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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白首关  第11页    作者:春野樱

  他沉吟片刻,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香衣。

  迎上他的视线,她暗暗倒抽一口气,告诉自己,她得冷静,绝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一丝异样。

  「司命师兄,我很想回到六绝门,虽然我现在功力尽失,也忘了如何用毒,不过假以时日,我会记起来的……」她表现得诚恳且急切。

  「不急。」他冷冷拒绝,「素浪已去九泉,待她回来我们再一起商量此事。」说罢,他看着怀静,话锋一转,「怀静,那篮山菜,你让莫渝带进去了吧?」

  「嗯。」香衣微征的问:「怀静,那篮山菜怎么了吗?」他神态自若的笑答,「那篮山菜足以侧知雷镇藩对你是信任,还是怀疑。」

  书斋里,雷镇藩神情凝重的看着宋远骥及庆祯拿到他眼前的那株山菜。

  那山菜表面是绿色,叶面底下则呈现紫红色,隐约还可闻到一股甜中带辣的香气。在各个种类都至少有十株以上的山菜里,它是不受注意的一株。

  「你说这是什么?」他声音微微一沉。

  「血黑草。」宋远骥解释,「这是一种含有剧毒的毒草,只要误食一叶,便可能致命。」

  庆祯得意道:「你瞧,我说的设错吧?」那女人果然歹毒。

  「将军,这毒草和在那篮山菜里,是想鱼目混珠,毒害将军。」宋远骥慎重表示,「将军,六绝门必定是受玺王之命,欲取将军性命。」

  他沉默不语,逗自看着那株血黑草,若有所思。

  第8章(2)

  「雷镇藩,你还在想什么?难道你还是认为她是香衣还魂吗?」

  他没回答庆祯的问题。

  她真是毒狐狸?她的那些反应、她的眼泪、她说的那些话,全是在证骗他?

  若是,那她真是个一流的戏子。但若不是,她又对他没有任何的敌意及恶意,这株血黑草又为何和在山菜之中?

  要不是庆祯机灵,将这山菜拿给宋远骥等人检查,也许他会将这些山菜吃了,到时他岂不是……想到这里,再对照起她那幽怨悲伤的泪水,他内心一阵揪紧。

  难道真是他糊涂了?一知道她叫香衣,一看见她的眼泪,一听见她那些安慰他的话语,他就被迷惑了?

  「将军,你有何打算?」

  他一直不表态,宋远骥关心的问。

  雷镇藩沉吟片刻,「既然他们要我的命,我便顺了他们吧。」

  宋远骥与庆祯互颅一眼,一对没弄懂他的意思。

  他眼底绽出锐芒,「放出消息,就说我中了不知名的毒,命在旦夕。」

  庆祯一愣,「这消息要是传到呀皇兄那儿,他会吓坏的。」

  「是啊,将军。不如我让密探局的弟兄回京享报此事。」宋远骥提出建议。

  「不行。」雷镇藩驳回了,「为免横生枝节、打草惊蛇,就连皇上都得先瞒着。」

  「可是……」

  「这事要传到皇上那儿也非三天两天之事。别说是六绝门跟玺王,就连两万镇北军知道我中毒命危,也会有人起异心……」

  他这么一说,宋远骥便明白了。「将军是想一石二鸟,既引出玺王跟六绝门这两头豺狼,又可侧试营中军士官忠贞与否?」

  庆祯却觉得不妥,「这太危险了吧?」

  雷镇藩气定神闲的一笑,「行船走马都有三分险,更何况是打仗。」

  「你忘了你已经没有虎彻了吗?」庆祯生气的提醒他。

  目光一凝瞅着他,「没了虎彻,我雷镇藩就是个废物、是只纸老虎?」

  「这……」他顿对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雷镇藩的视线落在那株血黑草上头,「我会让他们知道,我这只老虎的利牙还没被拔去。」

  镇北军,蟒营。

  「什么?」沈南天惊讶之余,脸上已漾开得意的笑,「你说的是真的?」

  「是方才龙营来报,千真万确。」

  「哈哈哈~」他毫不掩饰他的欢喜,「雷镇藩也有今天。」

  「据说他误食的是一种名叫血黑草的毒草,这种毒草就算只吃下一叶,亦能夺人性命。」

  「是吗?」他冷笑问:「这么说来,他现在正在等死?」

  「听龙营的使差说,大失试过以放血的方法医治他,不过未见成效。」

  沈南天手指着天,猖狂地笑道:「哈……真是天助我也,除去心中大患,日后我在北境又可道遥自在了。」

  「对了,小的还耳闻一事。」

  见属下种秘兮兮地,他立刻催促,「还不快说。」

  「京城密探局的人正在将军府邸。」

  「什么?」沈南天一惊,「密探局的那帮人来了?」

  密探局掌握的不只是敌营情事,也包括各地官吏施改治理清廉公正与否。他们来到北境,又待在将军府中,势必为了要事而来。

  「据说密探局掌握了消息,说玺王已聚集其余党在九泉,随时都可能进逼北境防线。」

  「九泉?」他一征,「那个像死城一样的鬼地方?」

  「没错,依小的看,雷镇藩中毒跟玺王脱不了关系。」

  「嗯,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沈南天沉吟须臾,然后一笑,「看来这是我立功封侯的大好机会。」

