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樊振宇是在找她聊天?方才,有一瞬间,她以为樊振宇是认真地在向她索吻。
「所以,换成是我的话,我会说『夫人,如果我可以吻你的话,请你闭上眼睛。』」
「啊?」佟海宁方才放松的神色瞬间又戒备起来,令樊振宇大笑出声。
他这个高兴到不行的孩子气举止,可一点都不像是要索吻的样子!
过了好半响,佟海宁发傻的脑子才终于慢了好几拍地意会过来。
「你寻我开心?你竟然拿这种事情寻我开心!」佟海宁发出这辈子最高的音量与最严正的抗议,甚至举起手想捶打这个恶劣的男人。
她想攻击樊振宇胸膛的手被他一把捉住。
「闭上眼睛,夫人。」樊振宇笑得越来越厉害了。
「我才不会上当呢!我——」
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她、她被吻了?!
佟海宁捣住双唇,不可思议地盯着樊振宇。
「闭上眼睛,夫人。」樊振宇情深向前,脸庞停在她眼前不到五公分的距离,沙哑低沉的浓烈口吻听起来像是道甜蜜命令。
他是一时情动,佟海宁方才气恼的灿亮星眸美得令他禁不住以唇相就。
他好喜欢佟海宁被他惹得又哭又笑又恼的模样,喜欢她不再沉静得过分疏离的模样,喜欢她在意他,喜欢她想帮他的忙,更喜欢她维护他。
樊振宇拿开她放在唇上的手,细细温柔地啄吻她白滑的手背与掌心。
佟海宁只感到脑子发昏,意识恍惚之间,彷佛又听见樊振宇模样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着魔似地,她真的将眼睛闭上。
她才一失去视线,一个多情缠绵的吻便落在她唇畔。
樊振宇身上总是混着古龙水香气的男人气息铺天盖地而来,顿时之间全世界都充满属于他的强硬存在感。
佟海宁将双手环上他的颈项,就像她当初双足受伤时,时不时得依赖着他的拥抱一般。
樊振宇揽过她后头,手指穿透她的软滑发丝,令她更为靠近贴服他。他将柔软的舌头探入她,吸吮逗弄、绵绵密密地亲吻她,勾诱她与他交缠。
好生涩、怯怯地,却又没有抗拒,惹得人心痒难耐,樊振宇听见自己粗哑的喘息声越来越浓厚。
他想在这里放躺座椅,将手抚上她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柔软胸房,分开她的双腿,令他强悍地进入。
他对他的新婚妻子有欲望、有情绪,有很深浓的、不知道是心疼爱怜、还是一股想被她保护也想保护她的情绪。
欲望来得如此之快,他却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长情且慢热的男人,才能爱杨千淇爱那么多年,那么深、那么久……
樊振宇忽然惊愕地拉开佟海宁。
「对不起。」他歉然地说道。没有人能自私地利用一个人来忘记另一个人,他不想如此卑劣,这对佟海宁并不公平。
「我、没有……不用对不起……」佟海宁有些尴尬地摇头,垂眸。
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没有不愿意……
樊振宇深呼吸了几口,籍以平缓方才过快的心跳,转头,又准备发动轿车引擎。
佟海宁望着他沉默的侧脸半响,忽而浅声叹了口气。
「怎么了?」樊振宇问。
「我只是在想,我好像……真的太喜欢你了……」
樊振宇迎向她困惑且迷蒙的双眼,呼吸一窒。
婚姻丛林?现在,踏进去的是她,还是他?
第6章(1)
樊振宇很清楚地意识到,他与佟海宁之间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每天不论多晚回家,起居室总留有一盏微弱的光线,在他进房之后逐渐隐去,然后,他便会听见珠帘卷动的声音,听见佟海宁走回她房间的声音。
佟海宁在等他回家。
很隐晦地,默默地在一个与他看来共同,却又不太共同的空间等他回家。
他曾经考虑过要打电话给佟海宁,告诉他,他大概的回家时间,但是又反覆思量过后,心情上上下下的,最终还是作罢。
说句实在话,他是不知道该拿佟海宁怎么办。
本来,他希望与佟海宁维持一个互相合作,相敬如宾,两个人当朋友就好,不用分享太多私事的夫妻关系的,结果,事实证明,他没有办法对他朝夕相处的妻子无动于衷,同样的,佟海宁也不行。
甚至,她还说了她喜欢他?
樊振宇叹了口气,走进起居室那道微弱的光线里,才疑惑着今晚不知为何没听见佟海宁走回房间内的声音,便看见她倦极地倚着沙发而眠。
她一向早睡早起,今天等他到凌晨实在是太晚了。
幸好,明天是星期六,佟海宁不用回学校上课,或者,她便是因为明日不用上课所以才等到这么晚的?
