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若不是看上你是侯府世子,我们姊妹怎么肯没名没分的跟着你,清白没了,还怀了你的骨肉,竟然敢不要我们。」
三个女人边跑边骂,却始终保持五步的距离追着傅锦淮,还很有技巧的不让他跑出她们设定的范围。
傅锦淮气得咬牙切齿,脚步未歇的回头吼了句,「你们几个疯女人,胡说八道!我不认识你们,少害本世子。」
「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太可恶了,你枉为男人。」
这一行人吵吵闹闹、大呼小叫的追逐过来,因为三个女人拿看亮晃晃的刀,围观的人群吓得退开让路,却不想这些人在绕了几个圈后,竟直直的奔进茶楼,傅锦淮一见到福仪郡主,在绕着桌子跑的同时不忘大叫母亲救命,让里里外外的民众看得傻眼。
这可是天下奇景啊,秦广侯府就两个嫡出少爷,两人竟然都在短时间内让好几个女人怀孕,这是否代表他们的生活太过靡烂,才会下种下的快又多?!
「你们这群饭桶在看什么?还不去把那三个追着世子的贱女人给本郡主抓起来,胡乱造谣,本郡主的儿子怎么会看上那三个丑女。」福仪郡主朝小厮怒吼,她气得都发抖了。
这话也太诛心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三女各有风情,绝对都是美人一枚。
但傅锦淮真的冤啊,他怒指着在小厮冲上前要抓人,才终于停下来的三女,「母亲,我……我真的没碰她们,她们怀孕不干我的事啊。」
「弟弟,没想到我们同病相怜,我也没碰这两个丫头,她们也一样赖上我。」傅锦渊的语气不不冷不热,但眼中透着一股意味深长的冷光。
傅锦淮头皮一麻,顿时说不岀话来,他当然知道他没碰她们,她们肚里是他耕耘多日下的种,而且她们还早早吃了容易受孕的药丸。
事情发展至今,福仪郡主自然也知道发生什么事,她脸色铁青的看着眼中波澜未兴的傅锦渊,她中计了,她双手紧攥着。
傅锦淮只能再求助母亲,「母亲,你信我,这三个女人的肚子,真不是我搞大的。」
「弟弟要说的话,也正是哥哥要说的,人说虎毒不食子,为了证明这两个女人肚里孩子不是我的,我现在就敢一刀捅向她们的肚子,弟弟可敢这么做?」他那双冷血的明眸看着两个已经开始浑身颤抖的丫头。
傅锦淮看见围观百姓在瞬间错愕、恐惧又挟杂着谴责的目光,吞咽了口口水,「这……这杀人……会一尸两命。」
「既然敢以肚里的杂种栽赃,就要有胆量承受后果,毕竟,我人在庄园守孝,却被这两个恬不知耻的丫鬟算计,若不杀鸡儆猴,谁知日后又有多少脏水往本少爷的身上泼?」
他再看向脸色煞白的福仪郡主,而四周议论的嗡嗡声中,有人说着,「这一开始不是福仪郡主在秦广侯府前说的?」
「对啊,我亲耳听见的。」
傅锦渊相信她肯定后悔带着两个丫头岀现在这里,殊不知,他就等着她往下跳。
他目光陡地一沉,定视着傅锦淮,语气森寒的道:「弟弟不知有无听过,未成形的婴灵无处栖身,会在半夜啼哭去找父母,但因五官未发育……」
傅锦淮只觉有一股诡异的阴森气息随着他的话袭向自己,他毛骨悚然的喊了一声,「不要,别来找我!不干我的事啊。」他慌张的跑到母亲身后。
「淮儿!」福仪郡主大声怒斥,回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的将他揪到身前,怒视着浑身发抖的儿子。
傅锦淮惊惶的看着母亲那张脸,这才回了神,发觉自己说错话了,看到众人交头接耳看着他的质疑眼神,他愈形心虚,呐呐的道:「母亲,你……你说怎么办?」
「都回府去,你们三人也跟着回去,若淮儿真的做了错事,夫人就抬你们进府当姨娘。」福仪郡主一副负责的当家主母的态势,指着那三名执刀的女子。
「不必了,夫人看不出我们都是江湖儿女吗?这种遇事只会找娘处理的男人,我们就不屑要了。」一名姑娘一脸嫌弃的说。
另一名更是一副受不了的眼神,「就是,本以为我们姊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良人,但看来是我们眼拙,孩子我们自己处理了,三娘,你的意思呢?」
被唤做三娘的姑娘以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傅锦淮,「姊姊们的意思就是三娘的意思,叫咱们没长眼,以为穿着衣服就是人,没想到是还没断奶的禽兽。」
「可这怪得了我们的眼睛吗?他说他是傅良大将军的儿子啊,有一身好武功,谁知道,根本只是会花拳绣腿的孬货……」
听到她们一声声数落,福仪郡主气得大吼,「放肆!你们以为在跟谁说话?!来人,把她们都抓起来送衙门,本郡主……」
「天啊,我们好怕啊,到底谁说福仪郡主仁慈宽待,贤慧娴雅,视平妻之子为己出,我呸!」一名姑娘粗俗的朝她吐了口口水。
