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跟脸盆一样大碗的面,先是大笑,后来要她坐下来同他一道吃。
就是这碗面的情缘让堇亲王爱上这个天真没心机的小丫鬟,甚至取消跟纤芸格格的婚事,排除万难请皇太后赐婚,欲娶姬诉语进门。
虽然两人的感情经历一番波折,原本坚决反对的皇太后也被小儿子的深情跟执着给感动,颁下懿旨赐婚,并请皇上另外替纤芸格格指婚当作补偿。
本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未料纤芸格格不甘心,就算皇上指婚又如何,基于补偿的心态,皇上另外帮她挑的对象当然不差,不过怎么跟堇亲王比?堇亲王可是当朝天子的亲弟,尊贵不说又相貌堂堂,是众多贵族千金爱慕的对象,没想到她却输给一个低贱的丫鬟,待那丫鬟成为堇亲王府的福晋之后,以后她见到她还得跟她行礼……
于是就在大婚的前三天,纤芸格格使计约出姬诉语,在毒死她之后要人将她丢入河中来个毁尸灭迹,并企图制造她跟情人私奔的丑闻。
堇亲王当然不相信,他的小姬深爱着他,不可能跟其它男人私奔,也不可能离他而去,唯一的可能是……已经遭人毒手。
姬诉语看到最后,泪流满面。
堇亲王最终还是替小姬报了仇,纤芸格格被太后赐白绫自尽,而堇亲王郁郁寡欢,最后年纪轻轻便战死沙场,终生未娶。
前世尽,孟乔恩纤手一画,大石恢复平静,前世彷佛一场梦。
“你跟翟立堇有着三世情缘,那是你们用好几世修来的福分,在前世你们合该幸福一辈子,没有同日生却在同日亡,相爱到永远,唉,没想到却因为月老一个疏忽,让你命没了,你们的情也断了。”
之后的事,孟乔恩记得很清楚。
“你本命不该绝,魂来到阴间,文判官的生死簿上没有你,你成了无主孤魂,终日在阴界游荡,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好友。
“可是为什么我对这些都没有记忆呢?”就算是百年前的记忆,这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她光是看在她前世死后,翟立堇那形单影只的身影都已经扑簌簌泪流满面了,怎么可能忘得了,除非……
姬诉语望向孟乔恩,后者摇了摇头。
“不,你没喝孟婆汤,你前世的记忆仍在。”孟乔恩解释道:“你跟翟立堇的情缘破灭是月老一时疏忽,间接导致你死亡,月老自知理亏,来到阴界恳求阎王,让他将你带回天界留在身旁,但又怕你的记忆会造成影响,于是用法术暂时封存住了。”
难怪她对翟立堇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但又陌生的感觉。
一想起他,姬诉语忍不住又伤心了起来。原来他们有着这样的前世情缘……
“但翟立堇喝了。”
孟乔恩在阴界掌管所有投胎者的记忆,她很清楚的记得,堇亲王在战死后魂魄来到阴界,他前几世累积的功德足以让他马上再投胎到富贵人家,不过他却恳求文判官让他暂时留在阴界,他在找寻姬诉语,他最爱的女人……
最后是她看不下去,告诉他,姬诉语的魂魄已经离开阴界,他再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为什么?既然我跟他有三世情缘,为什么当时不让我到阴界跟他在一起?”
生不能同路,死也愿相守。
“小鸡,这世事在冥冥之中都已注定,就算是天界的神也不能随意操控的,阎王是为了还月老人情,才破例答应让你上天界,但翟立堇还是得照着生死簿上的轮回,一世一世的走下去。”这对深深相爱的两人是多大的折磨啊。
听孟乔恩这么说,姬诉语的心都揪在一块了。
“我犹记得,当翟立堇踏上奈何桥,看着眼前的孟婆汤时,他犹豫了……”
你怕吗?怕忘了小姬?孟乔恩当时轻问。
翟立堇先是顿了下,接着将手中的孟婆汤一饮而尽,趁药效还没发作前,他回道:我不怕,就算我饮下再多的孟婆汤,我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忘了她,再遇到她,我还是会爱上她。
“他没有违背誓言,尽管他忘了前世所有的一切,但他仍然爱上你了。”孟乔恩觉得那是真爱无疑,坦白说,以翟立堇在现世的身分地位,要什么女人没有,他却偏偏爱上姬诉语。
听完,姬诉语激动的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人界,我要告诉他我爱他,我再也不要也不会离开他了。”说完,作势就要离开。
“不,不行。”孟乔恩赶紧拉住她。
姬诉语纳闷的回头看着好友。
“时间已到,你现在必须立即回到天界,你当初是偷偷下凡去的,若你一去不回,月老是要受罚的,他老人家平时待你也不薄,你忍心让他受责罚吗?”更何况就算她要跟翟立堇在一块,也得先回天界,把所有的记忆都解开,接受众人的祝福再下凡,毕竟把她留在天界一开始的用意,就是要成就她跟翟立堇的情缘,不过这些孟乔恩倒是没透露。
姬诉语只好忍住冲动。她不能让月老受罚,偷跑下凡是她的错,要惩罚也该是罚她。
