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重生之前,她没有勇气追求自己的幸福,难道重生之后,也要一样胆怯畏缩,不敢反抗传统礼教和世俗眼光吗?
“四爷……真的愿意娶我为妻?”睿仙泪眼婆娑地问。
炎承霄举起受伤的右手,用拇指轻轻拂去她颊上的泪痕。“若不是真心,就不会开这个口了,那么你呢?是否又愿意嫁予我为妻?”
“好,我嫁!”她慨然允诺。
他不禁喜形于色。“你真的答应了?好,等咱们回去之后,我立刻禀明兄嫂,想办法说服他们同意,你要相信我。”
睿仙又哭又笑。“我当然相信。”无论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知他有这分心意,已经值得了。
“太好了!”炎承霄不禁欣喜若狂,忘情地张开双臂,想将她搂进怀中,结果忘了自己有伤在身,不禁低嘶一声。
她不禁红着脸娇斥。“小心你的伤……”
“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他又再次拥住娇躯。
睿仙粉颊一热,想伸手推开,不过终究还是舍不得,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只想偎在这具男性胸怀中,就算只有片刻也好。
因为她真的累了,好想有人可以依靠。
本以为两人真的无缘,现在又有了希望,睿仙再也骗不了自己,不管他是四郎哥还是四爷,都是自己唯一想嫁的那个男人,想为他生儿育女,想与他共度晨昏。
今生今世,只想成为他的妻。
“……我一定会想出法子来的。”炎承霄圈紧怀中柔软、香馥的娇躯,这是他要用一生一世珍惜的女人。
“我知道四爷一定有办法的。”她哽声地笑说。
炎承霄感觉到男性欲望在蠢蠢欲动,应当立即放开她,免得真做出逾越之事,可又万般不舍,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加上两情相悦,也就将礼教先抛到脑后。
“你的闺名叫什么?总不能又叫你姚氏?”
她带着几分羞赧地启唇。“睿仙……睿而为愚者也的睿,至于仙……”
“该不会是仙女下凡的仙?”见睿仙点头,他不禁低笑两声。“那些市井传闻恐怕就要成真,我就要娶到一个仙女了……睿仙,不只明理有智慧,又美若天仙,这名取得真好。”
在旖旎多情的气氛之下,偏偏又杀出了个程咬金——
“啊……”春梅才步出房门,见到两人站在天井相拥这一幕,在她眼中,以为主子被人轻薄了,怒吼一声,接着冲了过去。
只见春梅一把推开炎承霄,再将主子拉到自己身后,护主心切地骂道:“你想要干什么?居然对我家小姐无礼!”
睿仙脸蛋红了红。“春梅,不是这样……”
“小姐别怕!就让奴婢来教训他!”还以为这个四爷是好人,想不到竟然包藏色心,小姐和她都被骗了。
炎承霄哼笑一声,相当不满被人打断了好事。“再过不久,你就得称呼我一声姑爷了,打算如何教训我?”
“姑爷?”春梅张大嘴巴地喊道。
他昂起下巴,笑得得意。“叫得好,有赏!”
“嗄?”她傻了。
睿仙不禁白他一眼。“别再逗她了。”
“这是在教她,对姑爷不可无礼。”炎承霄说得恁是理直气壮。
“嗄?”春梅又叫了一声。
小姐跟四爷……又是何时变成这种关系了?她为何都没看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她?
终于等到三月二十七这一天了。
接近寅时,凤阳码头笼罩着一股紧绷不安的气氛。
天色还很昏暗,吴知县已经率领一干衙役,按照朝廷规定,等漕运船靠岸,便由地方父母官负责监督整个运粮过程。
又过了约莫半刻,一百二十多艘插着“漕”字旗帜的漕运船,在预订的时辰内齐聚在凤阳码头,其中十几艘先行靠岸,而负责的押运官共有五人,一人是都漕运使赵德洸的长子赵守信、另一人则是侄子赵定州,还有两名侄女婿、一名义子,个个手上都拿了把剑,这是为了预防运粮过程当中受到不当的骚扰,只见五人纷纷下船,其中两人手上还提着灯笼,大摇大摆的来到吴知县面前。
“知县大人辛苦了,就跟以往一样,只要管你该管的事就好,不该管的就当作没看到。”扮黑脸的赵守信是威胁也是警告地说。
赵定州则是负责扮白脸,说几句好听的话。“相信都漕运使赵大人不会忘记知县大人的功劳,将来定会好好提拔。”
始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着升官的吴知县,这回不敢再当个睁眼瞎子。“可是本官职责所在……”
“你敢跟赵家作对?”赵守信冷哼地问。
吴知县不禁缩了缩脖子,他也是万不得已。
“几位大人辛苦了!”手上提着灯笼的孙有干,脸上堆满笑意的上前。“时辰已经不早,咱们快点开始吧。”
赵守信看了下天色,也不打算拖太久。“说得也是!”
