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宝儿也首度见识了世上居然有人生得比东方艳还要妖冶,而且还是个男人,简直不可思议。
「房姑娘。」龙天宇最是挂怀平安的身体,抢先问道:「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干等着平安退烧?」
「可以给她一碗姜汤,不然一碗撒满葱花的鸡蛋粥也行。葱、姜都具有发汗功能,可以帮助她驱逐出体内的寒气、尽快退烧又不伤身体,是个很不错选择。」房宝儿笑着回答。
「食补!」龙天洪一拍额头。「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以前教舀的那些大夫都是庸医,只会教人怎么尽快将病治好,对于调养身体却是鲜少提及。其实人的身体要健康,最重要的不是吃多少昂贵补品,而是要五行均衡、中正平和。是这样吧?宝儿。」
「的是。」房宝儿点头续道:「我刚才为平安号脉,发现她吃了太多药,那些药有些与她身体相合,有些则彼此互克,反而损及她的脏腑。我的建议是,从现在起少吃药,改以饮食调理,配合适量运动,再加上……呃,天荒,我抄下来的长生诀是放在你那里吧?」
「好像是,我想一下我把它放在……对了,在马车里,昨天我们回来时太累,忘记拿了。」龙天荒才说完,龙天宇已经不见,他去找那本长生诀了。
房宝儿觉得这一家真是卧虎藏龙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本领,而且厉害得吓人。
不过龙老爷子能把这么多人才集合在一起,并且让他们对平安死心塌地,或许他才是真正传奇中的传奇。
「是这一本吗?」不多时,龙天宇拿着一本薄册无声无息地出现,那身轻功真是只有「鬼魅」两字可以形容。
「对,这属于养身内功的一种,人人都可以学,对调理身体、延年益寿很有帮助的。」房宝儿解释道。
龙天宇粗略翻了一下册子,脸色微变。他也是习武之人,什么样的功法好、什么样的功法差,他一眼即知。
这本长生诀分明是道家最上层练气之法,若是投入武林,包管一堆人杀红眼、抢破头,房宝儿真愿意免费相送?
「房姑娘可知这本册子价值为何?」
「不知道。」她回答得很干脆。「但我想,不管它多有价值,书写出来就是让人家阅读、练习的,若只能藏于少数人的密室中,只怕这书会因蒙尘而哭泣吧!」
龙天宇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如此,多谢房姑娘了。」
「大哥客气什么?宝儿可不是白云那个小气又专门沽名钓誉的老牛鼻子,她说可以练,那就大家一起练吧!」龙天荒揽着房宝儿肩,大剌剌地笑着。
「少占人便宜,再乱吃豆腐,小心我把你的爪子剁了。」龙天洪一把挥掉龙天荒手,将房宝儿拉到她身边。「宝儿,我大哥的意思是那本书价值不菲,倘使妳愿意开班授徒,日进斗金──」
「不不不──」房宝儿的头摇得像个波浪鼓似。「我不想出面、也不想见太多人,那东西你们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不必问过我。」
一时间,场面有些凝滞。龙家人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反应如此剧烈,只有龙天荒知道她怕人,而龙天洪听过她的往事后,心里有些许明悟,至于其它人则是完全不明所以。
「放心、放心……」龙天荒乘机又将人从龙天洪手里抢回来。「妳下山是来给平安治病的,又不是让妳出门义诊,更别说开班授徒了。妳尽管在家住着,需要什么就找我,我一定帮妳弄回来,没是别出门,就算非出门不可,通知我一声,我全程陪同,可不许一个人乱跑,让我发现了,我会很生气,知道吗?」
房宝儿乖顺地点头,看在旁人眼里,她简直被龙天荒吃死了,他要她往东,她不敢往西;他说坐下,她绝不站着。
但事实上,在她心里,就算给她几座金山银山,也比不上有龙天荒陪伴身侧重要。
她一点都不觉得他霸道无理,只感觉被他握着、让他搂着,她好安心、好幸福。
这种相处方式,龙家其它人也看傻了,但……管他的,他们高兴就好。
龙天宙和龙天洪各自耸耸肩,做自己的事去了。
龙天宇则拿着长生诀,坐到龙平安床侧,开始给她讲解道家秘法的功效与练法。
其间,龙平安几度不耐,十几岁的小姑娘,让她常年卧床,谁受得了?难免使些小性子。
但龙天宇总有用之不尽的耐心与毅力,劝着、哄着、逗着……使尽千般手段,让平安能乖乖听话。
房宝儿看着他们,总觉得他们不像兄妹,更似父女……也不对,父女间的亲密不是这样的,他们……
她看着龙天荒牵紧自己的手,再望进他温柔的眼神,有些明了了。
龙天宇待龙平安,可不就像龙天荒对她一样吗?