于是她没能马上返回人间,而是回到了天界。
第10章(2)
“小鸡……小鸡……”
“唉,又是……真是孽缘啊。”黑夜把翟立堇仍握在手中的酒杯拿走,连同桌上还未喝完的酒一同交给一旁的服务生,示意要他全收走。
这三个月来,翟立堇三天两头就往他这边钻,每次都心情很差的来,醉倒的被送走,然后每次喝醉喊的就是他那只小鸡。
瞧好友念念不忘的样子,这回可是彻底将心给了出去。
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啊?好的是翟立堇终于有心爱之人,坏的是那女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让翟立堇找了三个月都还找不到,他都快疯了。
唉!黑夜又是一叹,他要服务生送来解酒饮料,让翟立堇喝下之后,他又陪他在包厢坐了好一会儿。
约半个小时后,翟立堇幽幽的醒来,他坐着,双眸凝视着前方,若有所思。
黑夜也没开口打扰,就这么陪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翟立堇才开口,“我一直以为报复翟家应该是我此生最终也是最大的目的,若成功了,我肯定欣喜若狂……”他摇了摇头。“但我发现我错了,那根本不算什么,失去了心爱的女人,我像是失去了全世界,没了小鸡,就算我买下一百个翟氏百货也安抚不了心头的痛……”
是啊,翟家那一家人根本不值得一提,今天就算他没有拿下翟氏百货,依照翟氏已经烂掉的底子,迟早有一天还是会垮台或落入他人之手。
但他领悟得太慢了,在犹豫之间,姬诉语走了,而且什么都没有带走,也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彷佛她只是一缕轻烟,就算消失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三个月以来他疯狂的找人,几乎快要把整个台湾都翻过来了,就是没有她的踪影,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黑夜拍拍好友的肩,给予他无声的鼓励与支持。“想通了就好,我相信皇天不负苦心人,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翟立堇苦笑,也算是谢谢好友的鼓励。
“好了,我不吵你,你再休息一下吧,等酒意退些再走。”黑夜起身离开了包厢。
翟立堇待了快一个小时后才离开,他婉拒黑夜叫店里服务生送他回去的提议。
“不了,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若累了就叫出租车。”
“也好。”黑夜目送好友离开招待所,心里头再度替好友祈祷。
翟立堇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夜已深,路上已经没有行人跟车辆,他走了好一会儿,让风吹吹他混沌的脑袋瓜,在弯进某条不算小的巷弄后,他拿出手机打算叫出租车,这一低头,他却差点撞上人。
他连忙抬头要道歉,但却暗自庆幸自己够大胆,要不然肯定会吓到尖叫,因为眼前是个穿着长袍、手执一把大拐杖、胡子至少到腰间的老人,老人对他一笑,拐杖朝他一点……
翟立堇瞬间感觉双腿一软,整个人倒地,然后意识逐渐远离。难道他是吓到晕了吗?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姬诉语私自下凡的事还是被抓到了,既然犯了错就要受罚,玉皇大帝罚她服劳役……一天。
没错,就一天,这一天姬诉语要担任厨娘,在王母娘娘的寿宴上掌厨。
忙了一天之后,才一回到住处就被大师兄无我给唤去月老那里。
月老他老人家见到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交代些她该注意的事,也叮咛她到人界以后要多照顾自己。
“我可以回去了吗?”姬诉语激动不已的问。她这一整天心头牵挂的,始终是翟立堇。
月老闻言,摇头叹息。“真是迫不及待,难怪人家说女大不中留,我好歹也收留你百年,你要离开,至少也流两滴泪也好,表现一下不舍……”
她猛地抱住月老老人家。“哎呀,师父您老别生气,我是最最最爱您的了。”
月老吹胡子瞪眼。“你少来,谁不知道你现在的一颗心,只装得下翟立堇那家伙。”哪有他这老人家的容身之地。“罢了罢了,你且快去,慢了,某人的相思恐怕会堆积到天界来,那可不好了。”月老笑说:“我且解开你前世的记忆并回复你凡人的肉身,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相爱到老……”
月老对着姬诉语念了几句咒语,然后用眼角瞄了一旁的无我,无我双手一伸,将没设防的姬诉语往旁边的水池一推。
“啊——”
下一秒她人已来到人间,就站在翟立堇所居住的豪宅前。
姬诉语激动的往里面走,却被警卫给拦了下来。
“小姐,你找谁?”
