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吕允滔跪着扑上前,紧紧扯住皇帝的衣角,哭着哀求道:“父皇,您原谅孩儿吧,不要把孩儿眨为庶人,那样孩儿会活不下去的啊!”
皇帝对这个儿子已经心灰意冷,看到他那副没骨气的模样更加气恼,他一脚把人踹开,愤怒地指着他大骂道:“你泯灭天良,把自己的女人送进宫来讨好朕,更大逆不道地与之纠缠不清,朕只是废了你的太子之位,你还不知道感恩,是真的想让朕砍了你的头吗!”
不管是子女大逆不道斌父,又或者是亲爹砍杀子女,都不是常人乐见的,毕竟者是血缘至亲,令玄戎也不想吕家父子走到那步田地,不由得劝道:“皇上请息怒,您已经给了他教训,就任由他去吧。”
“令玄戎,你不帮我求情就算了,还在一旁掮风点火,我看你根本就是觊觎皇位许久了!现在我被废了,你很开心,是不是!”吕允滔急疯了,开始口无遮拦。
皇上又狠狠踹了儿子一脚,“孽畜!玄戎挡着不让你人头落地,你不知心存感恩,还敢诬蔑他,看来我的处罚还是太轻了,来人啊!把吕允滔关入天牢,没朕允许,不得探视!”
这下更惨了,变成庶人还能自由在外,关入天牢,连太阳都看不到,吕允滔这下真的清醒过来,但为时已晚,人就这样被拉出去了。
“皇上,保重龙体。”令玄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玄戎,朕刚刚说的是认真的,我思前想后,眼下能承担得了神威国的,除你,没有第二人选。”
“恕臣不能从命。”
“朕不逼你,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不需要急着给朕答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接着皇上又对公公吩咐道:“传朕旨意,今日不早朝。”
皇帝看着令玄戎离去的身影,重重一叹,位高权重有何用处?恼人的事情多如过江之鲫,当皇帝,或许还不如一个优哉游哉的乡野闲人。
这个皇帝,他真是当得累了。
太子被废黜,又被关入天牢,这对吕允庸来说是件好事,但是他听到接下来的消息,怒火又瞬间冲上脑门。
他在自个儿府邸的正厅里走来踱去,边破口大骂,“让令玄戎当太子?开什么玩笑!神威国可是我吕家的天下,令玄戎算哪根葱,他凭什么当太子?这事我第一个不允许!”
以为拉下一个吕允滔,就可以高枕无忧地等着受封太子,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这教他怎么能接受?看来他非得除去令玄戎不可了。
但是要取令玄戎的命可不是那么容易,要有周全计划才行。
他一个人想不出好法子,就派人把楼坤找来了。
楼坤来了,听了吕允庸的陈述之后,另有看法,“眼下要取令玄戎的命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我们可以先支开他。”
“支开他?比方说?”
“他回启阳城太久了,边关不宁静,这足以让他离开启阳城,等他离开,我们就好办事了。”
“令玄戎可没那么好骗。”
“若是有从边关来的消息,齐兀国召集十万大军,意图来犯,你说他会不会马上飞奔上战场?”
“齐兀国当真领十万大军来犯?这可不妙!”
“当然只是做做样子,目的就是骗令玄戎前往边关。”
“令玄戎定会派人先去查探,他要是发现是个假消息,肯定会起疑。”
“齐兀国会做做样子,引令玄戎前往。”
楼坤这么一说,吕允庸马上挑起眉,怀疑地问:“国师为何这么笃定?莫非……你通敌!”
“二皇子言重了,臣只是有熟识的人在齐兀国,恰巧这人又能在纳多亲王面前说上话,他们也视令玄戎如眼中钉肉中刺,与二皇子可说是同仇敌忾,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请齐兀国帮个小忙。”
吕允庸思索一番,点点头,信了楼坤的说词。“那之后呢?”
“我会请众大臣与我一起向皇上建言,请皇上立您为太子。”
“这样甚好,但……万一我父皇不肯呢?”想到父皇的顽固,吕允庸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事情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解决,父皇一直不喜欢我,让他把太子之位交给我不太可能,国师可有腹案?”
“皇上若不愿意立您为太子,我们就只好逼皇上提早退位了。”
吕允庸听了甚是心惊,他是想当皇帝没错,但还没想过要篡位。“国师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逼皇上退位,那是要造反吗?”
“二皇子可是想做大事?若不是,那么臣也就不用太过费心帮您想方设法,但若您想做大事,就得使出必要手段,乖乖等着皇上把皇位传给您,您觉得得等到何时?又是否能够等得到您想要的结果?历代以来,多的是为了成就大事与亲人翻脸的帝王,那些人不也是名垂青史?”
