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纵天想了想,“我去她学校走一趟,晚上第一床刀前会回来。”他得找到那女孩谈谈,别老破坏妹妹的恋情。
虽然他并不赞同她小小年纪便和男孩子搅和在一起,可是每回一瞧见她失恋的泪眼汪汪,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能陪她的时间并不多。
也许他真的该早点娶洁儿进门,多个嫂子倾听她的心事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真是搞不懂小女生的心理,爱情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她一头栽入呢?
活了近三十年,向来是别人痴恋着他——包括洁儿,他得承认,他从不识爱情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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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妹妹、唐妹妹,你走慢点嘛!等等心爱的哥哥我,别一迳往前冲。”
椰林大道下的身影走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条斯理地散步,她步履缓慢地踩在绿茵两旁的碎石路上,时而微笑地一戏春风,时而嗅闻空气中飘来的青草香,神情安逸地享受片刻悠闲。
以外观来看,她绝对不是令人惊艳的大美女,至少在宽大的方框眼镜遮掩下的容貌并不出色,猛然一见并无特别令人动心的地方。
但是那双灵灿灿的眸子藏着慧黠,不时闪动着魅惑人的恶念,别以为她只是文静的书呆子,完全无害,殊不知若露出本来面目,多少少男熟男倾倒在她牛仔裤下。
别信大伙谣传的说她本性邪恶如蝎,见不得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只是对爱情的观感另类了一点,套句她常挂在嘴边的话,如果是真心相爱,任谁也拆散不了,反之若爱得不够坚贞,她也算是做好事,帮盲目中的男女看清楚彼此心目中的公主、王子是何德行,早日分手才不会日久生恨,相看两厌恶。
“萧疯子,你没事穷嚷嚷个什么劲。”想破坏她双面人的快意生活吗?
“是萧锋梓啦!你不要老喊我的外号,还有我有事找你。”呼!呼!追得他喘吁吁的,腿长也不用这样,下课铃声尚未响完就不见踪影。
“有事?”
“我缺个女朋友,我爸六十大寿上,帮我。”他要是一个人出现,肯定会被众家饥渴的千金小姐撕得尸骨无存,连渣都不剩。
“没兴趣。”唐迎晞修长玉腿一跨,便想迈步往前走。
他急忙跑上前,对她求爷爷告奶奶的哀求着,“拜托拜托啦!我上得了 面的朋友并不多,你就可怜我对你的一片真心,让我安然地渡过一劫。”他双手合十的乞求,模样甚为卑微。
“不帮。”没好处又沾一身腥,不符合她的原则。
“唐妹妹,你没那么狠心吧!看在我暗恋你多年的份上,好歹给我一条生路走,我把你当菩萨三餐供着。”三牲素果不断。
长相俊帅的萧锋梓是萧氏药厂的小开,他家的事业版图扩及海内外,一些昂贵的药品便是萧氏独家代理,再转卖给各大医院,药物的利润可观,每年数十亿的消费额形成一块医药大饼,萧氏药厂便是首屈一指的大厂商。
而他因一时无知爱上唐家大女儿,以为人美一定心也美,错把恶魔当天使苦恋一番,非常痴心地跟前跟后,满眼满心充斥着她的倩影。
直到有一回傻呼呼地跟她回唐家,他才蓦然梦醒,原来他们都不是人,全是可怕又邪恶的撒旦信徒,他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虽然爱慕心还在,但他可不敢痴心妄想,他命只有一条,禁不起折腾,为了想多活几年,带刺的花朵还是少碰为妙,她连花瓣都淬了毒。
“等我死了你再拜。”烦呐!没点新鲜事好打发时间吗?
“哎呀!别说些折寿的话,你知道我爸妈一向喜爱你,有你当我的挡箭牌我起码少被剥一层皮……”一想到那些豺狼虎豹似的女人,他突地打了个冷颤。
“挡箭牌?”
“呃,失言、失言,是保命符啦!有你这位艳惊八方的大美女在,四方小鬼哪敢靠近吾身。”换言之,他需要她的“美色”来保护。
“少来奉承,那种沉闷至极的宴会一向是我的天敌,我不想被闷死。”要她整晚拘谨地微笑以对,她准会闷得气血翻腾。
唐迎晞像一头充满侵略性的母豹,狂野又放浪,不受困于礼教之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一丝女孩子该有的矫情矜持。
她姑姑说过她像是一团火,来自地狱深处的烈焰,凡是她看不顺眼的一律烧成灰烬,寸缕不存地尽为荒芜,烧得人心如鬼魅般窜动。
而她也有股令人无法不爱她的魔性,不带邪气的眼波轻轻流转,不论男女都会为之屏息,为她魔魅的美痴迷成狂。
不过,这世上还有她诱惑不了的男人,挑逗的下场是被狠狠痛斥一顿,她被念了五个小时后不支倒地,嘴角抽搐高呼准姑丈万岁。
没错,那人就是小魔女最惧怕的大恶魔,她姑姑唐冰喻的亲亲男友范丹提。
她衷心的为姑姑送上祝福,姑姑的男人拐不动、抢不了,姑姑注定要幸福一辈子了。
“呿!你有那么老实吗?把一池春水搞得天翻地覆不是你最拿手的”有她在的地方就不可能有平静。
她眉毛一挑,笑得十分可恶地反勾上他肩膀。“你要我毁了萧爸的寿诞?”
