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有人可以证明。”
“如果硬要说,我老公曾在那段时间打家用电话给我,应该有通讯纪录。你们可以去电信局查阅家用电话的通讯纪录,证明我没有说谎。”
她耐着性子,一一回答警方每一个问题,其中包括她和死者是怎么认识,又是如何结仇,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地点在哪里等等。
在她笔录做到一半时,她看见丈夫和弟弟也先后被带进了警局,两个人脸色都很严肃,只有在看见她时,不约而同的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彷佛在无言的对她说:放心,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他们俩做笔录的时间比她短了许多,因为案发时他们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有一堆人能证明他们那时正待在公司里上班,只有她没人可以帮她证明,因此侦讯的时间久了些。
不过即使如此,只要调阅社区监视器的录影带,以及家用电话的通联纪录,她的嫌疑依然能洗清。
除此之外,在他们三个人的笔录中,不约而同都提到了一个关系人,那就是陈美玲,让警方格外重视起这条线索。
“还好吗?”
“姊,你还好吗?”一走出警局,左右两个男人同时转向她问道,让她心里顿时淌过一股暖流。
“我没事,你们呢?还好吗?”她问他们。
“好得不得了。”楼靖宇迅速回答,语气出乎意料之外的开朗,让她有些错愕。
“你的反应怎么会是这样?我以为你会很生气,会把那些莫名其妙将我们列为嫌疑犯的员警大骂一顿。”她疑惑的看着弟弟。
“我的确是很火大被他们列为嫌疑犯,但是比起这个,我更高兴听见那老变态死于非命的消息。这就叫做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老天果然长眼,哈哈哈……”他愈说愈开心,甚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克制点,别忘了我们还在警察局前面。”楼净岚拉了拉他的衣服,提醒他谨言慎行。
“在警察局前又怎样?又没人规定不能在警察局前面大笑,难不成在警察局前面大笑就犯法了?”楼靖宇不以为然的说。
楼净岚撇了撇唇,不想再理他的将头转向站在她另一边的老公。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了你。”她歉声道。
“我不喜欢听这种话,夫妻本来就是一体的,没有所谓连累不连累的,知道吗?”
“姊夫说得好。”楼靖宇立即拍手道。
她点点头,对丈夫微微一笑,把感动放在心里,然后把手伸进他掌心里,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纪沧廷低头看了两人的手一眼,将紧握改成了十指交扣,也对她微微一笑。
“阿宇,你还要回公司吗?如果不回去的话,一起去吃顿饭,洗洗秽气。”他问小舅子。
“好啊,反正现在都五点多了,回公司也做不了什么事。”楼靖宇毫不犹豫的点头。
“你晚上不用上课吗?”楼净岚问。
“偶尔跷一天课没关系。”
“既然没关系,那就走吧。我的车停在那边。”纪沧廷走在前头带路。
三个人坐上车后,楼净岚第一个克制不住,将话题转回到这桩命案上。
“你们觉得他到底是谁杀的?帮你们做笔录的员警有说什么吗?”她好奇问。
“那老家伙这么变态,说不定对他恨之入骨的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堆入,谁知道是谁杀的?反正不是我们三个就好。”楼靖宇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同情,只有觉得黄有财是罪有应得的快感。
“你用不着去想他是谁杀的,只要想以后我们不必再因他而提心吊胆就好了。”纪沧廷边开车边说。
“没错。姊,你自由了,不必再每天关在家里坐牢了,高兴吧?”
“谁在坐牢了,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楼净岚转头白了弟弟一眼。虽说近来她在家里待得是有些烦躁了,但还不到坐牢的程度好吗?
楼靖宇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我闭嘴总行了吧的表情。
车里自此陷入一片静默中,虽说不关他们的事,但三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着同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杀了黄有财?
