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里,萧贵妃比皇后可怕,她若没有完成萧贵妃的交代,回去之后只怕生不如死。
“放肆。”个子不高的长英力气奇大,轻轻一推就把人推离十步远。
若昭一个没站稳,干脆直接顺势坐到地上,大声哭喊,“呜——天理不容呀!人都要死了还不许报丧,也太无情了……娘娘呀!你别惦着皇上,皇上不见你,呜——呜——娘娘,你别死,等着奴婢,奴婢就来伺候你了……呜——”
见她哭得心肝肺都要扯出来了,一旁的若芳反其道的小声啜泣,不时说道:“娘娘好可怜,娘娘受了委屈,这世上没公道了,受了欺负还不能上告,不死要活受罪吗?”
她边哭边抹泪,比哭花了一张脸的若昭更惹人怜惜。
“吵什么吵,真当朕的皇宫是百姓常去的市集,想来就来,哪个哭得最大声,赏三十巴掌。”好事遭到打扰的君无垢一脸欲求不满,火气很大地想找个倒霉鬼来出气。
“是。”
见到皇上出来了,坐在地上的若昭欣喜若狂,赶紧改坐为跪,眼神往皇上身上飘去。
“皇上,娘娘不活了,皇上要为娘娘做主啊!”皇上真好看,长得像那画里的神仙,若能得他青眼侍寝……
啪!
“啊!为什么打……”我?
若昭话没说完就是一巴掌甩至,一左一右,一左一右,甩得很平均,很快地她的脸就肿成猪头,眼睛小脸盘圆,十五的圆月都没她圆得均匀,嘴角一道血涎流出。
若芳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再发出抽泣声,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发怒,对宫女施以严惩。
“说,找朕何事?”
被打肿了脸的若昭啊啊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和着血吐出两颗白牙,看到牙齿她又哭了。
“再哭,朕杖毙你!”什么玩意儿,宫女的素养怎么这么低,这种货色也敢带进宫。
若昭一听,吓得噎了气,两眼一翻,晕了。
“真没用,朕才说两句就不中用了,拖出去。”为了累积罪恶值,你们这些小喽啰只好认命。
系统接收到越来越高的罪恶值,空无一物的墙面出现一道两边往上拉的微笑标志。
“你,你来说。”希望这个不会太早种地瓜,栽了。
被点了名的若芳身子一抖,眼眶含带着泪珠,十分动人。
“皇……皇上,奴……奴婢是碧瑶宫的大宫女若芳,今儿晌午贵妃娘娘说胃口不好,不想用膳,让奴婢等退下,但是到了傍晚时分还没听见贵妃娘娘喊奴婢们伺候,奴婢们觉得不对劲,便去瞧瞧贵妃娘娘,谁知一推开门,一条白绫吊在屋梁上,贵妃娘娘的头都套进去了……”
在宫里混久的人都知道若芳在干什么,她正试图让皇上注意到她,由一开始的结结巴巴,小有怯色,到后来越来越稳的语调,不卑不亢的描述碧瑶宫发生的事情。
她还特意提到自己的名字,好加深皇上的印象,眼泪欲滴不滴地令人幸怜,她一副恐惧中装坚强,更让人忍不住想多怜惜她几分,不忍心她眉头轻颦。
如果她遇到的是见色心喜的君无愁,肯定会带进怀里怜香惜玉一番,封她个才人、美人什么的,可惜她遇上情有独钟又比她更会装的君无垢,那借机攀附的盘算是白费了。
“人死了吗?”君无垢不耐烦的问。
若芳语滞,有些愣然皇上语气中的冷淡。“奴婢们及时将贵妃娘娘抢敕下来,不过贵妃娘娘的玉颈上有一条血红的勒痕,她……”
“没死就好,那找朕做什么,让太医去瞧瞧她是能活还是等时间……”死了看萧家收不收殓,省了皇家排场支出。
等时间……皇上不在意贵妃娘娘死?若芳见皇上要走,赶紧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她是真用力,磕得青玉板响声很大,才三下就见血了。“皇上请留步,皇上可怜可怜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只是想见皇上一面,她伤了脸太害怕了,担心皇上不要她。”
“你要朕去见她?”他回头瞥了她一眼。
“是皇上对贵妃娘娘的心意,奴婢只是传话的人。”她还没傻到点头,凭她一个小小的宫婢哪敢造次。
“你很好。”君无垢不吝啬地给予赞扬。
若芳暗喜在心,偏偏隐藏功力还不到火候的她,不小心嘴角露出一抹轻狂的笑意,她自认能拿下皇上。
“等你磕满三十个响头,朕再考虑考虑。”是很好,好到他想整死她,不够聪明却自认是聪明的人最教人作呕。
“嗄?!”她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睁大眼。
“你……不想朕去见贵妃了吗?”君无垢一扬唇,冷笑中带着诮意。
长义趴在地上给他当椅子,坐看人磕头。
“……是。”为什么不是她想的那样?
