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出来,她虽然会游水,但河水冰到她的手脚不听使唤,真不知道那些鱼是怎么活的,它们为何能忍受如此冰冷的环境?还是这鱼经过了改良,已不怕冰水了?
要命!这是研究鱼生态的时候吗?她都要死了,没有人救她的话,她就稳死无疑了。
讨厌的是,她若死了,别人会不会以为她是受不了被休的打击才寻死的?那误会可就大了,不想死后被人曲解,那她就不可以死!
洛宇娴手脚拚命划着,极力挣扎,不愿自己只是穿来死的……
「宇娴!」
有人在大声喊她的名字,可是她已经无法回答了,她的身子沉了下去,手脚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了……
「洛宇娴!撑着!你不许有事!」
有人游到了她身边,伸手将她的身子托住,带着她向上游去,此时她的神志已经涣散,只觉得声音熟悉,是什么人救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哗啦一声,那人抱着她探出了水面,她很想睁开眼睛,可是却力不从心,脑中的意识离她远去。
沈玉瑾将洛宇娴放在草地上,瞪着脸色苍白、动也不动的她,他脑中像有千军万马踏过,想起翠儿描述洛宇娴是怎么救溺水的沈博珊,他在她肚子摁了几下,她还是没反应,情况危急,容不得他细想,他深吸了口气,捏住洛宇娴的鼻子,将气嘴对嘴吹入她嘴里。
「大哥哥!」
「谨哥哥!」
「姑娘!」
三个女人震惊的声音在沈玉瑾耳边响起,他没理会,继续给洛宇娴度气,直到她终于吐出了几口水。
洛宇娴悠悠转醒,沈玉瑾扶着她坐起来,将自己跳下河救她之前脱下的披风给她盖上。「觉得如何?可有哪里难受?」
洛宇娴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我还好。」
「我到的时候,你就在河里挣扎着喊救命。」沈玉瑾眉头深蹙。「你怎么会掉进河里?难道是那帮人放火没烧死你,又来推你落河吗?」
洛宇娴怎么好说自己不是掉下去,是跳下去的。
雪盏连忙过来。「姑娘是不是想捉鱼啊?」
经过这阵子的患难与共,她多少了解蜕变之后的主子的性格了,若是无意间经过,又见到河里有那么肥美的大鱼,重点是免费,她肯定会想跳下去捉个几尾回去加菜。
洛宇娴脸上一热,嘟囔着,「知道就好,就不能不要说出来吗?」
沈博珊原是震惊,听了洛宇娴的话又忍不住噗哧笑出来。「洛姊姊也真是的,想吃鱼的话让人去买就是,何必自己跳下去捉呢?要是大哥哥没出来寻你,没经过这里,那可怎么办才好?你要有什么不测,大哥哥岂不是要哭死了?」
「回去再说吧!」沈玉瑾扶着洛宇娴起身。
她有些不安。「还是你披吧,你衣衫都湿了……」
「你不也一样?」沈玉瑾为她系好披风带子。
沈博珊笑得眉眼弯弯。「还没成亲就甜成这样,我眼睛要瞎了我。」
洛宇娴顿感莞尔。
怎么?古代人也有恩爱闪瞎众人这说法吗?
一行人回了落花庄,沈玉瑾和洛宇娴分别去更衣,陆采芳的脸色难看到不行,丫鬟端茶给她,她也不喝,赌气坐在那儿,沈博珊看了好笑,也不理她,径自喝茶。
她们与大哥哥并不是一道来的,晨起她原是兴冲冲的去大哥哥院子里要问什么时候出发回落花庄,清荷却说他用完早饭便已出发了,她连忙让人备马车,这时陆采芳来了,气急败坏的问瑾哥哥和洛宇娴的亲事是不是真的?她陪沈老太太用早饭时听沈老太太说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她回答是真的,陆采芳便死活跟着上了马车,一定要亲眼来落花庄看看才能死心。
沈博珊赶她不走,便随便她了,反正她心目中的洛姊姊不是柔弱的小花,相信凭陆采芳也伤不了,就让陆采芳跟来了。
到了落花庄,得知洛宇娴去提山泉水,大哥哥去寻她,她们各自带着丫鬟婆子去寻,适巧看到两人嘴对嘴的那一幕……
想到这里,沈博珊忍不住又嘴角上扬。
怎么那么刚好就让陆采芳也一同看到了,这下她不死心都不行了,人家已经有肌肤之亲,她待如何?
「姑娘,大爷真是聪明,奴婢只说了一次洛姑娘是如何救您,大爷便会了。」翠儿说道。
沈博珊恍然大悟。「你是说,大哥哥方才给洛姊姊做的,正是洛姊姊当日为了救我,给我做的?」
翠儿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陆采芳突然怒砸茶杯。「不知廉耻!如此残花败柳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引诱瑾哥哥行那苟且之事,败坏风俗,如此贱妇如何能当沈家宗妇?我回去一定要禀明了老太太,这门亲事万不可行!」
沈博珊睁大了眼睛,被陆采芳突如其来的发作吓了一大跳。
以前只觉得陆采芳这个人有些上不了台面,就只会巴在老太太身边讨好,扮一副贤淑娇小姐的样子,行事却是有些小鼻子小眼睛,不够大器。
可是,今日她才知道,陆采芳的脑子分明被门夹过,在人家地盘砸杯子,这不是反客为主,把自己当主人家了吗?