“有空请几位大人喝两杯。”孙有干巴结地说。
“光是喝两杯,也太扫兴了。”赵定州暗示地说。
孙有干当然听得懂,酒和女人是离不开的。“小的保证会让几位大人满意。”
说着,所有的人都笑了。
接下来,赵守信朝漕运船上的监收官打了个手势,只见船员们扛着一袋又一袋的东西下船了,先把它们堆在码头上,再由孙有干的人来接手。
就在这当口,吴知县拉开嗓门高喊:“人赃俱获,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什么?”赵守信、赵定州和孙有干等人当场脸色大变。
顷刻之间,包括泰平县知县衙门,以及从江临府知府衙门、华亭县知县衙门调派来支援的官差衙役,约有上百人,全都一拥而上,三方联手,将码头团团包围,双方不禁剑拔弩张。
赵守信不禁恶狠狠地怒视吴知县。“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看不出来吗?”直到此刻才现身的炎承霄,已经换上官服,在阿贵的搀扶之下,假装自己还是瞎子,一步步来到他们面前。
“你……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儿?”赵定州不禁张口结舌地瞪着炎承霄,这张脸孔,赵家人没有一个不认得,可听说他成了瞎子,还在静养当中,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炎承霄的嘴角扯出一道讽刺的笑弧。“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奉旨查案,首先想知道这些从船上运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于是,蒋护上前用匕首划开其中几袋,只见白色盐粒唰的一声,洒了一地,用食指沾了一些,再由舌头尝过味道。
“启禀大人,是盐。”
“盐?”他冷哼一声。“都漕运使司何时也管起盐运的事了?”
赵定州急中生智,想要狡辩。“咱们只不过是受了盐运使之托,帮忙运送官盐到凤阳码头来罢了。”
“既然如此,你们可敢与盐运使对质?”此话一出,炎承霄便见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摆明了作贼心虚。
趁着他们说话,孙有干打算偷偷溜走。
他目光一扫,寒声发问:“孙有干,你想上哪儿去?”
不只孙有干呆住了,连赵守信和赵定州等人也都呆若木鸡。
“你、你的眼睛不是瞎了吗?”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炎承霄冷冷一笑,就是想亲眼看到他们震愕、惊慌的表情。“可惜老天爷又让我重见光明,你们的一举一动,全都逃不过我的双眼。”
第3章(2)
这场突如其来的剧变,让赵守信和赵定州等人不禁面面相觑。
“孙有干,你的人都被捕了,他们也招了,说是受你雇用,来凤阳码头载运私盐。”他又挑拨地说:“赵家此次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根本顾不了你,还是一五一十的招供,或许能从轻量刑。”
闻言,孙有干一脸“大势已去”的表情,看了下赵守信他们,赵家垮了,自己可不能跟着垮了。
“……草民愿意把所有的事都招了。”他只求自保。
炎承霄冷笑一声。“吴大人,立刻将他们带回衙门审问。”
“是、是。”吴知县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紧绷的气氛似乎一触即发,让他不由得直冒冷汗。
当孙有干的双手被衙役用绳索绑在身后,只能像一只战败的公鸡,垂头丧气,轮到其他人时,可就不同了。
满脸不甘的赵守信倏地拔出手上的长剑,然后高喊一声:“大家一起上!给我杀了他!”
“堂兄,万万不可!”赵定州大惊失色地叫道。
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像是暗号般,已经靠岸的十几艘漕运船,上头的船员抽出藏在甲板上的兵器,二跳下船,跟官差衙役打杀了起来。
看着船员穷凶极恶的模样,炎承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人比盗贼还不如,食朝廷俸禄,却甘愿当赵家的奴才,任他们使唤……”
“大人!”蒋护的叫声惊醒他。
他偏头避开剑尖。“你们可知这是造反?”
赵守信叫嚣。“造反就造反!”
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皇上有旨,凡是意图造反者,准予先斩后奏!”炎承霄亮出手中的虎符,大声宣告他的罪名。
眼见事情不可收拾,赵定州不禁焦虑地喊:“堂兄,快点住手!”
“虎卫司都察使又如何?人人怕你这个姓炎的,咱们赵家的人可不怕!”赵守信杀红了眼地吼道。
就在这时,魏昭丢了一把剑过去。“大人接住!”
“这个天下是皇上的,不是你们赵家的!”炎承霄伸手接住,当下格开赵守信的攻势,发出一声金属撞击后的铿锵声响,心想依赵德洸的老谋深算,却生了两个愚蠢的儿子,赵家想不败都难。
比起赵守信的嚣张自大,他冷静地寻找空隙,再以猝不及防之姿,将剑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赵守信脸孔狰狞,大叫一声。“啊!”