咬着下唇的若芳模样可怜,不住地往皇上的方向多看几眼,盼着皇上能怜惜她忠心为主。
可是第一个头磕下去,皇上没有喊停的意思,她又磕第二个头、第三个头……等到她磕第十五个头时,她知道皇上不会叫停了,满脸是血的她已经有点撑不住,眼前出现迭影,头晕目眩,额头滑落的血流进眼睛里。
她想她就要死了吧!
可是圣命难违,她还得继续磕,她在心里数着,磕完三十个头了,她已完成贵妃娘娘的交代。
“朕只说考虑,没说要去,你会错意了。”一个贱婢也敢左右他,真当她有那么大的脸面?
什么,不去?!
若芳一听,晕了。
又厥了一个。
“去看看吧,别像小孩子一般的呕气,如今的萧家人声势滔天,掌控过半的朝臣,还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适时的隐忍是为了反击。”
换上寻常服饰的夜隐华一身素净,头上梳了个松松垮垮的流云髻,嵌宝石花蝶垂珠簪斜插乌发,秀婉中多了几分丽色,腰上是雪荷色绫缎细腰带,配了个绣芙蓉花的香囊,香囊底下是小巧的同心结络子。
她看向青玉板上的一滩血,目光晦涩不明。
“亲亲,你让我去慰安?”看到宛如湖面上清莲的她,连忙挥退底下“座椅”的君无垢一跃而起,带着几许不满和怨气,抿着唇,大步走向他的亲亲娘子。
想到慰安的另一层含意,夜隐华眼底隐有笑意。“就看看,不用停留太久,我陪你去。”
“你陪我去?”他双眼一亮。
“是,陪你去看人心有多险恶”她晓得萧贵妃又想数落她什么。
“亲亲,你对我真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乖,别撒娇,快去让内侍为你梳理一下。”他这份欢爱后的慵懒太迷人了,她若有枝画笔,必将他微带邪气的洒脱画下来,留着当传家宝,供后代子孙瞻仰瞻仰。
“好,我就去……”咦!不对,他怎么像条狗一般听话?
面上微讪的君无垢挠挠耳,很孩子气的一鼓腮帮子,入殿让女侍稍做整理,换上具有帝王之气的明黄衣袍,再出来时已是面色端正的天子,就是眼神稍嫌冷一点。
他不避讳的拉起夜隐华的手,走向碧瑶宫。
此时的若昭、若芳已经被送回去了,也在一整桶冷水的泼淋下清醒过来,一个脸发肿,一个额头流着血,神情狼狈。
“娘娘,皇上来了!”一身榴红的若萍在门外高声一喊,冲进门。
她的用意有二,一是通报,二是让萧贵妃快将办事无力的若昭、若芳遣走,别让皇上一见她整治下人的残酷手段。
要装得柔弱无依,神色憔悴,用一双勾人的丹凤眼撩动皇上昔日的记忆,两人的恩爱。
“呜——呜——我不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皇上都不喜了,你们让我死了吧!死了就解脱了……”
“娘娘,你别想不开呀!皇上不是无情的人,只是事儿多走不开,一会儿就来见你了……”若萍、若华一左一右假装拉住萧凤瑶,不让有寻短念头的她冲动行事。
“不要再劝我了,本宫心意已决,你们是好的,来世我们再见,皇上,臣妾去了,臣妾不再惦着你了……”眼中无泪的萧凤瑶踏上床板,拉住垂下的白绫往脖子一套。
“娘娘,娘娘,你快下来,不要呀!皇上,快来救救娘娘,娘娘心里只有你……”哭得涕泪直流的宫女声长音高,故意让外头的人听见。
“又在胡闹什么?!”
听见皇上的声音,萧凤瑶欣喜若狂猛一回头,想用袅袅的身姿打动皇上的心,殊不知她同时看到皇上身侧的皇后,且两人两手相握,她顿时嫉妒得忘了假哭。
“皇上舍得来看臣妾了,臣妾以为皇上早忘记在太液池畔陪你摘荷,御花园中与你喁喁私语的萧凤瑶。”她话中带了些许怨慰,明明想送媚挽回帝心,却是酸溜溜的吃味。
“你不是在养伤吗,朕来看你干什么?朕虽宠你,也要你自个儿得体,难道你敢扯下脸上的面纱让联看清楚你的绝美容貌?”看似多情却无情,君无垢指着她蒙面细纱。
一提到面纱,萧凤瑶惊恐的用手一遮。“臣妾……臣妾快好了,太医说再养上一段时日。”
“既然如此,等你好了朕再来找你。”他让她好不了。
“皇上……”皇上居然不念旧情,好歹安慰她两句,给个赏赐什么的,好让宫人知晓她并未失宠。
看到萧凤瑶想扑上来,君无垢连忙搂着夜隐华往后退了两步。“休得闹事,好好休养,朕很忙的。”
“皇上真要臣妾死?”萧凤瑶泪眼婆娑,语带凄楚。
他睨她一眼,讽刺道:“想死早就死了,等不着朕来。”
说完,他便搂着夜隐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因此他没看见萧凤瑶眼底的愤怒和恨意正熊熊燃烧。
“本来想求爹放你一马,没了皇位还有命在,谁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仁,休怪我无义……”
哐啷的声音又响起,花瓶的碎片散落一地。
第11章(1)
“这算什么?!”
