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礼貌的家伙。”说到底她还在气。
这可新鲜了!个性善良温和的漾难得会这么气呼呼地,她更好奇了。“你和那个没礼貌的家伙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太会保密了吧?她怎么都没听她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前几天,他就是救我的人。”
“他说了什么话让你这么生气?”山本洋子支着颊,饶富兴味地望着她。
“他……他居然说我是发育不完全的女人。”
发育不完全?“噗──”山本洋子忍俊不住。真、真是有趣的评论!
“山本洋子──”花漾有些着恼。她到底是不是她的朋友啊?竟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咳咳……”她连忙清清喉咙,稍稍收敛了一下嘴角猖狂的笑意,意思意思地批斗一下。“真的太失礼了。”
她闷哼了声。虽不满意,但可接受。
“他几岁?长什么样子?帅不帅?是不是年轻有为的社长?”山本洋子一口气丢了一堆问题出来。
哪来那么多年轻有为的社长?花漾失笑地打碎好友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怎么知道他几岁,至于长相……我可不会用帅来形容他。”
山本洋子打断她的话,“美男子?”倘若英雄救美的男主角像泷泽秀明那般俊美,她也会爱上他。
“他一脸凶恶,连小孩子见了都会被吓哭。”她此刻想起来也仍心有余悸。
长相凶恶到小孩子见了都会被吓哭?“嗄?”山本洋子傻眼,完全无法想像,心里刚萌芽的浪漫绮思也瞬间被扼杀殆尽。
“所以省省你那丰富过了头的想像力,不要胡思乱想。”想到那个没礼貌的家伙,她一点都浪漫不起来。
山本洋子一脸遗憾,“很多美丽的罗曼史不是都这样开始的吗?怎么……”
她摇摇头,“你啊,戏看太多了。”中毒太深。
“漾,打拚事业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舍弃爱情啊!”她是个没有爱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你以为女人宝贵的青春有多久?你已经二十六岁了,再不好好找个对象定下来,一旦过了三十岁大关,身价立即跌停板,到时候要找对象就更难了。”
她不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漾,樱井亚纪的经纪人黑川不是对你有好感吗?你可以先和他交往看看嘛,反正你现在……”
花漾抓起背包走人,“下班了。”行经柜台时挥挥手,“美幸,明天见。”
“Bye-bye。”
她的话还没说完耶!“欸欸,等等我嘛。”山本洋子赶忙追过去。
她瞟了她一眼,“晚上还要不要吃寿喜烧?”
“要要要、当然要了,我们去超市买材料,我要吃松阪牛肉和霜降牛肉。”山本洋子发出欢呼,完全把女人的青春抛诸脑后。漾已经成功地跨出第一步了,应该要好好庆祝一下,当然要请客啦。
“好、好,没问题……”只要别再对她洗脑,吃什么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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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路边忽然窜出一抹白影,身上还有一片怵目惊心的血红。
吓!荻原薰吓了一跳,方向盘一转,反射动作地急踩了煞车。
吱──刺耳的煞车声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更显得惊心动魄。
他的车子以毫米之差掠过那抹白影。
是人还是鬼?他从来不信鬼神之说,非得弄个明白不可。
荻原薰微微不悦地下了车,朝那抹白影走过去。
“呜……呜……”白影没有察觉方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兀自低低啜泣着,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状似无措的跌坐在地。
果然是人,依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人。活得不耐烦了吗?他低斥一声,“要死滚远一点!”别弄脏他的车。
“呜……呜……”那抹白影充耳未闻仍低着头,看似伤心欲绝的样子。
血?荻原薰皱紧浓眉,眯起眼走近,赫然瞧见她抱在怀里的一只……一只狗!一只受了重伤的小狗,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算了。没再多说什么,他转身就要走人,衣服的一角却被揪住。
“求……求……”她手上的血渍染上了他的衣服。
他侧过脸瞪着她举高的手,“放手!”
“呜……求、求求你……救救……Miu-Miu……”血、Miu-Miu流了好多血,一动都不动,它是不是再也不能跟她撒娇了
无关猫狗人,他不喜欢多管闲事,就算眼前是个快挂掉的人,他也不见得愿意打通电话叫救护车,“我、说、放、手。”他一字一字地吐出,不带一丝温度的森寒语气让人打颤。
她颤巍巍地抬起头,表情无限委屈,“呜……它被车子撞、撞伤了。”是他,上次救她逃脱魔掌的男人!
是她?“关我什么事!”说出来的话仍是不中听,但语气没有了先前的冰冷。
“呜呜……它都、都不动了,呜呜……我只能拜托你……”她已经无法冷静思考,话也说不完全,但却下意识想信赖这个长相凶恶的男人。
“我不是医生。”荻原薰蹲下身子,语气带点不易察觉的安抚,她怎么那么爱哭?
