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血。”从片段隐约的记忆中,他想起自己被石块砸伤,看着自己口吐鲜血,他的血就是喷溅在这块布上,而这块布当时包着的是……是他买给她的零嘴和补药。
那个时候,她正怀着他的孩子!
界堪激动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深深凝视着她,不发一语。
“阿木……你怎么了?”他抓得她好痛喔。
不行,现在还不能告诉她,因为他还未全部记起,他不想害她伤心失望,他承受不起她的离去。
敷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的眸深邃地像是要望进她的灵魂,罗敷不安地动动身子,抱怨道:“到底是怎么了嘛……啊……阿木!”
他猛然把她拉进怀里,脸埋进她发中。
“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罗敷有些了解地拍拍他的虎背,“看见那块布,应该是想起了些什么吧?”
“嗯。”他在她发中闷哼。
“没关系,没关系,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把一切都记起来的。”她拍抚着他的发,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
可是他会怕,怕他终于想起一切的时候,她早已远离。
第10章(1)
难得有机会一家三口出来逛庙会集市,他穿着她为他做的布衣,真是越看越让人欢喜。
只是--
罗敷瞄了瞄不远处几个鬼鬼崇崇的身影。
“别再看了,看多少次他们都不会消失的。“界堪扳过罗敷的小脸,“阿太只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危而已。”
“连逛个街都像是在坐牢。”罗敷抱怨。
三个人逛街多悠闲啊,但一想到后面跟着一串人,罗敷就没多少心情了。
“爹爹,爹爹。”小木头坐在界堪的肩膀上,似乎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爹爹,那边有木偶戏,小木头要看木偶戏。”
“好,我们去看木偶戏。”现在他是把女儿宠上天的好爹爹。“来吧,别生气了,陪女儿去看木偶戏。”界堪拉起罗敷的手,向淘涌的人群挤去。
看了一会儿木偶戏,小木头不耐烦了,揪着界堪的头发闹着要下来。
不得已,他把女儿放下来,牵着罗敷的手看戏。
但没一会,罗敷就发女儿不见了。
“小木头呢?”
“不就在我旁边吗?”界堪转头,这才发现始终抓着他衣角的小木头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小木头、小木头……”两人急忙在周围寻找。
阿太领着几个平民打扮的士兵冲过来,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界堪制止,“还行什么礼,你们看到小木头了吗?”
几个人同时摇头,人太多了,他们离主子又那么远。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小格格?”还是阿太最懂得看主子的脸色,急忙领着众人分头去寻找小木头。
“我们也去找!”罗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小家伙太好奇了,又没出过远门,若是被拐走了可怎么办?
“不,你留在原地,我去找。万一她回来找我们怎么办?”界堪摸摸她焦急的小脸,安抚道:“别急,我一定会把女儿完好无缺地交给你的。”
他的安抚稳定了她的情绪,她对他点点头,“嗯!”
界堪离开了,罗敷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女儿。
小木头,你究竟在哪里呀?
其实小木头并没有走太远。
她看了一会儿木偶戏,开始觉得无聊,就趁着爹娘不注意的时候,从大人们的胯下爬过来爬过去地玩,也不知怎么的就被她爬出层层的人群。
她见对街有个捏泥人的老头,决定爬过去看他捏泥人。
爬啊爬啊爬,小木头眼里只看得见漂亮的小泥人在向她招手,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正面临的危险。
一辆飞奔的马车正向她冲过来!
四处张望的罗敷终于发现了女儿,也看见她危急的情况,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她推开一波波的人群冲向女儿。
危急关口,她抱住了女儿,只可惜她全身再也没有半点力气,眼看着铁蹄即将踏上她们的身体--
“混蛋!”
界堪像是神祇一样,突然出现挡在罗敷母女面前,他怒吼出声,凶恶的眼神像是要把那匹马连骨带肉生吞下去。
马儿畏惧他全身散发出的野兽气息,惊吓地竖起前蹄嘶鸣,界堪如闪电般的出手,一记凶猛的铁拳击中马的胸骨,车子也跟着翻了。
车夫眼明手快的跳出来,眼看界堪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吓得逃走了。
坐在马车里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个老头狼狈地从马车里滚出来,金银细软散了一地。
界堪蹲下身子,把母女俩紧紧抱在怀里大骂,“该死的,你们要吓死我吗?”他用力握住罗敷的肩膀怒吼,“你忘记上次的事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吓我?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定会把女儿平安救出来呢?”
