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世宁深吸口气,声音像风在叹息,「你忘了我胸前这道恶魔印记,是你十年前留下的吗?」
殷秀刹那间停住哭声,愤然抬眼抗议:「不是我,是杰森!」
「我指的不是新疤,而是旧痕。」姚世宁轻声纠正。
「旧痕?」殷秀重新看向他胸前的伤痕。
姚世宁走近她,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要怕,我就是十年前被你划伤的男孩。」
十年前被她划伤……殷秀惊得微张着嘴。他胸前的旧疤痕是她弄伤的?
「你曾无数次抚摸这道疤痕,当时你也没被这道疤吓坏。」姚世宁轻声道,试着唤回她的记忆。
殷秀目不转睛地盯着姚世宁胸口的疤痕。对,她曾经摸过无数遍……
殷秀动作僵缓地伸出颤抖的小手,抚上他胸前的疤痕,记起曾拥有的甜蜜,眼眶刹那间一红,「这是我……我留下……」
他吞咽下痛苦的狂潮,「我就是十年前那个恶魔。」
「你?!」殷秀抬起婆娑的泪眼,惊讶地看着他。
姚世宁痛苦地强笑,「对不起,我的一句话让你痛苦十年。」
「真是你?!」殷秀仍旧半信半疑。
「真的是我,要不,我怎会说这是你十年前留下的。」姚世宁手抚着受尽折磨而消瘦的脸庞,「世上没有恶魔,只有我,你愿意像以前一样亲吻它吗?」
殷秀犹疑片刻,接着噙泪吻上那道她留下的疤痕,泪水沾湿了他的胸膛,「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姚世宁双手捧着满是泪痕的小脸,露出揪心伤痛的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接受你的道歉。」
「你真的愿意接受我的道歉?」殷秀黯淡多日的眸子,终于绽出一丝释然光芒。
姚世宁见她脸上乍现的光彩,心头暗惊,难道就是这句「对不起」十年前没说出口,才导致她痛苦自责?
「我非常愿意接受你的道歉。」姚世宁慎重道。
「你顾意接受我的道歉?!」殷秀的脸上出现惊喜,眼里泛着欣喜的泪水。
「愿意。」姚世宁坚定地点头。
殷秀喜不可抑地连声叫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每喊出一句,她就释然一分。
她已经说了不下十几句,脸色逐渐红润,他惊喜地没阻挡她说下去,任由她尽情释放情绪,直到她认为够了、累了为止。
不知过了多久,殷秀才深深吐口气,「心情舒服多了。」
「我的耳朵已经被你的对不起堆成厚厚的茧了。」姚世宁故意皱着眉头,手指掏着耳朵。
殷秀没被他的表情逗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有这么严重吗?」
姚世宁大笑,「只要能看到你恢复原来的样子,就算耳朵被茧堵住,我都甘之如饴。」
刹那间殷秀的脸又沉了下来,「那两天真的难为你了,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你已经说得够多,不过往后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姚世宁漆黑的眸子射出忧虑的光芒。
「什么要求?」殷秀神情茫然。
「我要你笑,不准再困在以前的记忆里,最重要的是要——爱我,无怨无悔的爱我。」姚世宁神情认真地说出所有要求。
殷秀眼中的黯色淡去,漾起甜甜的微笑,「你的要求已经好像不只—个。」
笑了!她终于笑了!姚世宁掩不住惊喜地看着她,以前他怎么没发觉她的笑这么美,就像徜徉在林间的精灵般俏皮可人?
「是不只一个,但是你可愿意答应我的每一项要求?」
殷秀抿嘴想了想,随即露出微笑,「我愿意。」
姚世宁欣喜若狂地抱住殷秀,却碰撞了新伤口,痛得他哀叫一声,松开了殷秀,「哇,好痛。」
那表情逗得殷秀哈哈大笑,挽住他的手臂,「我帮你上药,万一伤口感染细菌就糟了。」
感谢天,感谢地,她恢复了!
