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咱们吃饭去吧。”芙蓉牵着公孙然的手走进厨房。
刚盛好饭,婉容和香儿也来了。
“好香喔。”婉容对公孙然称赞道。
公孙然淡淡一笑。“大家应该饿坏了,快用餐吧。”
芙蓉嘴里咬着两颗鱼丸,眼睛瞠得大大的望着公孙然。
公孙然不解的回望她。
只有香儿担心的拍着她的背。“小姐,你、你没事吧?你可不要吓香儿。”
芙蓉把丸子嚼了嚼吞下肚,终于说出话来——
“天啦,小翠姐,你作的三鲜鱼丸几乎和高升客栈的一模一样,简直太好吃了!”芙蓉赞叹。
“是吗?”婉容也尝了一个。
接着是香儿。
然后三人异口同声说道:“真的是太像了!”
心虚一向不是兆宁王爷的长项,于是乎,公孙然装出一脸得意,说道:“其实,很多人都这么说。”
他云淡风轻地把话带过,解决了眼下第一个危机,他有把握,以他的聪明才智,定能处理好这些“小插曲”。
第4章(1)
“什么?小姐你要跟小翠睡?”香儿骇得手上的木梳都掉了。
“我们租的铺子就这么两个房间,你和婉容睡,那小翠自然得跟我睡,这有什么好讨论的。”芙蓉看着镜子里的香儿。
“可是小翠再怎么说也是个下人,小姐你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和小翠同睡一榻呢!”
“唉,咱们出门在外,那些啰嗦的规矩能免就免了吧。更何况,小翠是际遇不堪才沦为下人,我看她的言行举止一点也不粗鄙,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雍容文雅,不知怎地我就是很喜欢她,简直可以说是一见如故,所以呢,你就别再说了,梳子给我,你该回房睡了。”
“既然小姐决定如此,香儿也没什么好说的,那我等小翠回来,跟她交代一些怎么伺候小姐的事情后再回房吧。”
“香儿,你怎么老讲不听呢,我把小翠当姐姐,可没打算让她当我的丫鬟,好啦好啦,你快去睡觉,别在这儿磨蹭了。”
香儿走了出去,芙蓉换好衬衣靠在床沿候了一会儿,心里觉得奇怪,小翠说要去沐浴,怎么去好久了还没回来?
刚这么想,门一开,小翠走了进来。
芙蓉看着小翠的脸,不觉笑了出来。
“怎么?你笑什么?”公孙然问。
“都要就寝了,怎你脸上的脂粉还没洗掉呢?”芙蓉指着小翠脸上厚厚的脂粉问。
“喔,说起这脂粉啊,我是从来不洗的。”公孙然眼睛一溜地说,他要真去洗掉脸上这些粉,被芙蓉发现他的胡渣怎么办?
芙蓉听完一惊,“从来不洗?”
公孙然看着她花容失色的模样,不觉一笑。“不,我的意思是说,我每次洗完脸,就会马上再涂上以这种家传秘方所炼制成的花粉,这种花粉可以让人的肌肤变得水嫩光滑,白天擦有美颜效果,晚上涂有保养的作用。”
芙蓉由惊讶转为好奇。“真那么好用?”
“是。”公孙然道。
“那也给我一瓶。”
“没问题。”老实说,他眼不只想快把这个话题结束。
“我好困了,我们早点睡吧。”芙蓉伸了个懒腰,往里躺去,突然闻到一股香气。“小翠姐姐,你身上有股檀香味,好特别喔。”
“这哪有什么特别的。”说完,他转头,见芙蓉已睡着了。
公孙然躺不时仍时刻留神着,不敢放胆睡去,穿着夹裤曲背躬身向外睡,只是,他一向习惯被人仔细伺候着,这床太小,他又怕被人发现是男儿身,因此多穿了一件外衣,热得他翻来覆去的老睡不着。
他左翻右翻,吵得芙蓉睡熟却又不太安稳地转过身来,可能因为身旁多了一个人,她热得不自觉将胸口拉开,可困极的她又沉沉睡去。
公孙然近看着眼前这张熟睡的美丽脸庞,视线不知不觉往下移,看到那若隐若现的雪白酥胸,全身不觉一阵臊热,连忙坐起身来。
这事想来真是好笑!想他堂堂兆宁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今日南下杭州竟落得男扮女装和这名留了假姓名的胡妍同睡一榻,还荒唐的论起什么姐妹情谊来着。
他转头仔细瞧着“胡妍”的睡容,早知她武艺高强,眼神顾盼间充满蓬勃生气,但她为何要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
看着她微嘟的红唇,一脸无邪的娇们棋佯,竟撩拨得他心旌荡漾。这没道理,真的没道理!可他分明是为了想摸清她的底细才会在这里的,现在知道她是为了替婉容出口气才在客栈出手教训丘明堂,甚至当起飞贼潜入府衙拿回婉容的订婚信物。
她可以对萍水相逢的林婉容这么好,何以对他却连姓名都不肯告知?
莫非她?不相信他?
