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亮的喷嚏声以及她不停颤抖的身躯,让魏力飏的欲望霎时熄灭,也让他不禁在心里暗暗咒骂著自己。
她跌进池子里,浑身湿透了,倘若不快点换下湿透的衣裳,将身子弄暖,万一染上了风寒,那岂不是更受罪吗?而他竞完全忘了这一点,脑子里还净想些有的没的,实在太不应该了!
“你先去沐浴更衣,将身子弄暖一些,等会儿我让人煮一碗姜汤给你祛祛寒,喝了会舒服一些。”魏力飏说道。
孙琬若一怔,他的神情和语气都透著真诚的关心,让她的心蓦地升起一理感动,心里对他的排斥顿时削减许多。
其实是她自己不小心跌进莲花池里,他大可以指责她笨拙愚蠢、制造麻烦,可他却只担心她会不会著凉,还要让人煮姜汤给她祛寒……
这个男人,真的不像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啊!可为什么偏偏要强掳她回来呢?这感觉实在不太像是他会做的事情啊……
“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他对一旁的丫鬟小双喝道:“还不快点带小姐去沐浴更衣!”
“是!”一旁傻住的小双这才终于如梦初醒,赶紧上前搀起孙琬若,扶著她离开。
魏力飏目送著孙琬若的背影,直到人都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他的脑中却还不断浮现她刚才那诱人遐思的模样……
该死!他是怎么了?
魏力飏皱起眉头,在心里咒骂了声。
他并不是耽溺美色的好色之徒,怎么这会儿却像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满脑子都是她诱人的模样?
看来,他也该去洗个让自己神清脑醒的冷水澡,看看能不能让自己的脑袋清醒、冷静一点。
魏家身为浅阳城的富商巨贾,家中除了池泉假山、珍贵花木之外,还有著令人称羡的豪华浴池。
由湘妃竹围起的宽敞空间中,以石块精心砌成一方浴池,周遭栽种著许多花草树木,绿意盎然,让人宛如置身于清幽的山谷之中,却又不必担忧在此褪尽衣衫会被路人窥视春光。
孙琬若婉拒了小双的服侍,自己一个人进入浴池中。
她褪下湿透的衣裳,缓缓走入浴池。好在池子的水并不深,即使娇小如她,水也仅及她的肩头,否则才刚溺水的她恐怕没有历气待在池中。
溢热的水将她包围起来,驱散了寒意,让她整个人舒服多了。
“呼~~还好,刚才差一点小命都没了。”
一想到刚才跌入莲花池的意外,那种溺在水中无法呼息的惊恐与痛苦,现在回想起来她仍余悸犹存。
本来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幸好她命不该绝,不过……一想到魏力飏竟然……竟然碰了她的唇,她的双颊就立刻浮上红晕,原先因他的关怀而升起的一丝感动,也霎时被极度羞窘的情绪给驱散了。
“可恶!可恶的魏力飏!”她咬牙低嚷。
虽说是魏力用救了她,但若不是为了要扮演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她又怎么会不慎失足跌进莲花池中?
况且,他不仅碰了她的唇,还用那种火热的目光看她的身子……
一想到自己刚才湿透的衣裳泄漏了春光,一想到他用那种灼热的眼光盯著她胸前的浑圆责起,孙琬若的双颊就立刻烧红,羞得忍不住想放声大叫。
啊啊啊~~真是气死人了!
就算那男人刚才救了她,而且还那么关心她的身子状况,担心她会染上风寒,但这些也不足以弥补他强掳她的罪过!
“可恶!可恶!我绝对不让那家伙好过!”她气呼呼地发誓。
那个嚣张狂妄、当街掳人的臭家伙,她绝对要想法子狠狠地整一整他,让他懊悔莫及不可!
除了替自己出一口气之外,她也不能空等爹娘和表舅想法子救她。尽管无论她到哪儿,都有魏力飏派来的丫鬟在一旁跟著,但她也得努力找机会,看看有没有法子脱身才行。
为了她的逃跑大计,孙琬若决定要把魏家的格局摸个清楚,至少她要知道除了大门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任何可能的逃跑路线?
午后,她佯装在房里待得闷了,宣称要到庭院四处走走、透透气,小双自然也跟在她的身旁。
孙琬若看似漫无目的地到处闲晃,其实却在心里暗暗记下看到的一切,而就在她打算要往一旁的回廊走去时,突然听见有人恭敬地喊著「主子”的声音。
主子?不就是魏力飏吗?
一早她还听小双提到魏力飏在几个帐房管事的陪同下,外出巡视魏家商行,本以为可能会耗去一整天的时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孙琬若暗暗蹙起眉头,果然远远地瞥见了魏力腌的身影。
真是的,明明这魏家还挺大的,怎么会这么刚巧碰上他?但她这会儿可不想跟他打照面!
