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着俏鼻,水未央愈哭愈起劲,骂得也起劲,直到察觉有人接近的脚步声,她才蓦地止住了声,忙抹了泪水,站起身。
本以为是龙盈月派出来找她的人,她转身准备要跑,然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是谁——”
那声音瞬间没了,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才倏地没了声,这让水未央才迈开的脚步又缩了回来,她总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她在原地等了会儿,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奇怪?又听了会儿,确定真没有半点声音,水未央才缓缓朝发声处走去。
她也知道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但曾是刑警的她无法忽略那像是呼救的叫喊,所以她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
四周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甚至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就像死一般的寂静。
天渐渐暗了下来,四周的气氛也变得更加诡谲阴森,就在这时候,一声细微的声响再次传出。
“救……我……”
虽然极小声,但水未央却听得清楚,忙拉起裙摆,往声音之处奔去。
远远的,她便觉得那倒在地上之人的衣裳有些眼熟,走近一看,美眸倏地瞠大,不敢置信的低呼,“龙盈月”
她是觉得方才的声音有些耳熟没错,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龙盈月。
这是怎么回事?身为一个公主,身旁怎么会连个人都没有?而且还倒在这显然没什么人烟的地方……龙盈月大口的喘着气,脸色苍白得几近没血色,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当她看见来人时,瞬间瞪大了一双美眸,她想出声,却发现自己已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死死的瞪着她。
被她如此凌厉的瞪着,水未央却没跑,反而拧着眉蹲了下来,“你怎么回事?能动吗?”
龙盈月依然发不出声音,只是一脸痛苦的看着她,拚命的喘着气。
见她仍不出声,水未央双眉拧得更紧,将目光挪到她似乎有些肿大的咽喉。看着那肿得比平时大上近一倍的咽喉,水未央心一沉,伸手在她咽喉上压了压。
“呜……”这动作让龙盈月痛苦得发出一声低鸣,却因为浑身无力而无法挣扎,只能用一双眼狠狠的瞪着她,里面除了恼恨外,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哀求。
水未央捕抓到那抹哀求,知道这动作令她不舒服,又见龙盈月的脸色已开始泛黑,她想也没想,便扳开她的嘴,扣住她的咽喉,将手指探了进去。
果然是气管给堵住了。
拧着眉,她用双指将那几乎要闭合的气管撑开,果断的从头上拔起一根发钗,然后说:“我不晓得你怎么了,也不晓得你为何会一个人躺在这里,我只知道若我不救你,你就会死!”
见水未央拔了发钗,龙盈月双眼瞪得更大,却因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叫着。“呜……呜……”你要杀我水未央从她惊恐的双眸中读出她想表达的意思,四周打量了下,发现不远处有片竹林,眼神一亮,低声说:“我是要救你,你的气管堵住了,空气进不去,若不在咽喉上开个洞,你就会死,现在乖乖别动,我替你做个简单的气切。”
她这么做其实很冒险,这儿没有任何消毒物品,她手边也没有手术刀,凭着一根不知尖不尖锐的发钗就帮龙盈月气切,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但她不能见死不救,有一丝希望,她就不能看着她送命。
想着,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金钗,便往她的咽喉划下——“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龙盈月四肢发麻,压根就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水未央拿着金钗往她喉咙刺下,接着只觉得喉头一阵刺痛,死亡的恐惧让她浑身紧绷,当下眼一翻便昏死过去。
水未央身上、脸上都溅了血,好在那发钗非常尖锐,顺利在龙盈月咽喉上划了一个切口,在确定她呼吸顺畅后,她忙跑到竹林拔了根大小合宜的竹管,往气切处一插,完成了这项手术。
大功告成,水未央这才瘫坐在地上,正想着先休息一会儿再去找人,突然发现原本安静的周围逐渐吵杂,纷乱的脚步声似乎全往这儿聚集过来。
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龙盈月,她才后知后觉的醒悟,低咒一声,“可恶!是谁要害我”
龙盈月会出现在这本就奇怪,不仅身旁一个人也没有,看似还中了某种会瞬间窒息的毒,就这么刚好,她人也在这,要说事情真这般巧合,为何这看似荒芜许久的无人宫殿,在龙盈月出事时却突然来这么多人?
