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玩闹间的肢体接触、摩擦,让两人的心跳和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围绕在他们之间的氛围变了。
「阿、阿群。」小祯脸红,手抵着他压在她身上的胸膛。「你该出门了啦,我还没帮你弄晚餐。」
「一餐不吃没关系。」他没有起身的打算,将她压在身下,陷进床褥里,头埋进她颈间,轻轻地啃噬她细致的肌肤,引起她小小声的嘤咛,为此他低低的笑了,因为她没有推拒的意思。
于是他再接再厉,用舌、唇,探索她身体的敏感之处,取悦她,两人皆为肌肤的接触动情不已。
他伸手探向床头,欲取出保险套时,发现——没了!
节育的工作一直是他在做,他不准她吃药,而现在的他们,不适合有小孩。
「可惜,等我回来吧。」他压抑勃发的欲望,吻了吻她后起身,打算作罢,他很小心的保护她。
他翻身下床,正欲穿上衣物,却感觉到小祯娇柔的贴上他的背,两手环住他的颈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压抑又动情地,轻声喊他的名,「阿群……」
紧紧抱住他,不肯放手,但她害羞,说不出口想跟他在一起。
这……还真是为难啊!
天使和恶魔在心中交战,让他大脑当机,略略回头,看见她娇羞通红的小脸,顿时理智线崩断。
他等不了下周回来再抱她,恶魔战胜天使,冲动斩断理智线,忘了保险套用完这件事,关致群回到床上,情意难舍地拥抱了她。
三月春的清晨,透着些许凉意。
凌晨五点,街道上冷冷清清,身穿制服、戴着口罩的清洁队人员,拿着扫把清扫街道。
一辆四轮电动车,缓缓驶过街道,上头坐着一名精神奕奕的老人,他驾着车,正往马路对面的公园驶去,每天早上六点去公园打太极,是老人家两年来的习惯,适度的运动让他身体健朗,心情好,不再有小病小痛,偶尔还能做点小工,不再是老而无用的废人。
「早啊,纪伯伯,要去打拳啊。」清洁队人员之一笑着朝老人家打招呼。
「你也早,辛苦了。」老人家将车子停在路旁,笑咧嘴地回答,「打拳让我少病少痛,年纪大了,没用了,少给小一辈负担,我得健健康康才行。」
「您这样说,会让您孙女难过的。」
说说笑笑,闲话家常完了,老人家驾着电动车,驶向目的地公园。
公园就在马路对面,老人家停在路口左右张望,确定没有来车,绿灯亮了,他催动车子,穿越马路。
但是一辆闯红灯的砂石车,快速从右边驶来,当见到前方有人时,早已来不及减速,「砰」的一声撞上了电动车。
那剧烈的碰撞声引起清洁队员们的注意,他们回头时已来不及拦下肇事车辆,只看见一辆被撞倒破碎的电动车,以及被撞飞出去倒在路边,在血泊中全身震颤的老人。
「快报警!叫救护车!」
刺耳的救护车鸣响,划破了宁静的早晨。
*
小祯茫然的坐在手术室外,眼神失焦,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知道,好多人要跟她说话,有想厘清车祸情况的警察,也有拿病危通知给她签的医护人员,还有前来关心的爷爷友人、邻居,每一个人都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抢着跟她说话,她也想开口,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脑子一片恐怖,唯一知道的事情是,爷爷正在鬼门关前徘徊,他流了好多好多血……
「小祯。」
在一团混乱中,唯有他的声音能传入她耳中。
她抬头,看见去外地工作的关致群竟出现在她眼前,她愣住,心想怎么可能?这是梦对吧?
直到他站在她面前,放下行李,张臂将她拥进怀里,她才意识到,是真的。
「不怕,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在她身边,她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个噩耗,自十岁起养育她、与她相依为命的爷爷,已经在手术房里三个小时了,情况危急。
「阿群……」她好害怕,好多话想跟他说,但是所有的话全化为一声呜咽,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则呼吁……」
「没事的,不怕,爷爷会没事的。」关致群不断的安慰她,给她信心。「你要有信心,爷爷会没事的。」
可他心里明白,情况再糟也不过了,阿堃去车站接他时,已经在路上告诉他情况——
「纪爷爷被撞飞出去,身上多处骨折,还有内出血,最严重的是,他后脑破了一个洞。」
爷爷可能救不回来——关致群有心理准备,但要接受很难。在来医院的路上,经过爷爷车祸的现场,柏油路上仍血迹斑斑,令人怵目心惊。
「爷爷需要输血,我和阿堃都是O型,我们现在要去输血,小祯,看着我。」他捧着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你要坚强,要相信爷爷会没事,他挺得过来!『
对,她必须相信爷爷会没事!不会有事的!
