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企业千金婚外情内幕 夫妻连袂出席细说分明……”
“我不否认,刚收到这些照片时,内心的不愉快和怒气是一定有的,我想任何一名当丈夫的,都无法忍受这个。但这无关背叛或出轨的质疑,只是为人丈夫的占有欲作祟。比起这些照片,我更信任我的妻子,以及妻子对这桩婚姻的忠诚。这十年的恩爱夫妻不是假的,她没有出轨的理由。
“不少男学生对她有遐想,这我是知情的,有时夫妻一同看那些写给她的示爱情书,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结婚多年,依然无法阻绝外界那些受她吸引的目光,这点我常常觉得很无奈,只能说,我美丽的妻子太引人觊觎,这不是她的错,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已。”
杜宛仪轻叹了口气,接口:“我很痛心,师道已然沦丧至此吗?你们不当我是老师,我不强求,但是最基本人与人之间的尊重,都不存在了吗?今天遭受这样的对待,让我对人性相当失望,你们相不相信我,我已经不强求,我的丈夫相信我、支持我,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他将手伸向她,当场牢牢交握。“我绝对支持我的妻子。有人想用这些照片胁迫我与妻子离异,我的答案是——办不到!手,我们会牢牢牵着。我与岳父皆有共识,为了保护我们钟爱的宝贝,整个杜氏企业将会是她最有力的后盾,未来,如有任何侵犯宛仪隐私的照片流传,杜氏企业的律师团将会依循法律途径,为我妻子所受的名誉损伤讨回公道。”
他看起来,依旧那么镇定沉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有条不紊,杜明渊欣慰地笑了。
昨天克韫在公司收到快递时,他也在。当时克韫整个脸色都变了,他伸手想取来看,被克韫夺回,脸色阴沈地递出那张字条。
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妻子的裸照被送到自己手上,他还能控制脾气没在她面前爆发,杜明渊都觉得意外,他当时难看的脸色,任谁都以为他会气到失去理智掐死小仪。
可是他气归气,几乎拆了房子,却还是先将自己的情绪摆一旁,毫不迟疑地在第一时间先站出来保护她,理智且沉着地做了最正确的应变。
他不能默不作声,如此会落入对方掣肘,一旦它成了弱点,那便只能任人予取予求。
于是,他有魄力地先发制人,直接亮出对方的底牌,告诉对方:我不在乎!一旦你敢玩,我倾家荡产来陪你!
除非对方真的爱小仪爱到宁可玉石俱焚,否则,绝不敢妄动。
理智上而言,他认同克韫的做法是对的,他一直很安静、很仔细地旁观,而后发现……
这男人沈稳的谈吐下,眼眸是缺乏情绪的空寂。
这回,克韫是伤到心了。
结束记者会,两人相偕离开会场,当中交握的手始终不曾放开过。
搭乘专属电梯上楼,进到他的办公室,他立即将手抽离,原本从容自信的笑容,自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看看你的伤口……”昨天他在发泄怒气时失去节制,指关节有擦伤。
“别碰我。”他退开一步,紧绷的身躯无形散发出排斥讯息,像是多难以忍受她的碰触。
冷言冷语令她眸心一黯,失望地收回手。“你还在生气?”
“难不成你以为这种事,经过一个晚上,我就可以把怒气消化得干干净净,摸摸鼻子当没这回事?”她大小姐如果不是太天真,就是高估他的度量。
“这次是下药、迷奸,下次呢?还会出什么状况?小的心脏不好,能否请大小姐先行告知,我才好做心理准备。”
难道他以为……
“没有!他没有!”她惊喊,急忙保证。“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谁知道呢?”都已经大费周章下药,还会放她全身而退?大小姐似乎当他是稚龄娃儿哄骗。
无所谓,她要否认,他也无从查证,反正发生什么事,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克韫,你别这样——”
“不然你还希望我怎样?”他一再放下身段,试图修补夫妻间日渐疏离的情分,她又是怎么回报他?一次又一次践踏他的心意。
身为一个男人,他还能再容忍多少?为了她,他已经窝囊到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地步,她还希望他怎样?
“你想要证明什么?证明你的能力?证明你不是无用的千金小姐?还是证明没有我也可以?就因为我娶你时不爱你,就活该亏欠你一辈子是不是?为了赌那一口气,你建立自己的生活圈,一点一滴将我排除在外,我不是不晓得。你要五年的冷静期,我给,二话不说忍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子,但是等到最后,我等到了什么?一个独立、完全不需要我的妻子,好,现在我承认你了不起,你的表现不逊于我,再来呢?又如何?各自忙得连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这就是你想要的?那很好,杜小姐、女强人,你成功了,你陌生到让我都不认识了!”
