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着不要他靠近,但她的身体却不想挣脱,忘了她该远离他,她不应该贪恋这个怀抱,反而提醒了自己,她好想他,好想回到旧日恋爱的时光……
但,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原点了。
“嘘,别哭了,刚刚我凶你是我的错,你应该被我吓坏了吧?”大手拍抚着她纤细的背脊,他歉疚又温柔的低声安抚她失控的情绪。“以后我不会再凶你了,这一次是我不对,我想我应该请客陪个罪。这样吧,今天下班后我请你吃饭,很多年不见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聊,我——”
“我今天晚上要加班,不能跟你吃晚餐。”她却推开他,摇头拒绝他的邀约。“总经理,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还有事要忙,请你让我离开好吗?”
她跟他之间,已经无话可谈!正确来说,她已经失去跟他当朋友,甚至说话的资格了。
“今晚你不用加班,从现在开始,你也不必再上班,现在我就去跟财务长说一声,帮你请假。”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她,怎可能轻易放手!“走,跟我去见财务长。”
拉着她的手腕,他转身走出杂物间,俊拔的身形在资料柜间穿梭。
“不要!”她感到无比惊慌,被他拉着踉跄往前走。
“跟我走!”
“不要!”她一手抱着资料,一手努力扭着要挣脱他的钳制。“总经理,我不想让同事们知道我跟你认识,我不要别人误会我是靠关系才能进来公司上班的。”
慌乱中,她找借口阻止他的鲁莽。
他定住脚步,眉头深锁的回身看着她。“那我打电话私下跟财务长说。你现在先把数据拿回去,然后到地下二楼停车场等我,我开车载你从地下室出去,就没人会知道。”
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有意躲避他?这种感觉相当的强烈!
“我不能去!下午我很忙,不能丢下工作。”她断然拒绝,粉颜上明显写着疏离。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对不对?”她的拒绝,印证了他心头那强烈的感受,也让他更困惑的锁紧了眉宇。
“我……”面对他直接的问话,她微微一愣。“对,我现在不方便跟总经理走得太近,请总经理体谅。”
她必须想办法,让他知难而退,这全是为了他好。
“给我一个理由。”鹰目直勾勾的望进她漂亮却浮着淡淡哀伤的眼眸里,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逐渐凝结中。“为什么你现在不方便跟我走得太近?”
她的理由是什么?
难道她结婚了?!
这个猜想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因为我——快要结婚了,我跟我未婚夫很相爱,我不想因为跟总经理这段旧情影响到我婚期,请总经理体谅。”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离开,她只好撒谎,眼睁睁看着他英俊的脸庞闪过一丝痛苦,同时感到自己也心如刀割。
该死的!她要结婚了!她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
向来意气风发的他,突然间感到非常的丧气,脸色灰败。
空气顿时凝结,变得沉重得让人快要无法呼吸。
他看着她,他无法祝福她,只能缓缓的放开她的手,慢慢的转身,迈开步伐,一步步沉重的离开数据室。
开门,关门。
他心灰意冷的走了。
在他灰败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刹那,阙芯雅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蹲在数据室里,哭到无法自已。
他后悔了!
盛治刚离开公司后,整个下午都没有上班,他窝在家里,连西装都没脱,颓丧的倒在沙发上,手里抓着威士忌酒瓶,仰头灌着酒。
一口接一口的借酒浇愁,他很想喝醉,干脆烂醉一场,让自己麻痹的忘记懊悔痛苦的滋味。
但是,他酒量该死的好,怎么喝都喝不醉,心头的痛苦怎么也抹不去!
从下午到深夜,他痛苦的想撞墙,他好后悔当年自己为了怕耽误她而放了手,他更嫉妒现在那个拥有她的男人——
悔恨与妒忌,现在都太迟了!
喝光了最后一滴酒,他摇摇晃晃的起身,走进浴室里,想用水柱冲醒自己。
冰冷的水花自头顶上洒下,他茫然的瞪着玄黑色的大理石墙,一颗心痛得受不了,让他发出低低的呜声。
在盛氏濒临破产时,他咬牙撑过那段最苦、最没自尊的日子,他都不曾像现在这么痛苦过。
现在,他却因为阙芯雅即将结婚,而感到受伤难受……
他的心狠狠的痛着!这种痛让向来强壮的他,快要承受不了……
“该死的!盛治刚,你怨不了别人!她即将嫁人了,全是因为你、是你亲手把她推出你的生命之外——”
咆哮,痛苦的咆哮。
铁拳悔恨的击向坚硬的大理石墙面,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指节击出了伤口,血丝伴随着水花从墙面流下,他才停下来。
他躺在冰冷的浴室地板上,不知躺了多久,才疲惫的起身,迈开沉重的步伐回到床上。
手指隐隐作痛,就算躺在床上他也无法入眠,直到天亮闹钟响,他这才从痛苦的情绪中惊醒过来。
一夜未眠,右手又受了伤,他却不以为意,直接换了一套新西装,匆忙的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拿出医药箱将自己受伤的手胡乱包扎起来。
头痛欲裂的他强撑着开车出门,恍恍惚惚的到了公司。
一踏进公司,他那森寒的脸色让周遭的人都退避三舍,而关于总经理右手受伤,好像被倒会八千万似的端着一张阴沉脸色进公司的消息,火速在全公司上上下下传开来。
“芯雅,你老实告诉我,盛总他受伤是不是……跟你有关?”再怎么神经大条,古雨萱也感到事情大大的不对劲。
昨天盛治刚跑来问她关于阙芯雅的事,然后又匆匆忙忙冲去数据室找人,在那不久之后,阙芯雅就红着眼眶回到财会部,这一切的怪异现象兜在一起,真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啊!