赵定州失声惊叫。“堂兄,不要……”
还想再做困兽之斗的赵守信挥掉脖子上的剑,接着举剑刺向炎承霄,炎承霄见对方胆敢抗旨,不再手下留情,一剑刺穿他的胸口,将其就地正法。
“呃……啊……”赵守信两眼翻白,嘴巴一开一合,最后倒地。
这时,蒋护等人也制伏了赵定州和其他人,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赵守信,一个个满脸惊悸。
炎承霄扬声大喊:“谁敢再造反?”
那些船员见赵守信死了,其他人也被擒,不得不弃械投降。
当混乱结束,远方的天色也露出了鱼肚白。
“吴大人,先让受伤的人下去包扎……”炎承霄将早在双方打起来之际,就先躲起来的吴知县叫到跟前。“还有把赵守信的尸首,以及孙有干等人,和持械行凶的船员都带回衙门,先关进大牢。”
吴知县脸色发白,全身抖得不像话。“是、是。”
待他衔命去办,炎承霄又命人将前来协助的江临府同知林大人、华亭县县丞李大人请过来,由他们来指挥漕运船,待一一靠岸之后,便将船上的私盐全数充公,并昭告所有的船员,再有人造反,诛连九族,绝不宽贷。
为了不耽搁官粮的运送,一连两天,凤阳码头进行大规模的封锁,暂时不准民间船只靠岸,乘客全都改到其他码头下船。
在这同时,炎承霄又连写了好几份奏折,命人八百里加急,即刻送回京城,将事情经过禀明皇上,因为赵守信一死,痛失长子的赵德洸绝不会善罢干休,定会参他一本,更会请太皇太后出面作主。
直到第五天,在客店留守的睿仙才得知消息。
“你说被四爷杀死的那个人,是都漕运使赵大人的大公子?”她惊讶不已地跟阿贵确认。
由于主子双眼已经可以视物,又有密探在身边保护,所以不必再跟前跟后,阿贵也同样留在客店内。
他一脸悻悻然地说:“这是昨天半夜,四爷从县衙回来更衣时,听蒋护和魏昭他们说的,这个赵守信真是跟老天爷借了胆子,当众嚷着要造反,这可是死罪一条,而且还想杀咱们四爷,根本是死有余辜。”
“虽然是奉旨办事,可是亲手杀了赵家的人,对方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啊!”她不禁用手捂唇,猜想靖远侯的正室之所以点名炎家的女儿来当夫婿的偏房,最后害得五娘无端被杀,莫非……是为了报仇?
若真是如此,这招借刀杀人之计也太恶毒了,要知道王公贵族杀人,不至于有罪,顶多遭到皇上责骂几句,况若死的是个偏房,只要安上奸淫、不贞等罪名,又有谁敢说话?
春梅坐在主子身旁,努力咽下塞了满嘴的糕点,才有办法开口说话。“小姐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这不过是她的猜测,没有证据。
见春梅吃完一块糕点,又拿了一块,让阿贵看得嘴角直抽搐。“你该不会忘了自己的身分,竟敢跟主子平起平坐,还吃得这么多……”
“你不也坐着?”她回道。
阿贵磨着牙。“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春梅抬高下巴。“四爷说过要娶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以后就是你的主子,当然也不能平起平起。”
他顿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呃……这……”
春梅嘿嘿地笑了笑。“换你说不出话来了吧?”
“好了,你们两个别这么喜欢斗嘴……”睿仙娇斥一声,心里想着返回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五娘小心,要真有办法拒绝,还是别嫁给靖远侯,否则她是斗不过那个正室的。
阿贵朝春梅嗤了一声,她也马上哼回去。
“漕运船可还停在凤阳码头?”赵家若是请太皇太后出面,皇上又会站在哪一边,是否能保四爷平安无事,这才是睿仙目前最关心的。
他看了下窗外。“听说中午便会启程,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发了,由江临府同知林大人负责将官粮运送到京城,至于孙有干那几个人,将由知府大人亲自审问,四爷旁听,最后再押解回京,交给大理寺处置。”
“相信皇上是位明君,只要人证、物证俱在,谅赵家也无从抵赖,一定可以将他们定罪。”她衷心期盼地说。
就这样,又过了三日,午时才刚过,炎承霄从知府衙门回来,便命阿贵把睿仙请到厢房。
两人已经好些天没有见面了,睿仙终于见到他,有很多事想问,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问起。“四爷手上的伤有记得换药吗?”
“当然有,伤口也已经开始愈合了,因为怕你会担心,所以就先回来一趟,这两天知府还要再开堂审问,再把一些细节问个清楚,不希望有任何遗漏,让赵家找到脱身的机会。”炎承霄啜了口茶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