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明,我们在一起吧。就像雷伟所说的,生命很短暂,我们都无法预期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虽然你那个家庭很糟糕,但是,我想我们应该还是可以再试一次,我不想再犹豫了。”田葳葳终究是舍不得他。
发生了这么多事,雷明要如何撑下去?他光是要应付奶奶的逼婚就很头大了,还要随时随地担心二叔耍手段,这下雷伟又来个生死离别。
雷明摇摇头。“对付奶奶我一个人就够了,不必把你也拖下水。”
“你那个新房子呢?你不是要交给我亲自装潢?以后我们住那里,你想回去照顾奶奶的时候就回去,你若压力很大很烦的时候,就可以回我们的家,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找到雷伟,让雷伟一起搬过来住。”
“葳葳,我知道你是因为爱我,才愿意忍受我们雷家的一切,我那时还误会了你和雷伟,我真的很糟糕。”
“虽然我当时很生气,不过换个角度想,你是因为对我有爱才会吃醋,我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谢谢你。”
“我当你的后盾,你什么都不要再想,也不要管奶奶的看法,你安心的去找雷伟,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回来,我们都不能失去他。”她哽咽着,眼泪要掉不掉的,显得很可怜。
“嗯。”他点头。
“万一雷伟死在外面怎么办?”田葳葳含在眼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哗啦啦掉了下来。
雷明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不会的,雷伟还那么年轻,他身体一向很好,他不会死的。”
“我不要失去雷伟,我也不要失去你,我们在一起吧!”她闷在他怀里大声哭叫着。“我好怕!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一定要找到雷伟。”生命怎么会如此脆弱,明明雷伟是这么的健康和阳光。
“可是,奶奶……”雷明仍犹豫。
“我不再怕奶奶了,我相信我一定有办法可以应付奶奶,我不要再退缩,只要你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上。”她抬起泪眼,坚定地看着他。
他对奶奶的尊敬仍然没变,从小他选择顺从奶奶,因为他不想看到一个吵吵闹闹的家庭,可是现在他需要的是改变,不只他要改变,连奶奶都要变,否则这个家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就算挽回了声势,却也失去了亲情。
“其实台湾的法律规定,离婚不可以请律师代办,两位当事人一定要亲自到户政事务所办理。”他从桌上抽了一张面纸,轻拭她的眼泪。
“啊……”她不懂。“你的意思是,我们根本没有办完离婚手续?”
“奶奶不懂法律,我已经让陈律师把离婚协议书交还给我了。”他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告诉她的,没想到他还是说了。
“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我怕你知道后,又会吵着跟我离婚。”他苦笑。不能怪他胆小。“而且,我也不想引起奶奶对这件事的注意,就让大家都以为我们离婚了,这样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我还是你老婆?”她抓住他的手,问得急切。
“嗯,我从来都不想放开你,我是这么爱你。”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
“我也不想放开你。”她仰起小脸,双手攀上他的脖子,轻吻着他的唇角。“在雷家的时候,雷伟一直鼓励我,否则我一定会得忧郁症的。雷明,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找到雷伟,一定要!”
“嗯,我会的。”他将双手搂上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的缠绵程度,心中漾满甜蜜的感动。
他曾经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她,她却没有一句怨言。他在心中暗暗决定,往后的日子里,他再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和难过。
也许这就是雷伟的用意,让他看清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事实。他错过了很多,他不能再错过这么美好的女人。
雷伟用生命的最后来唤醒家人之间的爱,虽然很笨,可是看来应该是值得的。
雷伟失踪了,雷明用尽所有可动用的人力还是找不到他,整个雷家陷入一团乱,然而雷奶奶的强硬霸气即使到这个关头仍不肯认输。
先生、儿子、媳妇都比她早走,没想到连孙子都来向她示威。这是什么人生?为什么倒下的不是她?为什么她白发人总是在送黑发人?她不甘愿呀。
雷奶奶越来越阴沉,没人阻止得了偏执的她,除了雷阳。
雷阳回来了,带着一身的冷傲,远从美国回来了。