“呜呜……”她知道他帮不上忙,但她不知道还能找谁,看着他,虽然仍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但至少安心点。
其实Miu-Miu不小心被车撞后,她已经连跑了两家动物医院,但是时间这么晚了,医院早就休诊了,不管她怎么叫人、敲门,都没有人回应,她才会慌乱的在马路上乱闯,想试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家还没休诊的医院。
照荻原薰的个性应该要拍掉她的手然后走人,但他没有,只是两道眉毛纠结得越来越近。
她一手捧着软绵绵的小身躯,一手死揪着他的衣服不放。“呜……求求你……帮、帮我……呜呜……我只有你……”她只有他能拜托了,束手无策,只能紧紧抓住唯一的浮木。
瞪着她涕泪纵横的脸庞好半晌,带着浓浓哭音的“我只有你”,让他的身体微微一僵,站起身,声音放得更柔,“上车吧。”
她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
“你再拖没关系,但这只……就没救了。”看她仍是呆愣愣的样子,不过终于止了泪水,也让他心里舒坦多了,但她怎么还不起来?“上车啊!难不成还要我抱啊?”
闻言,花漾尴尬的出声,“对不起,我、我好像……脚麻了耶。”小脸霎时红通通一片,还好夜色黑他应该看不见,呜~~Miu-Miu妈咪对不起你,关键时刻还这么没用。
他又蹲下身子,有力的手臂抱起她,“一手抱着它,一手勾着我的脖子。”他一点都不吃力的往车子的方向走。
这下她不只脸红,连心脏都怦通怦通的狂跳,呜~~Miu-Miu妈咪对不起你,这时候竟然还想着他的胸膛好温暖喔,连带勾起那天的回忆,脸又更红了些。
将花漾抱进副驾驶座,荻原薰回座踩下油门,车子立即如箭般急射而出。
车子行驶中,花漾的泪水像装有定时开关似地,时间一到,又不受控制的缓缓落下,她低着头用哽咽的声音在小狗的头顶上温柔地鼓励打气,“Miu-Miu要勇敢喔,妈咪不能没有你的……”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爱那只狗。
如果那只叫Miu-Miu的狗真的死了,她会很难过吧,又会哭个不停……荻原薰拨了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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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响起,扰了伊达廉的美梦,他蹙眉看了来电显示一眼──薰?
这么晚了,薰还打电话给他肯定是有意外发生,他连忙接起。“有人受伤了吗?是枪伤还是刀伤?”
虽然铃声才响了两声他便接起,却还是吵醒身旁熟睡的妻子。
怎么了?伊达美和以眼神询问。
“薰找我有事,你继续睡。”他起身,回头安抚妻子两句。
“我找美和。”手机彼端传来荻原薰的声音。
“咦?”他没听错吧?美和是兽医耶,薰是还没清醒吗?
“有只狗被车撞了,流了不少血,伤势不轻,跟美和说一声,我们马上到。”荻原薰迳自把话说完就挂电话了。
他还想问清楚,电话彼端却只剩下嘟嘟声。
“我们?”是复数耶,伊达廉轻笑,有问题,他以为匆匆挂电话就能躲过被他审问、调侃的命运吗?
“薰找你做什么?”伊达美和见他挂断电话才问。
“他找的是你,说是有只狗被车撞了,伤势不轻,现在要送过来。”
身为兽医的美和霎时睡意全消,立即下了床走进浴室洗把脸,让自己完全清醒。“我先去准备一下。”边说边换下睡衣。
“嗯。”薰什么时候也有菩萨心肠了?竟然会伸出援手救被车撞的小狗?这不像他的行事作风,到底那只狗跟他什么关系?而且让他用“我们”这个字眼的到底是谁?
器具刚准备妥当,屋外正好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伊达廉穿着睡袍走去开门。
门一开,不意外看到荻原薰快步走来,但后面还跟了一个身材娇小、抱着受伤小狗的……女人?
伊达廉蓦地瞠大眼,他没有看错吧?薰竟然带着女人,啧啧,看来狗不是重点,狗主人才是。
“准备好了?”荻原薰一记冷眼扫过去,警告他废话少说。
伊达廉没被他森冷的眼神震慑住,笑道:“少主都吩咐了,我哪敢不遵命照办。”用词尊敬,语气却吊儿郎当,意思就是我不可能不问。
他比薰大四岁,从祖父那代开始,一直都是荻原家族专属的医生,两个人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死党,他怎么可能被薰的臭脸吓到,哈哈~~
这人有什么不敢的?“你真啰唆。”他是暗指对方真八卦。
似乎习惯两人意有所指、暗喻一堆的对话,伊达美和完全不理他们,迳自绕过两人,走到花漾跟前,“受伤的狗给我吧。”
“呜呜……医生,请、请你一定……要救Miu-Miu……”花漾小心翼翼地把狗狗交给她,又忍不住上演喷泪计。
她看过很多饲主哭,但很少有哭得这么哀怨的,让人忍不住想安慰她,“没事没事,你别哭了,交给我吧。”伊达美和接过小狗,往手术室去。
“呜……呜……拜、拜……托……”花漾难过地语不成句,人也想跟着过去,“我……”
“坐。”荻原薰抬抬下巴示意。
“喔。”她忧心忡忡地落了坐,仍免不了频频往手术室的方向看。
不着痕迹地扫过忧心如焚、坐立难安的女人,伊达廉眼中有浓浓的玩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义勇为,还帮人家送被撞的狗来看医生?”