刚刚看见她们母女俩即将被铁蹄践踏的那刹,他几乎肝胆俱裂。
脑中交错闪现的全是以前那一次罗敷差点被马踏上的可怕画面,为什么这种可怕的事总是会发生在他最爱的人身上,他再也不让她来逛集市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嘛!”看他那么激动,她只能猛陪不是。
罗敷发现他的身体还在颤抖,看来他比她们还害怕,她心中一软,紧紧的抱着他。
“贱民,你好大的胆子,见到胤亲王还不快磕头!”随后赶来的阿太把从马车裸滚出来的老头拎到界堪面前。“属下该死,让王爷受惊了。”阿太单膝跪地。
周围的百姓一听是王爷来了,立即惶恐地跪成一片。
“王爷饶命啊,这不关我的事啊,都是那个车夫……”老头拚命磕头。
界堪一身怒气正不知如何发泄,怎么可能较易饶了那个罪魁祸首?
见老头抖得有如风中残烛,罗敷有些不忍心,知道他怒火正旺,还是硬着头皮替老头说情,“算了,也不全是他的错,是小木头太调皮了,你是王爷,不能在百姓面前惩罚无辜的人。”
“他哪里无辜了?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驾马奔驰,他没有想到这样做会踩死人吗?”
“又不是他在驾车的。”罗敷小声咕哝。
“他是马车的主人,怎么可以纵容下人?那匹马差一点就要踩到你和小木头的身上了,你是笨蛋啊?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这一次还硬要把自己往马蹄下送?”看她还敢回嘴,他都快气炸了。
其实骂她,是因为太害怕,他简直不敢想自己若是晚了一步,后果将会怎样?若她真的有个什么损伤,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一定会把这老头挫骨扬灰,连诛九族。
“对不起嘛,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女儿也知道错了,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罗敷赖在他怀里撒娇,小木头也知道自己错了,缩在娘亲的怀里,拚命点着小袋。
看到母女俩求饶的表情,界堪是拿她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看着女儿含泪惊恐的小脸,他也舍不得再骂人,对阿太挥挥手,“让他滚吧。”
阿太拎着老头离开,“你真是好命,要不是福晋替你求情,你绝对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老头畏畏缩缩地点头谢恩,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男人……真的是你们王爷?”
“老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阿太作势欲揍他,老头连忙抱头,“不是,官爷千万别误会,我只是觉得……王爷他长得很像一个故人。”
“我们王爷可是人中龙凤,你少乱说话,趁王爷没改变心意前,赶快滚吧!”
“是、是、是。”老头抱头鼠窜。
他绝对不会看错的,因为“她”就在那个王爷的身边。
当年他也曾如此嚣张地在大街上摆驾出巡,他的骑兵差点踩上美丽的她,而那个王爷,当时只不过是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平民百姓……
真是造化弄人啊!如今,他成了过街老鼠,而他却变成口个高高在上的尊贵王爷,唯一相同的是,他依然用命来护着她。
那个美丽的水乡女子……
当天回王府后,罗敷想起界堪在怒极之下说的话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怕是在刺激下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吧?!
好消息!罗敷怀着希望,一夜美梦到天亮。
而可怜的界堪,却一晚都处在可怕的梦魇中。
一会儿罗敷要被马蹄踩上了,一会儿罗敷要被别人抢去做小妾,一会儿罗敷快被火烧死了……
总之,那一晚上界堪恶梦连连,不得好睡。
界堪一直在缠着她,这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自从上次三人逛完集市,他不知是怎么了,动不动就会在她的视线中出现。
开始时她以为他是受了刺激,后来看看又不太像,想来想去,才想起她曾跟他说过,过年一定会回家一趟的事,他可能是怕她和女儿不声不响地走掉吧。
为此,罗敷还甜蜜了好一阵子,大方地决定整个冬天都不走了,留在这里陪他过年。
可是,一月、二月过去了,他还是一样紧紧地黏在她身后。
开始的黏人叫甜蜜,现在她简直是快要受不了了。
就像现在,她在寝室里沐浴,他一定要搬张椅子在门口看着。
这是什么样子嘛?被来来去去的下人看到,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啊!讨厌!讨厌!”罗敷使劲拍着水花,生气地大吼。
再不吼出来,她会憋死的!
第10章(2)
“怎么了,怎么了?”界堪冲了进来,紧张地看着四周。
“啊!谁准你进来的?出去!出去啦!”罗敷尖叫。
“我……”看到眼前的美景,界堪走不动了,他不说话,反手关上门,一步步向罗敷走去。
“你、你要干嘛?”他那是什么表情啊?“喂……你站在那儿别动……别动……你不许动!”到后来,她干脆用吼的。
可惜,他不听她的,反而越走越近。
看他一脸饥渴的样子,她的身子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你要去哪?”他粗嘎道。
一个箭步,他已经圈住她想要逃掉的美丽身子。
“我……”她颤抖着,纤细的双臂徒劳地欲遮掩春光外泄的身子。
“你真美。”他轻咬她的耳朵,突然加重力道狠狠啮咬了一口,然后松开。
罗敷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他一把抱起她柔若无骨的娇躯,让她白的大腿圈住他的腰。
他抱着她走向床铺,粗哑低叹,“我有多久没有爱你了?我好想你!”