正在思忖要怎么让她闹个没脸,沈玉瑾的声音响起,「存安,去问问聂管事这只杯子要价多少,陆姑娘得赔了杯钱才能走,还有,把这里清干净。」
「是的,爷,小的这就去问。」存安毕恭毕敬领命。
沈玉瑾闲庭信步地进厅来,他已更衣,月色长袍,腰间束着玉带,气质如竹似月,更显玉树临风。
陆采芳见到心上人如此风雅,俏脸升起一抹红晕,但听他一开口竟让她如此没脸,她腾地起身,小脸涨得通红,怒道:「瑾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赔一个杯子的钱?」
「有什么不对吗?」沈玉瑾平静的回答道:「打破别人家的东西,自然要赔,难不成陆姑娘当这里是自己家吗?」
陆采芳的脸色益发难看。「瑾哥哥!你真要如此对我?」
沈玉瑾淡淡的道:「我怎么对你了?不过是要你赔只茶杯罢了,还是,你陆家没有赔只茶杯的能力?」
陆采芳咬牙,她这辈子还没这样难堪过,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心上人言语挤兑,对她而言是奇耻大辱。
「赔就赔!」她赌气说道:「锦绣,拿二十两银子给大爷,我就不信了,那个破杯子会不止二十两!」
「姑娘!」锦绣为难的小声要劝她别闹脾气,哪知陆采芳瞪她一眼。
「叫你拿过去就拿过去,磨蹭什么?再磨蹭,大爷还当咱们陆家连个杯子都赔不起!」
锦绣只好从荷包取了二十两,要递给沈玉瑾。
陆采芳在心里哼着,看你敢不敢收?
第9章(2)
然而,沈玉瑾却二话不说,大大方方的收下了,陆采芳脸色变了又变,她真是很想冲过去把沈玉瑾摇一摇,问他为何如此待她?!
就在厅里因为这插曲而鸦雀无声时,洛宇娴和纹娘、雪盏来了,纹娘提着一只大食盒,雪盏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二十来颗小巧的橘果。
洛宇娴笑道:「因为我让大家虚惊了一场,刚好砂糖橘可以采收了,大家尝个鲜,压压惊,另外芋头也收成了,便用盐水煮了给大家尝尝。」
「贱妇!」陆采芳冷不防朝洛宇娴冲过去,把所有受到的气都一股脑的发在洛宇娴身上,扬起手来,就要给她狠狠一巴掌泄恨。
离得远的沈玉瑾和沈博珊根本来不及阻止,他们也没想到陆采芳会失态至此,以为洛宇娴受定那一耳光了,两人一颗心均是提到了胸口。
没想到,洛宇娴忽然蹲下身子,陆采芳那一掌落空,又因为用力过猛,自己反而没站稳,跌了个四脚朝天。
洛宇娴没事人般的起身,很是气定神闲,沈玉瑾疾步过去扶住了她手臂,剑眉微皱,心疼地问道:「没事吧?有无伤到哪里?」
陆采芳简直要吐血了,她才是跌倒的人,瑾哥哥怎么只关心那弃妇,却对地上的她视若无睹?
「我没事。」洛宇娴看着跌坐在地,但双眸十分幽怨的陆采芳。「我可以问问这是谁吗?」
沈博珊差点笑出来,原来洛姊姊在河岸边压根没注意到陆采芳也在啊,枉费陆采芳一路狠瞪她,差点没把她后背瞪出个洞来。
「什么人都不是。」沈玉瑾已十分恼火。「你无须理会。」
锦绣忙去扶,陆采芳因为出丑,起身后,眼泪便跟开了匣似的滚下来,委屈万状地泣道:「呜呜呜……我要回去告诉老太太,你们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沈博珊听得很无语,她见沈玉瑾脸色阴沉沉的,忙道:「锦绣,还不快把你家姑娘扶进房里去休息,我让人备马车,半个时辰后你们下山吧。」
「我偏不走!」陆采芳把锦绣推开,又冲到洛宇娴面前,她满脸是泪却又咬牙切齿的瞪着洛宇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弃妇!你真以为自己配得上瑾哥哥吗?还想二嫁进沈家,你想瑾哥哥被人嘲笑一辈子吗?」
翠儿奉沈博珊之令跑到洛宇娴身后压低声说道:「洛姑娘,这位陆姑娘是我们老太太的远亲,一直钟情我们大爷,如今老太太等人都允了大爷和姑娘的亲事,怕是心有不甘才跑来闹,姑娘别跟她一般见识,待会我们姑娘会打发她走。」
洛宇娴点了点头,不是三角关系,也没有婚约,就是自己单方面喜欢人家而已,这样也敢跑来闹,真是很把自己当回事啊。
「给我住口!」沈玉瑾脸都青了。「再胡言乱语,我便让人即刻把你塞进马车,送回陆家去!」
他已是竭力沉住气,给老太太面子,不想与陆家闹得太难看,但若是陆采芳再放肆,他不会再客气。
陆采芳眼中闪过一片恨色,哭道:「瑾哥哥,如今你是被这弃妇使了手段迷住才会这般,等你清醒过来便会知道犯了多大的错!居然要娶一个弃妇进门,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玉瑾已是脸罩寒霜。「你还不住口?要让人扯块布把你的嘴堵住吗?」
洛宇娴悠然自得地说:「没关系,就让她说,让她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她才能甘心,不然她还会再来。」