然而现在不是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该怎么应付这麻烦的状况。
躲?若这真是有心人设计的局,她根本无处可躲。
解释?她低头看着自个儿身上的血迹,和龙盈月满是鲜血的咽喉上插着的竹管,这样的情景,她的解释要是有用才奇怪。
跑?看来也只有这方法可行了,跑得掉,还有一线生机,跑不掉,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思及此,她扎起裙摆,便打算往听起来人最少的地方跑去,一边思索着要不要在自个儿身上也划个几刀,喊着有刺客,然后装傻混过去……然而她才跑没几步,就被人从后头给抓住了,吓得她直接尖叫。
可对方动作更快,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说:“别出声,是我。”
那熟悉的声音让水未央双眸瞠大,泪水在下一刻涌了出来。她拉下那人的手,急切的回过身,当她看见那朝思暮想的男人时,泪水顿时落得更凶。
“你终于回来了……”抱着眼前的男人,她虽哭着,却不忘汲取着他风尘仆仆的身上那令她安心的气味。
燕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察觉她的身段似乎比之前更加瘦削,胸口一疼,哑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一接到消息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路上他的眼皮跳个不停,这不祥之兆让他非常不安,没想到才进城,就在城门遇见也是刚回城的龙战天,询问他之后,燕离这才知道龙战天也让人给调开了,当下心更沉。
他知道龙盈月的个性,绝对会想尽办法让他见不到人,但他一刻也等不了,一定要马上看见水未央,于是他私闯了皇宫。
这里是皇宫里一处废弃的冷宫,守卫最为松懈,他便是由此处潜了进来,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看着她身上的血迹,他心一凛,忙拉着她查看,紧张的问:“你受伤了”
水未央摇头,“不是我,这些血是龙盈月的——”她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燕离听完,心一沉,胸口的不安更甚,听着那已十分靠近的脚步声,他抱起水未央,快速的移动着。
水未央也紧抱着他,低声问:“我们去哪?回去吗?”
回去?不,他们出不去了。
棋局已动,身为棋盘上的棋子,他与她除了前进,没有任何办法,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护住她。
直到将她带至一偏僻之处他才停下,伸手抚着她柔滑的脸庞,低声说:“央儿,听着,醒来后,不管是谁问你,你都说不晓得,其他的什么都别说,我会处理,知道吗?”
醒来?水未央有些迷糊,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她突然有些心慌,忙拉着他问:“你要做什么?”
吵杂声愈来愈近,燕离的眼神却益发温柔,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深深一吻,没有回答她,只是又说了一次,“记得我说的话。”
他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回响着,她的唇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水未央却觉得那股不安更加浓烈,小手紧抓着他不放,想再一次问他究竟要如何处理,却突然感到后颈一痛,接着,她便失去意识……
第9章(1)
水未央再次醒来,人已回到了燕府,当她坐起身,迎接她的不是燕离温柔的双眸,而是一记热辣的巴掌。
“你这个扫把星!把我儿子还给我——”
“燕夫人,你别这样。”龙战天连忙阻止她,脸色却十分凝重。
水未央抚着脸,这记耳光将她的耳朵打得嗡嗡作响,她甩着头,企图将那嗡鸣甩开,接着看向站在床榻旁的众人。
床榻旁,除了甩了她巴掌的高氏外,就只有龙战天和他的贴身侍卫高复,并没看见燕离的身影。
“燕云之呢?”她抬起双眸,问向龙战天。
龙战天沉默。
高氏却又冲了出来,哭骂,“你还敢问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被你给害得关进了死牢,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一切都怪你——”
高氏哭得头发都乱了,一双眼红肿不堪,见水未央一脸无辜的模样,情绪一激动,身子再也负荷不了,顿时昏了过去。
若不是高复眼捷手快的接住她,人恐怕就要摔到地上。
“先送燕夫人去休息,请人来诊治。”龙战天沉声吩咐。
见高氏昏倒,水未央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直到高复出去,房里只剩下她与龙战天,她才又开口,“燕云之人呢?”
看着眼前的女子,龙战天心情十分复杂,许久,才哑声说:“云之被关进了死牢,罪名是……谋杀皇室。”
果然!
