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已经离婚了,好聚好散是共识,既然已分开,那就没有必要再重逢、再相处、再相见,天知道她一见着任飒,平静的心湖就会起波澜,而且是剧烈的波动,她因此难受,她心慌意乱,她定不下心情,所以远离任飒比较妥当。
况且李蓦书在民宿所发生的惨事是她造成的,她可不能再让李蓦书倒霉。
她歉疚地再道:“你不是坏人,但你却遭受到不礼貌的对待,先前任飒在民宿对你的恶作剧行为实在太过分了,我至今仍然对你感到相当的抱歉。”
李蓦书乘机问道:“我不在意他的戏弄手法,但我很好奇任飒为什么执意认定我会伤害你?他是那样小心地防范我以及阻止我接近你,为什么?你能坦白告诉我原因吗?”
莫沫想了想后,决定回答他,毕竟他无端成为倒霉鬼,是有资格知道前因后果。“任飒有个堂叔一直想要夺取任飒的继承权,因此曾经不择手段地对付过我,造成了伤害,而任飒怀疑那位堂叔又要使坏,再伤我一次,所以才会特别的谨慎,甚至变得杯弓蛇影,不讲理地把你当成敌人,对付你。”她挑重点说明,虽然觉得任飒对付李蓦书的行为根本过了头,那分明就是一股深深的厌恶与敌视,只是任飒为什么会如此仇视李蓦书,她还搞不清楚。
第3章(2)
李蓦书道:“内情就是这样?”
“是的,就是这样。”她点头。
李蓦书看着她,莫沫似乎完全没发现任飒对她余情未了,他看得出任飒对他如此敌视,是出于妒忌。
也好,莫沫排斥任飒,意味着其他男人有机会追求她。
李蓦书敛眼,再喝了口咖啡。
他得老实承认,自从下山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先去调查了莫沫与任飒的过去,因为他发现自己打从民宿离开后,满脑子竟然都是希望再见到莫沫的念头。
莫沫与任飒,这两人闪婚却也闪离。据查,莫沫虽然嫁进豪门,却是异常低调,她的低调也因此成为外界分析议论的焦点。有人说任飒是突然发癫才会娶了莫沫,也有人说她嫁进任家后是不被任飒重视的,而任飒在短暂迷恋过莫沫后就后悔了,所以不让莫沫出现在大庭广众下。还有人说,因为任飒对她并不好,华服、美钻、豪宅、金钱通通都不给,所以莫沫的低调其实也是抗议的一种。传言很多很多,且不知真假,可他眼中的莫沫却很特别,她外表甜美,看似柔弱,个性却是直接且干脆,还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女生,也是令人心动的女人。
“对了,你刚才的会议都进行得很顺利吧?”莫沫问他,他一早就连开三场会议,不断与各部门员工商讨工作进度以及改进事项。
“顺利。”李蓦书回道。
“那就好。我希望你所栽培的画家们经过国外不同的生活洗礼后,对情感的体认能有更进一步的帮助。”
“说到这儿,我有件事要麻烦你协助。下星期六我所赞助的画家秦将要回台湾开画展,秦将这孩子才二十岁,而且个性就如同他的画风一样,不爱被拘束、喜好自由,但他创造力极强,所以你在替他做访问时,要多费点心思,尤其要说服他放下心防与你对话。我打算把秦将的访问稿放在杂志的创刊号上,希望秦将的才华与作品和杂志同时出现时,可以受到瞩目与认同,打响秦将与杂志的名号。”李蓦书已做好规划。
莫沫知道李蓦书想力捧秦将这位新秀,身为老板,李蓦书的做法很正确。只是李蓦书做生意的能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还以为艺术工作者的他行事会是偏浪漫主义,并不懂经营,没想到他的思考逻辑以及做事方式都挺有生意人的样子。
接着李蓦书又跟莫沫商量秦将回到台湾的住处,以及开画展的时间安排,整整花了两个钟头做商讨与排定,最后满意地定了案。
***
任飒再次登门造访“观悠民宿”。
温暖色系的木屋是优雅温馨的古典风格,此刻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桌上摆放两盅清茶,热气袅袅,让一充满着暖意的屋里再添香气,舒心透顶,这样的氛围亦是“观悠民宿”吸引住客的优点之一。
沙发上坐的人是任飒,另一位则是民宿的主人,莫沫的姑姑莫钮。
莫钮是莫沫唯一的长辈,也是照顾莫沫成长的恩人,但她对眼前这位无缘的侄女婿倒是完全不讨厌,甚至一直保持大方心情继续与他往来,不曾因为他跟莫沫离了婚就恶脸相向。
“谢谢姑姑不讨厌我。”任飒感激地说道,离婚后这三个多月里,这是第二次见面,但姑姑对他的态度依然友善。
“你是个让人无法讨厌的孩子。”姑姑喝了口茶,坦白回道。
闻言,任飒隐忍多时的疑惑忍不住想问出口了,他对姑姑的和善其实很不解的。“为什么?我跟莫沫离了婚,我以为您会气我没照顾好莫沫,进而不原谅我。”他一直担心因此被这位长辈痛恨。
姑姑抬眼看着他,回道:“你愿意离婚也是对她的体贴,是吧?”
