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半月成双方为圆,其中又包含他家爹娘的真情挚意,她若不退那块白玉,即表示真要与他相伴一生了。
抵着他的颈侧略纠结地磨蹭两下,她终于小声改口。「……谢谢娘亲赠玉。」
闻言,凌渊然合上双目,藏于袖的手蓦地握紧。
暗抑过分激切的心绪,他徐徐掀睫,瞅着她黑鸦鸦的头顶心,低声问:「这就是贤弟给为兄的答复吗?身后抱一回,当面再抱一回,如此而已?我记得某人曾说过,求欢不应该仅是这样。」
「某人」指的是谁,惠羽贤一听脸蛋更红。
但此刻的她心志坚定,打死不退,遂很有骨气地拍起头,两手离开男人腰间改而去捧他的脸。
阁主大人俊美无俦的脸容在她捧持微微泛红,龙其是颧骨,竟浮开两朵红晕,且墨睫似蝶栖,半敛的模样将漂亮长目衬得无比耐人寻味,鼻翼微歙,气息如兰,唇瓣色泽似初绽粉樱,好看到……令人发指啊!
她内心大吼一声,随即扑上。
身长够高之因,仅微踮脚尖、仰高脸蛋抵上去,立时把他的樱唇含进嘴里。
原想着狭跻相逢勇者胜,她向男人求欢,她要当勇者,理应一路强势到底,然遭受蛮行对待的男人十二万分配合,她嘴一贴上,他唇已顺从启开。
她鼓起勇气进犯,他毫无抵挡地迎入她的舌,更在她忽萌退意、欲先撤走再重整旗鼓之际,一双健臂骤然环上,换他紧紧勒住她的腰身。
吻得舌根都疼,血肉热烫。
两张唇好不容易分开了,她气还没调好,却听他低沉挑衅——
「就这般吗?为兄是那么易让你打发的吗?」
是可忍,塾不可忍啊!
她飞眉扬眸瞪他,不知此际的自己颊红唇润,无比生气勃勃,那张扬争胜的气势令她英气焕发,既俊俏又可爱。
阁主大人一时看怔。
怀里之人倏地以一臂揽住他的肩颈,另一手捏住他精致的下颚,但她未勾下他的头,却是踮脚,借他的身躯牢牢稳住自身,让眸线与他平视。
「才不是打发!小弟亦是第一回求欢,求得不好,兄长总要多给机会。」
她揽着他的方式不似女儿家抱住情郎的娑态,倒像军中同袍或江湖结义的好兄弟那样略粗鲁地勾肩搭背,两指捏他下巴的举措又如登徒子,实在乱来得很,但也实在太招人。
凌渊然淡然挑眉,被吮得水亮的嘴浅浅一勾,「机会有的是,不管贤弟需要多少机会,为兄都愿给,也给得起。」
惠羽贤见他说完就闭上眼睛,明摆着给她机会。
她脸红心跳,继续鼓起勇气努力求欢,誓要吻他个天翻地覆不罢休。
但所有激烈的情动在后来两唇相街的一刻,不知为何变得温柔起来……彷佛深藏在心的情意终于能毫无题忌地流向他,借着这样的相濡以沫,与他曾有的过往、曾有的每一份忆念和思量都在她合起的眸。
她眸眶有些湿热,鼻间微微泛酸,柔情勃发。
这一个吻结束时,男人俊挺鼻侧仍与她的相贴,她感觉到他在笑。
「贤弟进步神速,为兄甚悦。」
他的欢喜是外显的,让她也觉得好欢喜。
她将他揽得更紧,坚定表自。「兄长,小弟惠羽贤,甚是心悦你。」
男人温暖的掌心按住她后脑匀,似在赞她真乖一般轻轻拍抚。
终于品味了她的告白所带出的蜜味,凌渊然颔首低笑,好半晌才出声——
「贤弟的答覆,为兄听明白了。」
阁主大人得到答复之后的某一日——
阁主大人突如其来问:「是什么全贤弟突然灵窍开通、迷途知返?」
「灵窍开通」她尚能理解,总归是顿悟,明白能永伴他左右的那人是她。可「迷途知返」是怎样?她没有走错路啊!