「……夫人?」樊振宇压得极低细微的音量,不像是想叫醒谁似的。
躺卧在沙发上的佟海宁当然没有回应。
「你睡在这里会感冒的。」樊振宇又伸出手抚了抚她脸颊,力道轻得令她颊畔发丝骚得脸好痒。
佟海宁举起手将发丝拨开,轻嘤了声,又睡了。
樊振宇微微笑出声来,索性蹲下,将她一双收绕过后头,抱着她起身。
「啊!」被凌空抱起的感觉令佟海宁惊吓地睁开眼,本能反应地另一手也勾住樊振宇项颈。
一看清抱着她的人是樊振宇,她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仔细想像,我好像总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在为你服务。」一见佟海宁睁眸,樊振宇第一时间吐出的仍是一句令人哭笑不得的对白。
好像真的是这样耶……感到十分难为情的佟海宁颦眉,又伸出手抵了抵樊振宇胸膛。
「放我下去,我可以自己走。」
「别再乱动了,等等又像上次那样摔痛了……是摔痛我,不是摔痛你,上次也不知道是谁当了你的垫背……」樊振宇一边笑着说,一边用肩膀推开回佟海宁房间的珠帘,脚步持续未停。
「……」他很可恶……可是心里又隐约感到一丝甜蜜。
佟海宁任由樊振宇将她放躺到她的床上,没发现自己看着他的眼神泄露出太多温柔。
「抱歉,今天这么晚回家,以后,我有应酬会拨通电话告诉你,不要再等我等到这么晚了。」樊振宇为她拉上薄被,走到一旁,想拿起空调遥控器为她打开冷气。
应酬?佟海宁因为刚睡醒显得慢半拍的脑子直到现在才发挥作用。
「你今天跟爸爸去吃饭吗?」父亲今天下午打了通电话给她,印象中,似乎有提到这件事。
「是啊,跟岳父,还有几个我父亲的朋友。」都是些很难缠,却会为他带来许多帮助的老家伙。
樊振宇微微一笑,吃这一顿饭应对进退下来,脑细胞死了不少,带来的边际效益却更不少。
「爸爸有说些什么吗?」对于她与樊振宇的婚姻,父亲会问些什么吗?
现在想来,下午父亲的那通电话里,好像隐约在试探地问,她与樊振宇的感情好不好。她随口在电话里答了几句想令父亲安心,那么樊振宇呢?他这头又会是怎么说的呢?樊振宇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想也知道,佟海宁绝对不是在问他有关选举的事情。
「有啊,问我们什么时候要生个孙子给他抱?」樊振宇似笑非笑的眼光望着佟海宁,沉定定地,目不转睛,唯恐错漏了她每一个有趣的反应。
佟海宁硬生生地当机了两秒。
当完机后,她终于问:「……你想要吗?」
「孩子?或是……我?」佟海宁垂眸,紧张地几乎听得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我不行吗?如果是,想要有个孩子的话,我是你的妻子,我可以……我没有不喜欢你吻我……」
樊振宇没有回话,仅是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佟海宁,气氛沉默凝滞得令佟海宁简直烦恼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是想睡了,胡言乱语,你别介意,晚安!」佟海宁拉高被子把自己的脸蒙住。
过了许久,凉被外悠悠传来一声叹息,佟海宁却连拉下被子的勇气都没有。
「向你求婚时,明明才觉得你聪明,现在却觉得你傻得惊人,让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都快窒息了,他竟然还说她傻得惊人?
「记得吗?在摩纳哥的时候,你想买一瓶牡丹花香水,我说,那味道不适合你吗?」
卷成一团的被子点了点头,不知道樊振宇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她都快忘了。
「那是我从前女朋友惯用的香水。」他也不知道,佟海宁为什么就是在欧洲街头玲琅满目的商品橱窗里,偏偏挑到那一瓶。
佟海宁惊愕地将被子拉下来时,对上的是樊振宇苦笑的脸。
☆☆☆ ☆☆☆ ☆☆☆
「那个香味很华丽、很艳、很像她,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就胡乱瞎闯地横冲直撞……演舞台剧的时候,苦到三餐不继也不放弃……高兴的时候,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伤心的时候,可以在高级餐厅里哭到呼天抢地,还把眼泪鼻涕擦在我身上……」
这道多情温存的男嗓,残忍地令佟海宁觉得心上彷佛被划了一道伤口。
「你为什么不娶她?政治人物娶女明星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我们有,就连摩纳哥也有,当初的摩纳哥王子,不是也娶了好莱坞的葛丽思凯莉?」佟海宁放直了枕头,背靠在床头柜上,专心地倾听他说话。
「他们的演艺事业如日中天,并且婚后都息影了,而千淇她的事业才正开始,就算她愿意为了我放弃,依她的性子,在我的家族里也待不住,她会很痛苦,我也会很痛苦,一份好好的爱情,磨到后来,什么都不会剩了,你懂吗?」被现实磨难到什么都不剩的爱情,比分开了更令人绝望。
「你们有好好谈过这件事吗?」她不喜欢别人片面地做出自以为是为了对方好的决定。
「有。」他总觉得,杨千淇比他更想及早分开,或许不只是为了她的演艺事业,也或许是为了他即将来临的大选?他们两人都想放彼此走。
「包括我们的婚姻?」
「没有。」樊振宇摇头,又是一记苦笑。
佟海宁从他无奈的眼神里突然想通了什么。
「其实,你不娶我也有把握赢得选举对不对?」
樊振宇不语。
「你只是因为跟她分手了,知道她有情有义,怕她放不下你,恰好你父亲与我父亲又在敲边鼓,而我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所以,你索性就娶了我,好让她头也不回地走?」
所以,樊振宇当然可以希望不要与她同床,当然可以给她一个独立的房间,当然可以为她挡掉所有长辈那边关于子息方面的压力,因为他根本就不爱、也不希望自己爱上她!