福仪郡主在脱口说出要抓人时,顿时回了神,她忘了眼下非秦广侯府,这会儿又听到这些话,她一张脸是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神情说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三个拿刀女子在肆意批评好一番后,便目中无人的扬长而去。
福仪郡主已不想再留,她灰头土脸的带着傅锦淮就要离开,但傅锦渊怎么可能让两人走,戏才刚开始,自然得演完。
他挡住两人,再看着怯怯低头的两名大肚丫鬟,「三位姑娘不要弟弟负责,但这两个丫鬟的事还没解决,母亲走这么匆忙,难道在害怕什么?」
福仪郡主只能再度坐下,傅锦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母亲冷瞪一眼的目光下,乖乖的在她旁边落坐。
杨晓宁是看戏看到热血沸腾,一边喝茶,一边嚼着花生。
傅锦渊召了一名伙计,「到前面济世堂拿两碗去子汤过来让两个丫饮下,屈时,发育不全的婴灵不是找她们,就是找下种的父亲,总归都与我无关。」他冷冷的道。
「不要,不要……」两个丫鬟害怕不已,她们手脚冰冷,额冒冷汗,哀求的眼神频频看向坐在一旁的傅锦淮。
「你们一直看淮儿干什么?」福仪郡主气得咬牙切齿,甩袖而起,凤眼里闪动的是想吃人的光芒。
两个丫整脸色惨白,吓得双腿一软,双双跌坐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真是欲盖弥彰!傅锦渊冷笑一声,「母亲,看来你将这两人带回府再问清楚,究竟谁才是她们肚里孩子的父亲吧。」
此话一岀,福仪郡主的双眸朝他射岀愤恨光芒,她失了理性,忘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假面具,这副恨不得剐杀他的神态,让围观百姓的议论声慢慢消失,两个丫鬟的呜咽声也停止,一时之间竟静默到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听见,甚至就连傅锦淮都被母亲眼中燃烧的翻天恨意给吓呆了。
卢嬷嬷在这凝滞的氛围中反应过来,急急走到福仪郡主身旁,在耳畔提点几句,福仪郡主顿时倒抽了口凉气,忙收回眼中恶毒之光。
但傅锦渊仍是那副冷峻的样子,只是那双黑眸隐隐闪动着鄙夷的冷笑。
她不甘心!她错估他的心机与城府,曾几何时可以任她拿捏的男孩变得如此令人畏惧,她多年来伪装得那么成功,却在这一次失策!就怕日后会被拿来大肆批判……
就在她还在思索如回赢回这一局时,傅锦渊已蓦然转身,穿过茶楼,消失在众人眼中。
第四章 郡主当众泼脏水(2)
约莫一刻钟后,周景浩回到茶楼后院的一间书斋,甫走进,映入眼帘的就是傅锦渊坐在书案前,右手执狼毫,正在写字。
周景浩一进来,傅锦渊随即放下狼毫,笑看着他。
周景浩顺手在另一张圆桌上倒了两杯茶水,端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将一杯茶递给他,再径行喝了手上的这杯茶,润汪喉咙,放下杯子。
「哥,你转身的时间抓得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一离开,福仪郡主立马又活过来了,哭着说要善待一个非自己所岀的儿子有多难?还煞有其事的要傅锦淮代你这个兄长扛责,替你这个哥哥积德,将两个痛哭流涕的大肚丫鬟带回府,好好照顾她们,我呸!当大家眼瞎耳盲?」周景浩粗咒一声,「每一个人看他们的表情要有多鄙夷就有多鄙夷,最后,福仪郡主才灰溜溜的带着一行人上了马车离开,外头围观的百姓又是议论好一会儿才舍得散去。」
周景浩又喝了一口茶,「哥,我敢说,不用太久,你前阵子不好的流言就会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今日之事定会被热烈讨论,哈哈哈,叫福仪郡主再闹腾,叫她再找你麻烦,这一把又一把的流言大火就要在今日全往她自个儿的儿子身上烧,看她要如何是好?」
傅锦渊静静的拿起茶盏,一抹淡淡笑意浮现黑眸,「她会暂时安分。」
甫喝上一口,书斋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景浩先回头,一看门口,两人都是熟面孔,是他侠帮的帮众,相熟的江湖友人,「你们怎么来了?」
傅锦渊也察觉不对劲,「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帮众立即挠耳说来,他们查到一些福仪郡主当年坑害樊氏的线索,几人商量好要趁刚刚的茶楼大戏时去探秦广侯府,没想到被护院发现,众人分开逃走。
他们几人躲到偏僻暗巷没事,等回集合院落,才发现少了魏五及小七两人,因为一直没等到人,他们这才过来传香茶楼。
