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后来有人对她说了那些话,她几乎熬不下去,思及此,她下意识的抬眸望了一眼寝房,却没见着想见的那个人,不禁有些失望,困惑的想着先前听到的那些话,究竟是她的错觉,抑或是真实的?
翠眉答道:“因为那支凤钗让她被世子罚闭门思过,故她对您怀恨于心,这才下毒想毒害您。”
第6章(2)
得知竟是那支凤钗惹来的祸事,梁宛儿觉得真是场无妄之灾,她都把那凤钗送给她了,她居然还加害于她,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她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别人怀疑到她头上吗?”梁宛儿觉得这常傲霜心肠虽歹毒,可手段却也太拙劣了点,在她送的花里下毒,岂不是在告诉别人她就是凶手?
绿娥推测道:“想必是这毒十分罕见,她才有恃无恐,可仍逃不过饶太医的眼睛,这一查,便查出那百合花里掺了毒香的事。”
梁宛儿饿得头昏眼花,没力气再去想这件事,吩咐翠眉为她准备吃食。
很快婢女便送来饭菜,她的力气全在那场剧痛的折磨中耗光,故由翠眉一勺一勺喂着她吃粥,并边告诉她在她昏迷时所发生的事。
“……世子非常生气世子妃身边竟没半个人值夜,差点就命人将奴婢们拖下去重打一顿,幸好秋丽替咱们求情,世子才暂时饶过奴婢们,这往后世子妃可不能再不让咱们排班值夜了,否则再要出什么事,只怕世子要了奴婢们的命了。”
梁宛儿有些意外,没想到钟日章会因她中毒的事而责怪翠眉她们。
“这事原也怪不得你们,谁知道那百合花里会被人动了手脚,你们别担心,这事我会跟世子说的,让他别再怪罪你们。”这件事该追究的,是对她下毒的常傲霜才对。
“多谢世子妃,对了,在您昏迷这段时间,世子可急坏了,这两日都是他亲自守在您身边,还对您许下不少承诺,只求您能撑过去呢。”翠眉接着将他说的那些话告诉她。
梁宛儿怔愣住了,原来先前那一声声叫她别死、不要死的声音;那一句句将她从鬼门关前给拉了回来,给了她再活下去力量的话语,都不是她的幻觉,钟日章真的在她耳边说过那些话!
且依他那样的性子,竟会在她身边整整守了两天!
她有些感动,思忖着他这莫非是……对她动了真感情?抑或是内疚,因为是他的侧夫人对她下的毒?
坐在床榻上,见钟日章来了半晌都闷不吭声,梁宛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嗓子哑了?”
钟日章踌躇须臾才启口问:“你觉得怎么样?身子可还会疼?”
“好很多,也不太疼了。”睐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她看不下去的直接问道:“你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钟日章略略迟疑一瞬,才出声,“是关于你中毒的事。”
“这事我已经听翠眉和绿娥说了。”
“你希望我怎么处置傲霜?”
梁宛儿抬了抬眉,注视着他,“发生这种事,依王府规矩,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她不觉得这事还需要再来问她,她痛得死去活来,险些就一命呜呼,难道还要她宽宏大量的去原谅常傲霜吗?
说完,瞟他一眼,她刻意看向侍立在他身后的秋丽问道:“王府里发生这种事,通常该如何处置?”
秋丽有些顾忌的望向自家主子,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老实回答她。
见状,钟日章接过话,答道:“皇亲宗室里若出了这种事,在禀明皇上后,一般皆会赐下白绫一条。”这是指有诰命在身的妻妾才需要如此,若只是一般的侍妾或是通房丫头等,便无须上禀,自行处置即可。
常傲霜是他的侧夫人,地位相当于侧妃,因此被赐封为四品的诰命夫人。
梁宛儿愣了下才明白过来,这是要让犯事之人自行了断的意思,然而她从钟日章的神情里,隐约看出了什么,“你是不是不想惩罚常夫人?”
对于一个想害死她的人,她没实在有多余的善心可以给对方,因此,见钟日章似乎有意想包庇对方时,她心头顿时觉得很不痛快。
钟日章不想她误会,说明原委,“今早伺候她的婢女来禀告,说她划破了自个儿的手腕想自戕,还一直喊着冤枉,我过去瞧她,她当时满手都是血,哭喊着下毒的事,绝不是她所做,宁愿一死也要证明自个儿的清白,说完,她拿着匕首就要往心寓里刺。”
梁宛儿淡淡的出声,“所以你就心软,想原谅她?”
钟日章连忙否认,“不是,是我觉得这事颇有蹊跷,傲霜的性子虽娇蛮,可也不致于鲁莽的做出这种事来,且依她所言,倘若她真有心要加害于你,又岂会笨到在她送来的花里下毒?这不是让人一查就知道是她所为?”
