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现在都尚未表明自己的身分,钱韦伶不免有些担心,万一父母根本不知道他是谁,那他的苦心计划岂不白费?
“好好好,年轻人,谢谢你的服务,跟你们老板好好说声谢谢,这顿饭吃喝得太尽兴了。”微醺的钱父非常满足地呵呵笑。
从没想过自己会对阿都仔表达谢意,宴席后半场做服务解说的这个男人比先前的服务生年长些感觉也很沉稳,跟他所认为的外国人完全不一样。这时钱父突然想起女儿交往的外国人,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心下萌生一丝想看对方一眼的念头,当然他还是不同意女儿跟外国人交往。
“齐格非,亚尔?!”忽地,有人惊诧地喊他。
齐格非疑惑地转身,钱韦伶顿时神情紧张,只因唯一见过他的大哥,竟然在此刻出现了。
钱博晟在周末带妻女回家看父母,意外见到整条街巷人声鼎沸、热闹滚滚,一问之下,听到正举办免费葡萄酒与中华料理配搭的试饮会,令他一整个困惑到极点。
而他到达时酒席已近尾声,许多人仍坐在圆桌边,意犹未尽地交谈赞叹着,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吃喝得很高兴。
他于是匆匆走往家门前探看,不料撞见服务生打扮的齐格非。
“韦伶,你还真的把他带回家了!”钱博晟讶异妹妹的大胆,再见一桌亲人们对齐格非非但没摆臭脸,还欣然地接受他的服务,这场面实在太诡谲了。“爸,妈,难道你们都同意韦伶跟这个男人交往?”
“什……什么?”钱父倏地一诧,霎时全然清醒。“他是--韦伶谈恋爱想结婚的对象?!”惊愕地站趄身。
钱母跟一干亲戚也个个瞪大眼,盯着齐格非,一时哑口无言。
白吃了一顿午餐,接受他亲切的专业服务后,这时若愤愤掀桌起身走人,或开口责骂他的不是,好像都说不过去。
被蒙在鼓里的钱父钱母虽觉微恼,但在这种情况下,还真的不知怎么对眼前这个主办宴席的外国人发火,毕竟不仅他们钱家,这街头巷尾,来吃喝的全是几十年的老邻居,若责怪他办这场流水席,不仅让才出言夸赞的他们自打嘴巴,也会让许许多多住户感到尴尬。
齐格非这策略实在太高了,钱韦伶在捏把冷汗之余,又庆幸没有发生口角冲突的难堪场面。
“伯父伯母跟在座的各位,实在很抱歉。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跟你们见面,又怕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改采这种方式。”被识出身分,齐格非却不慌不忙,他原就打算在众人离席前说出真相,只是早一步被她大哥给认出而已。
他从容且有礼地继续解释,“我知道你们对我存有偏见,我也没想过在短时间内就能被接受与认同,只是我必须当面向你们强调,我对韦伶的感情再认真不过,也早认定她是一生牵手的对象,无论花多少时间,我都会努力去得到她所重视的家人与亲人的认同,一直等到伯父伯母愿意为我们的婚姻祝福。”他道出坚持见她父母的第一项重要原因。
“我办这场品酒宴席,除为了能跟你们直接见面外,还有另一重要原由,是希望让没接触过葡萄酒的各位,对也许排斥的葡萄酒,能有一番新的认识与了解,对人也一样。
“葡萄酒其实是具有生命的,能随着时间熟成转换滋味,即使装瓶后仍会继续成长、改变,它的多元化与包容力,不单为搭配西方料理,更能与每个国家、不同的料理做完美结婚,只要能找到对的那一款葡萄酒。”他望向钱韦伶,目光深情款款地说着。
钱韦伶因他甜蜜又动人的话,霎时面颊赧热:心口怦跳。
齐格非接着再道:“其实在我初次来台湾,在韦伶带我去吃过各种小吃后,便已有了这种想法,为此我花时间去寻找能跟中华料理和台湾小吃远配的葡萄酒,今天的结果,我想是成功的,也非常欣慰。”他神情温和地给予在座的人一抹笑意。
“我出身于葡萄酒世家,非常清楚葡萄酒的特性,尤其对自家酒庄所产的酒更是知悉甚详,对葡萄酒如此,对人亦是如此,我清楚韦伶是我一辈子追寻的对象,是那个唯一可以完美结婚的对象。”当着众人的面,他信誓旦旦地告自。
钱韦伶闻言,不禁感动得眼眶泛热。
他真挚恳切地表达内心想法,强调想娶她的决心,甚至提及两人将来的生活,他表示会在台湾买房子,一年固定安排一段长假,带着她回来度假陪伴父母亲人。
他的计划很周详,那些事她都还没听他提过,而在座的人也全都静静地聆听,没有人不悦地起身走人。