她陌生到……让他不认识?!
杜宛仪大受打击,跌坐在沙发上,震骇难言。
她没有存心想要否定他在自己生命中的意义,只是害怕,不敢再像过去,全心全意、毫无防备地交托一切,害怕太沉的重量会成为他厌烦却推拒不了的心理压力、害怕失去他时会难以承受……她不知道自己竟给了他这种感受,一种被排拒在外的感觉。
她闭上眼,静静落泪。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夏书郡时,觉得她是好独立、自信的女孩子。”那是与她完全不同的典型。
“那又怎样?”他不懂,她为何突然提起那个在生命中淡去,早已甚少往来的名字。
那时,她想的是:原来克韫喜欢的是这种女孩子。
也是。他那种成长环境,必然是较中意成熟懂事、能够好好照顾自己的人,不造成他的负担,绝非她这种深闺娇兰。
现在的她,究竟有没有比较接近他喜爱的类型,她不清楚,却到今天才发现……她在丈夫心中只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真的……好讽刺。
“没怎样。只是觉得,自己像笨蛋一样。”自己忙得团团转,人还在她身边,就已先预设好离去时的事,结果只是将他推得更远。
“如果,这桩婚姻真的带给你这么深的羞辱,那、那我、我可以——”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音律骤降,他眸光冷得可以冻死人。“你敢开口,我绝对敢点头!”
“我、我、我……”她说不出口,无论如何,就是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自己开口说要放弃他。
她泄气地蒙住脸。“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谁知道?”谁又在乎?她早就不是那个一心一意看着他,爱得专注真诚、毫无保留的女孩,或许从决定放手让她远赴重洋那一天开始,就错了。
“我还爱你,克韫。我的感情从嫁给你的那一天起,一直没有变过。”她酸楚低语,可是,他还感受得到吗?
他不发一语,背身而去。
“你不相信我,对不对?”她绝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让他寒透了心,记者会上坚定而毫不迟疑的信任与支持,只是不得不为之的场面话,她说的话,他根本一个字都不信。
他动作一顿,冷漠响应。“你呢?又何曾信任过我?”扭动门把,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第9章(1)
造成这场轩然大波的,就是眼前的家伙吗?
傅克韫迅速扫过对方一眼,心里大致有底,不过是冲动、无知的小鬼头一个。
评估过对手实力,他拉开椅子,悠闲落坐。
对方不满他过度轻松的态度。“你看起来一点影响都没有。”连一丝丝担心都看不到。
“你看起来不太好,小鬼。”情绪真浮躁,三两下就被摸透了。
“我姓游!”男学生纠正。
“喔。姓游的小鬼。”他从善如流。
“先生”这个称呼,是他对势均力敌的对手的敬重,眼前这个,只配被叫“小鬼”。
游廷光恨恨地瞪他。“你不打算跟宛仪离婚?”
“有点礼貌,小鬼,请喊杜老师。”没叫他也喊声师丈来听听就很客气了,真想将小鬼丢回国小重读生活与伦理。
“我从来没当她是老师,我爱她。”
“嗯哼。”傅克韫点点头。“很多人这么说,不差你一个。”
“我不一样,我和她一定会在一起。”
“喔。”怕自己太无聊会睡着,他甚至分神玩起手机简讯。“抱歉,我老婆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她要下厨。”
那副没事人的样子,完全激怒了游廷光。“你不相信我会将照片公开?”
妻子的清凉照公开,身为丈夫的脸也丢尽了,他不相信傅克韫还有办法在商场上立足,面对别人讪笑的眼神,他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请啊,千万别跟我客气。”傅克韫将面前的咖啡稍稍推过去。“要我离婚可能比较有难度,建议你再下一次药,直接让宛仪成寡妇,这样是不是比较快?”
“你根本一点都不关心她会怎样!”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不在意妻子是否会身败名裂!既然一点都不爱她,为什么不放手让她去追求幸福?他不懂。
谑笑敛去,黑眸凝起一抹寒光。“我要怎么对我的妻子,还轮不到一个十九岁的小鬼来说教!”
“我跟她上过床了,这样你也可以忍受吗?”他不信哪个男人会有这么大的度量。
“用那种下药的不入流手段?这样也值得你沾沾自喜?”丢尽男人的脸。
“那又怎样?至少我——”
没等他说完,傅克韫举起手机,直接按下播放键,重复稍早前的对话。“下药、迷奸、拍裸照、妨害家庭,先想想这几条罪可以让你关多久吧!”