就在她打算要往回走时,却又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惊呼声。
她一怔,忍不住回头望去,就见一名约莫二十多岁的奴仆,原本捧在手里的一盅不知道盛了什么的瓷碗,因为不慎失足跌跤,使得那盅汤脱手飞出,往魏力飏的方向直直飞去!
魏力飏的反应极快,大手一挥,迅速将飞至眼前的瓷碗给击落。
当一声,那盅汤摔碎在回廊的另一头。
奴仆被这个意外吓坏了,尽管自己跌伤了膝盖,手掌也擦破了皮,却不敢喊疼,甚至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因为他快怕死了!
鱿然不知道这个前些天才突然返家的少爷过去这么多年是在做些什么的,但光是他那威猛漂悍的气势就够吓人的了。
况且,就连一向对人颐指气使的何媚娟都对他忍气吞声、敬畏有加,显然这个现任主子相当可怕!
奴仆愈想愈惊慌,忽然“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魏力绳见状,皱起了浓眉。
听见这声叱喝,奴仆吓得发抖,心想自己恐怕要遭受什么可怕严厉的惩罚了,忙惶恐地连连磕头。
“主子饶命、饶命啊!”
“笨蛋!你到底在干么?”魏力飏叱喝了声,神情和语气都透著不耐。
一旁的孙琬若不禁蹙起眉头,心中相当不以为然。
他这是在做什么?那名奴仆看起来并不是故意要将那盅热汤打翻的,又已经吓得向他下跪磕头了,他还想怎么样?
正当孙琬若在心底偷偷骂他的时候,却听见魏力飏说道:“你不是受伤了吗?还跪在这里磕头做什么?你有没有脑袋啊?”
“啊?!”
奴仆磕头的动作顿住,孙琬若也不禁一愣。
敢情他刚才不耐的叱喝并不是因为被这个意外激怒了,而是……
“还在发什么愣?快去上药!”魏力飏喝道。
“是!但……小的先把这里收拾干净……”
“不用收了!”魏力飏又叱喝了声,差点忍不住翻白眼。
他真不懂,事情的轻重缓急有这么难以分辨吗?受了伤当然该先去上药,这不是连三岁小孩都该知道的事情吗?
过去在“虎牙寨”里,即使他身为寨主,但他那些手下们也没这么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
大伙儿性情直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事情多么简单,哪像现在,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规矩,真是受不了!
“你!”他索性指著奴仆的鼻子,直接下令道:“立刻给我滚去上药,这里别管了,等等随便什么人来收拾都可以!”
“是,多谢主子、多谢主子!”奴仆的心中既惊讶又感动,忍不住又多磕了几个头才起身离开。
看著这一幕,孙琬若的心里受到了震撼,对于刚才误会了魏力飏,还在心里偷偷骂他,她突然感到有些愧疚。
想著刚才发生的事,她不禁忆起第一次在客栈外见到他时,对于那个不慎撞到他又吓得大哭的孩子,他也是同样的宽容。
其实,他并不是个坏人嘛……
今天这些事情要是换成了别人,就算不暴跳如雷,恐怕也免不了要板起脸来狠狠训斥对方一顿。
然而,刚才他却没有半句责怪,虽然说话的语气凶恶、不耐了一些,但却是出于一片关心之意。
这样的一个男人,实在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惯于逞凶斗狠的山寨头目,他没有那种冷血无情的残酷,反而相当的宽厚,她仿佛能看见在他那刚强慷悍的外表之下,那颖善良的心……
咦?等等、等等!
她是怎么了?千么突然一个劲儿地在心里猛说魏力飏的好话?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了?
孙琬若惊讶极了,实在很难接受自己的“失常”,她怎么可以忘了自己昨天才信誓旦旦地发誓要他好看呢?
就算那男人对待其他人相当宽厚,但是他不顾她的意愿,强硬地将她掳来的行为,依旧不可饶恕!
不行,她一定得采取什么行动才可以!
孙琬若的目光落在那一地的狼藉,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比一个劲儿地猛哭闹还更妙的主意了。
哼,可恶的家伙,等著接招吧!
到了晚膳时刻,孙琬若告诉小双,她非要魏力飏前来同桌用膳才肯进食,说是想为他先前救了她一命而道谢。
此刻,房里摆了满满一桌的菜,有黄鱼羹、红烧牛尾、蟹黄烧豆腐、老姜子鸡汤等等,菜色相当丰盛。
孙琬若坐在桌前,故意露出一脸紧张不安的神色,算是替等等即将开演的戏码“暖身”一下。
“小双,他会不会来?”她佯装不安地询问一旁的丫鬟。
“会的,主子肯定等等就来了。”
小双的话才刚说完,魏力飏果然就来了。
他虽然并不需要她为了任何事情而向他道谢,但是心想她愿意用膳是好事,他可不希望她又把自己饿得体力不支而晕厥。
一看见魏力用,孙琬若立刻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看起来像是正努力压抑著心中的恐俱,而她那神情让魏力飏的浓眉不禁皱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似乎常带给旁人强大的压迫感,但……真有这么吓人吗?