重新感受到她的温柔,姚世宁倍感甜蜜。
第十章
殷道振夫妇涉嫌官商勾结、操控股市一案,在姚世宁提出有利殷道振夫妇的证据后,检方决定重新审理,并裁定殷道振夫妇以一百万元交保。
消息一出,姚世宁立刻将此喜讯传给殷秀。
「真的吗?我爸和我妈一百万元交保?」殷秀喜不可抑地大叫。
「喂,别忘了我老公是干嘛的,我会骗你吗?」
「呦,给你一个梯子,你就爬上云端。」殷秀故意酸他。
姚世宁在电话的彼端大笑,「你的嘴巴越来越利害了。」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老公是谁。」殷秀不着痕迹地捧他。
姚世宁的笑声加大,「行、行、行,今年我一定帮你报考法律系,你不出来做律师,留在家里,简直是糟蹋人才。」
「谢啦,我还是宁愿待在家里,做律师的黄脸婆。」
「是吗?那多可惜。」
「才不可惜,律师每天在法庭上要应付许多人,我多简单,只要对付一个人就行了。」殷秀说的好理所当然。
「太轻松了吧?」他可没那么简单放过她。
「一点都不轻松。爱你,是你的要求,我只是每天恪遵你的要求。」殷秀捂着嘴窃笑。
姚世宁愉悦地说:「真是个守信用的好老婆。」
「客气了,你过奖。」
「哈哈,真不愧是律师的老婆。」
殷秀的笑声中止,声音突地正经了起来,「我们有钱替爸爸、妈妈交保吗?」
姚世宁霎时敛住笑声,「担心我缴不出来?」
殷秀不想泼他冷水,话锋一转,「当初你说爸爸的朋友请你打这场官司……」她顿了一下,「是不是可以请他帮这个忙?」
她很想知道这位藏镜人到底是谁,这个人的大恩大德,这辈子她会铭记在心的。
「殷秀,你不要担心这件事,现在只要想想晚上要做什么菜给你爸妈吃,还要记得煮一碗猪脚面线给他们去去霉气。」
殷秀怔住,「你是说,我爸和我妈下午就可以出来了?」
姚世宁淡淡轻笑,「对,快去准备,千万不要在你爸妈面前漏气。」
「喔喔喔喔。」连续回应几声,殷秀开心的挂断电话。
姚世宁手执着话筒怔了一下,旋即露出一抹微笑,「竟开心得忘了说再见。」伸手将话筒放回电话上。
须臾,电话声响起。
姚世宁拿起电话,习惯性地先报上名字,「姚世宁。」
彼端响起娇声:「老公,我忘了跟你说再见,再见。」话一说完,立即挂断电话。
姚世宁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对着已发出嗡嗡声的话筒说:「老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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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午之后,殷秀一直联络不上姚世宁,她的一颗心不禁七上八下,开始胡乱揣测。事情是不是又起变化?
「不舍,如果真的有什么变化,宁会通知我。」殷秀不断安抚自己。
突然,门前传来一阵车子喇叭声,殷秀的心猛然抽了一下,「回来了?」
她旋即拉开大门,是姚世宁的车。
率先下车的,是一个沧桑的身影,殷秀的眼眶瞬间盈满泪光。
「爸。」她奔向父亲,
殷道振激动得老泪纵横,紧紧抱住殷秀,「我的宝贝。」
「女儿也是我的。」殷母不甘受冷落地抗议。
殷秀立即转向殷母的怀抱,「妈。」
殷母早已像泪人儿,紧紧抱住思念已久的女儿,「妈妈想死你了。」
「我也是。」殷秀像小女孩似地在妈妈的怀里撒娇。
姚世宁站在一旁欣赏这一幕温馨的画面,佯装吃味地抱怨:「殷伯伯和殷伯母出来,你就把我冷落一旁。」
依依不舍离开母亲怀抱的殷秀,略略抬起头,朝他甜甜一笑,「嗨,你回来了。」
姚世宁故作惊讶,「嗄?我忙了这么久,只得到一句『嗨,你回来了』?」
一抹红云飞上殷秀的双颊,她娇嗔:「很不错了,要知足。」
这句话惹得殷道振和殷母一笑。
殷秀一手搂着父亲,一手搂着母亲走进屋里,「我今天烧了一桌好菜让你们尝尝,还煮了一大碗的猪脚面线,给你们去去霉气。」
殷母吃惊地看着殷道振,「老公,你听见了吗?殷秀不懂烧了一桌菜,还煮了猪脚面线!」
殷道振大笑,「当然听到了。」
殷母喜笑颜开地望着殷秀,「你比妈妈还利害,妈妈到现在还没烧过一顿饭给你爸爸吃,你居然会煮猪脚面线。」
殷秀得意地笑了一笑,一抹揶揄含笑的眼神扫向一旁的姚世宁,「你如果想学,只要加入姚世宁集中营,包管你马上就学会。」
单单做菜一事,她也要趁机调侃他。
姚世宁微笑,照单全收,「非常欢迎殷妈妈的加入。」
一句话,引来更大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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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秀的手艺令殷道振和殷母赞不绝口。
「真没想到殷秀的手艺这么好。」殷道振欣慰地频频点头。
「真的没想到殷秀这么能干。」殷母自叹不如。
「殷秀不仅菜做得好,连家里都整理得井然有序。」姚世宁不忘称赞。
声声称赞让殷秀羞红了脸,「我真不懂你们是称赞还是鼓励。」
「怎么说?」殷母纳闷。
殷秀睨了姚世宁一眼,「他几乎每天称赞我一句,害我第二天想要做得更好,结果屋里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多,你们还是少称赞我吧。」
殷道振不禁大笑,「原来是这样,世宁,我还不知道你懂心理学。」
「我才没那种心眼,是她自己胡思乱想,凭良心说,她确实做得很好。」姚世宁连忙解释。
「听到了没?是你胡说八道。」殷母促狭地瞅着殷秀,「依我看,是你自己要讨好世宁:心甘情愿做这些事。」
「讨好他?才没这回事。」殷秀羞红了脸,慌忙起身溜进厨房。
