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秦琯儿反问她,脸上还不忘露出率真的粲笑,盈盈动人。
“你们飞鹰堡都是这般待客的吗?”秦琯儿的甜笑让小蝶更愤恨不平。
看秦琯儿那身穿着打扮、那股的气势,倒不像一般丫鬟,怎么之前没瞧见过呢?
“那也得看是怎样的客人。”自己若没有好好待人,又怎能期盼他人给你好态度呢?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蝶质问道。她难道不晓得小姐和冷堡主的关系吗?竟敢如此无礼!
“你说呢?”唉,真笨,竟听不出她的意思就是你们实在是不怎么样的客人。
“你——你走着瞧!小姐会告诉你们堡主这事儿。”小蝶气到不知如何接口,只能怒冲冲的撂下话走人。
“请便。”目送她离去,秦琯儿不忘挑衅的回道。她才不怕哩!冷天鹰若是这般是非不分,她可是会连他一块儿骂进去。
转身发见小红三人用着崇拜爱慕的眼光望着她,令她不好意思笑了笑。
“哇!琯小姐,你真的太了不起、太伟大了!”小红双手合掌、一脸陶醉的盯着秦琯儿,敢情是将她当成心目中的英“雄”了。
“是啊,琯儿你真勇敢!那种人就该挫挫她的娇气。”李大婶拍拍秦琯儿的肩,以示赞许。
“是没错啦,可是堡主怪罪下来该怎么办?丁姑娘她们毕竟来者是客。”众人一听点点头,林大娘担忧的并非不可能,原本高兴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别怕,有事我承担。”好歹她也算是个“客人”嘛!
“那怎么成?你可是为了我出头。”林大娘驳斥道。
“不用抢啦,咱们每人皆有份,丁姑娘才不会放过我们呢!堡主一生气当然是每人都罚。”小红哭丧着脸,频频叹气。她在飞鹰堡三年多,虽说会犯些小错,倒也没出过啥大纰漏,这一回可不是小骂就可了结的。
“喂!你也太不信任我了吧,冷天鹰若敢对你们怎样,我就……就……”她一时也想不出要怎样,突然瞧见有个人影在门外采着,她倏地冲出去,却令门外那人惊慌大叫一声。
“是你!”秦琯儿颇为讶异。
小红三人随后而至,皆纷纷惊讶的喊道:“纪小姐?”
“小姐,你怎么来了?”纪小姐自小身子单薄,一向很少出来走动,更遑论会到膳房来,也难怪她们如此惊讶。
“我……我……”纪琬青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开口。
“哎呀,你们别吓着她了。”秦琯儿把那三人推入屋内,她则拉着纪琬青的手,“来,咱们到那儿定走。”她指着前方林荫处,见纪琬青点点头,两人便走了过去。
“方才的事,我瞧见了。”纪琬青先开口。
“你是说方才丁姑娘贴身丫鬟那事?”
“嗯。”纪琬青点点头,像在思考着什么,许久后才下定决心说道:
“我觉得你做得很好。我胆子一向小,被人一吼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你真的好勇敢。不只是因为刚才的事儿,你在会议厅里跟冷大哥说那些话的勇气才真教人钦佩呢,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秦琯儿的事迹她可是听堡里的人谈论不少呢。
“当然可以。你这么清秀可人,我欢喜都来不及了,怎会说下呢!”
秦琯儿热烈的拉着纪琬青的双手,粲笑盈盈。
“你住哪个房,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纪琬青水瞳晶莹闪动,满心雀跃的望着秦琯儿。她自小体弱少出门,飞鹰堡内亦无同龄的女孩,一些年轻丫鬟又拿她当小姐看待,她几乎无半个知心好友,乍见秦琯儿时,被她的勇气及率真吸引,这会儿更觉她平易近人。
“这……”
秦琯儿的迟疑让纪琬青以为她有不便之处。
“如果不方便,没关系的。”话虽如此,她语气中却带有一丝失望。
“不是啦,是因为我也不晓得我住哪儿。”
“怎么会呢?”纪琬青诧异问道。
“我原本住班大夫那儿——”秦琯儿忽地停顿下来,因为纪琬青突然惊呼一声。
察觉自己失态,纪琬青忙说:“对不起,我……没事,你继续说吧!”
“我原本住得好好的,昨晚冷堡主要我搬到客房,我也不晓得是哪间客房。”想起昨晚的事,秦琯儿双脸颊不免染上红晕。她竟在他怀里睡着了!
“冷大哥要你搬哪?那你昨晚还睡班……班大夫那儿吗?”
