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知道的,我告诉了你。”他不解的问。
六年多前的一个晚上,他的未婚妻跟他父亲在家里上床被他撞见,未婚妻羞惭的夺门而出,他的父亲却一脸无所谓的说:“不过就是个女人!”
那女人是他未来的媳妇,听完父亲的回答,他只觉得恶心肮脏,虽然他并不爱未婚妻,也无法接受这种乱伦的行为。
生长在一个冷血无情的家里,他不曾感受过亲情的温暖,就连婚姻都被拿来作为扩张集团版图的一种手段,他也无异议的接受了,但一个可以跟自己准媳妇上床的父亲、一个可以跟准公公上床的未婚妻,他严子毅的后半人生难道要和这样两个丑陋恶心的人度过?
无法接受,所以,他飞到台湾,切断跟所有人的联系,不用信用卡,即便提领个人存款里的钱,也刻意选择不在居住的台北提领,就是不希望让父亲或其他人找到他。
就连最好的朋友,因为不希望他被父亲等人施压,他也完全不与之联络,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寂寞人,沉潜、沉敛、沉郁的过日子,直到与他的天使相遇——
第10章(2)
“我初识你时,”唐韵璇终于开了口,“你常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目光视人,虽然不到愤世嫉俗的地步,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让我感到不忍,你把自己困在寂寞的牢笼里,好不容易,缘起,我们相爱,缘灭,你离开了,”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再次见到你,你没死,但忘了那么丑陋的事情,我以为这是老天爷善意的安排,而且,你还有了另一位未婚妻,我希望你能幸福……遗忘了就让它过去。”她难过的摇摇头,“但我真的没想到,你爸竟然找人刻意消除你在台湾的所有记忆。”
他也吸了口长气,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他明白的,她在乎的只有他的快乐,所以,不想他为过往的事再次受伤、再次变得不幸,可他的父亲却恶劣的干预他遇到韵璇后的人生,派人查到他的行踪,再亲自打电话给他——“我派了辆车子在你住的大楼前的公园等你,司机将载你到机场再一起返回日本,有什么事面对面谈,你要是不照做,唐韵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也不敢保证……”
就是这通电话让他不得不屈服,但其实,父亲根本没有打算和他谈。
他一坐进车内,就被人往脖颈注射了一针,陷入昏迷,接下来,铃木广对他进行催眠,让他遗忘在台湾发生的种种,以及那件导致他离家的丑陋事情,之后,他就像个听从指令的机器人,上了飞机、回到日本,再在三天后听从指令打电话给韵璇。
至于发生船难、受伤、养伤的事都是假的,是被催眠植入脑中的假记忆,联络韵璇发生船难等事的人也是铃木广,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就是他父亲,也因此,铃木广藉此一再向他勒索。
“你怪我吗?”她抬头问他。
他摇头,“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不是每个父亲都那么差劲的……”
“我知道,但我觉得是时候让我父亲知道,他做的丑陋事我全都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放置在客厅里的电脑,走过去坐下,要求与父亲视讯。静静的走到他身边坐下的唐韵璇,伸手握住他的,给他无声的支持。
他回握她的手。一切都要过去了,他们有新的人生要过,而不值得在乎的人就留在过去的世界,别再来打扰。
终于,严劭出现在电脑荧幕中,一看到两人,他冷笑,“上回不是话都说完了,怎么,后悔了,又想回到集团当总裁?”
“铃木广全说了。”
“什么?”严劭脸色丕变,但又想否认,“他说了什么?”
“我岳丈说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所以会将他再扔回日本,到时你可以去探望他的伤势,顺便问问他催眠的事。”他连“爸”都不想叫了。
严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谢谢你,让我对你仅存的一点点亲情、尊敬都消失殆尽。”他冷声冷语,“从此以后,各自生活,别再有任何交集。”
“那怎么行你……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但这一切都是你太大惊小怪,不过上一个女人,有那么严重?你负气到台湾去,看上黑道千金,还想在那里落地生根,要我眼睁睁的看着由别人来继承集团总裁大位?你对这个家族有责任,有与生俱来的义务……”
“而你有责任主宰、偷窃我的人生?”严子毅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严劭被堵到无言。
“我们之间的亲子关系就到此为止,反正你也从来不曾把我这个儿子放在心上,我不愿意继续虚耗自己的人生来创造财富利益,总裁这个位置,我相信只要你把对女人的精力用在工作上,自己就能坐得稳了。”他的眼神里尽是冷嗤与鄙夷。
“你为了唐韵璇一个女人……”
“你要感谢她,因为在她身上我感受到爱和温暖,不然,在你的教养下,我该是一个不讲情面的人,该会把你跟铃木广做的事公诸于世,让世人看看一个父亲能对亲生儿子做到多狠。”
“不可以!”他急急道。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别再让我听到一些不好的事,安分守己,你还有机会可以快乐的过日子。”
讲完该讲的,严子毅连“再见”都没说,就结束视讯。
严劭闷闷的坐在电脑桌前,看着画面已经消失的荧幕,心,莫名的刺痛。
唯一的儿子不会再回到他身边,这就是他要的吗?他突然困惑了。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子毅给你的股票你要转一半给我,你对他做了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别想糊弄过去……”中山美久一身贵重的日本手工粉红刺绣和服,梳了包头,打扮得美丽雍容,但贪婪的嘴脸只让人觉得扭曲丑陋。
严劭突然想到儿子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不要太贪心,爸,贪婪让你看起来很丑陋。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在跟你说话呢!”中山美久生气的瞪着他。
“哈哈哈……”严劭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有着好浓好重的苦涩。
他到底在争什么?他要财富,然而,财富转了一圈到他口袋后,又转了出去,值得吗?
