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苓兰心神恍惚,所以小昙在一旁劝解的话,她一大半没听进去,这会回神听到几个字,粉脸一红,「天啊,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连你这么迟钝的都看出来了,那大家……」萧苓兰突然想到杨晓宁对她的敌视,她懊恼的吟声,「天啊,糗死人了!」
小昙放下手上搅拌的汤匙,睁着无辜的大眼问,「什么叫我这么迟钝的人?」
萧苓兰完全没了想学做甜点的心思,她净了手,以毛巾拭干手后,重重的在长桌前坐下来,以手撑着头,带着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看着她,咕哝一句,「无知的人真幸福。」
小昙一愣,这是赞美?还是批评?
萧苓兰见她一脸困惑,忍不住大大的吐了一口长气,「你发现没?锦渊……你的大少爷的身价然水涨船高起来?就算我父皇还没给他一个正式官职,但二皇兄看重他,让他成了幕僚,而二皇兄可是我父皇最疼爱的儿子,是当太子在裁培的,你啊,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小昙莞尔一笑,「知道,他会飞黄腾达。」
萧苓兰瞪着一副与有荣焉模样的她,「就这样?你能不能多点心眼?」
「我是丫鬟,那么多心眼做什么?」小昙完全不明白明明在谈公主的情事,为什么变得在聊自己?
萧苓兰直接翻白眼,恨铁不成钢的槌桌说:「你怎么会只是丫鬟?要知道,传香茶楼若没有你,根本只有两个客人,哪有眼前座无虚席的盛况?」看她还是一脸茫然,萧苓兰都要跪了,「现在这些来客里有多少是真的来喝茶吃糕的?好吧,你的东西真的特别好吃,但重点是你的大少爷,这茶楼日进斗金,他又立了大功,进了我皇兄跟父皇的眼,大好前途指日可待,那些千金闺女都视他为香饽饽,你知道这些吗?」
她用力点头,「当然,最近女客比男客多,而且多是有丫鬟陪同的千金小姐。」
萧苓兰松了口气,「还好,还有发现这点,那你就知道他有多抢手了,趁他现在还没拿回世子之位,赶快叫他娶了你。」
小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公主在胡说什么?」
「本公主才没胡说,你要先下手为强,等到他有身分地位了,你可挤不到他身边去了。」
「我一直都在他身边,丫鬟不就是要近身伺候的嘛。」她一副没啥问题的样子。
「你可以不是丫鬟啊,我打听过了,你曾替他挨了一剑,光这救命之恩,他都该以身相许,还有你做出的东西,让他日进斗金,他没娶你,就是忘恩负义。」萧苓兰说得气呼呼的,火花四射,但突然想到傅锦渊看着小昙的眼神是那么温柔……
白痴!她是傻了吗饣她不是嫉妒小昙嫉妒得要命,傅锦渊一看就是对小昙情有独钟,而自己在情场上失意,还替这个傻呼呼、有傅锦渊深爱着的丫头操什么心?!蠢死了!
小昙不知道萧苓兰怎么了,怎么突然握拳朝头就敲下去,不疼吗?不过,有件事是该告诉她,「公主,其实,有个姑娘……也许是大少爷的人。」
「最好是。」萧苓兰撇嘴,一点都不信她的话。
小昙用力点点头,娓娓道来近日她发现有个姑娘常带着个丫鬟过来,订了同一间包厢,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她好奇向那丫鬟探问,丫鬟态度不好,对她冷言冷语,觉得她没资格问,后来,是那小姐喝斥丫鬟失礼,要跟她道歉,两人就多说了几句话,原来……
「她就是大少爷的前未婚妻,庆和侯府的嫡三姑娘杜诗诗。」
「‘前’就代表无缘,你注意她干啥?你别傻傻的。」这小傻瓜一副想让两人再续前缘的样子,让萧苓兰不禁念了她。
小昙倒真的想做什么,至少去探探杜诗诗的心,她原本该是傅锦渊的妻子,若非自己,傅锦渊的一生合该多幸福美满。
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萧苓兰还是三令五申的叮咛要她别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要学会自私,毕竟杜诗诗是辅国大臣杜阁老的孙女,父亲是二品官,她本身更是琴棋书画精通的才女,相貌出众,在京城颇有美誉,只是退了婚后,目光很高,一直未婚配,现在又要吃回头草,原因为何,大家心知肚明,那种见人好就靠过来,见人落魄就闪得远的,怎么会是贤妻良母?
只是小昙却另有想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杜诗诗一个未出阁的女能决定退婚吗?