任飒怔住,凝视着眼前的长辈,一会儿后,微微扬起唇角,笑了。
姑姑这话让任飒的心窝暖了起来,姑姑果然是睿智之人,虽然性格清清冷冷,而且处事都以小辈为主,甚至两人的结婚,离婚都不曾多话或多事干涉。
但,姑姑明显看穿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因为她居然说出他会离婚是对莫沫的体贴,看来姑姑是了解他的。
是的,他会离婚,是因为莫沫请求,莫沫既已开口,他就不愿为难她,顺她的心意,况且他确实疏忽了她,因而感到内疚,再加上堂叔与家族的纠缠怕是会伤害到她,怕她又遭逢危险,所以他才会答应了莫沫的离婚请求。
“谢谢姑姑的了解与谅解,也请姑姑放心,未来不管我做什么事,都会以保护莫沫为优先考虑。”任飒给长辈承诺。
姑姑笑了,道:“你的说法我很高兴也很感动,只是莫沫去了台北,她说要替李蓦书工作,所以你的承诺等她回来时,我再转述给她知道。”
闻言,任飒脸色一冷。“莫沫跟李蓦书到台北?”
“是啊。”
他还以为李蓦书离开民宿后就会跟莫沫断了联络,他以为这两人不会再有往来的机会,岂料,两人却是走得更近,莫沫居然答应跟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到台北工作!
姑姑的声音再响起,道:“莫沫决定到台北住一阵子,她说想换个环境与心情,刚好李蓦书来电邀请她到他新开的艺术公司参观以及工作,莫沫没考虑太久就答应了,虽然这决定有些突然,不过我也没反对的理由,毕竟她是成年人了,又自己的主张,我不好干涉。”
“李蓦书是陌生人!”任飒的声音是从齿缝中迸出来的。
姑姑看着他,眼眸带着笑意。“陌生人未必是坏人,想当年你跟莫沫初次见面时我就是没当你是坏人,你才有机会跟莫沫交往结婚啊!”
“但当年的情况不许在李蓦书和莫沫身上发生。”任飒一边道,一边站起身。
“姑姑,我先告辞了,也谢谢您告诉我莫沫的动向。请您放心,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伤害到莫沫的。”
“记住你的话。”她望着无缘的侄女婿,笑了笑,又道:“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开车,别抢快,有空再上山来玩。”她提醒他注意安全。
“谢谢姑姑,那我告辞了,再见。”任飒道别,转身离去。
李蓦书纠缠莫沫的行为令他不安又生气,因此任飒用着极快的速度返回台北。
李蓦书肯定动机不良,所以他要斩断对方的企图,不让对方有越雷池一步的机会!
***
秦将一返回台湾,李蓦书便让他住进舒适的五星级饭店,显示出对这名旗下小将的厚爱。
“是的,我确定了,大师刚到,也已入住敝饭店了。”管家给他一个明确答案,“八点一到,我来接您过去宴会厅。”
“谢谢!”秦将开心地道谢着。
管家先退出去,等待六点时再来接人。
“什么事?”李蓦书疑惑地问着他。
秦将心安了后,回道:“蓦书大哥,森浓大师今晚六点钟会出现在‘清恰饭店’,管家说要带我去宴会厅参加艺术家们的聚会。”
“森浓大师?你是指闻名国际的绘画艺术大家森浓?”森浓大师今年六十岁,问世的画作约为三十幅,但每一幅画一展出都造成大轰动。而森浓大师的作品跟他的个性极为相似,隐晦、低调,作品会呈现出谜样氛围,但却能让赏画者沉醉其中,并且深深爱上,无法自拔。
森浓大师就是个性独特,也因此创造出独特的画风来,还成为画界的传奇人物,想拜见他者不知凡几,但他却是个行踪成谜,让人难以得见的神秘画家。
“就是那位森浓大师没错!”秦将点头如捂蒜。“而且不仅有他,还有一位伟大又厉害的艺术大师也会出席!”他把他所知道的大师名字都说出来。
李蓦书极为震撅。“稀奇了,是谁能请得动他们?居然有本事邀请到这么多知名艺术大师同时现身,尤其是森浓大师,他甚少出现在公共场合的,现在居然还同意来台湾?到底是卖谁的面子?”李蓦书多年来一直在探听森浓大师的落脚处,想向他求教,但根本不知道他的动向。
秦将道:“我也搞不清楚谁请大师来到台湾的,我会知道是因为前天饭店管家突然告诉我,今天晚上饭店将会举办一场艺术家的聚会,有十多位名人将齐聚作交流,互相切磋想法,其中一位更是神秘的贵宾,也就是森浓大师。”
“饭店管家怎么会特意告诉你这件事?他们认得你吗?”莫沫忍不住问道。秦将虽然有一点知名度,但在绘画界仍是初生之犊,怎么会特地传给他这则讯息?