看到两年不见的小儿子,雷奶奶显得很激动,因为她三个儿子里,就雷阳跟过世的雷门长得最像,简直是雷门年轻时的翻版。
雷家餐厅里,管家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好欢迎离家两年的雷阳。只是,餐厅的气氛不见久别重逢的热络,反而有些孤寂的冷淡。
“妈,我要总经理的位置,叫雷明让位吧,毕竟长幼有序。”雷阳唇瓣勾起冷冷的笑意。
雷明闷着头吃饭,对于雷阳的突发之语,他没有任何动作。
“不行。雷明才刚当上总经理,连位置都还没坐稳。”雷奶奶再怎么疼小儿子,也不会拿公司的前途来开玩笑的。
“不给我总经理的位置,我就学雷伟那样,来个离家出走,永远不再回来。”雷阳要胁着,口气却是懒懒的。
“你不是对雷门没兴趣?为何突然想要做总经理?”雷奶奶不明白,最近发生一连串的事件,让她心力交瘁,像是老了十岁。
“我就是突然对雷门有兴趣了。”雷阳挑眉,大口吃着睽违已久的家乡菜。
“可是,你又不懂公司的状况,就算要接手,也得先进公司学习。还有,也得董事会同意。”雷奶奶婉转地劝着。
“奶奶,小叔叔要总经理的位置就给他吧。”雷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果总经理的位置可以换来平静的生活,他很乐于接受。
老婆没了,弟弟也不知道在何处,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努力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
“雷明,不行,你小叔叔什么都不懂。”雷奶奶还是反对。对于雷阳的野性,她根本无法掌控。
“妈,以我聪明的脑袋,我想我很快就可以进入状况。”雷阳挑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最近忙着找雷伟,好几天都没去公司,如果小叔叔能够暂代总经理位置,那是再好不过了。”雷明顺水推舟。
“妈,就这样!我只是暂代总经理的位置,等雷明把雷伟的事情解决了,我再把位置还给他。”雷阳附和雷明的话。
要是可以,雷阳宁愿待在美国也不愿回来面对雷家的乌烟瘴气,可是他不能太自私,他已经逍遥两年了,再不回来,真的惹毛了温和的雷明,那反弹力必定惊人。
雷奶奶被逼得头痛不已,她知道雷阳一向说到做到,她真的担心他会永远离开这个家。
“好吧,只是暂代,你还是要听雷明的指导,等雷伟回来之后,妈再重新安排人事布局。”雷奶奶虽然疑惑小儿子的突然转性,但是雷阳肯回来帮雷明,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乐见其成的,只是她心里还是非常的不安。
雷阳对雷明使了个眼色,雷明则回个感激的眼神。
“奶奶,我想搬出去住。”雷明说。
“为什么?”奶奶的脸色一黯。“你小叔叔才回来,你就要搬出去?”
“奶奶,房子我已经买好了,就在附近,我随时都可以回家陪奶奶,请奶奶不要担心。”雷明不是在讨论,更不是在商量,他是用一种势在必行的口气在报告。
“妈,何必呢?雷明都快三十岁了,你别老是监视着他,这样有哪个女人敢嫁给他?他都已经那么听你的话了,你就别再为难他了,到时雷明要是膝下无子,这可都要怪你哦。”雷阳站在雷明这一边。
雷奶奶知道小儿子的怪异性格,即使到现在她还是抓不到、摸不清他的想法,她以一个老妈妈的心情在养育雷阳,中间横亘的是四十年的观念落差。
“大家都走了,就只剩我这个老太婆,我图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雷家,要走就走好了,为什么老天爷还不把我带走。”雷奶奶说着丧气话,也表示她已经同意让雷明搬出去,因为她向来好强,是不可能说出任何同意的字眼。
“妈,你还有我呀。”雷阳适时给了雷奶奶温暖。“雷明搬走了,我回来了,这个家还是一样的。”
一顿晚餐,达成了某种共识。
因为雷阳的出现,雷明卸下某部分的重担。只是,雷门还在转型期,工作上的一些政策决定都迫在眉睫,雷明是蜡烛两头烧,他的人生呀,幸福快乐什么时候才会降临?
第十章
一封电子邮件悄悄躺进雷明的信箱里。雷伟消失了大半个月,终于捎来了讯息。
大哥:
我很好,人生就要像现在这样,得意时须尽欢。大哥,你要珍惜眼前的幸福。对了,不用找我。
雷伟
信就是这么简短,没有提到病情,不过稍稍让雷明放了心,他只能立即回信。
雷伟:
你在哪?回家吧。我和葳葳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我们已经替你准备好了房间,随时等你进住。你也是我想珍惜的人,没有你,我就没有幸福可言。回家吧。
大哥
雷明的信也很短,充满着对雷伟的在乎,他相信雷伟一定能感受到他这个大哥想重拾失去许久的手足之情。
天气渐渐暖和了,田葳葳的笑容也如同春花般绽放。虽然还是没有找到雷伟,但至少已经有了讯息。她心底的阴影渐渐离去,她对未来的日子充满着期待。
田家人难得在晚餐时刻全聚在一起,而这天的田园,还破例提早在下午五点就暂停营业。
雷明第一次正式来到田家吃饭,他这个商场强人却紧张到很想松开脖子上的领带,活像个初次到女友家的腼腆男孩。
田葳葳跟着妈妈在厨房里东忙西忙,忙了一桌子的好菜:田纯纯跷着腿在客厅陪爸爸看电视,至于田豪则躲在房间里赶报告。
“你很紧张?”田纯纯笑看雷明的正襟危坐。
“没有。”雷明否认。
田爸看了雷明一眼。“雷先生,我真不知道你和葳葳是怎么回事,不是离婚了吗?怎么你常常在我们家进进出出,今天还特地来家里吃饭?”