“我要找住在顶楼的翟立堇。”
“翟先生已经卖掉房子搬走了。”警卫的答案让她错愕不已。
他不住在这里了?这惊人的消息让她傻眼,当下她有些乱了。她好想他,急着想见到他……
“知道他搬到哪里去吗?”情急之下她问了警卫,但也做好心理准备只是问心酸的,毕竟这些豪宅住户是最重视隐私的,一个警卫怎么可能知道过往的住户搬去哪里。
“我知道啊。”
警卫的答案又让姬诉语掉了下巴。
“现在全台湾的人应该都知道翟先生住在哪,他在信义区买下一坪好几百万的地,盖只有两层楼的餐馆。”
那大概是全台湾最贵的餐馆吧,价值好几亿。
警卫笑了笑,指着前方说:“你往前走大概五十公尺,看到红绿灯右转后,再走两、三分钟,你就会看到一家店叫做‘小鸡餐馆’,那就是翟先生开的,他现在也住在那。”
小鸡餐馆?这个名称让姬诉语额头冒出三条线,但她无暇多想,对翟立堇的思念让她的心像被风鼓动般。
不过才一天而已,但对翟立堇而言是一年啊。
她迈开步伐激动的往前跑,上气不接下气,转过了弯,看到了藏身在高楼大厦间叫做小鸡餐馆的白色小屋。
她推开门,一颗心狂跳。
门上的风铃响了,翟立堇正背对着门在煮咖啡,连回头也没有就说道:“今天不卖餐,厨师请假泡妹去了,今天只有咖啡而已……”
“可我记得你煮的咖啡很难喝啊。”姬诉语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他先是僵住,煮咖啡的手停下,接着不可置信的转头,随即不顾一切地丢开咖啡壶,他们两人冲向彼此,姬诉语激动的跳上他的身,他则是紧紧一把抱住她。
“小鸡,我的小鸡,你终于回来了……”
两人像疯子一样又哭又笑,翟立堇抱着她猛转圈,双唇紧紧黏上再也不肯分开了。
缠绵过后,翟立堇仍然紧紧抱着姬诉语,在她脸上又啄又吻,彷佛吻一辈子都嫌不够。
他们在餐馆的二楼,也就是翟立堇现在的住处,在他的大床上,两人已经缠绵了一整个下午,此时外头天已黑。
休息过后,姬诉语推推他,她有好多疑惑想问。
翟立堇彷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开始喃喃说起这一年来的改变——
“在遍寻不到你之后,我彻底的绝望,报复翟家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了,所以我找上林伯义,叫他带着翟氏百货的股份跟他女儿滚回南部,之后我无心于工作,发誓就算翻遍整个台湾也要找到你,但一天一天过去,不管我花了多少钱、多少心力,传回来的都是不好的消息,直到有一晚我喝醉了,在路上撞到一个有着花白长胡子拿着拐杖的怪老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便昏了过去……”
姬诉语心头暗暗一惊。花白长胡子、拿着拐杖的怪老头,这不是……
“我昏过去以后作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旳我是清朝的王爷,我爱上了一名丫鬟,她的名字叫做小姬……”
翟立堇的梦就是姬诉语在回忆石所看到的一切,那是他们的前世,无法相守相爱的前世。
“梦醒之后,我发现我莫名其妙躺在我自己的床上。”
他所说的实在不符合常理,甚至谁异到正常人都无法接受,但姬诉语听了却没有露出一丝讶异或质疑,顿时,聪明的他懂了。
为什么他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跟金钱都找不到姬诉语,或许她不是……详情他不清楚也不想知道,最重要的是,她回到他身边了,这样就好了。
“于是我结束了公司,买了地盖餐馆,我在想,我就不去找你了,但只要我还活着的一天,我会守着这间餐馆……等你。”
等你,直到生命尽,情缘了,一生一世永不悔。
这时,姬诉语的耳边响起了前世堇亲王曾经在小姬坟前所说过的誓言。
这一世,他们不再是堇亲王跟丫鬟小姬了,他们是翟立堇跟姬诉语,他们会在一起,直到这辈子终了。
尾声
这是一场小却温馨无比的婚礼,地点就在小鸡餐馆。
由于姬诉语没有亲人,翟立堇也不可能邀请曾经的家人,所以参加的宾客全都是翟立堇之前的员工,他们在公司解散后,透过他的介绍,分别进入北部各大公司担任主管,如今几乎可说是个个事业有成。
而他们都喜欢小姬,也感谢前老板的提携,包括前副总也是。
不过翟立堇一点都不想提携他的前副总,因为那家伙知道他结束公司后准备开餐馆,竟然毛遂自荐说他会做菜可以担任厨师一职,而且当厨师是他的梦想,不支薪也行。
于是翟立堇聘了他当小鸡餐馆的厨师,在营业的第一天他才知道,原来所谓的会做菜,并不代表人人都跟姬诉语一样,煮得一手好菜,只能说前副总的手艺……
让小鸡餐馆门可罗雀,还好他有得是钱,要不然这餐馆早就倒了,也幸好小鸡回来了,由她掌厨后,最近生意逐渐好转,最重要的是,他的胃终于得到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