖了一口,送到他嘴边。
“唔,你也吃一口。”
他揪着她,秀秀可以看见他美丽的瞳眸,在那瞬间扩散放大,让她心跳莫名加快,然后他张开了嘴,吃掉了那汤匙甜点。
她露出羞怯的笑容,再挖一口给自己,然后又挖一口给他。
他不反抗,就让她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喂,直到只剩最后一口。
“你吃吧。”他笑着说。
“你确定?”她暗自窃喜的问。
“嗯。”他点头。
既然他如此大方,她就不客气了。
秀秀开心的把最后一口送入嘴中,谁知道,下一秒,身旁的男人突然开了口。
“秀秀?”
“嗯?”
她闻声回首,他已近在眼前,吻了她。
她抽了口气,只感觉到他将唇舌探了进来,他的嘴里有着巧克力蛋糕和香草冰淇淋的味道,和她的一样,然后冰淇淋消失了,蛋糕也消失了,只剩下他,还有被他撩起的熊熊欲火。
秀秀搞不清楚他何时把她抱起来的,但天啊,他那么轻易的就将她抱了起来,好像她轻得就像羽毛一样,她好爱他如此强壮,让她感觉娇小可爱,当他抱着她前进时,她笑着以双腿环着他的腰,脱去了上衣,低头捧着他俊美的脸庞,亲吻他性感甜蜜的薄唇。
事后,秀秀和他一起躺在床上喘气,忍不住看着他轻笑出声。
“笑什么?”他好奇的问。
“你鼻子上有巧克力。”她笑着告诉他,然后伸舌舔掉它。
“好吃吗?”他笑问。
“很好吃。”她笑着说。
他笑了起来,将她拉入怀中亲吻,再一次的偷吃她嘴中的甜。
她躺在床上陪他一起,睡在他怀中东聊西扯的,听着她温柔的话语和轻笑,倦意莫名袭上心头。
这女人,让他安心。
不觉间,他闭上了眼。
秀秀轻抚着他的脸,摸着他的眼角眉梢,直到他整个表情都放松下来。
他要睡着了,他知道。她银铃般的笑声,温柔的话语,屏挡了一切风雨,伴着他进入睡梦中,久久……
黑夜寂寂,他从恶梦中惊醒。
有那么一瞬,莫磊感觉无法呼吸,以为自己还在海里,但下一秒,他看见了她,那个在工作灯下专心缝制衣服的女人。
刹那间,紧缩的心头叉开始跳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紧绷冰冷的肌肉放松下来。
她离开了床。
而他,再一次因此惊醒。
在那一秒,他几乎想起床,将她诱骗回床上,但她已经陪着他日夜颠倒了许多天,他的失眠让她的工作进度落后了不少。
他不该再打扰她,所以他强忍着冲动,侧卧在床上,看着她。
只看着她,不想别的。
因为,即便只是看着她,就能让他觉得温暖,他挥开那冰冷的梦魔,不去想,只看她,让她的面容与姿态,映在眼中、映在脑海。
光是看着她,就能让他厌觉平静,他喜欢她认真工作的模样,喜欢她咬着唇、啃着指甲思考。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闻到她留在床上的味道,那让他忍不住再吸了口气,让她的味道,深入心肺血脉中,渗入他每一个细胞,驱散那些冰冷,温暖他。
有时候,他几乎觉得,他可以这样一直看着她。
她完成了一个刺绣,关心的拿起来在灯下欣赏。
她的喜悦,充满了整个空间,感染了他,教他也不自觉扬起嘴角。
恍惚中,当他在昏黄的灯光下,再一次疲倦的合上眼时,某个念头浮现。
她让他快乐……
光是看着她,就让他觉得快乐……
第11章(1)
恶梦,汹涌,扑天盖地而来。
大雨倾盆,狂风在黑夜中呼号着。
无止境的黑,在狂风暴雨之中,包围着少年。
除了湿咸冰冷的海水,如针般狂扫到脸上的雨水,和那如女妖般呼啸而过的风,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在暗黑的大海之中载浮载沉,看不见星月,也望不着陆地。
海面上没有渔船点点,没有远处灯火,他完全不晓得自己人在哪里。
天太黑了,还没亮,他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多久,无法利用星座与月亮分辨方向与时间。
忽地,另一阵大浪打来,带着无比的力量,掌握住了他,将他卷进了深海,让他无法呼吸,分不清东西南北、上下左右。