身为「贤弟」的女子眸光微荡,还来不及完全荡开,已被阁主大人看似无害、实则威压迫人的淡然目光紧紧揪住。
「嗯?」俊鼻略高,颇有睥睨之姿,一副「本公子就招呼你一个」、欲将「持久战」打到底的神态。
好!要她说,她就说——
「兄长那时实如神人,光瞅着你的身背,浑身气血已沸腾不止。」她豁出去般硬着声再次告白,俊值脸蛋蜜里透红。
「那时?」阁主大人眉峰微动。「所指是何时?」
「就是赤炼蛇群袭村的那时;就是村民被兄长护在小广场的那时;就是你驱动内力造出一圈无形气壁的那时。」每说一句,她头奋力一点。
「我与兄长虽隔着所有村民们背对背而立,仍忍不住回眸靓看,看得不那么清楚,仍可真切感领到那份绝世的潇酒和魄力……我、我想与你一起,想与兄长并肩同行,想你护着我与他人之际,我也能守护你。」
阁主大人注视她良久,久到俊逸五官将要入定不动似,才终于勾扬嘴角。
「所以你跟随我,驱动了『激浊引清诀』这一切原是为了护守我?」
她颊面更红讷讷道:「就算我的功力太浅薄,还需更多时日潜心修练,但好歹……好歹是能帮着抵挡一些的呀!」
她因自身能力不足而感羞惭的脸蛋被他一掌轻扣、抬起。
四且相交,他瞳仁湛光,显然非常愉悦,她却不知是哪一点娱乐到他。
「贤弟可听过『双修』一词?」
闻言,她眸子陡亮,迅速眨了眨,所有羞惭全抛请脑后,只剩强烈的求知欲望。
「我曾询问过师父,但他老人家不肯明言,还发狠敲了我额头一记爆栗,说我不用懂那种……那种邪道。」
「邪道吗?」阁主大人笑得更敞,指腹挲挲她的脸肤。「你随我修习内功心法,由我引领着深进,我再借你的五感反观本心,这原就近似双修之道。
而村里小广场上的那一战,你与我相呼相应,从我身上流出的气,由你身上再反刍回来,若修习得够深,足可形成永无穷尽的精气泉源,双修的精髓即在此,岂是邪道?」
「永无穷尽的精气泉源?」她英眉飞扬,一脸跃跃欲试。「兄长教我吧,我能做好的。」
「即便贤弟不肯学,为兄也要逼着你学。」他捏捏她的颊,俊庞凑近,在她耳边略哑又道:「既然贤弟如此好学,为兄当把口诀与势法先授予你,待返回乘清阁,再将珍本藏书呈给贤弟视览。」
她屏息以待,凝神细听。
对于武功心法的领略,首次闻道能领略多少,天分绝对是至要天键。
她不想听漏任何一字,希望能顺畅理解他所说的口诀和势法,因此非常认真。结果——
她到底都听见什么了?!
夫练气之道,去故纳新,玉茎动而不施者,所谓还精。还精补益,生道乃着,夫阴阳之道,精气为珍,施泻之后,当取女气补复,相行相生。
交接之道,男经四至。玉茎不怒,和气不至;怒而不太,肌气不至,太而不坚,骨气不至;坚而不热,神气不至。故怒者,精之明,大者,精之关;坚者,精之户;热者,精之门;四至齐至,乃可致女……
夫……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她已一手按住他的嘴。
她书读得是不多,但听到最后也知他肯的绝非什么武功心法或诀,那根本是男女床第之间的事!