游廷光一骇,脸色转白。
“听说你家世不错?”才会养出这么一个不可一世的败家子。“你老头要是知道生了个败坏门风的不孝子,不晓得会是什么反应?你想玩,可以,反正离婚的话我也是一无所有,倒不如放手陪你玩一玩!倒是——姓游的小鬼,得罪整个杜氏企业,你确定你玩得起?”
玩不起。
他与他都知道。
他才十九岁,人生才刚要开始,没有本钱为了杜宛仪而毁掉前途。
他终究还年轻,下药是一股冲动,但是真要他犯下迷奸女人的罪行,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最多只敢拍拍照,再掩饰行为。
那些照片,说穿了也只能威胁傅克韫,无法有其它作用,毕竟他要的是杜宛仪的爱情,而不是怨恨,胁迫她不是本意。
真想要她的话,照片流传出去,最后丢脸的也是自己,所以也只敢寄给傅克韫,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闹大,顶多是利用一张最不具杀伤力的露肩照片来制造舆论效果。
得不到她,以照片为报复更是缺乏意义,两败俱伤,他又得到了什么?
“那些照片,你爱留便留,我不反对你抱着它陶醉到死。但是,容我多嘴提醒你一句,某艺人的欲照风波是借镜,只要再让我看到一张出现在我面前,无论是不是你蓄意所为,我会让你的家人连你一根骨头都找不到,你最好相信!”狠戾威胁完,傅克韫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遗留在原地的游廷光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从头至尾处于挨打局面,认清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他——输得彻底。
“吴嫂,先生回来了吗?”下楼来,看见在厨房准备宵夜的管家,杜宛仪上前问了句。
“回来有一会儿了。好像忙到现在还没吃晚餐,要我煮碗粥端去书房。”
杜宛仪点头,接过调羹。“我来,你去休息吧。”
丈夫的宵夜,她想自己来煮。
现在,她能为他做的似乎也只剩这些了。
她记得他最爱吃的粥类是鱼片粥,还是婆婆教给她的,从未下过厨房的千金娇娇女,学会的第一道菜肴就是鱼片粥,第一道甜点是焦糖布丁,都是为了他。
那时,他们刚新婚。回想起来,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竟是那无知幸福的三年婚姻。
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能心无芥蒂,自在地相处了。
煮好粥,她端上楼,他还埋首在满桌的数据报表中。
“克韫,粥煮好了,你趁热吃。”
他头也没抬,连哼一声都没有。
她无声轻叹,放下粥,安静离去。
她有自知之明,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
回到房中,她一直等到十二点整,才上床就寝。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曾与她同房过,空冷的大床,只有她一人孤单独眠。
她知道他在藉由这种方式指控她,怪她争强好胜、怪她轻忽大意、怪她……对婚姻不忠,让另一个人碰触原本应该是他独占的一切……
但他掩饰得很好,人前依然与她一同扮演互信互谅的恩爱夫妻,人后如非必要,则是连话都不会对她多说一句。
是她有愧在先,她甚至没有勇气去问,他打算为此责怪她到何时?
他们之间,发展成同居之下的分居状态。
很诡异的说法,但这就是事实。
两人关系降至冰点,就连发现他娶她的真相时,都不曾如此,她知道自己正面临婚姻中最大的危机,却不知道该怎么化解。
貌合神离,是他们目前最贴切的形容,许多时候,她常常质疑,这样的婚姻究竟还有什么持续下去的必要?无法给予对方幸福,只是绑在一起相互折磨,何必?
可是每当她想开口,看着他,总是说不出离婚的话。
她知道,她开了口,他一定会允。
就因为这样,她更开不了口。
就算没有一丝欢愉,像座沈闷的牢笼,可是……他会回来,只要婚姻关系还在,这里就还是他们的家,还能够看着他,她还是傅太太……
这些,她放不开。
教完那个学期,她婉辞了学校,没再继续大学的讲师工作,她告诉过傅克韫,不过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对于她的事情,他根本不过问、不插手,淡漠得很彻底。
她从最初的努力求和,到最后已然力不从心。
她也累了,太浓的挫折感,让她觉得——是不是无论她再做任何努力,他都不可能谅解?就像他说过的,一旦她对不起他,他死都不原谅!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怎么做,最后,只能任由无力感吞噬,消极地看着彼此之间愈来愈沉默,愈来愈疏离——
整整一年。
整整一年。
他没踏入过他们的卧房,睡在客房整整一年,居然没人发现,她实在不知该说是他们演技精湛,扮恩爱夫妻太上手,还是这屋子里的人都是睁眼瞎子?
这一天晚上用餐时,父亲告诉她,克韫与客户应酬,会晚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