吕允庸觉得楼坤说的很对,历代多的是弑君弑父篡夺皇位的事,为了得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必然的。
但杀父,他可做不来啊。
“别让我弑君,他到底是我亲爹。”
“我们不需要弑君,只要让他不再有能力处理朝政,再由众大臣推举您上位,接下来要处理令玄戎就太容易了,他再强,你都在他之上。”
能让令玄戎臣服于自己脚下,一想起那个美景,吕允庸就忍不住鼓掌叫好,“那家伙太骄傲了,我从小就一直想挫挫他的锐气!”
“光是挫他的锐气是不够的,此人必须除去,否则将会成为心头大患!”
“看来国师都已经想好了,那么此事就交由国师去处理了。”
“臣定会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二皇子就等着收获吧。”
吕允庸越听越开心,一开心,又想吃喝玩乐了,他马上下令,“摆宴。”
楼坤一听,受不了的在心里唾弃,吕允庸果然不思长进,他甚至觉得皇上挺有识人眼光的,若非与令玄戎势不两立,他应该也会赞同让他登上皇位。
于珊珊发现自从令玄戎进宫面圣回来之后,常常一个人陷入沉思,即便她靠近了,他有时也没有察觉到,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今儿个出了太阳,她就邀令玄戎陪她到后花园散步,他应允了,可是走着走着,步伐就会放慢,再走着走着,就会突然停顿下来。
她察觉他落后了,踅回他身边,挽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从你去见了圣上之后,总是心事重重,说出来,让我与你一起伤脑筋,如何?”
她的父母一直都很恩爱,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坐下来一起讨论、面对,一个人伤脑筋,不如两个人一起动动脑,她很喜欢父母的相处方式,也希望自己的婚姻生活可以像父母一样,不需要轰轰烈烈,但可以简单快乐。
令玄戎向来习惯独自处理事情,他也不希望于珊珊跟着忧心,想让她安稳的过日子就好,所以他一直没有向她提及皇宫里发生的事情,这会儿她主动问及,他想着听听她的看法也好。
第8章(2)
“你可有听说太子被废一事?”
“嗯,太子太不懂事了,皇上肯定很伤心很难过……”
“的确,皇上确实很难过,或许是因为太难过了,才会有了那种念头。”
“什么念头?”
“皇上说……要立我为太子。”
“什么!”
这件事书上根本没有提到过,她倍感震惊,但又不得不赞赏皇帝真有眼光。
令玄戎的确比那几个皇子更适合当皇帝,他一定会是个能保家卫国、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是她也不赞成他当皇帝,因为那个位置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孤僻,变得越来越孤独,但她得尊重他的想法。
“你想当皇帝吗?”
“一点也不。”
“那你要不要提早卸甲归田?”
朝政是个阴险的黑坑,身在其中,人往往都身不由已,早跳出,早自在,或许那样一来,他的劫数就化解了也说不定。
“我答应过皇上,他在位一日,我便保他的天下一日,我不能食言。”
这舅甥情深更甚父子,的确难以放下。“那将军只能多担待些了,只是这太子之位……能推还是推吧,顺便想想可有适合人选。”
“人选是有,只是我一直觉得现在让他置身在那复杂的宫廷之内并不恰当,他的年纪还太小,为保他平安长大,我特地让他远离是非之地,若现在将他接回来,怕他无法面对。”
出力伤神之事,他几乎全都一肩扛了,能者向来多劳,但是她看着总是心疼,她不舍的紧紧拥住他的臂膀,柔声道:“将军辛苦了。”
“有夫人这句话,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拍拍她的手,他笑道:“不过你还不改口吗?打算一直叫我将军?”
“不都该如此的吗?”书上、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啊,难道错了?
“他人是该如此,可我不喜欢。”
“那该叫什么?相公?夫君?你喜欢哪一个?”
相公、夫君都没什么新意,令玄戎突然好奇的问道:“你所在的世界,夫妻间都是怎么称呼彼此呢?”
“直呼名字,或者叫老公老婆,也有人叫亲爱的……”
“叫一次来听听吧。”兴起了,他忍不住提议。
应了他的要求,于珊珊轻声唤道:“玄戎……”
“继续。”令玄戎满意地笑了笑。
“老公。”
“接下去。”
“……”亲爱的她叫不出口。
在现代,听大家叫老公、叫亲爱的,都觉得很自然,可是一套上不同的衣服,身处不同的年代,要叫出口竟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不叫了?”