在梁宛儿的毒拔除后,他也冷静了下来,把整件事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有可疑之处,这才未处置常傲霜。
梁宛儿垂下脸,沉默不语。
钟日章握住她的手澄清,“我不是想袒护她,而是这事确实有疑虑,我担心处罚了她,却纵放了真正下毒害你的凶手。”
若是以往发生这种事,他压根连解释都懒,尽管依照自个儿的意思而为,可他不愿惹她不快,更不想让她误解。
梁宛儿淡然的抽回手。
他着急的再解释,“宛儿,我真的不是想袒护她,而是这件事真的十分可疑,待我查明下毒的凶手是谁,我定会重罚绝不宽肴。”
梁宛儿这才抬眸看向他,“你真不是舍不得她?”
“我舍不得的是你,那下毒之人让你遭受这样大的罪,这件事我定会替你讨回公道。”说到这里,钟日章停顿了下,才接着再说:“没错,我对傲霜是多少存了些情分,毕竟她也跟了我几年,但你先前所遭受的痛苦,是我亲眼所见,倘若最后查出那毒真是她所下,我定不会放过她,她必须要承担自个儿所做的事。”
梁宛儿注视了他好半晌,把钟日章看得忐忑不安,他也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了,他素来为所欲为,何曾顾虑到旁人的感受,但这会儿他是真不愿让她误以为他是存心想偏袒常傲霜。
他张口想再解释什么时,却听她开口说道:“若你真觉得这件事还有可疑之处,就去调查吧,我等你查出下毒害我之人。”他先前所说的话是让她有些不悦,不过仔细再想想,又觉得他说得并没有错。
他对常傲霜存有情分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常傲霜是他的侧夫人,跟了他多年,若是他对她一点情分都没有,反倒才让人觉得他这个人是不是天性凉薄。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提出的疑点,她先前也曾怀疑过,能再仔细调查清楚也好。
闻言,钟日章欣喜的一把将她给搂进怀里,“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理的人。”
她羞怯的推了推他,“还不快放开我,翠眉她们都在看着呢。”
见她怕羞,他抬头瞪向翠眉他们几人,“还不下去?”
“是,奴婢们告退。”翠眉、绿娥和春雅、秋丽皆抿着唇笑着,福了个身赶紧离开寝房。
钟日章宠溺的望向怀里的人,“你瞧没人了。”
梁宛儿有些羞恼的嗔瞪他,“哪有像你这样赶人的?”
他把她搂得很紧,依偎在他宽厚的怀抱里,她的心怦怦怦的鼓动着,脸蛋也有些发烫。
他的下颚磨蹭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低喃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先前你中毒,受痛苦煎熬的那两日,可把我给吓坏了,那时我就想,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遭罪受苦,只要你好起来,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头一次这么心疼一个人,心疼到在她承受着痛苦时,他整个人、整颗心也都跟着她一起受煎熬绞痛着,他恨不得那痛他能替她分担一半。
梁宛儿嘴角微微湾起,笑睨着他,“你不嫌我丑了?”他的话语彷佛春风一样拂过她的心,让她的心也跟着荡漾起来。
“不,你不丑、一点都不丑,先前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得你的好。”他眼神炽热的凝视着她,此刻在他眼里,她比常傲霜、比裴心怜,甚至比他以前所见过的美人还要迷人,深深吸引着他全部的心神。
她两眼亮晶晶的,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胸口涨满了一股热烫的情绪,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这一刻她悸动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行动来向他传达她心里的感受。
她抬手攀着他的颈子,迎上他的唇瓣,柔润的唇吻住他的那一瞬间,他身子震了震,下一刻他惊喜得吮住她的粉唇,化被动为主动,迅速占领了她的檀口。
他吻得小心翼翼又充满了强势的霸道,让她无法拒绝,只能沉醉的全心响应着他。
她丰美的唇瓣宛如散发着浓郁的蜜香,吸引着他、迷醉着他,让他不舍得离开,恨不得能向她索取更多的甘甜。
她的心尖震颤着几乎要无法喘气,想推开他呼吸,却又溺陷在这让人陶醉的吻里,不想离开片刻。
他紧紧拥抱着她,她美好得让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身子里,他眼里漫起一抹情/yu,他想要她,想要她真真正正成为他的人,想彻底的拥有她。
他一手摩娑着她的背,一手探向她的衣襟。
她也动情了,放纵的依循着自己的yu/望,跨坐在他腿上,摸索着想扯开他的衣裳。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寝房外头传来翠眉等人的声音。
“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那声音彷佛一盆冷水,当头泼得她整个人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竟爬到他身上正剥着他的衣服,梁宛儿窘得想趁祈王妃进来前,赶紧从他身上下去。
结果一时太急,身子失去平衡,以致于连带钟日章和他坐的那张木制的轮椅一起向后翻倒。
砰的一声,这一声巨响惊得外头的人急忙推门进来查看。
“世子、世子妃,发生什么事了?”