“没有,我昨晚也不知自己睡哪里。”纪琬青一听“咦”了一声,秦琯儿这才羞红了脸低语道:“是今儿个一早小红说了我才晓得……我昨晚睡在冷堡主的房里。”
纪琬青讶然瞠目,秦琯儿一见忙解释道:“你别误解哟,是我一人睡,他睡别处了。”
纪琬青尚未开口,秦琯儿即挥舞双手摇头道:“别问我了,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好了,咱们别再说那事了。我这个月廿刚满十八岁,你呢?”纪琬青决定换个话题。
“我虚长你几天,这个月十六就满十八了。咱们也别叫什么姐姐妹妹的,以后我就叫你琬青,你叫我琯儿。”纪琬青点了点头,秦琯儿又说:“其实我不喜欢我的生辰,我出生的隔天我娘就辞世了,你说我是不是命中带克呢?就拿刚刚的事来说吧,我又要害大娘她们受罚了。”她出生几日后还是明朝的亡朝之日呢。
“你别瞎说了,像你这么善良热诚的人怎么会命中带克呢?你娘辛苦的生下你来,你这么说就太伤她的心了。”纪琬青拉起她的手,诚心的说道。
“琬青,你真会安慰人。我只是一时瞎扯,运命这事儿我才不信呢!”
这般的意气风发才像秦琯儿嘛!
“这就好,冷大哥若怪罪下来,我会要娘帮你们说情。”
“没关系,我又没错,他能拿我怎样?倒是小红她们,可能真需要说情呢。不谈这事儿了,你昨儿个就回来,怎不见你在晚宴上呢?”昨儿个晚上飞鹰堡几乎人人都在宴会上,但她却没见到她。
“我身子不好,从姥姥家回来也累了,娘要我在房里休息。”瞧她弱不禁风的模样,细致的皮肤似乎苍白了点。
“那今早你就可以来送你的阿飞哥呀!”秦琯儿故意逗她,纪琬青连忙摇头。
“不是的,你别瞎说呀!”她红了脸,忙不迭的否认道。
“逗你玩的。不过——你和任飞也不搭,那小子嘴巴太坏,你肯定只有挨骂的份。”想到任飞说她是“男扮女装”她就气。
纪琬青显然也想到今早的事了,秀雅的她竟难得的大笑起来。
“什么事儿这么好笑呢?琬妹。”一个柔媚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两人同时回头一采,发现丁水柔正站在她们身后,两旁跟着两个小丫鬟,秦琯儿认得其中之一是方才在膳房的小蝶。只见她在丁水柔耳边低语几句,丁水柔倩笑连连的走向她们两人。
“难得见琬妹笑得这么开心,这位是?”丁水柔甜媚的笑望着秦琯儿,一脸关怀之意。秦琯儿却在心中冷笑,小蝶刚刚的低语,想必早已告诉她她是秦琯儿了吧。
“她是范叔的远亲,这些日子在飞鹰堡作客。”面对丁水柔,纪琬青的神情转为生疏胆怯,她一向不喜和心机深沉的人来往,甚至害怕和这种人交谈,因为那不是她能应付得来的。
“远亲啊,什么名字呢?”丁水柔依然媚笑问道,态度显得高高在上。
秦琯儿瞧了嗤笑着,她当自己是谁呀?母仪天下的堡主夫人?
“我叫秦琯儿。”
丁水柔表面上温柔的浅笑着,心中却怀着敌意打量秦琯儿。原以为纪琬青是她最大的障碍,想不到又来了个女人,看来她若想嫁给冷天鹰可得再加把劲了。
“琯儿,不错的名字。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有些丫头老嬷子们不懂事,老爱欺压咱们这些作客的人,小蝶今儿个一早还被她们欺凌一番呢。”
丁水柔依旧露出她那媚笑,语气轻描淡写,但句句讽刺着秦琯儿。
纪琬青听了慌张不知所措,替一旁的秦琯儿担心,然而秦琯儿却面露粲笑、神态自若地环胸道:“不会吧?我在飞鹰堡近一个月了,倒没见过这种情形。据我所知,这些丫鬟大娘们都十分明理和善,对待各种客人可是很有分寸的哟。”秦琯儿巧笑倩兮,要装那骗死人不偿命的笑,她秦琯儿可也不输人哪。
“秦姑娘这话可有问题了,做奴婢下人的还挑客人,岂不有失本份呢?
相信冷爷绝不会纵容下人这般胡闹的。”丁水柔冷着脸,想不到这丫头这么难对付。
“听丁姑娘的口吻似乎不把下人当人看。侠名远播的冷堡主怎能容许如此轻蔑他下属的客人居住于此,且还如此侮辱他的下属。”
秦琯儿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丁水柔一时难以反驳。
“你……”丁水柔原本精致描绘过的五官,此刻正因愤恨狰扭着。
她可是被人高高捧在天的美人?何时受过这等气呢?
“还有事吗?”秦琯儿不耐地道。
“我会要冷爷给个公道的。”撂下话,丁水柔气冲冲的甩袖转身离去。
一见丁水柔走远,纪琬青这才松了口气,“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这丁姑娘一向难缠,又是出了名的会说话,我还真怕你会让她欺负呢。”
“要比说话我可不比她差呢!”开玩笑,她可是扬州城赫赫有名的说书人呢,难道还会说输她?
“你真行!若换成我肯定只有挨骂的份。”她一向胆怯,别人若提高声量,她便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以后谁要欺负你,找我就成啦!”秦琯儿那份侠义感又犯了。
“嗯。不过丁姑娘一定会在冷大哥面前说些什么,你要小心些。”
纪琬青担忧道,毕竟丁水柔不是会轻易善罢甘休之人。
“我才不怕呢!”虽说不怕。心里却有些担忧:冷天鹰真会不分是非为了丁水柔而责怪她吗?