  「咦?小的不明白。」

  「你真是猪脑袋!」沈南天粗暴的往属下头上一拍,大放厥词。

  「雷镇藩躺在来上等死,玺王一定会因大患已除而失去戒心,这对我只要集几营兵力发兵九泉,还怕不能拿下他的首级在皇上面前立功吗?」他立刻往案后一坐,执起笔墨。

  「大人,您这是……」

  「我写几封信给鹰、驹、鸦三营,你立刻将信送达。」

  「是!」

  连着两天,香衣都待在雁来客栈里。

  这两天,司命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客房里吃吃喝喝,要不就是睡觉。她不知道他们何时才会行动,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这日掌灯时分,她同司命跟怀静他们到一楼的大厅用餐。

  大厅里闹烘烘的,每个人脸上皆是惊惶不安的神情。

  「什么?是真的吗?」大厅里的跑堂丢下工作,也忘了招呼客人,好奇的拉着相识之人问着,「虎啸将军真的死了?」

  「是啊,刚才将军府邸传出消息,听说府邸的人已进城找人办丧事了。」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据说是误食毒物……」

  听见跑堂与客人的对话,香衣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瞬间,她听不见也看不到,只有脑袋里微弱的运转着刚才她听到的那些话。

  镇藩哥误食毒物而死?怎么会?

  两日前她进将军府儿他时,他明明还……一个念头突地钻进她脑海里,她陡然一震,下意识的望向怀静。

  他冲着她笑,低声的说了句,「看来他是信任你的。」

  这一刻,她忧然明白了一件事。

  那篮山菜,怀静交给她的那篮山菜里,放了足以使镇藩哥丧命的东西!

  他们在侧试她,想知道分开五年,她是否还是值得他们信赖的自己人。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可毒杀玺王的心头大患,又可一采她是否忠心。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打算利用她毒杀镇藩哥。天啊,她竞然害死了镇藩哥。

  「莫渝,」司命走到她身侧,唇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意,「干得好,你通过侧试了。」

  「……」香衣说不出话来,只是木然的杆在原地。

  镇藩哥以虎彻为她换来一命,而她竞成了六绝门及玺王的帮凶,间接害死他?

  老天,她就算死十次一百次,也弥补不了自己犯的错呀!

  「莫渝,你怎在发愣?」白焰笑娣着她,「看你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怎么,你该不是舍不得那雷镇藩吧?」

  只两秒钟,所有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她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便是现在就自我了断,跟随镇藩哥而去。但这么一来,便辜负了镇藩哥柄牲虎彻为她换来的这条命。

  镇藩哥坪逝的消息必然会动摇军心,而这正是玺王发兵进犯的大好对机。她不能死!她得成为镇北军的内应,成为镇北军部署在玺王军队中的一颗棋子。

  她得振作起来,得对得起镇藩哥的爱、牺牲及奉献。

  明明心痛到想哭的她,此对竟集笑如花。「白焰,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会舍不得?雷镇藩已死,我们可以前去与玺王会师了吧?」

  看着她,司命一笑。「看来,咱们的毒狐狸回来了。」

  将军府书斋。

  「什么?」听见宋远骥所禀报之事,雷镇藩冷然一笑,「我『尸骨未寒』,就有人急着抢功。」

  「沈南天这混球居然会如此异想天开。」庆祯气喷不已。

  「是他的话,倒不意外。」他唇角一勺,气定种闲,「他串联了哪几个营?」

  「因为是偷鸡摸狗的事,他也不敢大张旗鼓。」宋远骥一一点名,「是镇北军的鹰、驹及鸦三营。」

  「被他说动的有多少?」

  「大约五千。」他立即答履。

  「九泉那边有动静吗?」

  宋远骥续道:「探子来报,因为将军件逝的消息未传到九泉,因此玺王的部队尚未行动。不过在凛泉城中一定有玺王的探子及伙兵,我想不用多久,玺王便会见猎心喜,断然出兵。」

  雷镇藩沉吟着。

  见他像是已有了打算,却又迟退不说出口,庆祯急了。「雷镇藩,你有什么计划倒是说来听听啊!」

  「我们先按兵不动。我已经让鹏树暗中联系龙、虎、麒三营的千夫长。」

  「咦,你想……」庆祯猜不出他的想法。

  「我想让沈南天带头打先锋。」他眼底闪过一抹令人为之震慑的锐芒,「先让他跟玺王的部队接触,玺王必会因他不堪一击而失去戒备,之后我再领着精兵铁骑展开奇袭,杀他个措手不及!」

  宋远骥与庆祯互视一记,笑了,两人齐声地——「妙。」「高。」

  第9章(1)

  因为是个「已死」之人,雷镇藩镇日待在寝范,哪里也不能去。

  许是闲得慌,他竟不断的想起毒狐狸。

  明明事实已摆在眼前,为何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真要加害他,实在有太多方式及机会,为何挑了一个设有十足胜算的方法?