“阿木……”就为他这一句轻叹,罗敷就轻易弃械投降了,还很耳背地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他每吻一下就说一句。
修长的指搓揉挑逗着她,大掌游移抚过她的全身。
“呃……”她扬高雪白的颈项,无助地在他怀中颤抖。
界堪被她娇媚的模样给迷惑了,再也忍受不了,一举挺进她体内。
“阿木……”她轻泣,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
“嘘……我的宝贝……为我忍一下,一下下就好……”他在她耳边轻轻安慰。
“嗯……”她忍不住动了动。
她该死地诱惑了他,让他忍不住狂野地律动起来,逼着她奉献出全部的自己。
当璀璨的火焰在彼此周围燃烧的时候,界堪闭上了眼,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爱她爱得都要疯了,他怎么会忘了她?他绝对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激烈的欢爱过后,罗敷累坏了,他不规矩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移着,以为他又要和她纠缠,她累得不愿意睁开双眼。
他抚着她的长发,抚着她挂在赤裸胸口的荷包,把自己的荷包也挂在她胸口。
她睡熟了。
他爱怜地看着她美丽的睡脸,她还是像从前一样,一定要抱着他的手臂才能睡得安稳。
他抓着她的小手细细亲吻,满心的愧疚。
他怎么会忘了她?
又怎么能忘了她?
他最爱的妻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幸好,她来找他了,让他重新记起一切。
她来带他回家了!
界堪满心感激,泪水湿了她满掌。
他亲吻她美丽的睡脸,在她耳边忏悔,“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会忘了你,我最心爱的……”
他在她耳边细诉相思,细诉他们分别后的种种,直至他沉沉睡去。
待界堪睡熟了,罗敷才张开双眼。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身边的人,心里累绪万千。
怪不得他这一阵子表现失常,原来是恢复记忆了。
看了他好一会,罗敷这才俏俏起身,把挂在胸口的两只荷包取下,放到他枕边。
没有迟疑,她穿衣下床。
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带,连女儿也没有带,独自一人回湖镇。
她知道,不久的将来,她还是会回来的。
又是三月春花开,湖镇一年一度的“蚕花节”即将拉开序幕。
这一年的蚕花节正逢湖镇百年庆典,因此是历年来最隆重热闹的一次,南来北往的客人早早来到湖镇,准备一睹这一届“蚕花娘子”的芳容。
在湖镇,罗敷可是个传奇。
她蝉联了六次“蚕花娘子”冠军的宝座,是湖镇公认最美丽、养蚕技术最好的蚕花娘子,她北上千由寻夫的事在某些有心人士的宣传下简真是家喻户晓。
可不久前,她独自一个人回来了,竟然连女儿都没有带回来!
问她什么,她也不回答,只一心准备着参加“蚕花娘子”比赛的事。
好奇的人一开始是关起门来自家人在一起讨论,不久后是左邻右舍交换一下意见,再到后来,满镇子的人都沸沸扬扬地对着罗家指手画脚嚼舌根。
“罗大娘,你都不知道那些人说得有多难听!”八婆甲对罗大娘猛咬耳朵。
“对啊,对啊,我们也听说了。”八婆乙、丙、丁……齐齐点头,竖尖了耳朵,想听听看八卦女主角的娘亲到底会怎么说,以便她们之后去跟别人传递第一手消息。
“哦?那些人都说些什么?”罗大娘不动如山。
八婆们七嘴八舌地吵开了。
“说罗敷被那个负心汉赶出来了,孩子也被夺走了。”
“不对,不对,是那个负心汉嫌贫爱富,攀上一个富家小姐不要罗敷了,但那个小姐生不出孩子,就把小木头夺走了。”
“你们都说错了,我听说了,阿木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个王爷。”
“吓!是吗?”看来这个消息的震撼力比较大,其他八婆立即被吸引住注意。
“当然了,人家是个王爷耶,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把小木头接回去过好日子已经不错了,你们也不想想,王爷耶,要多少女人没有?还怕没人给他生孩子!”
罗大娘的嘴角不停抽搐,这群死三八,当她是死人啊?就在她面前这样议论她女儿和小木头……
“娘,女婿回来了。”
什、什么?
罗大娘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众八婆也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除了阿木还会有谁?不对,那个男人并不是以前的阿木了,瞧他一身尊贵不凡的装扮,身后还跟着无数奴仆,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