沈玉瑾剑眉轻挑。看来她知道他的顾忌,担心她听了陆采芳的通篇指控会打退堂鼓,也担心那些恶言恶语会伤了她。
她对沈玉瑾婉然一笑。「我不会的,我自个儿的幸福,怎么会因旁人三言两语便打消?」
她要是古代女人,说不定真会羞惭到去投河,但她不是,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前生她还没尝到幸福的滋味,这一世她要牢牢守住。
「那就好。」沈玉瑾听了这话,脸色才一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陆采芳恼怒的吼道,心中醋意翻腾。
他们那恩爱的模样实在刺目,她也不管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了,先吼了再说。
洛宇娴瞬也不瞬的看着陆采芳,问道:「陆姑娘,你与玉瑾有婚约吗?或者是玉瑾曾与你约定要娶你为妻?」
陆采芳无法置信的瞪着洛宇娴,气急败坏的问道:「你叫瑾哥哥什么?你刚刚叫瑾哥哥什么?」
不等洛宇娴回答,她的声音就颤抖的拔尖了,「你居然叫瑾哥哥的名字,你还要不要脸!」
洛宇娴听得好笑。「是他让我喊他名字的,这跟我要不要脸有何关系?若是你的瑾哥哥让你喊他的名字,你喊是不喊?」
陆采芳直觉回道:「若是瑾哥哥让我叫他的名字,那自然是要喊的。」
洛宇娴淡淡地道:「那陆姑娘也不要脸。」
「什、什么?」陆采芳这才惊觉自己上当了,但她却是不能驳了自己的话,便恨恨地咬牙道:「你能跟我比吗?我是冰清玉洁的姑娘家,你却是残花败柳,是个弃妇!」
洛宇娴毫不动怒,仍是平静微笑着。「陆姑娘,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说我是残花败柳?」
「那还用问?」陆采芳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因为你嫁过人了。」
洛宇娴双眸里似笑非笑。「那么陆姑娘的母亲也是残花败柳之身了。」
陆采芳一听便来了气。「你在胡说什么?」
「不是吗?」洛宇娴促狭地笑。「陆姑娘的母亲也嫁过人了,不然怎么会有你,既是嫁过人,照陆姑娘的说法,就是残花败柳了。」
沈玉瑾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他不必担心了,他中意的人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是那一碰便阖起来的含羞草,想来再十个陆采芳也不是她的对手。
陆采芳脸上热辣辣的烫,气得手都在抖。「你能同我娘比吗?你这个被蒋家扫地出门的弃妇,胆敢胡言乱语,还大言不惭的大肆评论,被赶出夫家竟还有脸活着,知道上宁城的人是怎么议论你的吗?你的恶行早在城中传遍了,都说你这妒妇恶毒,大丈夫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自己无所出,还要害死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蒋大爷宽厚才只打发你到庄子去,没想到你不安分待着悔过,竟然无法无天到上门去讨休书,我若是你,早去投湖了!」
她就是想逼洛宇娴觉得无颜活在世上,心生惭愧去寻死。她不能忍受沈玉瑾要洛宇娴不要她,她是哪一点不如洛宇娴了?一个歹心想害姨娘掉孩子的狠毒妇人竟能得到沈玉瑾的心,她不服气!而沈家的长辈竟然也都同意这门亲事,她更认定是洛宇娴使了巫毒之术迷惑沈家人,不然不可能这样!
「我是弃妇没错。」洛宇娴目光微凝。「那也是因为蒋大爷宠妾灭妻,我才成了弃妇,难道陆姑娘是认为,宠妾灭妻的蒋大爷没有错,该要羞于见人的是没做错任何事的我吗?」
她这一席话不是为了自己,是在为原主抱不平。
她认为原主并没有大过失,不过就是在后娘武氏底下讨生活,性格软了点,天真又太过善良,那柳媚又显然是武氏安排在她身边存心搅乱她婚姻的,她不是柳媚的对手,还被设计成要害柳媚掉孩子,她同情原主花样年华就这么含冤带悲的死去,因此反驳陆采芳刚才那一长串的指控,是她唯一能为原主做的。
「你……你不要强词夺理。」陆采芳词穷了,「总之,你这个女人善妒是事实,任凭你怎么颠倒是非黑白也无用,公道自在人心,你害完蒋家又想来害沈家,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你等着,如今沈家的人还不知道你的所做所为,待我回去禀明了他们,你想进沈家大门,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