尤其今天早上阙芯雅明显精神不佳、带着一脸淡淡忧愁的来上班,再加上刚刚听到的传言,这让想一个晚上都想不通的古雨萱恍然大悟——
盛治刚跟阙芯雅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不是一定有,是铁、定、有!
“我、我才没有!雨萱,求求你不要乱讲好不好?万一被别人听见了可不好。”心情完全荡到谷底的阙芯雅,整个上午根本无心工作。
她为他担心,很想找机会上楼去看看他,但却不敢也不能这么做。她必须远离他,躲开他。
“怎么可能没有?昨天他跑来找我,像神经病一样用门撞我,还把我抓出去问了一些有关你的事,然后又像火烧屁股似的冲到数据室找你……哼,你敢再否认的话,我就不当你的朋友了喔!”
在财会部里,古雨萱跟阙芯雅最麻吉,她认为既然两个最麻吉,就不该有秘密才对!
“我无话可说!你要不要跟我做朋友,我不勉强。”她不受威胁,郁闷的心情让她口气差了点。
不想多跟古雨萱谈这件事,她别开脸,头痛的逼自己将心思摆在工作上。
“啊?”没料到会这样,古雨萱俏脸发绿。“好,不当就不当,谁希罕。”小孩子心性,她气嘟嘟的离开座位,打算自己到员工餐厅去用餐。
走到电梯口,她突然心思一转,搭乘电梯直达顶楼。
好!既然从阙芯雅口中问不出结果,那她就去找盛治刚问好了!
第3章
好奇心驱使古雨萱跑到总经理室串门子。
现在正值中午休息时间,大家都吃饭去了,总经理室的门外没有特助把关;其实就算有也没关系,反正特助们都认识她,对她礼遇的哩。
到了顶楼,特助们果然不在,她直接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
那位传言中像是被倒会的男主角,正站在落地窗前吞云吐雾。
“好臭喔,这里空气真不好!”古雨萱往内探探头,发出声音告诉盛治刚,她来打扰了。
猛然回头,下巴布满未刮的胡渣,一脸阴戾颓废却无损英俊的盛治刚,锐利的黑眸瞪着门口这位不速之客。
“谁准你进来的?”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就算是古祺晋的妹妹,他一样不会给好脸色看。“滚出去,不要来烦我!”
咆哮声震耳欲聋。
“我……”双手赶紧搗住耳朵!
“我叫你出去,听、见、没、有!”
“我、我也不想来烦你啊,但是我看芯雅今天心情很不好,一整个早上都在发呆,我想她是不是在担心你,才会鸡婆的帮她上来看看你的伤势。”吐吐小粉舌,她很聪明的不敢进去当炮灰,就杵在门口先丢出几句试探的话,然后再评估看看情势如何发展。
“芯雅——你说芯雅她担心我?”一听到阙芯雅的名字,他心喜又心痛。
“嗯……芯雅的确是挺担心你的啊!”嘿嘿,干笑两声。
“她真的担心我吗?是她跟你说的?”瞬间便忘了刚刚才咆哮着要古雨萱滚出去命令,盛治刚大步来到她的面前,把她抓进办公室里。“她要你来看看我的伤势是不是?她真的很担心我?”
盛治刚现在所有的问话,都泄露了他跟阙芯雅绝对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厚~~被她猜对了!
古雨萱张着大大的水眸,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中绽放异彩。
精明的盛治刚,在她眼中发现了异样,俊容瞬间一黑,登时化身为凌厉可怕的魔鬼!“你骗我!”
“我、我才没骗你呢!芯雅真的从一早就在恍神发呆,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要不然你自己去看看她,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惊恐的替自己辩驳,古雨萱真怕他会翻脸。“她是因为担心你才会变成这样的,你相信我!”