「那你有想过吗?万一她走不开呢?万一她一直都没有办法好好再爱上一个人?万一她说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跟你在一起呢?」
「那么我……或许……」或许?这个停顿与迟疑蕴含了太多千言万语。
樊振宇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性,但是如果,杨千淇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呢?他也可以抛下一切跟她走吗?会不会其实,他也有着,跟着杨千淇就这么野一回也好的念头?忘了他父亲、忘了他的理想,会不会又是另一种海阔天空?
「或许什么?你也什么都可以不要了?包括我?」佟海宁轻声问道。
樊振宇只觉得脑子混乱,依然沉默,而他的默认令佟海宁头昏。
他说过,政治人物不离婚,所以,假若他爱着的那个女人愿意跟他走,他也不打算当政治人物了?
难怪樊振宇说不相爱很好,不受伤很好,他比她更想与这段婚姻划清界限!
这就是这段婚姻的真相!他用她成就另一段爱情跟另一个女人!
樊振宇早就开宗明义跟她说过的,是她傻傻地往爱情里面跳,还自以为她体贴细腻的丈夫有可能会爱上她。
他从来都没有骗她,是她违反了游戏规则迳自爱上他。
现实令她和樊振宇靠得很近,爱情却令她与樊振宇离得很远。
那瓶她没买上的牡丹花香水是爱情留在樊振宇身上的香味,野火燎原烧过一场之后留下来的余烬,痛得她眼泪灼人。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事情?是因为担心我受伤?还是担心你哪天要走时我不放手?」佟海宁觉得难过,觉得不甘心,更为了樊振宇一再耳提面命提醒她这件事,唯恐她越陷越深这个念头感到心疼。
樊振宇对所有人都很好,只有对他自己不好,他一直向她宣告心里有人,想还她爱情自由的同时,不是同时也孤立了自己,阻断了被爱的可能吗?
「我没有想过要走这件事,你不要去猜测我话中的意思,放大我的涵义。」他总觉得,佟海宁好像越想越糟了。
他只是觉得,他们可以做一对单纯一点的夫妻,没有爱情、没有牵挂、不用彼此牵绊的夫妻,不是不做夫妻。
这就是他们一开始的协议,不是吗?
「但是你犹豫了。」
「我犹豫,是因为我没思考过这个可能性,不是因为我已经打算抛下你逃走。」樊振宇叹了一口气,没注意到自己的口吻其实很像在哄个黏缠的情人。
「我不想从你身边落荒而逃。」思索了许久,佟海宁吐出这么一句。
就算樊振宇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她,他心中另有所爱也一样,她难得被牵动的心绪早就难以放下。
这么倔强?樊振宇直视佟海宁的眼,微微一愣。
他早就知道他的夫人生性坚毅,并且习惯逆来顺受,却没想到她面对爱情的态度也是如此。他本以为,经历这场对话之后,佟海宁会想抽身,立心与他不谈情言爱,划清界限的。
没想到樊振宇还没反应过来,佟海宁第二句听来清谈却强硬的宣告又来了。
「所以你也别想从这段婚姻里全身而退。」别想放她一个人,也别想孤立他自己,他心里的那个女人已经走远,现在在这段婚姻里的是他与她,没有别人。
「呃?」樊振宇又是一怔。
「我要许愿。」当佟海宁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枚筹码抵在他胸口时,樊振宇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笑出声音来。
他的妻子,总是出乎他意料,意外地可爱,却又惹人心怜。
她把筹码放在枕头底下,是代表她的梦里时时有他吗?
「许什么愿呢?」这种时候,她想许什么愿呢?樊振宇突然好想知道。
「不准离开我,也不许抛下我,就算谁要跟你去天涯海角都一样,你只能带上我,没有别人,不是别的女人,只有我……」说道后来,听起来竟然有些哽咽。
「嘿,别又哭了。」他真的很怕佟海宁哭,看一个平时无牵无挂的女人哭,真的心疼,很疼,尤其,当他是那个惹她掉眼泪的罪魁祸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