第10章(1)
每天都有多不胜数的社会新闻,比较重大的多报几次或几天,其他的则迅速地淹没在层出不穷的新闻里。
这一则“七旬老翁横尸家中凶手是已婚外遇的女保险员”也一样,仅报导了一天,被观众茶余饭后的讨论两天,就被其他新闻所取代遗忘了。
但楼净岚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这则新闻。
报导中说,凶手是死者的保险业务员陈美玲,行凶原因是死者拿她与死者xin交易的事情威胁、恐吓她,还以言语羞辱贱骂她,她一时怒不可遏才会动手杀人。
凶手坦言她与死者的性关系已持续多年,因为死者出手大方,除了每次都会给钱之外,还承诺等他死了之后会将遗产全留给她(死者没有子女)。
但是近来死者却改弦易辙的说要把遗产留给另外一位楼姓女子,甚至不断拿她与楼姓女子做比较,还以揭穿她与死者xin交易作为恐吓,威胁她帮死者绑架楼姓女子,她那天才会忍无可忍的犯下大错。
网路撰文记者甚至还将莫名其妙被卷入案件中的楼姓女子——也就是她,与死者过去的恩怨情仇给写了出来,气得她老公和弟弟火冒三丈,差点就对该记者提告。
她本人对此倒是没太大的情绪反应,因为自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且重点是,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
没错,过去了。
恶梦已远离,现在的她再也不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威胁已解除,闲不下来的楼净岚开始蠢蠢欲动的想找工作做。
身为老公的纪沧廷基于肥水不落外人田的理由——其实是自己保护过度已成性,只好在公司里帮她安插个职位,让她如愿以偿,笑得阖不拢嘴。
重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与同事身边,楼净岚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做什么事都起劲,完完全全的乐在工作中。
看她这样,老实说纪沧廷觉得有点闷,因为本来他是想等她身体稍微调养好之后,再和她讨论有关生孩子的事,结果现在这情况,教他如何开得了口?
愈想愈闷,郁闷郁闷郁闷……
可恶,他不是有点闷而已,简直就快要闷死了!
“怎么了,干么臭着一张脸,谁惹你生气了?”楼净岚洗好澡,走出来看见老公一个人臭着脸坐在客厅给电视看,她走上前问道。
“没有。”他闷声回答。
“明明就有,哪里没有了?”
她坐到他身边想逗他,结果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他便霍然起身道:“我说没有就没有。”
“等一下,你要去哪儿?”她愕然的脱口问。
“回房间睡觉。”他头也不回,转眼便走进房里。
楼净岚茫然的眨了眨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既然他都回房睡觉了,她一个人在客厅也很无聊,干脆把电视和灯都给关了,起身随他走进房间,爬上床去。
“你在生谁的气?”她靠向他。
“没有。”
“实话实说。”
“这就是实话。你不要再说话吵我了,我想睡觉。”他语气颇为不耐。
“看样子你是在生我的气,我做错了什么?”她苦笑的说。
“没有。”他干脆翻身背对她。
楼净岚瞬间笑得更苦了。
都背对她了还说没有,这不是睁眼说瞎话是什么?
但问题是,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他如此气闷呢?她不断地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看样子只能先帮他消消气,等他气消之后再来问了。
想罢,她立刻伸手去搂他的腰,身子整个贴在他背后,将唇贴在他颈部,吐气如兰的轻吻他。
“老公……”
“我累了。”他突然将她的手扳开,身子还往床缘挪了挪,瞬间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她整个人呆若木鸡,被他的拒绝吓呆了。怎么会这样?
“老公,你到底是怎么了?”她无法不问,因为她从没想过他会拒绝她。
他没有应声。
“我做错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再度开口,他依然沉默不语。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她再问。
他继续闷不吭声,背对她的身影连一动也不动。
“你这样闷不吭声的就能解决事情吗?”她开始有些火气了。
“我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你不要理我。”他终于出声,但依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如果睡一觉起来没有好呢?你是不是就会对我实话实说,告诉我你在生什么气?”她问他。
他又再度当起了哑巴。
“好,我们等明天早上再说。”她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再咄咄逼人、不要气,既然他说睡一觉就会好,那就等明天睡起来看情况有没有好转再说。
她躺下来,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这样有些可怜,不知不觉间也翻身侧躺,背对他而睡。
结婚以来,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背对背而眠,中间还有条看不见的鸿沟。
“净岚,你和老板吵架了?”
“没有呀。”没有才怪!
楼净岚在心里直翻白眼,真的想不透、搞不懂他一个大男人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呀?说什么睡一觉起来就好了,结果呢?只有嘴巴上说好了,整个人还不是阴阳怪气的,才一进公司就被员工们看出他的不对劲,哪里有好?
“真的没有吗?那老板的脸怎么那么冷?”黄雅婷一脸怀疑的说。
“他平常不都这样吗?”