也唯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能一古脑儿说出全部想法,倘若他选择直接登门拜访,说不定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父母给赶出门了。
“这个……才认识多久,要结婚还是太早了点……”听完他一席肺腑之言,钱父这才开口,有些为难说道。
且不论他的身家背景有多雄厚,单看齐格非这个人,光他今天所做的事,还有眼神诚恳所说的一番话,让原本对他存有严重偏见的钱父,瞬间改观不少。
“至少,也再多交往几个月,再来谈婚嫁。”原本反对到底的钱母,也跟着丈夫一样软化态度。
“如果可以请你父母来台湾一趟,长辈彼此见个面也好。”大伯父也帮腔道。知道他父母会说中文,就不怕跟外国人见面了。
紧接着,在座的亲戚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全都一面倒了,让反对的钱博晟,也只能哑口静默。
钱韦伶太意外这个天大转变,她以为得发起几年的家庭革命,甚至做出最坏打算--若父母真的用断绝亲子关系来逼她跟齐格非分手,她也只能心痛地对不起父母,选择所爱的男人。
齐格非也无比讶异这个转变,虽说他有自信将来定能得到钱家人的首肯,将女儿嫁给他,但万万没料想,这场酒席可以得到这么美好的结果。
尽管,未来岳父岳母还没同意他们结婚的日期,但那日子不会太久远。
宴席散场后,他牵着心爱的她的手,一起走往海边散步。
今天,他为台湾小吃与葡萄酒办了一场快乐的结婚,相信不久之后,他跟她将会有一场更热闹隆重的结婚宴席。
尾声
“Honey,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齐格非笑容粲粲,一进家门便给心爱妻子一个热吻。
“当然知道,结婚一周年纪念日。”钱韦伶因他一记热吻,双颊嫣红笑说。
原本对任何节日都不会特别记忆或庆祝的她,如今因为有个浪漫多情的老公,一年中要庆祝的日子简直不胜枚举。
除了生日、情人节、圣诞节等大节日外,两人的初见面纪念日,初牵手纪念日、初接吻纪念日、初体验纪念日等等,举凡两人共度的第一次,他全数订为纪念日,更违论结婚纪念日这种对他而言毕生最重大的节日,他肯定早就在筹划如何庆祝了。
一年前两人在双方父母祝福下,他们在台湾及法国各办了一场婚宴,齐格非原以为准岳父岳母会给他更长时间做考验。他虽没在一开始预订的半年内将命定伴侣娶回家,却也幸运地在两人相识一年后,顺利得到钱韦伶父母的认同,欣然将她交给他了。
婚后她便和他到法国定居,大部分时间两人住在他位在巴黎的独栋木屋别墅,也常会回亚尔城堡住上几日,一年之中则带她回台湾两次度假及探亲。
两人婚后甜甜蜜蜜,几近形影不离,他将她安插在他身边当秘书特助,没让她为他费神工作,如此安排只是为在上班时和她时刻相伴,也能随时照顾着她。
但钱韦伶也不想当无所事事的少奶奶,多少会替他处理一些能力所及的事务,一方面也积极学法文并了解他的家族事业,更对研究葡萄酒充满热诚。
“Honey,那你能不能猜到我今天要给你什么特别礼物?”他眨了下蓝眸,故作神秘。
“一定有葡萄酒吧!”她笑道,这是不可缺少的重要角色。
每次的节日庆祝,他总会挑一款特别的葡萄酒,不一定是亚尔酒庄酿制的酒,可能来自任何国家的任何葡萄酒产区,而那款酒多半有个动人的背景故事,他会边和她分享故事,边教她品酒。
她喜欢听他说葡萄酒的故事,崇拜他拥有的葡萄酒世界的丰富知识与极至热诚。
“是葡萄酒没锚,不过这次要送你的是我亲自酿制的葡萄酒,刚拿到品酒大赏金牌,可以自信满满地送给你。”齐格非转身将预藏的葡萄酒给捧了出来。
“以你为命名的气泡甜酒--甜蜜女伶,拥有贵腐甜酒的甜美气味,充满蜂蜜、杏桃、水果干等香气,献给我最尊贵的女王。”他单脚曲膝跪下,双手高举葡萄酒,恭谨且慎重地献上珍贵贡品。
早在两人结婚前,他便一直想酿制一款属于她的葡萄酒,几经尝试才酿出令他满意又足以代表她的酒,如今这支新酒顺利赢得殊荣,他也才能在这重要日子,献上他对她的满满爱恋心意。
他取了她中文名字“伶”为命名发想,而她确实是他的“甜蜜女伶”。
钱韦伶霎时无比惊喜,伸手将“她的”葡萄酒给接捧过来,她跟着他喝过许许多多葡萄酒,没想到会有一支是属于她的故事,他特地为她酿制的甜蜜葡萄酒。
“平身吧!我的骑士。”她甜甜一笑,赐他入座。她亲爱的老公除爱唤她Honey,在家也常喊她女王,很喜欢伺候她呢!