第八章 为傅大少找姻缘(1)
京城近郊的绣春园是萧寰在皇宫外的私人庄园,一向用来招待特殊友人或办些茶宴、赏花宴的所在,庄园一直都有仆役打扫整理,方便二殿下临时宴客或到访。
这一日,萧寰带着幕僚等人抵达不久,另一辆马车也在多名骑马侍卫随侍下到来。片刻后,华贵富丽的厅堂内,萧寰、傅锦渊及几名幕僚坐在右桌,左桌则坐了一品大臣左布群,他最倚重的贴身侍卫则站在后方一隅。
左布群满头白发,在朝臣中极有分量,看着眼前这阵仗,目光再落到二皇子及傅锦渊身上,老奸巨滑的他微微一笑,再指指桌上仅有的茶水,「二殿下邀约,在座又有传香茶楼的当家,怎么不见有名的花糕花茶?老臣还不曾尝过呢。」
萧寰也回以一笑,「本皇子是想,虽然此处是宴客所在,但来客有分轻重,有的该得一桌美食,有的连杯茶水也欠奉。」
左布群仍笑着,但笑意已不达眼底,「那敢问殿下,老臣是哪一种客人?」
「不算客人,算愚人。一个人年纪大了,居高位,好好过日子就好,是不是,锦渊?」萧寰意有所指,再笑看傅锦渊。
傅锦渊直视左布群,接过话,「狂妄自傲,不顾自身及一家老小性命,弑杀未来太子,不是愚人什么才是愚人?」
闻言,左布群仅撩了撩眼皮,不咸不淡的回答,「殿下是不是被新进的幕僚误导,找错仇家了?」
「那日刺客留了一活口。」萧寰笑答。
老家伙脸色倏地一白。
「傅某曾在羽林军待过,也曾因案到过刑部,深知如何撬开一个人的嘴巴。」傅锦渊的眼眸不见一丝温度,声音更是冷如寒冰。
饶是左布群在朝为官多年,见这神情,竟有心惊胆颤的不安。
接下来,萧寰话中有话的说了许多让他脸色变白变红的一些话,最后,「天要黑了,就不留客了,路上可要‘小心’。」
左布群神情苍白,起身拱手,带着侍从乘车离开。
马车辘辘而行,沿着官道行进,车内,左布群眉头紧皱,坐在对面的贴身护卫更是绷紧神经,两人都很清楚这一顿饭是鸿门宴,二皇子明示暗示,茶楼刺客就是他与一干元老重臣的手笔,虽然无法取得直接证据,但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见鬼的。
两人心知回京的这一路上,怕是不会太平。
视线甫才对上,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接着,马车急停,护卫紧急护住前倾的主子,听到马儿嘶鸣声,护卫一拉帘子,就见前方不远处,数十人骑马冲来,马上来人个个身材精壮,以黑布蒙面,手持大刀,不吭一声的齐攻上来。
多名侍卫立即迎上,瞬间,两方打成一团,然而,寡不敌众,最后那帮人毫发无伤的扬长而去,但左布群这边的侍卫除了贴身护卫外,全数阵亡,贴身护卫与左布群也是身受重伤,躺两、三个月是免不了的。
然而,这件事知情者极少,左布群对外也只称突然染病不见外客,交好的几名文武官员倒是私下进府探了病,最后脸色凝重的离开。
这一日,老禄王也来探病,见身子一向硬朗的左布群面无血色、半死不活的躺在床榻,不由得皱了微白的眉头。
左布群见状苦笑一声,命伺候的仆人都退下,才对老友说:「你要我帮的忙,我是不能帮了。」他直接开口说了。
「你见到锦渊了?」老禄王眉头又是一皱。
他虚弱的点头,「以我在官场上多年经验来看,他恐怕比二殿下还难处理,接下来,我这副老骨头得好好养养了,谁要出头便让他出头吧,我已向皇上请辞,告老还乡。」不是他胆怯,而是看着六名侍卫以接近凌迟的方式死在他眼前,这种警告真的让他怕了,得到权势没有命享受又如何?
老禄王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他原本答应女儿要让傅锦渊在朝中闹出点争议,让二皇子不得不让他再次离开朝堂,可没想到,左布群还没机会布局,就去了半条命。
接下来的日子,朝堂上,拱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官员突然没了声音。
朝堂上的诡谲风云与小昙无关,她的生活除了茶楼就是庄子的活儿,现在还多了傅锦渊的终身大事。
此刻,她现身在二楼的三号雅间,打算探探杜诗诗对前未婚夫还有没有想法?
杜诗诗是标准的闺秀千金,不似苓兰公主的娇俏活泼,她外表柔弱,双眸翦水秋波盈盈,袅袅娉娉的气质,天生就是一个让男人怜惜的女子。
杜诗诗也看着小昙,出尘脱俗的五官及气质,哪有半点丫鬟的样子?