雷明干笑了两声。“爸,请叫我雷明就好。我今天主要是想请求爸爸和妈妈一件事。”
之前,他只要有空,就会来田家和田爸田妈培养感情,不过从来没有在田家用过餐,今天算是正式拜访,所以特地买了一些水果礼盒,就是希望能让田家人再次接受他。
“你这声爸听起来真的很奇怪。”田爸还煞有其事的挖了挖耳朵。“还是叫我伯父好了。”
雷明不管田爸和田妈的揶揄,仍旧保持微笑,这是他该承受的,目的当然是让田家人喜欢他,就像当初葳葳进雷家时努力讨好奶奶一样。
不过,田家爸妈比奶奶可爱多了,他们是草根性强的长辈,都是有话直说,绝不会在背后耍阴招;田家的家庭气氛和乐自在,这也是他愿意一再厚着脸皮来拜访的原因。
“可以吃饭了!”田葳葳高喊着,顺便走去田豪房间敲了房门。
田家五口人加上雷明,六个人围着长形饭桌而坐,田妈将拿手的绝活都展现出来,比除夕团圆饭还要丰盛。
“多吃点,不要客气。”田葳葳说话的同时替雷明夹了一块鸡肉。“我妈弄的盐水鸡很好吃哦。”
“别拍我马屁啦。”田妈虽然这么说,却还是一脸的得意。
“妈,你偏心哦,雷明要来吃饭,你就办了一桌好料的,怎么我们平常都吃不到?”田纯纯唉叫着。
“还说呢,谁让你们这么忙,天天在店里吃,我就是想作菜,也没有人会回家来吃。”田妈发牢骚。
雷明咬了一口有着香嫩口感的鸡肉。“妈,这鸡肉真的很好吃。”
“你呀,嘴巴变甜了,看来是想把我家葳葳重新追回去。”田妈其实也乐见其成啦,毕竟离婚对女人来说还是吃亏了些,若是女儿能和雷明破镜重圆,那是再好不过的事,这样她就不用烦恼葳葳的下半辈子了。
田爸准备了啤酒,一人一杯,干了起来。“雷明,你很少喝啤酒吧?你一定都喝高级的酒。”
“爸,我也喝啤酒。”雷明赶紧喝了一口酒。
他现在的心情很慌,少了一年前那种笃定,那时他笃定田家一定会答应把葳葳嫁给他,可是现在,他很怕田家爸妈不同意。
酒过三巡,菜也吃了不少,雷明找到适当的切入点,终于鼓起勇气。
“爸、妈,我买了一间房子,想让葳葳搬过去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其实这件事田葳葳早就跟田家大小说过了,所以不但没有引起震撼,甚至连一点涟漪都没有,不过田家二老还是得像征性地问一问。
“房子是用谁的名字买的?”田妈问。
“葳葳的。”雷明说。
“意思是你要和我女儿同居?”田爸问。
在人家爸妈面前说要和他们女儿同居,说不定会被打死;虽然他和田葳葳并没有真正离婚,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对外说明,况且他想重新追求她、跟她求婚,让她再一次嫁给他。
“如果葳葳愿意,我想等找到我弟弟之后,再举行一次盛大的婚礼。这次绝不会委屈葳葳。”
没想到田爸立刻翻脸。“结婚就不必了。你们雷家的门,我们葳葳进不了,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勉强。这样葳葳自由些,可以做她爱做的事,想回家就可以回家来看我这个老爸,如果以后有了孙子,我们就让孙子姓田,就算我做工做到八十岁,也一定会帮忙养大孙子的。”
田葳葳笑了。爸爸真是好样的,不枉她天天在他耳边洗脑。
雷明很挫败又不敢反驳。“那一切就按照爸爸的意思。”
田爸很满意雷明的回答,笑得很开心。
“雷明呀,葳葳可以跟你住没问题啦,反正房子是用葳葳名字买的嘛,万一你们两个要是再分手,房子就是葳葳的喽。”田妈不能不为女儿打算,否则女儿的青春再这么浪费下去,早晚有一天人老了、钱也没了,那可就凄惨了。
“妈,你放心,我不会亏待葳葳的。”雷明说得很真诚。
田葳葳甜在心里,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有人幸福喽,真是嫉妒死人了。”田纯纯故意酸言酸语的。
“那你也赶快去找一个呀,都已经二十七岁了,你是打算要当老姑婆是不是呀。”田妈念着。
“妈,我还是留在家里好,万一葳葳又怀孕了,雷奶奶又把她赶出雷家,孩子最后还要姓田,这样我这个阿姨才能帮忙照顾小孩嘛。”田纯纯的理由牵强得让雷明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