秦将回道:“饭店管家本来是喜欢参加画展,也曾经看过我的画作,他还说很欣赏我的作品,再加上我的名字很特别,所以他对我印象深刻,我一入住‘清恰饭店’,他就特别注意到我,然后当他知道饭店将举办艺术家聚会时,就特别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一听,当然兴奋地表示想要拜访大师们,管家人很好,他说愿意帮忙安排。虽然这场聚会并没有对外界公布,但也没特意防堵消息,他说可以带我去开开眼界。对了,蓦书大哥跟莫姐也一起去参加好不好?”
“但我们并没有邀请卡。唐突地前往会不会造成人家的困扰?”李蓦书迟疑地说着。
“应该没关系,管家可以让我去,那么多你们两位也无妨才对。”秦将兴致勃勃地说道,他才不管这么多。
“好吧,去看看。”李蓦书决定“一闯”,他很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力及财力,可以在无声无息之间请动十多位赫赫有名的国际艺术家齐聚台湾。方才听秦将的说明,名单里不仅有台湾艺术家,还有世界各地的艺术名人,有些艺术家李蓦书也只见过照片而已,至今都无法接触。
“妥当吗?”莫沫轻喃着,总觉得怪异,几番欲言想阻止,但看到他们心意坚决的态度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况且,她也很好奇。于是,她压抑心里的惴惴不安,同意一起到宴会厅去探个究竟。
第4章(1)
美轮美奂的小型宴会厅,长桌上摆着令人食指大动的各式美食与美酒,十多位艺术家们现身会场,有几位还带着伴侣,再加上服务生穿梭其中,厅内的气氛显得活泼热络。
不过,因为今夜的莅临者个个拥有知名头衔,也因为是各色人种,所以谈话语音分为好几种。其中有几位较为健谈的大师围聚在一起倾诉自己的情绪,又或者热络地聊天讨论着;也有些偏爱宁静的大师,自顾自地冥想或放空,还有大师带着画具,直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挥洒作画。
莫沫、李蓦书、秦将三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宴会厅门口,没合上的门让路过者可以见到厅里的景象和气氛。
秦将一见大师群聚,激动到什么都不管地立即冲进会场内,看到心仪的对象,立刻献上崇敬的心意,小心翼翼地与大师们结识攀谈。
“这样好吗?我们的出现像极了不速之客,我愈想愈觉得不妥当。”莫沫不安地回身问着带他们前来的管家。“没有经过主人的邀请与同意就闯进去,会不会太过失礼?”
管家安然回道:“没关系的,宴会主人不会介意。”
“如果主人介意了,损失的是贵饭店的声誉。”莫沫一直觉得事有蹊跷,哪有这么恣意大胆的饭店管家?但用另一个角度想,管家的做法又像极是经过同意与安排的。“你有把握不会出事?”
“您放心。”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的笃定?”莫沫直视着管家,希望他说出真相来。
管家尴尬一笑,回道:“真的没事的,请您就别担心了。”他什么都不说,仍然只回谢她的关心。
突地,一位金色长发、不修边幅的白人中年男子出现,一见到李蓦书,便用英文问道:“你也是飒的朋友吗?奇怪,我怎么没见过你?”
“飒?”莫沫心一紧,心中有个答案在成形。只是中年男子的出现也让管家找到了空档,立刻退走,让莫沫无法再追问下去。
“他是谁?”李蓦书一时之间弄不懂他的说法,不过他认得这位不羁的中年男士。倍格·杰森,独树一格的画风深受艺术界的推崇与肯定,是当代绘画的大师级人物,其作品在各拍卖市场上屡创高价。
倍格·杰森一脸疑惑地说道:“你不知道飒是谁?那你怎么会来?啊,没关系,不知道就不知道,进来吧,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快进来一起玩!”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是他的真性情,他也极度热情。
李蓦书回道:“谢——”
“飒,你来了!”倍格·杰森突然不进门了,反倒喜孜孜地绕过李蓦书,直直走去。“森浓,你终于出现了!”
森浓这名号一出,李蓦书与莫沫立即双双回身看个究竟。
“真是大师!”李蓦书惊呼一声,惊喜,但也错愕不解。惊喜的是森浓大师果真出现了,错愕的是与森浓大师并肩而来的人竟是……
“果真是他。”莫沫心一紧,她的怀疑成真了。
“任飒……”李蓦书喃道。
“好久不见,有八年了吧?你躲到哪里去了?”倍格·杰森叽里咕噜地抱着森浓直叙旧。
倍格·杰森是森浓少数的几位友人之一,多年不见,让向来寡言的森浓也难得跟他话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