「大家已经分别岀去找人,也说好了,在茶楼进岀太惹人注意,所以一旦有任何消息,会传到望月山庄给大少爷。」其中一人道。
「你们真是太急躁了。」周景浩摇头,好心情全没了。
「事不宜迟,我马上回山庄等消息。」傅锦渊脸色凝重,但在离开茶楼前,不忘跟周景浩提及他跟小昙的约定,请他多找一人陪她回山庄,不让她与魏田独处。
小昙在与傅锦渊分道扬镳后,穿过煕来攘往的街道,左弯右拐的穿街走巷,手上就多了一只小竹篮,一块略厚可以遮阳的花布,还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小铲子,再步行好一会儿,才来到世人供奉她的花神庙。
这处藏在静巷里的花神庙一如过往,有两个专门整理的老婆子坐在庙门旁,另一边还有个小亭子,有个小伙子在卖祭拜用的花膜糕点。
花神庙不大,但四周种的花卉都随了季节,所以,时不时都是一片热闹花海,空气中,淡雅的花香不时随风拂来,这里也设了亭台楼阁及步道,让来访的香客也能闲适的漫步。
她向两个守门的老婆子点点头,跨过门坎,望着桌前香烟袅袅,桌上还留有不少花膜,青春不等人,不是每人都能等到十年大祭才许愿,因而平时总有正值年少的男女前来上香祈愿。
她一路走到居中的玉石台桌前,就见上方一慈眉善目的陶塑女子端坐,双手捧着一束各色花卉,笑意盈然,玉台前备有四样水果,供奉司掌百花的幽华大仙。
她走上前,在蒲团跪下,真仙拜着自己的塑像,若不是眼下这等沉重的心情,她应该会大笑三声才是。
她阖上眼眸,回想起三十年前的大祭,这庙外还搭了棚子,一排排桌上皆是款式口味各异的花膜,满满的人潮。
那一年,她也兴致勃勃的下凡到此,遇上这该届的百花巫女福仪郡主,当时她年仅十五,献舞时十分诚心,也在心中祈求她的爱情能有圆满的结果。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唤来小仙,在进一步了解后,知道小郡主爱上风光凯旋的少年将军傅良,但傅良的家人有意让他迎娶落魄世家的女儿樊氏。
这事情棘手,她还在思考要不要帮忙时,又听到福仪郡主的丫鬟说那樊氏无耻,贪图荣花富贵才缠上傅良,献计要让傅良甩了樊氏好迎娶小郡主……
「本郡主岀身天家,有天家人的骄傲,怎能为了一圆姻缘而行阴私伎俩,如此求来的情缘,也为天所不容!」福仪郡主坚决的拒绝了。
当时,她对小郡主的品格十分感动,这才决定帮她一把,留在凡间几日,制造一次意外,让傅良救下因马车惊吓而摔到河中的福仪郡主。
因在众目睽睽下被救起,两人也算有了肌肤之亲,皇帝便为两人赐婚。
只是傅良也不愿辜负樊氏,皇帝不好违背傅良这爱卿的心意,于是破例开恩,让樊氏和郡主成为平妻,在秦广侯府平起平坐,于是府中有了福仪夫人及樊夫人。
想到这里,小昙睁开眼晴,长叹一声,鸡婆一次不够,她又鸡婆了第二次。
十年后,又是花神大祭,她再度兴高采烈的下凡来,这一次,她注意到一个特别好看的花膜,尝起来的味道也特别,没想到,竟然又是福仪郡主所献。
这一次,她向花仙祈求的却是生子。
原来福仪郡主因为当年的落水意外,身体变差难以怀孕,一想到是自己好心做坏事,她又多事的化身为道姑,赠予一纸暖宫养身的方子,也让她在调养两年后顺利怀孕生子。
想到这里,小昙轻咬下唇,看着上方的塑像,感怀似的喃喃低语,「怎么人心这么贪婪?不应得而得之,梦想成真,却不知珍惜。」
她从蒲团上起身,穿过庙宇,后方是造景的回廊花径,布置极雅,也有一花形平台,也是花神大祭中被选出的百花巫女献舞的地方。
她走上花形平台,抬头看向天,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插手管福仪郡主的爱情,但时间不会重来,小昙也不会死而复生。
因为小昙,她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圆梦的福仪郡主与樊氏虽为平妻,相处还算融冾,但从她怀上孩子后就开始有了野心,趁着傅良不在京中的日子,利用娘家禄王府的势力打压也使计陷害樊氏母子,让他们被傅良不喜,受尽冷落,甚至岀手毒害老是偏心护着樊氏母子的公婆,就连傅锦渊狩猎时左手受伤,及至一年后手伤仍难治愈,只要略微施力就疼痛难耐,这些全都有福仪郡主的手笔在。
最后,傅锦渊因为残疾,他的世子之位被夺,先前谈妥的世家女婚事也惨遭退亲,樊氏受不了打击病倒,最终香消玉殒。
小昙知道这一切都是福仪郡主的诡计,怕她得势后仍要除掉傅锦渊,这才到处拜佛祈求,甚至在花神大祭,彻夜未眠的做岀那道木兰花膜,就为了请求幽华大仙能帮帮她最敬爱的大少爷。
她至今仍感觉到当时晴天霹雳般的错愕、难过及愤怒,她吐了口沉重的郁气,再往后方花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