阁主大人将她的手从自个儿嘴上抓下来,眉目间笑意舒朗,笑道:「尚有双修的势法未说,大致可分九法,势法名称分别是『龙腾』、『虎伺』『猿搏』、『蝉附』、『龟腾』、『凤翔』、『兔吮毫』『鱼接鳞』,以及第九法『鹤交颈』。往后为兄有贤弟陪我一起,这九法咱们可仔细斟酌,试试哪个双修起来最能事半功倍。」
她瞳光乱湛,眼皮又忙着抽跳了。
「你、你……这哪里是……」那名称怪异的「九法」,他虽未细说,她脑海中已随着想象浮出做着奇奇怪怪动作的男女,而那一双男女的脸正是她与他。
「莫非贤弟亦认为此为邪道吗?」
「唔……」她面泛潮红,瞥开眸光有些不敢看他。
「彼此修习得够深,如此的双修才能发挥最太之能,而这世间除了夫妻之外,又有谁适合持阴阳之道交接练气?贤弟随了我,是有小成了,但为兄总想看看咱们真在一起了,能行到何种境界……」
阁主大人颊面亦红,清浅笑意能蛊惑人心。
他始终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又道:「贤弟果真不肯学吗?为兄实不愿迫你,但你不学,为兄找不到人陪练,怕是要『阴阳闭、神气不宣』,而『玉茎不动,则辟死其舍』」了。」
意思就是她若拒绝,他就没人陪他行房事。
他阴阳无法调和,精神自然萎靡不振。
然后他这个带把的不甩把,男人的那玩意儿不使之活动,迟早要萎缩。
「我、我又没有不肯学!」她嚷出,瞬间有掉进陷阱之感,因为眼前男人笑得真如三春降临,眩得她两眼都有些朦胧了。
「好,既然要学,总要名正言顺地学。待南蛮此地的事大定,贤弟与我的婚事就该办了,就先订在明年开春吧,如何?待你我成为夫妻,贤弟想怎么学,为兄皆与你一起!」
过了好半晌,某位俊俏憨直的姑娘才意会过来。
她……好像……应该是……
被正式求亲了吧?!
第12章(1)
「赤炼艳绝」之毒借着毒蛇蛇群传来,凡是遭蛇行过的地方,草木被巨阳灼伤般枯焦,地里隐隐透出腥臭气味。
惠羽贤这些天就忙着帮村民重整小山村。
她与武林盟的人和乘清阁拨调出来的手下一起行事,将村里村外仔细驱毒,能烧之物尽数烧掉,烧作灰烬之后还得撒上绿竹广居派人送来的驱毒粉,绝不让「赤炼艳绝」之毒有蔓延开来的可能。
说到底,得庆幸绿竹广居送至的解毒丸和驱毒粉数量够多,因之后的这几天,整理家园时仍有几个村国不小少中了毒,虽未直接遭蛇吻,仅是嗅到毒蛇残余的腥臭,也足够让村民们浑身筋骨痛到发颤,口吐白沫。
最后阁主大人直接下令,山村村民们每人服用一颗解毒丸、每户人家各发放一袋驱毒粉,倘若不够,衡量情况可额外再领取。
再来,就是牲畜一事了。
蛇群过后,杖民们养的牛羊猪鸡、驴骡猫狗等等被毒死不少,事起武林,管着这一带江湖大小事的武林盟堂口自然是要担起救助道义。
除了帮忙处理牲畜发臭的尸体,还得想方设法替村民们弄来一批健壮牲畜,其中水牛和驴骡尤为紧要,毕竟村民们田里农作和驮物运送之事都得靠它们。
武林盟对于这些大事小事和杂事的运作与联系,以惠羽贤的能耐着实帮得上手,再加上那一日盟主老大亲自来请——
「上回应了乘清阁的那一位把你换出去,咱当真千百个不愿意,总归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以为你从此离开南离山脚下过清闲日子,倒未料及你会赶来南蛮助拳。唔……如此瞧来,嘿嘿,你这是气消了吧?」白里透红的老脸笑岀好多道皱纹,银白美髯飘啊飘的。
「你连那一位都不气了,总不好再对咱作怒啊。咱都听说啦,好多只眼睛全瞧见,说村子里危机才解,你不管不顾便丛身后偷袭他,把他这个号称『江湖第一美』的乘清公子当众扑倒……」