抹掉眼泪,她点头,答应会乖乖在手术室外头等,她告诉自己要相信,事情不会那么糟。
小祯打起精神,让关致群去输血,开始处理事情,签署文件、缴交保证金、向警方关切肇事车辆是否寻获,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不知何时,关致群输完血,回到她身边陪她一起等,握着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扣,坚定相信,正在鬼门关前徘徊的爷爷会平安无事。
亮了六小时的手术灯,总算熄灭了。
小祯手一紧,牵动了关致群,手术室门开了,疲惫的医生走出来,面色凝重地对他们俩说明。
「伤者目前情况是稳定下来了,但大脑受创严重,昏迷指数高达三,目前无法判断病患是否会清醒,我们会将他转入加护病房观察,未来一周是关键,希望家属能待在医院里,病情有可能随时恶化,随时都有可能进手术房。」
「现在的情况是……」关致群将情况问得更加详细,心中有了底。
若情况好转,对外界有反应,爷爷一周后就能转入一般病房,很快就会清醒,但若情况恶化下去,对外界没有反应,那有可能醒不过来,很可能一辈子都只能躺着,变成植物人。
医生说了一串话,小祯听进耳里,却感觉像踩在云端般不真实。
爷爷昏迷,住进加护病房,她第一个的念头是害怕失去亲人,无论如何,她都希望能够救爷爷,但是医药费用要从哪里来?
她和阿群,得有一个人留在医院里待命,守在加护病房门外,这么一来收入顿少,他们……该怎么办?
「小祯,你向公司请假留在医院里。」在她惶惶不安时,关致群出声了。「钱的事情不用烦恼,我会想办法,你只要专心顾好爷爷,很快就会没事的。」
他声声保证,声声允诺,告诉她一切都没有问题,他们俩可以一同度过则会给难关。
她薪水固定但收入比他收入低,她留下来是最好的办法了,对吧?但这么一来,所有的重担都在他身上了……她面色为难。
「小祯,不要胡思乱想!照我说的做。」关致群太了解她爱自责、钻牛角尖的心态,沉声道:「现在不是在意重担在谁身上的时候,小祯,我们是夫妻,你的爷爷就是我的爷爷,我们是一家人,我也关心爷爷,除了你,我不放心把他交给我不认识的看护。」他必须化解她心中的自责。
没问题的,很快就会没事了!他不断的重复这几句话,像催眠似的要她相信,但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爷爷的情况糟透了!
可是他在身边,坚定不移的眼神望着她,告诉她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天大的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需要信心,于是她相信。
「好,我请长假留在医院里照顾爷爷。」小祯抬头时,严重再也没有迷惘、忧虑。「直到爷爷醒来,跟我们一起回家。」
关致群见她恢复信心,如释重负地笑了,这时的他相信,一切都会没问题。
第5章(1)
加护病房家属休息区里,有许多以这里为家人,但医院仅提供一位病患家属两张单人沙发做为休息区,是很克难,但比起亲人在加护病房里的煎熬,这点困难不算什么。
深夜了,家属们都窝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医院的空调开得很强,小祯把双腿缩在沙发上,膝上盖着家里搬来的薄被,整个人缩成一团睡着了。
关政群来到医院时已经天亮,是清晨六点的时候,见畏冷的她缩在沙发上,睡得不安稳,不免心疼,放为她带来日早餐,从柜子中再拿出一条薄毯,覆在她身上。
塑胶袋发出的声音让小祯竖起耳朵,当毯子覆在她身上对,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关政群那张憔悴疲疲惫的脸,立即映入眼帘。
「吵醒你了?」他声音放低,以不吵醒其他人的音量说话,趁着没注意,快速啄吻她的唇一下。
他眼中布满血丝,看得出来他很累了,但硬撑着不在她面前露出疲态,不让她担心。
「阿群,你怎么来了?」蓬头垢面的自己被亲了,虽然没有人看见,但她还是很不好意思,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惊觉才刚过六点。「你回来了怎么不先休息呢?连么早来医院。」
这阵子他做了两份工作,除了原本的之外,还接了工地的外快,很辛苦,但钱不少,前几天他到桃圆赶一个工程,但工程的进度比预期晚了两天,他应该是凌最才到家吧,也没休息就马上到医院来。
「你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天,一定很累了,我来跟你换个班,叫阿堃来接你,你日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今天休假,白天我来顾,你晚上再过来。」
想到他不在的这几天,她一个人孤伶伶的守在加护病房外,他再累也睡不着,阿堃曾私下打电话告诉他,爷爷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