免于被八卦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荻原薰斜睨他一眼,没有回答,迳自越过他走向厨房,熟悉得像进自家庭院。
他倒了杯茶,也随手倒一杯牛奶给她。
她吸吸鼻子,心里颇为感动,虽然他脸长得很凶,但他其实是好人吧,“谢、谢……”
花漾才接过杯子,伊达廉马上不平衡的哀哀叫,“为什么她有牛奶,我却没有?”怎么说他们也认识几十年了吧。
“赶快喝。”荻原薰小声催促她,回过头则是毫不客气的冷哼一声,扬高声音,“这是你家还我家?”
“自己倒就自己倒。”真是差别待遇,跟她说话就怕人家胆子小,轻声细语的,跟他说话就擅自认定他耳朵长毛,声音大得他耳膜都要破了,伊达廉嘀嘀咕咕地走去倒了一杯茶,踅回,仍好大胆的绕回原来话题。“这个小姐的面子可真大呢,竟然能让荻原家的少主在半夜不睡觉,急匆匆地送只小狗来急救。”
伊达廉的话荻原薰左耳进右耳出,不予理会。回头却发现……她还哭?
伊达廉哀叹一声,“果真是人不如狗啊。”其实他想讲的是兄弟情不如美人泪,但他见识过薰的拳头,八卦归八卦,分寸还是得拿准,免得白当人练拳的沙包。
“放心,你要是不小心咬断舌头、落了下巴,即使是半夜,我也会送你到医院去就诊。”嘴里反讥伊达廉,眼睛则分神的盯着花漾,她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
伊达廉皮笑肉不笑,“你还真是好兄弟呢。”这样诅咒他。
“我允许你可以不用谢我,只要闭嘴。”他盯着给她的那杯牛奶,才喝两口,而她还不断用泪在稀释牛奶,荻原薰顿时有股深深的无力感。
花漾在一旁默默地、无声地垂泪,她刚来日本的时候就养了Miu-Miu,孤单难过都是一人一狗一起度过,她实在没办法原谅自己的粗心大意。
“你还在哭什么?狗不是送进去急救了吗?”他没好气地低吼,就算她哭瞎眼睛也没有任何帮助,只会、只会……让他的胸口有一丝浅浅的、不寻常的烦闷,屡试不爽。
她的眼泪还是扑簌簌地往下掉,她也不是故意的,但从小到大这是她最会表达情绪的方式,高兴也哭难过也哭,积习难改,很难控制的。
“你再哭,我就叫美和不要救它。”
“我、我不哭了……”她赶忙胡乱抹去脸上的泪。
“喝、牛、奶。”他恶声恶气地威胁,虽然眼神早已透露了关心。
很怕他真的不让医生救Miu-Miu,花漾小心翼翼的捧着杯子就唇,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很努力地将盈眶的泪逼回去。
看她委屈的样子,他竟感到心疼,到底是怎么了?他甚至觉得让她哭成这样的狗很该死,“不过就是一只笨狗,有必要哭成这样吗?”他居然幼稚的说出口了
静默一阵,本来打算在旁边看戏的伊达廉,很不识相的逸出笑声,当然也立即招来一记白眼。
“Miu-Miu……才不笨……”她大声地替Miu-Miu辩解,抽抽噎噎的语调却一点气势也没有。“它、它很乖……”
Miu-Miu流了好多血,她好担心,她应该看好它的,要是它没有跑出去,或许就不会被车撞到了。
看她又要飙泪,他一句也不敢再骂那只笨狗,连忙转移话题,“牛奶有那么难喝吗?还是你怕我下毒?”杯子的容量还不到500C.C.,她磨了将近十分钟才喝了三分之一。
“没、没有,我只是喝不下……”她没有胃口。
荻原薰还想说些什么,花漾的手机铃声刚好响起。
“漾,你在哪里?找到Miu-Miu了吗?”透过手机传来山本洋子着急的声音,本来花漾跟她说Miu-Miu不小心跑出去了,要去找它,等找到会再回电给她,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没回电,所以她才担心的自己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