穿着武官官服的萧正赞站在最前头,与他并肩而立的是前太子太傅,现为当朝宰相的夜熹明。
一文一武各立左右,领着文武百官,列队站在城门口相迎。
皇上下的令,谁敢不从?
萧正赞面上无波,但心里怒焰冲天,隐在袖中双手紧握成拳,他感觉气血又涌了上来,赶紧静下心来。
“爹……”被降为七品亲勋翊卫副队正的萧天野瞧见父亲脸色不太对,连忙出声一唤,轻扯父亲袖子。
目视前方的萧正赞并未看向长子,语气冷淡而疏离,“没事,只是不太痛快而已。”
皇上在朝堂上的挑拨的确造成父子俩小小的冲突,因小猪咬人事件而被革职的萧天野赋闲在家,没事做的他便会想东想西,不断咀嚼战友传回皇上说过的话,越想越有道理。
以幼子取代长子不是不可能的事,父亲明显偏心萧天浩和其母姜氏,若干年后萧天犹长大了,会不会成为他的劲敌?
于是他异想天开地趁父亲不在府里时,以迷药迷倒姜氏母子,再送往城外的庄子,认为如此便可高枕无忧了,没人敢再和他抢位。
萧正赞一回府得知此事,气得差点把儿子活活打死,他大发雷霆要开祠堂施以家法,不过被萧夫人劝下来了,父子之间一度闹得很紧张。
后来萧正赞涎着脸为长子谋了一个七品官职,虽然和之前的禁卫军副统领不能比,但好歹是一份正职,别人求也求不来,萧天野虽不满意,但也勉强接受,两人才稍有融冰。
姜氏和萧天犹只在庄子待了一天,便被萧正赞接回府里,他们一回来更受宠爱,萧正赞基本上已不在正室屋里过夜,一心守着他的爱妾和幼子,以免长子再生心眼。
“爹,皇上此举是什么意思?当初不是他同意暗下杀手,怎么又弄出这场面让我们难堪?”站在父亲身后的萧天野同样心有不满,不过碍于近日不受待见不敢太过嚣张。
“我们就看皇上到底想要玩什么把戏,飞鸟尽,良弓藏,就怕皇上接下来要对付我们了。”那黄口小儿以为他翅膀硬了,想飞到云霞摆脱挟制,哼,没经过事的毛头小子太天真了。
“他敢?!”萧天野目露凶焊。
“敢不敢是一回事,会不会做才是重点,你妹妹那里已经行不通了,咱们得另行他道。”一颗弃子没多大作用。
“爹,你是说……”萧天野兴奋地睁大眼。
难道要起兵逼宫了?
“再看看。”萧正赞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萧正赞的直觉是对的,有人挖了坑等他跳,要他自取灭亡,以他的野心,即便察觉前头的路略有不妥,仍会继续走下去。
找死指的就是他这种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萧天野不快的低吼,“还等什么?皇上都摆明了要绝我们的路,爹还要为他搭桥吗?”
就怕过河拆桥。
“稍安勿跺,静观其变,年轻人要有耐性,不可鱼切,至少我们得摸清楚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们才好对症下药,先一步抢得先机,在两军对垒中取得上风。
“爹……”他还不够有耐心吗?都等了几年了。
都是妹妹那张脸惹的好事,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早不毁容,晚不毁容,就在快要出头的日子被猪咬了。
还有萧天浩那小鬼也越来越狂妄,仗着父亲的宠爱闹着要和他换院子,还向父亲要他的小马驹,
“够了,都几岁的人了,还不如浩儿听话。”他不想成就一世大业吗?是时机未到。
萧正赞为儿子的不驯感到不快,认为他该聪明些,不要再找麻烦,而萧天野又一次觉得萧天浩是眼中钉的,有幼弟在,父亲的心一定是偏的。
“又是浩儿……”能不能不提到他?
就在此时,连九响的号角声从不远处响起,随即一阵黄沙扬起,整齐划一的队伍出现在路的另一端。
“来了,来了,快准备。”
太监尖细的声音高喊,设在街道两旁的祭筳纷纷燃起香,一座座的灵棚绵延数里长,为迎接亡者归来。“肃王回京——”
哄亮有力的浑厚男音高声一扬,有力的马蹄踩得地面为之震动,人未至已先见声势浩大。
肃王战死广为人知,但他的尸仍保留无损,他的下属不忍王爷客死他乡,想办法取来寒冰玉为棺,将他的尸体置于棺内,肉身不腐仍栩栩如生,只是少了呼息。
皇上一声令下,举凡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搭建灵棚相迎,以示敬重,谁家的灵棚小了,就等着秋后算账。
先行的领头将领一见到数也数不清的雪白灵棚,先是一怔,太受震撼,随即目眶一红,不舍英灵的早逝,没人比他们更能体会骤失肃王的痛,大家难过得好像死了爹娘。
但是远不及萧正赞等武官受到的震撼,他们一看随后而至的庞大军容,有上万的兵吧,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