这个假设让他有些不悦,轻轻拨开垂在她前额的秀发,眯起眼睛看清楚她的容颜,越看越喜爱……这个女人他要走了!
眼下他该做的事便是速速解决苏芙蓉和他的婚事,然后想个办法让这个“胡妍”随他入宫,两人便可晨昏相守,那该是何等惬意愉快的生活呀。
想着想着,他终于感到些许困顿,抱着“胡妍”心满意足的沉入黑甜乡。
只是,他到底是个男人,抱着温软透香的躯体,纵然想睡,可他的身体却不许,他努力隐忍着体内的熊熊欲火,忍得口干舌燥,早早便醒了过来,无计可施之下,只好跑去前院冲凉身子。
香儿一早醒来,正要去厨房准备早点,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声响,披着外衣张着惺忪双眼看向窗外,只见小翠披散着的长发有些湿,穿着衬衣光着脚丫子,拿着一支木棍在井边使劲比划。
这小翠真是不像话,一太早也不知在干啥,把整个院子弄得到处湿答答,她嫌恶的看着小翠的天足和她怪异的举动。
真不知这小翠是怎样欺骗她家小姐的,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大户人家的千金会有这样一双大脚丫?
她原想出声喊小翠和她一道到厨房准备早餐的,后来想起小翠的诸多怪癖,想想还是算了,她还是自己忙去,可能还比较省事。
公孙然见天空已呈鱼肚白,连忙进屋去,他得赶在胡妍醒来之前将自己打理完毕。
等他对镜梳整好头发,见胡妍还没醒过来,坐到床沿,仔细看着她的睡容,心里想着,这回被皇兄这着到苏州迎娶苏芙蓉也不尽然全是坏事,要不是如此,他又怎会遇到这个美丽的“飞贼”呢。
想想,他还颇有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感受。
算算这两日,江仇应会到杭州来,他得盯着江仇到苏府闹上一闹,将事情给闹开了,他和苏芙蓉的婚事自得取消,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得意,慢慢走出房去。
走着走着,视线却被隔壁厢房的一把精致的琴给吸引住,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好久没弹琴了,一时技痒,撩开裙摆坐下,抚起琴来。
不知是他弹得太忘我,还是琴音太吸引人,教睡在不同房间里的婉容和芙蓉纷纷走到厢房来看着他。
芙蓉到底出身官宦人家,自幼被逼着苦练琴艺,虽然不喜欢,但母亲系出名门,弹得一手好琴,她自幼熏陶,倒是很懂得欣赏。
只是听着听着,心中不免一惊!
这小翠才多大年纪!怎琴艺竟这般出色?
想她娘亲的琴艺在苏州城可是一等一的,没有一个琴师能和她相比,但这小翠的琴艺却在娘亲之上,这……也许有机会该带她到家里去和娘比试比试,娘一定高兴极了。
就在她听得如痴如醉之际,琴音戛然停住。
芙蓉用力拍掌走进门去,“好琴艺!真是好琴艺!”
“咦?胡妍小姐也会弹琴?”公孙然细着嗓子问。
“听,可以,但弹得不好。”芙蓉说。
“喔,那小姐倒是说说我弹得如何。”公孙然一双勾人魂魄的细长眼中满是笑意。
“嗯,好啊,那我就来说说,刚刚这曲于前半段徐缓如轻风,像是倾慕着某人:可中段却是急如雨,似带了些戾气;末段音韵似断非断,连绵不已,有股离情愁思,小翠姐姐,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好惊人的耳力!竟将他刚刚弹琴时流转的思绪解析得丝毫不差。
他刚弹琴时心中想的全是和她相遇的点滴,后来想起奉旨完婚的事情,思绪不免紊乱,最后想到在这个小铺里恐怕只能再待个两天就得启程赶赴苏州,心中有些不舍,想不到这些思绪透过琴音竞全让这丫头听出来了,人生如能得此知音,大复何求?
他笑着用力拍手,“分析得真好,全让你给说对了。”
芙蓉亲热的挽着“她”的手。“姐姐是想起你那位相公吗?”
相公?
公孙然有片刻不知她何以会有如此一问,随即想起自己瞎掰的身世,于是点头。“对,我就是想起那厮没良心的男人,可真教我难过。”
芙蓉一脸同情的抱着“她”。“姐姐别难过了,不愉快的事咱就教它放水流走,流到大湖里去,永远不去想了。”
公孙然搭住她的肩。“好,姐姐不想了。”
说完,公孙然抬头,才发现站在窗口发愣的婉容。
“婉容?你在想什么?”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婉容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喔,我是听这琴音这样美妙,不觉想起当年我爹买这把琴的往事来着。”
“什么往事?”芙蓉问。
“这把琴听说是青楼一名红歌妓的琴,因为恋上了一名商人,那名商人花费巨资托人打造此琴当作礼物,只是后来商人只停留了两个多月便离去,说好会再回来娶她,谁知一走便没了讯息,那名歌妓受不了相思之苦,最后病了,这把琴是她拿到我家铺里典当的,再三恳求我爹别死当了这琴,说好会来赎回,谁知那名歌妓后来病死了,这把琴就这样一直留在我家里。”
“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芙蓉秀眉怒扫,眼里满是凶光。“真想杀光天下所有负心汉,替……”说着说着,忽然又止住了。
公孙然心中一凛,不解何以她会如此愤慨,难道她曾被某个男人给辜负了?正想开口询问,香儿的声音远远传了来——
“小姐,你怎么穿这样就出房门了?夫人知道了要骂死我了!”