生平第一次,他默默“检讨”起自己的长相,并还认真思考著自己是不是应该多笑一笑,好缓和刚硬的脸部线条?
第4章(2)
入了座之后,他正打算要开始用膳,却见孙琬若如坐针毡似的浑身紧绷,虽然捧著饭碗却雄毫没动筷。
“怎么不吃?”魏力飏开口问道。
他的语气并不凶恶,音量也不算太大,但孙琬若却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差点惊跳起来,手肘因此不慎重重地撞上桌上的红烧牛尾,而盘里的牛尾好巧不巧地往魏力飏身上飞去,让他胸前的衣襟当场沾染了一片橘红。
魏力飏愕然看著自己的胸口,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孙琬若惊慌失措的叫嚷声就蓦地响起。
“天啊!怎么会这样?”她哭丧著脸,看起来一副自责得快掉眼泪的模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人有失手,你不用放在心上。”魏力用赶紧开口安抚,就怕她下一瞬间就会大哭起来。
“不里都怪我不好,都是我的错!”眼看小双上前要收拾,她立刻抢著做。“不,我来就好了,这是我惹出来的,我--哇啊啊!”
她抢著清理的动作太仓促,结果不小心将桌上的鸡汤给拨翻了。
还冒著烟的热汤倾倒,迅速往魏力脆的方向蔓延而去,魏力飏见状立刻跳开,只差那么一点儿就要被热汤淋湿了裤子。
哎呀,真是可惜--孙琬若不禁感到扼腕,但脸上却露出懊恼、惶恐、自暴自弃的神情。
“我看……还是你自己吃吧,我什么都不要吃了……让我饿死好了!”
“这怎么行?”
孙琬若激动地猛摇头,自怨自艾地说:“我笨手笨脚的,只会惹麻烦,呀啊!”
就在她一边摇头、一边要退开的时候,不小心绊到椅脚,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撞上桌子,而她的双手在慌忙想稳住自己的时候,又不小心扫落好儿盘菜肴,那些盘子十分凑巧地统统往魏力飏那儿飞去。
魏力飏闪身躲开那些“暗器”,尽管没被个正著,可身上、鞋上却沽了不少汤汁,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皱起眉头,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
若非自己亲身经历,他简直难以想像不过只是要用个膳罢了,竟然可以把好好的一个房间搞得仿拂刚经历了一场激烈大战。
要不是她一脸愧疚地猛道歉,甚至已经开始掩面峨泣了,他说不定会怀疑她是故意的,否则怎会这么刚好,那些菜啊汤的全部往他身上招呼过来?
一股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不过看著她此刻那自责万分的模样,他又不忍心责怪她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放在心上。”他开口安慰。
孙琬若仍将脸蛋埋在掌心中,看似万般懊恼地摇著头。
“都是我不好……呜呜……你们还是都出去好了,免得又无端受到波及……呜呜……”
她不断吸泣的嗓音听起来可怜极了,甚至哭到整个人蹲了下来,身子还像是因为哭泣而不断颤抖著。
见她蜷缩在一角的模样,就像只被主人遗弃的猫儿似的,魏力飏的心里蓦地升起一丝怜惜。
他想上前安抚,但是才刚踏出一步,她就像是察觉了似的,当下哭得更惨了,害得他的步伐硬生生的顿住。
“你们出去……都出去……呜呜……呜呜呜……”
魏力飏犹像了会儿,最后终于妥协了。
他心想,若是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说不定激动的情绪能比较快平稳下来,况且他也得换下这一身狼狈脏污的衣裳。
“好吧,那我先出去。你别哭了,根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晚点儿等你情绪稳定些,我再让人重新送饭菜过来。”
魏力飏离开后,一旁被吓傻的小双犹豫了片刻,想要上前搀扶,又怕任何的动作会让她哭得更加惊天动地。
“小姐……”她迟疑地开口。
“也走,呜呜……让我静一静……呜呜呜……”
“是,小双走就是了,小姐别再哭了。”小双赶紧把一地的凌乱收拾干净之后,也退了出去。
当房门关上后,孙琬若仍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角落,她的身躯仍持续抖动著,而且有愈来愈激烈的趋势。
“哈哈……哈哈哈……”终于,她憋不住地笑了出来。
刚才她卖力演出的那一场戏,实在是太精彩了啊,就连她都忍不住想替自己大声喝采。
比起先前只是单纯的哭闹,刚才那一连串的混乱与意外,显然让魏力飏更加难以招架。
一想到魏力残被她整得浑身狼狈,脸上满是无奈,却又因为怕她哭得更加凄惨而努力按捺著脾气不敢发作,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模样,她就感到畅快极了,也暂时忘了烦恼。
“太好了,只要照这样继续闹下去,还怕魏力飏不立刻将我这烫手山芋扔出魏家吗?”
这个计划真是太棒、太完美了!
孙琬若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完全收敛不住满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