他好累,又渴又饿又累,他的手指已经泡水泡到皮肉分离,像戴着一双过大的手套,他的嘴唇又湿又咸,四肢肌肉也已疲惫到不知疼痛,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桃花腌过的泡菜,累到不想反抗,有那么几秒,他任海浪将他在水中翻滚玩弄,抛上抛下。
但是,求生的意志不肯死心,肺中火烧的痛,长辈们教导的求生技巧,让他再次辨认出方向,往海面上游。
至少要撑过这一夜,至少要再让他看见一次朝阳,只要天亮,他就能辨认方向了,他这样告诉自己,死命的浮上水面。
海上,风仍强,雨仍急,他才刚喘了口大气,另一股如山高的滔天大浪蓦地迎面打来,将他再次压到水面下,卷进大浪里。
他挣扎着,挥舞着手臂,踢动着双腿,却抵不过大海的力量,又一次的他被拖进黑暗的深海里。
他不肯放弃,不想放弃,浪头越高,越是要将他卷入海里,他越是顽固的不肯放弃,可当另一次大浪将他压入海中,他却感觉到有人扯着他的腿,将他往下拽着,他低下头来,只看见海里,有着另一位少年,他白着脸,死命的抓着他的脚,在海中无声开口。
都是你。
他惊愕震摄的看着那抓握着他小腿的少年。
他,有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原本黝黑的脸,被水泡得也皮肉分离,一张嘴唇被泡得发胀,嘴皮浮肿剥落,他可以看见他紧抓着他脚躁的手,上头的指甲已经因为泡了太久的水而剥离。
……你害的。
少年生气的说,有力的手挂着他的脚,将他往下拉,死命的往下拉。
都是你害的!是他,都是他害的。
他知道,他知道。
他张开嘴,喝进了一大口又湿又咸的海水。
那少年抓住了他,爬到了他身上,和他跟对眼,鼻对鼻,口对口。
然后,他看见他张开了嘴,问。
阿磊,如果我要死,为什么你还能活着?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凭什么你能幸福快乐的活着?我却不行?
对啊,为什么?
然后,他不再生气,只是痛苦的看着他。
阿磊,我好寂寞……
那句哀伤的话语,宛如一只巨手,抓住了他,让他不再反抗。
好寂寞……
痛苦充满少年蓝色的眼,让心头紧缩,让泪水奔流。
对不起……阿光……对不起……
他痛苦的哽咽着,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拥抱着那打从娘胎里就一起的兄弟,和他一起沉入深海中。
深不见底的海里,没有海面上的狂风暴雨,只有冰冷的海水和他的兄弟拥抱着他,这里好安静好安静,在一路下沉的过程中,他竟莫名想起几年前,屠叔和阿光的对话。
我们这里的海很深,离岸不到五海涅,水深就会下降至一千公尺。
一千公尺?就是说,我们现在站的地方,离海底有一公里左右那么远吗?
不,我们早超过五海里了,这里离海底,大概有两千公尺,就是两公里那么深……
两公里,好深哪……
好深……
他四肢冰冷,在深海中缓缓沉降着,但下一秒,怀中的兄弟不再冰冷,有个小小的热源偎了进来,散发着温暖。
阿磊……
熟悉的叫唤,轻柔的在耳边响起。
那声音,娇柔甜软,让他想起包着草莓酱的棉花糖。
阿磊?
他认得这好甜好甜的声音。
他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脸。
拜托你,我不想吵你睡觉,但你吓到我了。
她要求着。
吸气,快点。
他不能,他在海里。
你必须呼吸。
她小小声的要求着。
不然你睁开眼一下,好不好?
她娇柔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藏的惊慌,像是在下一瞬间,就要哭了出来。
他不喜欢这样,他不想要她伤心难过,不要是为了他,不要是因为他。
他不值得、不值得——
蓦地,他睁开了眼,万丈的海水在瞬间退去,然后他看见了那个脸色苍白,泪盈在眼的女人。
秀秀。
他喘了一大口气,又一大口气,甜美又苦涩的空气冲进心肺中,他因为吸得太快,猛地翻身呛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