“才没有,平常冷归冷还有点温度,今天完全就是结霜、结冻、结冰了。呜~~冷死我也。”黄雅婷说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又用双手抱住双臂搓了搓。
楼净岚忍不住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有这么夸张吗?”她说。
“有!不然你问其他人。”
楼净岚转头看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大伙一致的对她点了点头。
“净岚——不,老板娘,拜托你可怜可怜我们,去帮老板消消火好吗?不然今天一整天大家都会很难熬。”小周双手合十的朝她拜了拜。
结果其他人一看,竟也有样学样的全都朝她拜了起来,还异口同声的说:“老板娘,拜托了。”
楼净岚真的是哭笑不得。其实用不着他们拜托,她本来就要和他好好谈一谈的。
之所以早上没在家里谈,是因为他起床后就一副赶时间的样子,根本不让她有机会开口。
后来在车上,她又顾虑到他在开车,不想影响他的心情,所以才没提。
现在到了公司,任何人事物都别想再阻止她找出他阴阳怪气的原因。
“交给我吧。”她深吸一口气,对大家点头。
“谢谢老板娘。”大伙再度有默契的对她说。
“你们还是叫我净岚,我比较习惯。”她苦笑道,旋即举步走向总经理办公室,敲门,开门,然后走进去再关上门。
听见敲门声,纪沧廷抬起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进来,便看见老婆已不请自入的开门走进他办公室里。
“什么事?”他眉头迅速皱了一下,沉声问道,摆出公事公办的老板态势。
“我们谈一谈。”她说。
“这里是公司,现在是上班时间。”他提醒她。
“我知道。”她答道,“但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娘,没人有胆管我们。所以,我们谈一谈,现在。”她坚定不移的目光说明了她毫不退让的决心。
他皱起眉头。
“我要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她直接开门见山的看着他说,“昨晚你自己说睡一觉就会好的,但是并没有好不是吗?刚刚雅婷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你认为我该回答说有,还是没有?”
纪沧廷睑色有些难看,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不会隐藏情绪。大家不都说他平时总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哀乐吗?怎么他才郁闷一下而已,每个人都看出来了?
“我该回答说有,还是没有?”她再次出声问道,让他决定现在两人所处的状况。
“没有。”他沉默了一下,闷声道。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闹什么别扭吗?”她好整以暇的继续问。
“女人才闹别扭,我只是心情有点闷而已。”他撇唇道。
“好吧,那你在闷什么?”她改口追问。
“你不去工作吗?你不是还有一堆工作等着你去做,比我这个老板还要忙?”他看了她一眼,突然不答反问。
她眨了眨眼,感觉好像看到了些许眉目,却又不是很清晰。
“我哪有你忙,通常都是我陪你留下来加班,而不是你陪我留下来加班吧?”她澄清。
“即使是为了陪我才留下来加班,我看你也乐此不疲,恨不得我天天都得加班,你也可以跟着留下来工作。”他冷哼一声。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你该不会是在吃我工作的醋吧?”她脱口问道。
他看了她一眼,撇开头去,一副好像在说她是太无聊或脑袋有问题才会说出这种话的表情。
第10章(2)
所以她猜错了?楼净岚轻皱了下眉头。但是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对她太过努力工作而感到不满不是吗?那不是吃工作的醋,还能是什么?
“你到底在闷什么可不可以直接说出来呀?我真的很不会猜谜。”她无奈的叹气,不想太过为难自己的脑袋。
“闷就是闷,一定要有理由吗?”
“不是一定要有理由,而是总该有个理由。”她看着他说。“况且,我可以感觉到你闷的原因和我有关,你说我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疙瘩吗?”
他沉默不语。
“你真的要我和你吵架吗?”她问他,打算如果他再阴阳怪气的什么都不说,她待会就回家收拾行李去弟弟家住,否则她肯定迟早会被他气到抓狂或发飙。而这结果以她现在的状况最好能避则避。
“我只是有点闷。”他又迟疑了一下,才不甘不愿的出声。
“这句话你刚才说过了。”她看着他,严肃得就像老师在面对调皮捣蛋的学生一样,让纪沧廷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他蓦然轻叹一口气,终于投降的开口道:“你很喜欢工作对不对?没工作生活就像没了重心对不对?工作对你来说很重要对不对?要你不要工作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对不对?”
她被他一连串的“对不对”问得有点头晕,但总算推敲出他真正想对她说的话。
“你是不是希望我辞职,像前一阵子那样待在家里做个全职的家庭主妇?”
“不是。”他的回答令她有些意外。
“若不是的话,那你刚才那一连串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直接问。
他突然显得有些烦躁。“我只是想知道,工作对你而言是不是真的很重要,你是不是不会为了任何事而放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