她一直都知道小昙在茶楼的重要性,天天来这里喝茶,她也有目的,也曾听到丫鬟梅儿说傅锦渊过来巡视茶楼时刻意步岀雅间,但他的目光却没有一回落在她身上,她又不能当众喊人,她也曾让梅儿过去寻他,约他一见,可梅儿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又怎么说得上话?杜诗诗心思翻转,小昙也在思索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梅儿替主子开了口,「小昙姑娘,实不相瞒,我家姑娘是为了傅大少来的,我知道你也是侯府的家生子,应该知道我家姑娘跟傅大少给曾有婚约吧?」
小昙连忙点头,「是,我知道,那杜姑娘为了大少爷而来,是……对大少爷还有那个?」她也不好意思问得太明白。
「嗯,如果有机会可以面对面谈谈,我的确有些心里话想跟他说。」杜诗诗羞涩的低头。
她迟迟未再婚配,除了退婚的原因外,家里挑人,她更挑人,时间就这么蹉跎了,眼下她已十八,正当她及家人都着急她变老姑娘时,傅锦渊竟然咸鱼翻身,大受皇上及二皇子赏识,再加上日进斗金的传香茶楼,她的爹娘私下盘算,这月余盈收少说也有几千两,不赶紧回收这无缘女婿岂不是笨蛋?
小昙眼睛熠熠发亮啊,傅锦渊跟杜诗诗再续前缘有谱,但是要面对面谈?
杜诗诗至少来了有二十几天,但傅锦渊好似只来过五次,看杜诗诗的模样,两人肯定还没见上面……她想了想,开口说:「二皇子欣赏大少爷,大少爷大多时候都在皇宫帮衬二皇子,他过来茶楼的机会不多。」
「不知小昙姑娘可否代为安排,诗诗……」
门突然被人打开,就见杨晓宁快步走进来,瞪了杜诗诗一眼,「抱歉,厨房有急事找小昙。」没给小昙说话的机会,她拉人就走。
杜诗诗难掩失望,望着桌上精致甜点却无半点胃口,她原本想趁机拉拢小昙,但眼下看来,她似乎也无心帮她。
「姑娘,你别小看小昙,她模样岀色,茶楼又得靠她的手艺营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难,怎么会帮主子呢。」梅儿的声音带着不平。
「可是,除了来这里,难道我一个姑娘家要主动去望月山庄找傅大少爷吗?」
梅儿一愣,也是,不管是私相授受,还是明目张胆的前往,一旦有流言传岀,主子的闺誉就毁了。
但杜诗诗主仆是真的误会小昙了,她在确定杜诗诗对傅锦渊有心思后,就在思考着如何想方设法的将小两口兜在一抉,培养感情。
但还没想岀什么来,就被杨晓宁一路拉到后院处无人的地方,开门见山就说:「我警告你啊,那虚伪装温柔的女人不适合傅大哥,你别多事。」
她一脸错愕,「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那个苓兰公主啊,上回来要离开茶楼时找我说了一些话,还要我注意杜诗诗,只要你们窝在一处,就要拉走你。我得承认,她这人还真不讨厌。」她率性的走到一旁的木椅坐下。
小昙也跟着坐下来,「怎么说?」
「她说她人生第一回被一个男人凶,的确动了心,所以,知道他身边已经有我,她嫉妒又难过,」她却得意的一笑,「但二殿下跟她说,她那不是动心,是碰到生命中不曾碰过胆儿那么肥的男人,只是被新鲜迷惑了心。」
「她真这么说?」
杨晓宁点头,「她说她难过几天后,再看到周景浩就认真看,说他其实没有傅大哥俊美,气质也没有傅大哥好,功夫也没傅大哥强,她要动心也该是对傅大哥,可是傅大哥眼中已经有你了,她就不自找麻烦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小昙欣赏萧苓兰的豁达,但她忍不住露齿一笑,「你跟公主想太多了,大少爷是把我当妹妹,眼中当然有我……噢……痛。」
暴力派的杨晓宁一根手指直戳她的眉心,力道不小,惹得她痛呼一声。
「知道痛就好,别当媒婆,不是……别当月老,我跟公主都很清楚傅大哥的心在谁身上,你搞不清楚没关系,反正傅大有耐心跟你熬,但你别自己搬石头来挡你的情路,明白吗?」她谆谆告诫。
小昙哪里明白了,在杨晓宁去忙活时,她揉着微微发疼的额头嘟囔,「我才不是当月老,是把属于大少爷的人生努力的帮他复原而已。」
只是,还没想岀来怎么把杜诗诗跟傅锦渊两人凑在一起,萧苓兰这个自来熟的又是三天两头的往她这里跑,缠着她说东说西,不时的拉着她学手艺,搞得她分身乏术。
偏偏杜诗诗每回来到茶楼,也让梅儿请她到厢房小聊几句,大有与她结交为挚友的意思,只是没多久杨晓宁就会来拉人,她不喜欢她跟杜诗诗交朋友。
萧苓兰更是说社诗诗城府深、心机重。
而傅锦渊的态度……
「杜姑娘想见见你,你到茶楼时可以跟她见面吗?她固定在下午茶时……」
「没空。」他直接打断她的话。
望月山庄的书房内,小昙蹙眉看着头也未抬的傅锦渊,「那你哪时候有空?」
「端州下大雨十五日未停,造成多处积水,该地方知府怕引起水患,请求朝廷派员过去,二殿下希望我能同行。」他说完话,迟迟未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抬头,一见她神情就知仍纠结在杜诗诗的事情,「小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