虽然他们名为兄妹,却没有血缘,所以……
「喂,走啦!看什么看?这里没啥好看的,我带妳吃饭去。」反正龙天宇对平安的偏爱,大家有目共睹,可谁也不在乎。至于外人怎么看,管他们咧!龙天荒只要他关心的人过得好,他就什么都好了。
他用力地牵住房宝儿的手,想起她刚才差点就被三姊抢走了,一阵心惊,开始叨叨念念龙天洪的危险,要她千千万万跟龙天洪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他一直说,说了有小半时辰那么久吧,可房宝儿一点也不觉得烦。她喜欢听他说话,喜欢他重视她,喜欢他的一切、一切……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第9章(1)
一转眼,房宝儿来到龙家庄已经一个月,这段时间,平安在她的食疗、药浴和针灸等多管齐下的治疗后,少见地肥发过一回病,让龙家人每天都高兴得想放鞭炮庆祝。
今天,她又抄了一迭药膳方子交给厨房,让厨娘按方做出来给大家吃。
她拟的方子都是为了要嫁进相府,爹娘请来退休御厨亲自教导她的食膳。
那时候,为了记住这些东西,她吃尽苦头,幸好宰相门庭非比寻常,不需要事事都由她亲力亲为,否则她早累死了。
可惜她学习讨好公婆、服侍丈夫、做一个称职的当家主母等诸般手段,都没机会用在相府里了,反而便宜了龙家庄。
尤其是龙天洪,连吃了她建议厨房准备的药膳数天后,发现皮肤越来越光滑白皙,宛若剥壳的鸡蛋后,她再也不去外面吃东西了。
连带着妆台上那一堆瓶瓶罐罐的香膏、乳油也全数扔了,至于涂脂抹粉……拜托,如今的她还需要那些东西吗?
她什么也不搽,都比人家敷粉若城墙的漂亮得多。
她第一次认同了龙天荒的莽撞之举──也许他过去请过很多名过于实的蒙古大夫进庄,不仅没治好平安,反而让小平安吃尽苦头。但这回,他迎回房宝儿这尊活菩萨,绝对是最正确的决定。
龙天宇不予置评,他只要平安开心健康,其它的事他都不放在眼中。
倒是龙天宙提出疑问。「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她一名山野女子,从哪里学来这些知识?」
「二哥,你哪只眼睛看宝儿像个山野女子?光瞧她的言行举止,就知她出身必然不凡。」在龙天荒眼里,她差不多是金枝玉叶般的存在了。
「是啊!二哥,人家可是前户部尚书千金呢!」龙天洪续道。
「咦?」龙天荒惊呼一声。「三姊,妳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她没告诉你吗?」龙天洪脑筋一转,大概了解房宝儿不对龙天荒提起自己的来历身世,反而诉与她知的原因了──小姑娘自卑,她怕龙天荒知道她过去后会嫌弃她,所以拐个弯,藉由她的口来试探爱人心思。
小ㄚ头居然利用她……不过,看在她给龙家庄带来这么大帮助,而且她的遭遇委实可怜的分上,龙天洪还是决定帮这个忙。
「三姊,宝儿是不是对妳说了什么?」龙天荒问道。
「她说她爹是前户部尚书,她自幼与相府公子订亲……」龙天洪缓缓说出了房宝儿如何由一名大家闺秀,变成人口交赞的魅影医神的曲折根由。「她说那是一场意外,但我觉得人祸的可能大一些,你们怎么看?」
「有什么好看的?上京找另一个当事人问清楚不就得了?」龙天荒丢瞎一句话,转身离开了花厅。
龙天洪耸耸肩。「四弟很生气?」
这不废话吗?龙天宇甩甩袖子,也走了。「换成有人如此对待妳最珍视的朋友、亲人、伴侣,妳生气不?」如果今天受害的是平安,他绝对杀了所有相关的人。
瞬间,龙天洪满面杀气宛若利刃,触着冰寒。
「谁敢?姑奶奶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她也走了。
龙天宙随便找了张太师椅坐下,喃喃自语。「他们怎么没有人想到,应该先想办法将房姑娘前一门亲事退掉,再谈其它?」
他的家人真任性,随随便便就想抢相府的未来少夫人。
唉,看来这事得由他想法子设法摆平才行。
龙天荒不知道其它人怎么看待房宝儿遭遇的一切,但在他看来,谁敢动他的心肝宝贝,死一万遍都不足以泄他的心头之愤。
他来到客房,正准备敲门进去,却听见里头传出阵阵闷哼,那声音之痛苦,听着就让人额头冒汗。
她又在搞什么?他蛮性一起,就想破门而入,但转念又想,她曾提及这两个月内,每天清晨的这段时刻不要找她,她有事要办。
他应该尊重她的意愿才对,可那隐隐约约传出的声音是如此痛苦,教他坐立难安。
他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于是戳破窗纸,偷瞧她到底在干什么?若无性命危险,他就不打扰她了。
但房里景象让他看得额头的筋都浮起来了。
他一直知道她很厉害,自学成才的医术别出一格,却十分管用。
她说能治好自己脸上的疤,恢复原本的容貌,他也相信她。
但他从不知道,治疗的过程竟是如此血腥、痛苦。
她受伤的最初没有受到妥善的治疗与照顾,所以伤愈后,疤痕扭曲、皮肉起伏、胆子小一点的看一眼,恐怕都要作三天恶梦。
要治疗这样的伤疤,就要伤口重新切开,放出里头瘀积的毒血与恶脓,然后重新敷上最好的伤药,止血生肌,如此反复,重新长出来的皮肤才会完美无瑕。
可要一次次将伤口切开、放血,再切开、放血……饶是龙天荒堂堂八尺以上男儿汉,也是看得汗涔涔、眼眶发热。
凭什么要她受这种苦?老天瞎了眼吗?竟将如此惨事加诸在一个无辜、善良的小姑娘身上?