财富跟亲情,一个少了,一个没了,他真的穷得只剩下钱。
知足的人比较容易幸福。
几天后,在拉拉小镇举办了一场小而温馨的婚礼,没有豪华排场、没有昂贵的进口玫瑰、没有彩带气球、没有五星级饭店料理与美酒,只有镇民亲自布置的小小典礼台,还有很台味的“黑松大饭店”——流水席,前来祝福新人的只有镇民、齐润东、黄峰、松本健,还有连夜从国外赶回来参加妹妹婚礼的康威德、聂丹丹。
唐亚历是他们的花童,亲自见证父母交换誓言最动人的一刻。
“大帅哥严子毅、大美女唐韵璇从此结为夫妻,今生今生,互相扶持,不论生病、贫穷都不能将他们分离,礼成,请交换戒指。”
这席话是老早就想当当看牧师的齐润东,在将正牌牧师请到主婚人的位子坐下后,自己上场说的,当女婿吻上女儿的那一刻,他差点没有飙泪,感动啊。
他哽咽道:“冷冻库,你要是敢让韵璇不幸福,偶绝对会将你放进冷冻库,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冷冻库。”
但没有人听到这一句话,因为严子毅、唐韵璇蜻蜓点水的亲吻让众人齐声抗议,于是,脸红红的新人不得不重来,让众人是嗨翻天,尖叫声、欢呼声、掌声不断……
只有一个人例外,松本健一直注意着微笑看着父母与宾客交流的唐亚历……不对,他已经改叫严亚历了。他走到他面前,“你是亚历吧,我是……”
“松本健叔叔,我爸最好的朋友,你今天来参加婚礼时,跟妈咪聊了一下,我都听到了。”
松本健用力点点头,“但我还没来得及说,我接下来要开一间侦探事务所,因为我的偶像是柯南。”
他蹙眉。开玩笑吧?
“是真的,‘真相只有一个’,”松本健帅气的微低头,模仿柯南查案时露出“我知道了”的表情。
严亚历觉得头顶上有好多只乌鸦飞过。
但松本健再抬头时,一脸兴奋得就像是一个青少年看到自己偶像一样。“老实说,我一直很期待跟你见面。”他从好友那里听闻不少这小子的种种事情,他觉得严亚历根本就是“名侦探柯南”的真人版,小孩的身体里住了一个大人的灵魂。
严亚历瞪着这个跟父亲一样高大的男人。
“来,我们这里坐,”松本健笑咪咪的拉着他到其中一张桌子坐下,“我跟你说说我有多么厉害,我一个人抽丝剥茧的破了一件大案子。”其实到现在为止,他也只侦办了好友这桩案子而已。
“为了查出幕后主使人,我找到跟坏人勾结的催眠大师,为了逼他说出事实真相,我又侵入银行系统、易装跟踪、监听他的电话。”松本健眉飞色舞的说起自己的成就,表情好不得意。
“太麻烦了。”严亚历蹙眉打断他的话。
“麻烦?”
“我只要找一个比催眠大师更会催眠的人来催眠他,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松本健怔怔的瞪着他。这、这……来人啊,谁家的小孩快把他带走!
一整晚的热闹喜宴,典礼台上高唱卡拉OK助兴,有人点唱了台语歌“嫁不对人”,也有人唱了“双人枕头”,笑闹声、鼓掌声,伴着满天的星斗,严子毅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有如此热闹又台味十足的一天。
他很满足、很快乐,在微醺的状况下,与新娘被推着送进二楼的新房,然后,四周有齐润东的手下站岗,严禁任何人闹洞房。
所以,在隐约可以听到的笑闹声中,他们度过一个缠绵缱绻的新婚夜。
然后,夜晚隐去,晨曦来临,从窗外溜进的金色阳光映亮室内。
已然清醒的严子毅静静凝睇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女人。
白皙净秀的脸庞即使在沉睡中仍绽放着诱人的温度,嘴角微扬,透露了幸福的讯息。
黑眸闪动着深情,他伸手拂开落在她颊上的一绺乌丝,温柔低语,“谢谢你,让我的世界有了温度。”
仿佛听到他说的话,睡梦中的唐韵璇嘴角的弧度更上扬一些,温暖的小手环着他的腰,头往他的胸膛更贴靠些。
他不自觉的泛出笑意,唐韵璇的小手偷偷的往上爬到他同样上扬的唇,缓缓的张开眼眸,“生日快乐,老公。”
他一愣,笑了。她记得,他以为发生这么多事还有婚礼,她不会记得的……
“我想我可以省下三个愿望了,老公,你笑了,笑得阖不拢嘴。”
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今天是我的生日,老婆,许愿的人是我才对。”
“夫妻是生命共同体,你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多好,我们一年可以过两次生日,许六个愿望。”她嫣然一笑。
“六个愿望都给你,你想许什么?”
“那第一个,是完成亚历的愿望……”
“是什么?”
她红着脸道:“替他添个弟弟或妹妹。”
严子毅微笑,直接付诸行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