“我真想尝尝你为我酿的琼浆玉液,遗憾的是,医生交代我现在不能饮酒……”她坐在沙发,将葡萄酒抱在胸前,无奈地叹口气。
“不能饮酒?”才在她对面落坐的齐格非,愣了下。“你什么时候去看医生?哪里不舒服?”他顿时担忧起来。
前两日他去意大利出差,她于是独留在家里,他早上飞回来巴黎,先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才返家,打算带她去度假庆祝结婚周年纪念。
“目前是没有什么不舒服啦!之后就不清楚了。”她一手轻抚平坦的腹部,丽容柔柔一笑,明示道:“你能猜到我要给你的特别礼物吗?”
她是两天前才得知,原想马上打电话告诉他,想了想又觉得当面告诉他比较合适,把这消息当礼物送他,他一定会很惊喜吧!
齐格非又是一怔,视线落在她抚摸着的腹部上,下一瞬,他自沙发惊跳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怀孕了?!不会吧?!MyGod!真的吗?怎么这么快?Unbelievable!”他用力拍打额头,接着双手抱着头,神色惶惶,来回踱步地怪叫起来,话语夹杂英语跟法语。
他显得激动又怪异的反应,教钱韦伶顿时困惑不解。
“你……不想要孩子吗?”她其实也没打算那么快有孩子,可谁教他天天热情如火,偶尔还是会遗漏做避孕施,会中奖也不需太意外。
“怎么可能不想!老天!我以为娶你那天是我今生最大最大的快乐,再没有事情能超越!”他再度拍额头,难以置信,此刻心口更满溢欢愉兴奋感。
“噗!”钱韦伶不禁轻笑出声,这才了解他的怪举动,是因太过惊喜而无法言语的极度喜悦。“所以,你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他刚才看似紧张焦虑的反应,还让她担心了下。
“当然!我怎么可能不高兴?我要当爹地了耶!”他咧嘴开怀大笑,宛如大孩子般兴奋,接着就将沙发上的她一把给高抱起。
“别转圈圈,我会头晕。”她先出言提醒,瞧他这异常兴奋的样子,肯定要转她个几十圈,她可不喜欢这种表现方式。
“Honey。我现在就头晕了,你生产时我一定会昏倒。”齐格非难掩激动亢奋:心口急速怦跳不停。
“放心,我到时一定不准你进产房。”她轻拍他脸庞笑说。
“女孩或男孩?我得开始来研究酿制女儿红或状元红了。”齐格非苦恼起来,能不能用葡萄酒替代?“完了,如果是儿子就算了,若是女儿,等她出嫁那天,我一定会哭死……”他浓眉一拢,神情哀怨起来。
“喂!”钱韦伶不禁敲了下他额头,感到好笑,连胎儿性别都还未知,亏他已能想得那么遥远。“我怎么觉得若生个女儿,我就会失宠了。”她故作担心道。他看来就是重女轻男,肯定会是极度溺爱女儿的爸爸。
“Honey!我对你的爱绝不会改变,只可能增加到满溢再满溢,绝不可能减少一丁点。”他又一次信誓旦旦地承诺永恒真爱。
“Honey,你是我的半颗心,而Baby是我们共同制造的另一颗心。”他将她抱起与他齐高,贴靠向她脸蛋,以高挺鼻尖宠溺地磨蹭她鼻尖。
“好恶心。”她故意撇开脸,嗔笑他肉麻,可丽容上却染上两抹嫣红,粉唇漾出幸福甜笑。
他一手扳过她脸蛋,神情温柔地在她唇瓣落下一吻,她深情地回应,一双手臂圈住他颈项,恣意地汲取彼此的甜蜜气息。
其实,他才是她的“甜蜜男伶”呵!
有了他的相伴,她的生命再无苦涩,全化作缤纷浪漫又甜美的气泡,令她天天都沉醉其中。
当她与他相遇的刹那,便注定了她与他是最完美、最幸福的组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