“我突然想起我要和春儿上街去买水粉布匹……”
她想落跑,但是脚才刚抬起,就被令玄戎拉回怀里,他手圈着她的腰,将她困在胸膛之间。
“亲爱的,是这样吗?”他低头,鼻子与她的相碰,低声唤着。
“嗯。”她红着脸点点头。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有你真好,亲爱的。”若能相遇在最美的世界,更好!
“有机会我也想去你的世界看看,那里肯定时刻都是云淡风轻,很自在……”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杀戮战场,只有心爱的人彼此依靠,多好。
经他这么一提,于珊珊也开始想家了,“你来,我会当你的向导。”这话听起来很耳熟,她却想不起来曾对谁说过同样的话。
天未亮,鸡未啼,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就传来敲打声,门房隔着门板询问来者何人,听到是打从边关回来报告军情的,门房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大门领官兵入宅,还请负责巡逻的家丁向将军报讯。
事关国家大事,令玄戎自然飞快起身,随意套了件衣物,就匆忙来到前厅。
“发生何事?为何急忙来报?”
“禀将军,探子回报,齐兀国蠢蠢欲动,目前招兵十万,打算趁您不在边关时出兵攻打,副帅命我回来报讯,请将军做定夺。”
为了打探敌方军情,一直以来都有密探潜入各个敌对国家,密探会打扮成该国百姓的模样,融入当地生活,以利探取情报,再传回来。
为了得到确实可靠的消息,几乎所有派出去的密探都是令玄戎一手调教的,论机智、论武功,绝对是上上之选,是以他并未有所怀疑,他马上让侯靖轩召集兵马归队整装,随时准备出发。
过往一直都是这样的,只要边关有需要,他马上带领军队马不停蹄的赶去,但是下达命令之后,他才想到现在的他并非独身一人,他已经有家室了。
“让众将士在城外等候,我面圣之后就前去会合。”
除了向圣上以及母亲辞行,他也得让于珊珊知道他必须即刻离开。
向娘亲辞行后,令玄戎回到寝房,一踏入房内,就看见爱妻已经换上一套利索的服饰,一副要去骑马的装扮,“你为何那身打扮?要上哪儿去?”
“当然是随将军前往边关。”
“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险了,而且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子前去,不方便,再者,我有其他任务要交给你。”
“你把任务交给其他人吧,我非跟着你不可。”她来此的目的就是要救他,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此去危机重重,你在,我会分心,你就留在家里等我,我定会平安归来,我要将母亲托给你照顾,我不想她又回去尼姑庵,你在,她才会留下来,这个任务我只能交付于你。”
“将军……”为何要让她这样为难,她也想尽孝,可是她更想跟着他啊!
“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归来。”
她很想自私一点叫他不要去,可是他若不去,对国家君主便是不忠,对与他出生入死的同袍是为不义,身为主帅不回阵营,令家族蒙羞是为不孝,若家国有难,伤及百姓,是为不仁,她不能让他当一个不忠、不孝、不仁又不义之人。
最后,她妥协了,“我知道了。”
令玄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心疼不舍的道:“我会尽快平定战乱归来的,别担心。”
“我相信。”或许这是好事,他们相隔千里,她自然没有机会伤他,只要他离她远远的,应该就会平安无事。
这样想,她的心情放松不少。
为了让他安心,于珊珊打包票道:“我一定会把娘亲照料得无微不至,家里你也无须忧心,我都会打理得妥妥当当。”
“我相信你,只是我不在,你自个儿要当心,这启阳城看似平静,可是豺狼虎豹横行,离那些人远一些,方可保平安,我会让祈诺留下来帮你。”
“不,祈诺应该跟着你。”
“有他在,我较能安心,这个你就别与我争论,娘……就拜托你了。”
“好。”
于珊珊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大器,不伤感不闹腾,但是当她看着他步出家门,渐行渐远,泪水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这仗……得打多久?”她不由自主的低喃。
“难说。”一旁的祈诺沉声回话。
打仗很难预估,有可能十天半个月,有可能一年半载,上次前去,隔了三年才回到京城,此番的敌手是齐兀国,两国在兵力上一直都是旗鼓相当的,一旦开战,后果恐难预估,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一定会血流成河。
不是他对将军没信心,而是这场战役让人很不安,他真心希望,这场仗,能不打,还是不要打。
令玄戎前脚刚离开启阳城,御书房外就来了一群朝廷大臣,是楼坤领来的,他怂恿这些大臣一起向皇上谏言,希望能立吕允庸为太子。
当然这也只是做做样子,吕允庸若被立为太子,那么皇上一倒下,吕允庸便可顺理成章登基为王,若皇上不肯立吕允庸为太子,那就只能逼皇上退位,吕允庸自立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