她不是怕他的责骂,而是怕他护着丁水柔的那份心。
他和丁水柔真的如此亲近吗?
秦琯儿感觉心刺了一下。她为何会有这种心痛的感觉呢?
第五章
出乎意料的,冷天鹰并未怪罪任何人,几天下来他像是完全不知此事般地无任何表示。
只是隔日一早,丁水柔主仆三人匆忙的离开了飞鹰堡。
这下小红她们终于可松口气了,倒是秦琯儿一颗心是七上八下的。冷天鹰怎么什么表示也没呢?
他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依丁水柔的性子不可能不告诉他这事,那么,丁水柔的离去是否即代表了他对此事的表态?
思及此,她竟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雀跃。
她依冷天鹰的意思搬进了“青舍”,并末觉得有何不同,倒是小红欣喜万分,认为她从“琯公子”变成“琯小姐”总算是值得的。
不过有一点她颇开心,“青舍”的隔壁便是冷天鹰居住的主屋。
一大清早,她就是怀着如此的好心情踱步至马场,李大叔揉着那睡意尚浓的双眼诧异的看着她。
“琯儿,这么早有事吗?”他早就知道“阿琯”是个女娃儿,纪总管也早在她第一次踏上马场时就交待过“为了安全不许让这女娃儿学骑马”,否则依她那张巧嘴,他老早被哄得教她骑马了。
“李大叔,我起早了,没事想来瞧瞧马儿,行吗?”秦琯儿礼貌的询问道。
“当然行!小六子他们还窝在被窝里呢,我得去帮马儿张罗些吃的,你自己瞧去,小心些!”李大叔说完走向不远处的仓库。
秦琯儿一进马厩后,伸手拍摸着马儿,然后停在那匹白马前,轻拍着她。
“上回你真让我出糗了,不过是我太笨了怎么也骑不上去,怪不得你。”秦琯儿将粉颊靠在它脸上,疼溺的摸着它。
“这么喜欢这匹白马?”她身后有个低嗓响起。
秦琯儿忙将脸抬起,望向出声处,发现冷天鹰正从大门走向她。
一见是冷天鹰,她惊喜不已,继而想起方才自己靠着马儿同它说话的模样全让他给瞧了去,顿时红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冷天鹰停在她面前,唇角不自觉上扬着。她那羞赧无措的模样,真是该死的好看!每次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总会不自觉地好起来,看来她的确能左右他的心情。
如果喜欢一个女子即是如此,那也未必不好。
“怎么了?不会又让我给吓着了吧?”冷天鹰轻笑的逗着她。
“不……不是,而是——”秦琯儿绞扭着双手、双眸低垂支吾着。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看到他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吧?
“想不想骑马?”
冷天鹰的一句话让秦琯儿倏地抬起眼,用力的点着头。
冷天鹰将白马牵出马厩,秦琯儿跟随在后,只见他轻松的一跃上马,然后朝她伸出手。
秦琯儿将手搁放在他的掌中,冷天鹰轻轻一址将她抱上马背,在她耳旁轻道:“抓好!”然后白马便往前奔驰。
骋驰间,风声不断呼啸而过,景物迅速向后移动,这份恣意的快感让秦琯儿笑开怀;而他胸怀那熟悉的阳刚气息,暖烘烘的包围住她,让她备觉安心。
一阵奔驰后,白马放慢了脚步。
“这匹白马是两年前一位朋友送的。”两年前尔贝勒送来一匹白马,说是外蒙那儿进贡给亲王府。尔贝勒原意是希望他送给心爱的女人,好和他的坐骑“鹰驹”配成对,但他心中所属之人尚未出现,白马也就一直无正式的主人。
“你这朋友真够意思,送这么好的礼。”这匹白马若是她的,她才不舍得送人呢。瞧它多么通人性呀!
“你喜欢就给你吧!”话一出口,冷天鹰随即一怔,但也没再多想。
“真的?”秦琯儿一听欣喜若狂,不可置信的盯着冷天鹰。
“当然,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瞧她那澄澈晶亮的大眼,他不禁又扬起唇。
“什么事?”她小心翼翼的探问,早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得答应我,没有我的陪同不许独自骑它。”他实不放心让她单独一人骑马。
“就这样?”不会吧?就这么简单?
“没错!我会教你骑术,等你学会了就可自行骑这匹白马。”
此时行经林荫处,冷天鹰跃下马,再将秦琯儿一把抱下来。只见浓雾方散,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林出现眼前,秦琯儿闭上眼,深吸一口清纯净凉的空气。哇,真是沁人心脾呀!
“还记得这里吗?”冷天鹰的嗓音在一旁响起。
秦琯儿忙睁开眼,狐疑的睇向冷天鹰。她的记性一向不差,若来过怎会记不得呢?
“只不过让露水沾染得更绿罢了。前些天有个善心人拉着一个擅闯者到这里——”冷天鹰促狭的盯着她道。
“还说呢,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冷天鹰?害我跑得那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