这一点都不难,而且顺手得很。
“啊!这……呵呵……还是不要的好,我也怕被我爸妈剥一层皮。”亲生儿子不如草,他们准会将他的头拧掉,埋在树下当花肥。
“没胆。”她一啐。
“是,我没胆,我孬种,我是卒仔,妹妹你就勉为其难帮我一回……咦,你在看什么?”太失礼了,大帅哥在面前还花心。
“那辆车。”流线优美,车体色泽很鲜艳,合她挑剔的胃口。
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跑车在校门口漂亮的甩尾,优雅地停进白线内的停车格,一气呵成。
“你姑姑不是也有一辆,金主送的。”他口中的“金主”指的是委托人,所有捧着大把钞票等她姑姑打官司的人都叫金主,但听在旁人耳中是什么含意就不得而知了。
唐迎晞闷闷地埋怨,“她不借我。”
超小气。
“呃,这个嘛!换了是我也不借,一、两百万的跑车……”撞坏了可心疼死了。
“四百八十五万。”不含车险和配件。
“什么,四百……八十五……万……哇!快扶着我,心脏无力……”吓死人的高价,他家虽然有钱也不会这般奢靡,两百多万的宾士老妈已肉疼得哇哇大叫,足足三个月不准他碰一下。
“别没见识了,要是你瞧见我家那辆一千三百多万的顶极休旅车……”自私的姑姑说了,想要一部好车自己赚,别指望她。
“唐迎晞,你这个魔女,存心要我的命是不是”天呀!他的心……好痛。
受不了刺激的萧锋梓大声高喊,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双手放在左胸前做出捧心的动作,痛心疾首的神色宛若刚被女友抛弃,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他唱作俱佳的表演算是司空见惯了,在校园中不时上演,同学们早就看得无动于衷,大家都晓得企管系大四的疯子学长非常爱现,而且自从法律系大三的学姊入校后,他变本加厉地把操场当舞台,极尽疯癫之举。
但是看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他的演出可说是空前成功,失心男子的纯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先入为主的认为他身侧的女孩并非好女孩。
“你是唐迎晞?”
身后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原本打算要去书局逛逛的唐迎晞停下脚步,侧过身睨了睨叫住她的人。
“有仇,请到他那里领号码牌,有怨,麻烦先登记,以上皆是允许你优先插队,哪天我有空再约出来算一算。”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嘻皮笑脸的萧锋梓面色一肃,真的从口袋取出一张绘有骷髅头和百合图样的纸片,上面的数字是七百二十九,也就是说她起码得罪七百二十八人。
怔了一下的杭纵天微拧起眉,“我只是想找你谈谈,和你无怨也无仇。”
这女孩的态度真古怪,一点也不像大学女生。
“无怨无仇就请便,我目前无勾引人的欲望。”她的目标是成双成对的恋人,不打孤雁。
一听,他眉头的皱折又多了两条。“勾引?凭你?”他蔑然的打量她。
银铃般的轻笑声从唐迎晞口中流泄而出,“不要逼我证明我有这能力。”
他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挥去在听到她笑声时心底深处那不寻常的震动。“这种口气不适合你。”她该是乖乖地,窝在图书馆看一整天的书。
“你是我爸?”
“当然不是。”他的年纪还没大到当她父亲。
“我的监护人?”
“不是。”这是什么怪问题。
“我的男朋友?”
“……”他眯起眼,当她是怪物一般的瞪着。
唐迎晞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两颊往上扬地露出亲切笑脸。“既然不是我作古的爸,又非我阴险狡诈、吃人不吐骨头的监护人,而且与我无男女朋友的关系,来自白垩纪末的恐龙先生,你凭什么对我说教?”
“你……你真是怪女孩……”口齿伶俐得叫人招架不了。
“多谢赞美。”不想浪费口舌的唐大小姐转身就走,不理会突然冒出来的怪叔叔。
“等一等,我话还没说完。”真没礼貌的眼镜妹,一点规矩也没。
一双转为锐利的美眸往下瞧,盯着手腕上多出的大掌。“阿叔,我可以以你现在的行径控告你性骚扰,你要有身败名裂、倾家荡产的准备。”
一旁的萧锋梓幸灾乐祸的添上一句,“她姑姑是知名律师,从未败过。”
第二章
“性骚扰阿叔?”
比起那一句性骚扰的指控,眉头皱得足以夹死苍蝇的杭纵天更在意“阿叔”这个称谓,他才二十九岁,大她没几岁,怎么就成了叔伯辈?