  难道她没想过,他也许不会吃那些山菜?或是吃掉山菜的可能是别人?要是她毒死的不是他而是别人,她及她的同党的计划不就失败了?

  她一定还活着,也许是以一种你无法想象的方式或形态……这几天,他不断的想起她对他说的这些话。

  那只是欺骗他、动摇他的手法?还是她在提醒他、暗示他什么?

  「唉!」不自觉地,他轻声一叹。

  「将军……」为他整理寝间的丫姜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已经整理好了,将军若要休息,可以……」

  雷镇藩转头看了下她,瞥见她手上水盆里那块带血的布。那是先前他在山上受伤时,毒狐狸撕下袖子为他包扎止血的素布。

  见他盯着那块染血的素布,丫鬟怯怯地说:「我在将军床下发现的,不知放了多久,我……请将军饶恕。」

  他什么都没说,伸手捞起水中那块布。

  突然,一个特殊的线头清楚的映入他的眼市。

  雷镇藩将素布拧干,展开,看着缝线尾端打结处,有着一朵小小的花。

  「这是……」这种特殊的结,是香衣所有!

  她不管缝制什么,在尾端打上的结会有四个紧靠在一起的小结,然后再将线尾巴藏到布下,表面看起来很像是一朵四辫的小花。

  这块布是从毒狐狸身上的衣服撕下来的,纵使她能化名香衣欺瞒他、纵使她能调查出所有关于香衣的事情动摇他,她也不可能学到这种打结法。

  因为一直以来,除了他,没人注意到这件事。

  她真是香衣?她口中犹如亲姊弟般却已逝的丈夫指的是书常?她的丈夫不叫高振落,她在梦里叫的真是他?老天!她一直在他面前,而他却没发现?。

  雷镇藩捏着素布,冲了出去。「备马!」

  知道他要上清净庵,庆祯立刻跟了上来。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死人」?死人是不能到处乱跑的。」

  「我非去不可!」他将那块素布递给庆祯看,「看那上面的结……这块布是从毒狐狸身上的衣服撕下来的,可那却是香衣特有的工法。」

  「什么?」庆祯一征,「慢着,你该不是又想说她是香衣吧?」

  「她确实是香衣。」他反驳,「那那株想害死你的血黑草该如何解释?」

  「也许是误采。」

  「你在替她找借口。」他真的被那狐仙迷昏头了!

  「我知道是她。」雷镇藩手里紧紧担着那块素布,「她为我缝制过衣服,那是她特有的缝法,毒狐狸不可能连这个都知道。」

  「好吧,就算她真的是香衣好了,她现在可是长了张不一样的脸,你……」

  目光一凛,「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香衣。」

  庆祯顿对语塞。

  「不管如何,我都要上清净庵去找她。」

  「既然你这么笃定……我跟你去吧!」

  雷镇藩没有阻止或拒绝他,两人就这么快马加鞭赶至清净庵。

  来到庵前,只见一名女尼正在打扫。

  女尼见一男一女十万火急的来到庵前,立刻上前,「两位施主是……」

  「我找香衣姑娘。」雷镇藩直言。

  女尼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见庵里传来庵主的声音。

  「阿弥陀佛,」净心走了出来,「香衣已不在庵里。」

  他立刻下马,「您是净心师父吗?在下雷镇藩。」

  她惊讶的看着他,「我听说将军你已经……」

  看她的反应,可见他已死的消息已传到山上。

  「我没死……说来话长。」他话锋一转,「香衣去哪里了?」

  「贫尼不知道。她说有未竞之事得暂时离开,还请求我不要追问原因。」

  雷镇藩一震。未竞之事指的是什么?她是不是身陷什么风暴之中?

  「将军,」净心凝视着他,「你已经知道了吗?」

  迎上她睿智的眸子,雷镇藩一愣。她都知道了!

  「师父,您知道她的事?」

  「嗯。」她点头,续道:「五年前我在山上发现她在一株古木下断气,于是将她带回庵堂,并在她腰间发现刻着『莫渝』二字的玉石圆章.正当我们在为她诵经对,她醒了过来,说她名叫香衣,来自南方的天麓城……」

  听到这儿,雷镇藩更加确定,他不是在作梦,更不是疯了,那有着毒狐狸容貌的女子,就是他的挚爱——香衣。

  「她为何不与我相认?我……」

  「香衣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总是情愿自己吃亏受委屈,也要成全她所爱、所重视的人。」净心看了庆祯一眼,「她知道将军已娶妻成家,因为不忍破坏将军的生活及婚姻,只好……」

  「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问?」雷镇藩心疼不已。

  「师父,」这时,庆祯开口问:「您真的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听见他的声音,净心一征,「你……你是男人吧?」

  他尴尬地回道:「我是……香衣姑娘误会了。」

  「唉!这真是……」

  「师父,若香衣跟您联络或是回来,请立刻通知在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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