「啥!不是这样吗?明明就是啊!罢了罢了,你甭多解释,反正跟他之间的那道坎儿你是跨过去啦,你跟咱的这道坎儿也该跨一跨呀,所以这个忙,你得帮。」
即便盟主老太人没涎着脸来亲问,她也是会帮到底的。
想过又想,她实在……实在没办法。
当真是年幼之时有过因天灾而家破人亡的经历,护守她的亲人骤然逝去,她顿失倚靠,旁徨无助之际,命中却遇贵人扶持——
阁主大人是她的贵人。
师父与师娘是她的贵人。
盟主老大人亦是她命中贵人。
有这些贵人救她性命、养育她成人、锻炼她一身江湖走踏的本领,他们成就了如今的她,让她无法安然自在地独善其身。
若然不能兼善天下,那小小的一个她,以小小的气力,至少也能为这世间一小隅的人们尽些力气,让少少的一群人心定神定。
再有,她与这小小山村的百姓已有交往,村民正逢苦难,她岂能视而不见?
于是就顺从心意出手了。
只是她如今已非武林盟之人,却将武林盟该担起的大小杂务理得井井有条,她自身不觉如何,反正都是干惯了的活儿,可是……却惹得某人不痛快了,意当着她的面质问起盟主老大人。
「所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阁下既已将她让出,她已非武林盟之人,不必听盟主号,阁下却又使计迫她,岂非小人?」
「喂——喂喂喂!咱说姓凌的阁主啊,阁下这么说话就太不厚道!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惠小子她既认咱这个贼作父……呸呸呸!我是说,她一日为武林盟之人,终身都是咱们的人,就算有人从中挑拔离间,但她终其心坚定,其志不改,是没那么容易受旁人挑唆的,所以阁下还是省些心力,别来为难。」脸皮练得比牛皮还厚的盟主老大人非常义正辞严。
「少了吾家贤弟,武林盟竟找不出个能办事的吗?」阁主大人词锋严厉。「那日蛇群袭村,乘清阁大半人手用来埋伏护守,追踪始作俑者之事本交由武林盟负责,结果实教人愕然,贵盟竟将人追丢,盟主阁下是否该仔细内省一番?」
「嘿,你非得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是吧!你……你……」
两位「大人」针锋相对之际,惠羽默默转身找事做,没再奉陪下去。
但那话中所提的「始作俑者」确是令她心中发紧。
秦于峰与秦菁菁自蛇群出现的那天起,就再无纵影。
村民至今仍以为秦氏兄妹俩是遭遇不测,却不知尸体倒在何处?村里村外搜过好几回,遍寻不着。
因为被视为江湖中事,武林盟与乘清两方皆未对村民多言,惠羽贤则是有些于心不忍,说不出口。
总觉得让这小山村里的百姓们得知与他们和乐相处了两、三年的秦氏兄妹意是始作通俑者,要灭掉他们的山村,而那些说是被拐带走或遭野兽吞食的孩童和年轻女子,极有可能亦是秦氏兄妹下的毒手……
如今正忙着重整家园的村民们若然得知,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但此时此际,惠羽贤真是悔了。
事实真相也许污秽得不堪入眼,却能让人心生警惕,而非乖乖踏进陷阱。
她先是隐隐约约听到哭泣声,循声踏进深林。
哭声渐响,她脚步极轻。
此处她曾进来过一次,是秦于峰领她去看他为了抓野猪所设的陷阱。
林子深处,一男一女两名孩童瑟缩成一团,几只蛇蠍与毒蛛在他们周遭爬动,将他们困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