那个害她的人、那些王八蛋……他要他们付出代价,必定要他们死得无比凄惨!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直接去了马厩,牵了马,飞驰上京。
天无眼,没关系,她的仇,就由他来替她报。
他绝对会让她的仇人们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
平安的身子越来越好,龙家的人就越开心,对待房宝儿更是感恩戴德。
无论是龙天宇、龙天宙、龙天洪、龙平安……龙天荒就更不用说,他待她一向呵护有加。龙家人对感情的表现都很直接,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他们感激她、喜欢她,见了她便亲亲热热一声声「宝儿」地叫。
尤其听闻她的身世来历后,某日,龙天宇突然问她,懂不懂得看账本?
她点点头,还没明白对方这句话的意思,人家已经把龙家庄的经济大权交过去,言道:以后家里的帐务就拜托她了。
她吓一跳,他们非亲非故,这般重责大任如何担得起?
龙天宇只是笑着拍拍她的肩,说:「大家自己人,何必客气?」
他说「自己人」……这是否表示,她与龙天荒的感情已受到众人的认可,并且祝福他们两人?
当下她眼眶都红了,发誓一定要风风光光、漂漂亮亮地嫁进龙家门。
有了这个目标后,再痛苦、再艰难的治疗,都变得轻松、愉悦了。
因此,她开始以最快速却最极端、最难受的方法来治疗脸上的伤痕。
只是她作梦也想不到,这种行为却将龙天荒刺激得发狂了。
至今,她已经无天没见到他,相思就像一万只小蚂蚁啃蚀她心。
她一直不好意思问他去何方了,怕被笑她一个姑娘家,连点矜持也不懂。
但熬到第十天,她真的忍不住,才很不好意思地去问龙天洪。「三姊,那个……天荒,他……不知道他去办什么事了?几时回来?」
「他没告诉妳吗?」龙天荒突然离家,根本没告诉他的兄弟姊妹,不过他们大概都能猜出他的去处。龙天洪只是讶异,他怎么连房宝儿也没说。
房宝儿很难过地摇头,像是随时要掉下泪了。
龙天洪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声四弟没脑子,明知宝儿心伤未愈,又对他依赖颇深,怎么出门都不交代的,真是不象话!
「这个……宝儿,我呢……我把妳的身世跟其它人说了……那个……妳不会生气吧?」
房宝儿摇头,可浑身绷紧。她不生气,可是好紧张,他们知道她的过去后,会不会看不起她,认为她闺名有亏、配不上龙天荒?
见她摇头,龙天洪敬松一口气了。「小四听完后很生气,说要帮妳报仇,接着人就跑得没影了,所以我若猜得没错……他应该是上京了。」
「啊?」房宝儿发出一声惊呼。「他一个人要去对付一群土匪,天哪……三姊,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帮他,那群土匪很可怕的,他怎么如此莽撞?他他他……万一……」
「喂喂喂!」龙天洪用力摇了下她的肩。「妳别紧张啊!小四不会有事的,像那种欺负女人的混蛋,凭小四的本事,随随便便都能打三、五十个,他不会有事的。」
「真的?」她终于想起龙天荒是会武功的,而且还很厉害。「但那群土匪很凶残,天荒只有一个人,真能应付得?」
龙天洪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龙家人都怀疑,那群土匪不是什么真正强梁、她遇见的劫难也非意外,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害她的……
但她还没想出个结论,已有门房来报,白云道长前来拜访。
龙天洪大吃一惊,将拜帖拿过来反复看了好几遍,还是想不到白云为什么会来?
以前平安发病时,龙家派人去请,没反复请个三、五回,他都不来,这次怎么会主动来访?实在太奇怪了……
房宝儿看她拿着帖子发呆,不免好奇。「三姊,这拜帖有问题吗?」
「拜帖是没问题,可来的人却大有问题。妳说白云老牛鼻子那么会装腔作势、爱拿乔的人,怎么肯主动投帖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