结果几人一进来,见梁宛儿趴在钟日章身上,而钟日章仰躺在地上,两只脚还高高挂在木制轮椅上。
一瞬间沉默无声,几人看着这情景各自在心底揣测着,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世子妃以这般暧昧的姿势趴在世子身上,而且两人都还有些衣衫不整。
梁宛儿就像被翻倒的乌龟般,一时之间爬不起身,羞得她满脸臊红。
须臾后,祈王妃先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吩咐几名看得目瞪口呆的婢女,“还不快去扶世子和世子妃起来。”
“是。”几名侍婢赶紧先搀扶起梁宛儿,再扶起钟日章,最后将那张翻倒的木制轮扶正,让他坐下。
“世子可有哪里摔疼了?”春雅问道。
“没事。”饶是钟日章也一张俊脸忍不住有些窘得发红。
梁宛儿见他无碍,觉得很丢人,默默爬回床榻去。
祈王妃莞尔的叮嘱儿子,“日章,你的身子尚未恢复,有些事该小心些才是。”
听明白母妃言下之意,钟日章羞恼的否认,“适才的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祈王妃见儿子嘴硬的否认,朝春雅使了个眼神,“替世子把衣襟理一理。”
春雅憋着笑,上前替他将敞开的衣襟给重新整理好。
钟日章才刚否认的谎言及刻就被戳穿,使他满脸臊红、闷不吭声。
而梁宛儿听见祈王妃的话,也连忙在被褥里悄悄把自己的衣服给整理好。
祈王妃在椅子上坐下,笑看着儿子、媳妇,对于两人如此亲昵,她是很乐见的。
待两人都整理好了衣着,祈王妃这才含笑问道:“宛儿今儿个身子如何,可有好些?”
梁宛儿赶紧坐起身回答,“多谢母妃关心,已好很多。”
祈王妃微笑点头,“瞧你精神不错,看来确实好很多,不过你所中的毒才刚解,身子犹虚,还要多调养几日才是。”
她羞臊的颔首,小声应道:“是。”她真觉得快窘死了,才刚想亲热就摔了一跤,还好死不好被婆婆给撞见,糗得她都想哭了。
祈王妃走过来,慈爱的牵起她的手拍了拍,温声道:“看你们俩这般亲近,母妃就放心了,你刚遭逢这场苦难,母妃已吩咐下人这段时日要好好给你补一补,你别多想,安心休养就是。”
“多谢母妃。”
再叙了几句话后,祈王妃才带着满脸笑意离开。
梁宛儿觑向钟日章,见他也正睇着她,回想起刚才的糗事,她咬着唇,没忍住,噗哧笑了出来。
钟日章也跟着畅笑出声。
侍立一旁的翠眉、绿娥和春雅、秋丽,也悄悄掩着唇笑着。
彷佛感染了屋里的欢笑声,屋外的蝉声也唧唧鸣叫着。
第7章(1)
常傲霜被软禁在房里不能外出。
“在下毒的事情调查清楚前,你不准离开寝房一步,若是让我得知你踏出这房门半步,我就当那毒是你下的。”
这是那日钟日章对她所下的命令。
她脸色阴冷的看着手腕上已结痂的伤疤,耳边听着婢女暗中替她打探来的消息。
“世子已可下榻,开始试着行走,但是似乎走得不太顺畅。”
“世子妃那边呢?”常傲霜问。
“听说这两日世子不肯让世子妃进房。”
这消息让常傲霜阴沉的脸色稍稍舒展开来,“那下毒的事查得如何?”她已被禁足近十日,这次冤枉的背上下毒之罪,若是让她揪出是谁在背后这般陷害她,她定要将对方抽筋扒骨不可。
“这事目前还没有眉目。”那婢女答道。
常傲霜陡然思及一个可能,怨毒的开口,“你说会不会那毒压根就是世子妃自个儿下的,存心来陷害我?”
婢女迟疑了下回答道:“这……奴婢觉得不太可能,那日世子妃差点就没熬过来,听说她被那毒折磨得痛苦了两天两夜,那凄惨的嚎叫声不少人都听见了。”
闻言,常傲霜蹙眉思忖好半晌,再问:“你看那下毒之人究竟是想陷害我?还是想害世子妃?”她先前是想对梁宛儿动手,但可没打算使毒,而是想象上回对付伍琴雪那般,用挑拨离间的手段,可她尚未采取行动,却先背负这下毒的罪名,真是冤死她了。
婢女小心翼翼回答,“世子妃才刚嫁进王府,且脾性温和,也没听说与什么人结怨,奴婢想不出会是谁想加害世子妃。”反观她家主子,这几年在王府里,恃宠而骄,可没少得罪人,尤其先前才害得前任世子妃发生那种事。
常傲霜听出她的话意,沉下脸,“你的意思是那下毒之人,是想嫁祸给我?”
婢女急忙跪下来,“奴婢也不知,这只是奴婢胡乱猜测。”
常傲霜挥手让婢女起来,她也明白这些年自己确实得罪不少人,若是有人想暗中对付她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这亏她定不会就这么吞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