芙蓉低头看看自己只穿了衬衣的模样。“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女人,何况我娘又不在,你就会瞎紧张。”
“香儿是怕你着了凉。”婉容替香儿说话。
话才说完,香儿已经拿了外衣进来,让芙蓉穿上。
等芙蓉穿好衣服,香儿两手插腰怒视着公孙然。“小翠,你这也太过分了!我一个人在厨房忙,你好歹也把我家小姐照顾好,亏我家小姐对你那么好,供吃供住,你难道都不觉得惭愧?”
公孙然一张俊美的脸带着几分无辜的望着香儿,不明白她哪来那么大火气。
婉容拉开香儿。“快别说了,你家小姐生气了呢。”
香儿转头,果然见芙蓉一张粉脸盛满怒气。
“香儿,你到底是怎么了?讲都讲不听的!都跟你说小翠是我不小心劫回来的,真该感到惭愧的人是我,是我害得人家连工作都没了,还得躲在我们这里,我把她当贵宾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把她当佣人!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你!”
“算了,小姐,香儿也不过是护主心切,你别责怪她了。”公孙然不以为意的笑着替香儿求情,“是啦是啦,我饿极了,香儿,早饭应该好了吧,咱们先吃饭去,用过饭,我正好有件铺里的事得跟你们商计商计。”婉容拉着芙蓉的手往厨房走。
香儿撅着嘴,一脸愤慨的看了公孙然一眼,扭着腰跟着前头两位小姐走了。
公孙然望着香儿的背影苦笑,记得在宫里时,所有的宫女都很喜欢他的呀,怎么这个香儿老找他碴呢?
第4章(2)
用过早膳,芙蓉拉着公孙然往前厅走,留下香儿收拾厨房,教香儿心里越发气起小翠来。
“婉蓉妹妹,你说要跟我们说铺子的事,究竟是什么事呢?”芙蓉问。
“是这样的,我们到了杭州城没多久,就便宜顶下这间几近要倒的铺子,也经营了十天半个月了,可生意一直没多大起色,我听说这杭州城里最大的商行是永兴商行,这阵子正要进些绣品上京,这买卖我们或许可以做。”婉容说。
公孙然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芙蓉接着问:“绣品?可我们不是卖布的吗?”作生意她是全然外行,根本不懂,于是再问:“这绣品不是要人工绣吗?我们上哪去找人来绣啊?”
芙蓉张着一双大眼,满脸困惑,喃喃自语:“香儿手艺应该可以,可我就不成了。”
“我打听过了,咱们这街坊有几位妇人手艺顶好,不过就欠个会打图样的师傅。”婉容一脸忧愁的说。
公孙然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是不是有了会打图样的师傅,你们的问题就解决啦?”
“是啊。”婉容带着些许期待的看着小翠。
“你有办法?”芙蓉问。
“我试试吧。”
一个时辰后,芙蓉、婉容和香儿看着桌上各式素布上画好的牡丹,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婉容家中原是经营古玩字画的铺子,以她从小耳濡目染培养出来的字画监赏功力,一眼就可以看出小翠画的牡丹根本不渝当今人人争相收藏却一幅难求、兆宁王公孙然所画的金笔牡丹,心中不免一惊!何以一名府衙的厨娘竟有这等惊世画功?
芙蓉却有些自惭,想她乃堂堂俸安总督千金,却没有小翠十分之一的才情,真是辱没了母亲多年辛苦的教导,幸而没人知道她的身份,要不,岂不将爹的面子都丢光了。
香儿则一句话都不敢吭,想她在苏府堪称最伶俐的丫鬟,可跟这个小翠一比,却给比下去了。
“好啦,这些图样够了吧?”公孙然将笔搁好,抬头看着三名站着看他作画的女子。
“够了、够了,你简直画得太好了,我这就拿去找人绣去,我想,就凭这些美丽的图样,我们应该可以挣一大笔银子回来。”婉容开心的将布仔细收起来。
“出门记得换男装。”芙蓉对着婉容的背影交代。
“知道了。”婉容摆摆手,转身回自己房里。
“小姐,那我去前面看铺子。”香儿说完,便往前面走。
厅里只剩下公孙然和芙蓉。
“天啦,小翠,你是拜哪个师父习画呀,那些牡丹花画得可真好!”
芙蓉说。
“随便画画罢了,哪有拜哪个师父习画呀。”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铺里有了你,可就等于有镇店之宝了。”
“可我明天就得走了。”
“走?为什么?”
“我既已离开府衙,也不想再回去了,前些日子遇到一位小同乡,她告诉我,说我娘很想我,所以我打算先回老家见过娘报个平安,再回来找你们。”公孙然瞎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