餐桌前立即又响起一阵笑声。
殷母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盘,「你们去客厅坐,我帮殷秀收拾。」
姚世宁见状连忙起身,「殷伯母,你去客厅坐,餐桌由我来收拾。」
「世宁,就让你殷伯母学做点家事,我们到屋外院子走走好吗?」殷道振推开椅子提议。
「好。」姚世宁回应殷道振,然后一脸歉意地望着殷母,「殷伯母,麻烦你了。」
「别客气,去陪你殷伯伯。」殷母说道。
姚世宁跟着殷道振步出屋外,充满睿智的眼神闪过一抹兴味,「殷伯伯,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殷道振讶异地瞅着姚世宁,微笑道:「你看得出我有事要跟你说?」
姚世宁也回以微笑,「做我们这行久了,自然懂得察言观色。」
殷道振低头看着地上,「谢谢你救我和你殷伯母出来。」
「应该的。不过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当年你对我家的恩情。」姚世宁浅浅的笑意带着几分感恩。
「不,你做的比当年我给你们的还要多。」殷道振凝视姚世宁,「此刻的你和当年的我出发点不一样。」
姚世宁不语,沉默地望着远处。
「当年我是怀着—份愧疚伸出援手,而你是以报恩的心情回报我们,两者之间很难相提并论。」殷道振的声音里满是感慨。
「不管怎么说,当年要不是你,爸爸绝以过不了那个难关。」姚世宁坚持道。
殷道振在一棵大树前停住脚步,仰头望着茂密的树叶,「世宁,我要问你一句,希望你能真心回答我。」
「殷伯伯,请说。」姚世宁的眼神掩不住聪睿之光。
「你对殷秀的感情是出自真心还是报复?」殷道振的目光滞留在头顶那片茂密的树叶上。
姚世宁皱起眉头,「你以为我是故意接近殷秀,报复她常年对我的伤害?」
「难道你不怪殷秀当年刺伤你?」殷道振的目光依然停在头顶上的树叶上。
「不怪,经过上一次的事情,我深深体会殷秀在那件事里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姚世宁已明了殷秀一直以来所承受的压力与恐惧。
「不要怪我怀疑。」殷道振将目光从树叶上移开,眼神炯炯地看着姚世宁,「我看得出来殷秀处处因你转变,我害怕你是为了报复而接近她,毕竟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姚世宁能体会为人父的忧心,「殷伯伯,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对殷秀是真情真意。」
殷道振微笑,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这样我就能放心将殷秀交给你,你可要好好珍惜她。」
「我会的。」姚世宁欣然接受这份甜蜜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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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秀和殷母站在流理台前清洗碗盘,这样的感觉让她们觉得新奇,也倍感温馨。
以前在家里,这些全都由佣人做,殷秀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会和妈妈一起动手清洗碗盘。
「殷秀,世宁对你好吗?」
「很好,非常好。」殷秀语气坚定,
「这样我和你爸就放心了。」殷母笑了笑,有什么比女儿找到好归宿,还要令人高兴?
殷秀回以微笑,突然想起一件事,「妈,你知不知道是爸的哪个朋友,聘请世宁帮你们打官司?」
这件事困扰她许久,偏偏姚世宁的嘴巴紧得挖不出一丁点渣。
殷母将洗好的碗搁在一旁,面露笑容地瞅着女儿,「你爸爸有没有跟你说,出事后所有的朋友都作鸟兽散?」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想知道这个人是谁。等哪一天我有能力时,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殷秀认真地道。
殷母笑出声,「傻瓜,你还没听出弦外之音?」
殷秀愣了一下,「什么弦外之音?」
「真糟糕,这样脑袋瓜将来怎么做律师夫人。」殷母笑谑。
律师夫人……殷秀顿时双颊通红,「妈!」
殷母拍拍殷秀臊红的脸颊,「好,我说。」
殷秀暂且搁下手中的碗,聚精会神地听殷母说。
「我和你爸爸身边现在除了你和世宁外,你还看到谁?」殷母引导殷秀思考。
「没有。」殷秀仍旧满脸疑惑,眼里没有丝毫领悟的光芒。
「这就对了,除了我们一家三口外,就只有世宁。」殷母更进一步提示。
殷秀恍然大悟,一脸惊愕地看着殷母,「你是说,根本没有所谓爸爸的朋友,这一切全都是世宁他……」
「唉,你可终于想通了。」殷母慨叹的微笑。
「他为什么会对我们伸出援手?十年前我弄伤他……」殷秀难过地紧抿着唇。
「你记起十年前弄伤他的事?」殷母惊讶地看着殷秀。
「嗯。」殷秀点头,「前些日子发生一件事,让我又跌回十年前的梦魇中,最后是世宁把我从那恐怖的记忆中拉回来的。」
殷母紧张地握住殷秀的双臂,「世宁有没有对你做出不利的事?」
殷母一直担心姚世宁会封殷秀做出报复举动。
殷秀娇羞答答摇头,「没有,反而更加疼爱我。」
「真的?」殷母无法置信,怀疑地紧盯着殷秀。
「是真的,他说我是刺伤了他的身体,但是我却因为那事刺伤了自己,心灵上的伤害比身体的还严重。」殷秀重复姚世宁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