“我不能去找她,她已经快要结婚了,我不能再去干扰她,更不能破坏她的婚姻!”他无法大方给她祝福,唯一能做的是,默默爱着她,不去打扰她。
“啊?!”嘴巴张得很大,古雨萱双眼放空,她完全听不懂盛治刚在说些什么?“谁?你说谁要结婚了?又不能去打扰谁?”
她跟他是在鸡同鸭讲吗?
怎么一下子话题一转,转到结婚去了?
“我当然是在说芯雅要结婚,你耳朵有问题吗?”心情已经够糟了,还多了个天兵来捣蛋。
盛治刚冷冷的瞪她一眼,转身又回到落地窗前,落寞的看着窗外,阴郁的给自己又点了一根烟。
昨天酗酒,今天酗烟,他从来没过过这样糟糕又颓废的生活。要是被大哥知道他如此颓废,一定会揍他!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真的是在说芯雅?可是……芯雅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快要结婚了哩?如果她真的要结婚的话,那她还真是保密到家了,竟然连我们财会部都没人知道,也没人收到喜帖啊!”她还是无法确定,盛治刚跟她谈是不是同一个人。
倏地,他从落地窗前转身回头,锐利黑眸再度瞪向古雨萱。“你确定?”
“当然确定啊!芯雅进公司一年了,从来没听说过她有男友,而且昨天我要把芯雅介绍给我哥时,她还说现在她以工作为重,根本不想谈恋爱好不好!”古雨萱很诚实的报告。
“哦?看来有人存心对上司扯谎,还扯了一个漫天大谎。”一窜微小的火苗,从郁闷的胸臆间冒出。
精明的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阙芯雅为什么故意扯谎骗他?
是因为气他当年抛下她而离去吗?
这件事,他绝对要弄清楚!
薄削嘴唇缓缓扯去一抹诡谲的笑,盛治刚从昨天恶劣到今天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好可怕!古雨萱望着盛治刚那抹诡异的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深夜十点四十五分,终于把财务报表整理好了。
阙芯雅拎着皮包,昏昏沉沉的走到门口,将办公室里的灯关掉,把玻璃门落锁之后,她孤单一个人在寂静的走廊上走动着。
纤瘦的她脚步微微晃着,她的头很痛,心情烦乱。
昨天整晚没睡好,今天又被财务长留下来加班,她感觉自己好像快要虚脱一样,不晓得自己还能撑多久?
强忍着不适,她走在静谧的走廊上,途中经过别的部门,里头都是一片漆黑,显然今天这层楼只有她苦命的留下来加班,大家应该都去过周末了吧?
真好!
迷人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对于自己背负经济压力的命运,她无法抱怨,因为她根本不可能丢下年迈的母亲不管。
这几年来,住在香港的父亲因为酒醉驾车把人撞成植物人,偏偏对方还是个有黑道背景的人,父亲除了得赔偿巨额医疗费用并入狱服刑之外,对方家人还不时私下骚扰母亲。
在母亲顿失依靠还备受黑道威胁,几乎无法支撑下去时,她就领悟到,自己将是家中唯一的支柱了。
父亲入狱的那一年,因为付不出庞大的赔偿金以及房屋贷款,她家的房子被银行查封,紧接着她被迫休学回到香港,跟着母亲搬离原来的住所,过着到处躲债、逃避被黑道骚扰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两年,她累了,也倦了。
最后,她说服母亲干脆离开香港返回台湾,至少回来这里不会被债主追债。虽然她和母亲可说是一无所有,但起码日子可以不再那样提心吊胆。
于是她跟母亲在去年搬回台湾,租下一间小公寓同住。
台湾是母亲的故乡,原以为原离被黑道纠缠的恶梦,顺利进入薪水和福利都不错的盛氏集团工作后,她跟母亲就可以重新开始。
但是回到台湾后,身体状况本来就不佳的母亲,因为过于想念肇事入狱的父亲,精神上开始出现了点问题,阙芯雅只好把母亲送进疗养院,每个月付出庞大的医药费治疗母亲的病。
这就是她无法像其它同事一到假日便快乐无忧的出游、逛街花钱的原因。她身上背负着责任,一份沉重的责任,这份责任让她不敢谈感情。
叮!电梯到了,两片门缓缓滑开。
倚墙而立的纤瘦身影,拎着皮包准备踏入电梯里,不料里头却站着一个她不想见的人——盛治刚。
她惊愕的瞪着他布满胡渣、看起来彻底颓废的脸庞,讶异心疼的视线落在受伤的那只手。
她看着他,想上前关心他,但才要跨出的步伐,却在想起他们之间身份的差距而猛然退缩!
“这么晚了还留下来加班,看来你工作还满认真的。”包扎着的那只手揿住按键,他侧着身等她踏进电梯里。“快进来吧,你不是要下楼吗?”
“呃……我是不是搭错电梯了?抱歉,我——”恍惚的回神,她没想到自己头昏到这等地步,居然错搭高级主管的专用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