闻言,水未央身子一软,险些又要昏了过去。
见她似乎支撑不住,龙战天伸手欲要扶她,却在最后一刻收回了手。她,是他好友的未婚妻,他这么做,于礼不合。
水未央的身子像是被瞬间抽空血液,浑身冰凉,四肢绵软无力但她硬是撑住了,咬牙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龙战天敛下一双略带苦涩的眸子,哑声说:“燕离将你藏了起来,留下只有我才看得懂的暗号,我是事后才将你带出来,并制造出你一直躲在御花园的假象,所以这事,无人知道你也在场。”
事实上,燕离怕那些御林军会在原处继续搜查,为了保她无恙,辩也没辩一句,便直接让人上了枷,但这点,他不让自己告诉她。
听完,水未央脸色更白,许久,她才掀开丝被,起身下榻,“我要去见皇上。”
这就是他处理的办法?替她顶罪问题是,她根本就没有杀龙盈月,她甚至还救了她,他们怎么能就这么把他抓走?怎么能一想到燕离敲昏她前的那一吻,她心一痛,险些摔下榻。
龙战天见状,再顾不得礼仪,忙制止她,“没用的,这摆明是个局,父皇最疼的就是皇妹,这件事……很难善了。”
“不试试怎会知道?”她推开他,执拗的要出去。
“你这么做,云之知道可会开心?再说,就算你现在去找父皇又能如何?也只是把你自个儿赔上。”他扳住她的肩,强硬的将已挣扎下榻的她带回床榻。
水未央被他扯得有些头昏,却也将龙战天的话听了进去,不再妄动。
没错!她要冷静,她不能慌,燕离还等着她去救,她不能把自个儿也赔进去。
她深吸口气,直到纷乱的脑袋沉淀下来,她才用着疲惫低哑的嗓音问道:“龙盈月还活着吗?”
提到他那任性的皇妹,龙战天脸色凝重,沉声说:“没死,但昏迷不醒。”
这消息让水未央松了口气。人没死就好,只要没死,一切都好说,现在只要查出来是谁要害她就行了。
不料下一刻又听龙战天说:“虽然还活着,但皇妹状况很不好,太医说,她无法进食,这么下去,她会虚弱而……”亡。
闻言,水未央紧抿粉唇,知道燕离的命就系在龙盈月的生死上头,连忙又问:“知不知道是谁要害她?还有,又为何陷害于我?”
她思前想后,怎么也想不出谁会这般大胆,连公主都敢下毒手,要说龙盈月刁蛮,但也没刁蛮到令人不惧被诛九族的后果去杀她,若说目标是自己,那就更奇怪了,她一介孤女,又只是到皇宫作客,有谁会这么大费周章来陷害她,除非……她瞬间瞪大了眼,看向龙战天,“不,那人的目标不是我,也不是龙盈月,是燕云之!他的目标是燕……不!不对,是你!他要扳倒的人是你!”
对于她的聪颖,龙战天欣赏却也感到愧疚,沉声说道:“你说得没错,所有人都知云之支持我即位,而云之的能力有目共睹,有了他的鼎力相助,我的太子之位才能坐得安稳,现在他落了难,先不提我少了一条臂膀,就说我该如何做?助他,皇妹因他仍昏迷不醒,倘若为他说话,父皇会如何看待我?若是不助,那往后朝中还有谁敢跟随效忠于我?”
这两难情况令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更别提,他甚至不知那布局之人是否还有后招。
水未央的脸色惨白,她晓得争储有多么残酷,为了皇位,多得是弑兄杀弟的君主,可当这样的事活生生在她眼前上演,她实在无法接受,不论是谁,龙盈月都是那人的姊妹,他怎么下得了手?
想到那连至亲都能杀的凶手,水未央只觉得浑身发冷,不是心寒,而是怕,她怕燕离真会因为她栽在那人手上。
思及此,她险些静不下心,直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掌心的伤口一阵刺痛,她才冷静下来,低声问:“有没有办法让我见燕云之?”
这要求让龙战天愣住了,“你要见他?”
水未央点头,“不管用什么办法,请你一定要让我见他一面。”
她要见他,若不见他一面,看他是否安好,她会疯掉。
看着她美丽而坚定的双眸,从头到尾,没有落下一滴泪、没有一丝丝的惧怕,这样的女子,很难不让男人心动……包括他,因此,就算他知道这要求有多艰难,却还是颔首,哑声说:“好,我答应你。”
得到他的答复,水未央这才露出一抹笑,坚定的说:“放心,我一定会救出他,并且找到真正的犯人。”
那精致的小脸写满了自信,绽放出令人无法挪开双眸的光芒,也令龙战天看得沉醉其中而不自知。
今日是五月五日端阳节,街上挤满人潮,万家灯火、热闹非凡。
今年的端阳节,因为盈月公主受难,皇上特地开了祭坛,乞求上天保佑盈月公主能够脱离险境,平安醒来。
因此朝中百官一早便进了宫,家中有诰命的家眷也一并跟去,龙战天特地选在这日深夜,将水未央送进牢里。
为了将水未央送进守卫森严的死牢中,他花了不少心思,甚至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只为了……不想见到她伤心。
今天众人忙了一日,到了夜晚守备定会较为松散,此时潜进牢中,最适合不过。
端阳刚过,天气变得更加炎热,就连风都带着令人郁闷的黏腻。
打点过狱吏,龙战天对着眼前扮成他随从的水未央说:“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别耽搁了,时候一到就要赶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