他应该没那么老吧!成熟稳重又不失俊挺,气质沉着有品味,和时下爱玩的男孩是有些许的差距,但也不致产生深如海沟的距离。
到底是这个时代变了,还是他太少接触这年龄层的“孩子”,他们的想法和行为已超过他能理解的范围。
瞧瞧眼前姿色算是普通的女孩,他实在很难把她和妹妹口中的破坏者重叠在一起,厚厚的镜片遮掩下,连五官、轮廓都看不清楚,她有什么本事能让男孩们为她倾倒?
不是他自卖自夸,承袭母亲美貌的丹虹是个美人胚,尖尖的下巴生就巴掌大的瓜子脸,微微上扬的丹凤眼散发迷人的婉约气质,笑起来还有甜甜酒窝,怎么看也比眼前女子强上许多。
除了牙尖嘴利外,他真的看不出她有何过人处,相信有眼睛的男人不可能因为她而放弃临江顾盼生姿的水仙。
“你真是唐迎晞本人?”
唐迎晞的嘴角抖了一下,似嘲似诮。“我相信在大校园中,没第二个同名同姓的唐迎晞,别无分号。”
无人敢仿冒。
“你和丹虹形容的不一样,你……让人很困惑。”害他准备的一堆说词全派不上用场。
“有困惑才能成为话题人物,人就是要保留一点神秘感才有引人探秘的欲望,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因为不了解,所以才来瞧一瞧。
“不,我的动机纯粹是为了丹虹而来,并非探索你这个人。”他只想和她谈谈,希望她别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杭丹虹是杭纵天唯一的手足,打从他有记忆以来,父母间的争吵不曾停过,动辄打打骂骂是常有的事,鲜有安宁的一天。
虽然不致迁怒年幼的儿女身上,但多多少少会留下阴影,他年长几岁尚能调适父母不和的争执,可当时才两、三岁的妹妹始终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吵架,大打出手互吼重话。
没几年两人离异了,各自婚嫁又生下新家庭的孩子,他们兄妹俩如同皮球般被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接纳,仿佛他们是烫手山芋般急于脱手。
后来是看不下去的表姑婆收容了这对无依兄妹,终身未嫁、膝下无子的她悉心照料,他们才有今日的成就。
但是杭丹虹总害怕有一天她爱的人不爱她,她不断地在不同的人之中找寻她想要的爱,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他无法不心疼父母所带给她的伤害。
他明白她是想要真心爱一个人,却又怕付出如流水,一再落空,徘徊爱与不爱当中,她的心已经扭曲了,欲借着一段又一段的爱情来告诉别人,她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啧!啧!啧!千万不要用太武断的说法,你要说得自私点,不然我们坏心肠的唐妹妹肯定不会让你太好过。”无心弄皱一池春水,他还能全身而退吗?
不到巫山不识仙,不下地狱怎知魔猖狂,这男人实在太不解人性的黑暗面,以自个对唐家的认识,他的“冒犯”已经达到不可饶恕的地步,再不谨言慎行,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深受其害的萧锋梓忍不住要提醒下一个受害者,不希望他死得太难看。
杭纵天越听越糊涂。“我们之间应该没有所谓的代沟,为何我完全听不懂你们的话?”
只觉得眼前飘来一阵白雾,他越想拨开雾越浓,茫茫地置身五里雾中。
因为太惊讶了,打乱了他既定的计划,原本他想严辞厉色苛责害妹妹伤心的“第三者”,冷言冷面的吓走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少有人不畏惧他刻意板起的酷脸。
可是……
唉!全都乱了,精明妖媚的狐狸精哪去了?换了一只无杀伤力的眼镜猴,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根本没办法指责对方的不是。
除非有第二个唐迎晞,否则他很难不怀疑她有多大的魔力,能轻而易举抢走妹妹的男友。
“阿叔,那是你的年代久远,跟不上我们年轻人的脚步,我们已经进化到火星。”他得乘太空梭才赶得上。
表情为之一狰的杭纵天沉下音,朝唇畔上扬的怪女孩一瞪,“我姓杭,杭纵天,是个医生,你可以喊我一声杭大哥,我才二、十、九岁。”特意强调自己很年轻,绝无老化现象。
“喔!看得出你疏于保养,我一直以为你是杭丹虹的叔叔,故意假冒她兄长找我麻烦。”唐迎晞不见血的射出一箭,伤人于无形。
“你……”他咬着牙,差点把手中的咖啡杯毁碎。“我不是找你麻烦,而是想和你谈一谈。”
“谈判”当然要找人少的地方,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可不好看,在“年轻人”的建议下,他们来到位于大附近的欧式复合式餐厅。
不过两个年代的人真的搭不上轨道,杭纵天一遇上说起话来暗藏玄机的唐迎晞,当下有人已老、心已衰的疲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