「阿群……」小祯仰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年轻丈夫。
他更黑也更瘦了,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两个月来工地、医院两头跑,根本没有好好睡上一觉。
「你又瘦了。」语气难掩心疼。
「你看错了,我哪有瘦?」他笑着否认。
「你每次都这样说!」她皱眉数落他,「你才要好好休息,更要好好吃饭,阿堃说你不要命的工作,都不睡觉的,这样怎行呢?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他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他一定很累很累了,每当下工后,他都先回家里洗完澡,然后立刻到医院来跟她换班,让她回去休息,有时候甚至逼她在家里睡一觉,隔天他要上工再到医院来。
他逼自己逼得这么紧,做得这么辛苦,总是为她着想,却不会善待自己。
「一回来就唠叨我?小祯,你越来越有黄脸婆的架式了。」关政群用笑容掩饰他的疲惫与担忧。
爷爷在加护病房两个月,病情时好时坏。小祯在家属区随时待命,一广播就立刻进去扣护病房听医生解释病情,她已不知拿了多少张病危通知,签了多少张切结书,也数不清为了爷爷未曾好转的病况,以及医院屡屡催讨的住院费用哭了多少次,她总是偷偷的哭,不让他发现。
肇事者逃逸至今还是没找到,当时的路口监视摄影机当机,未拍下车祸经过,沉重的医疗费用压在他们俩身上,为了照顾爷爷,小祯不得不请长假留在医院,经济重担由他一个人扛。
关致群这一生第一次体会到,何谓「一文钱逼死一条好汉」。
「阿堃大概七点会过来,你先去洗把脸,回来把早餐吃掉。」他轻声对她说,不容许她反驳。「快点。」
为我准备了早餐,那你呢?小祯欲言又止的望着他,压下反问的冲动。
前几天他要离家工作时,他皮夹中只剩下三张百元钞票,他交给她的薪水几乎全耗费在爷爷的医疗费用上,他身上……应该已经没钱了,而她也没有办法在他出门前,在他皮夹中偷偷塞钱了。
她不敢告诉他,院方昨天向她催讨自费用药的费用……钱钱钱,没想到,他们没有生病的权利。
她好害怕,怕让他烦恼,也害怕爷爷救不回来,怎么办?
「那……我马上回来。」太多情绪涌进心里,小祯一时之间无法对上他的眼。
这不是他该过的生活,看他一日一日消瘦,她便不只一次这么想。
站起身时,突然眼前一片黑,她头晕了一下,脚步一软,差点站不住。
「小心点。」关政群及时拉她一把。「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不舒服,最近她根本食不下咽,医院的空气和氛围让她想吐,好几次跑进厕所大吐特吐。
「坐太久,脚麻了。」她扶着他的手臂,朝他笑一下。「穷担心。」
走进厕所,小祯对着马桶干呕,吐掉在胃中作乱的酸液,吐完了、舒服了,她虚软的走到洗手台前扭开水龙头,掬把清水泼向脸颊。
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得像鬼,她的脸色难看得像个病人一样,难怪他会有那样的表情。
拍拍脸颊,企图让自己有好气色。
她走出厕所时,看见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帮着他们夫妻,把她当成妹妹照顾的阿堃。
他走向阿群,递了一叠钞票,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阿群困窘、感激的表情。
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阿群放下自单,向最好的朋友借钱周转……
双手捣住唇,泪水在眼眶打转。怎么会……他们怎么会走到连种地步呢?
「嗨,小祯,你还好吧?」江文堃朝她招招手,微笑说:「阿群回来了,你开心了吧?」戏谑地朝她眨眨眼。
「你怎么这么早来?」过六点半便到医院来,小祯对他的关心非常感激。
「我以为阿群会小睡一下才来的,打算送完早餐给你才去接他,结果我竟然忘了,阿群怎么可能不先来见你呢?」
「那当然!」关政群笑着接续,跟好友两人一来一往的斗起嘴来。
小祯在一旁微笑,但眼神却充满哀伤。
明知道阿群不喜欢她想东想西,但她很难不怪罪自己。
她原本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但阿群不是,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他不该是这样的……
「阿堃,既然都来了,帮我送小祯回去。」关政群见她神情涣散,收起跟好友玩闹日心情。「谢谢你了。」
这一声谢谢,不只是为江文堃送小祯回去道谢而已。
两个人眼神交会,点了点头,彼此意会,尽在不言中。
「走啦,关夫人小祯女士,你该回家了。」一转头,江文堃伸手揉乱小祯的头发,像大哥哥戏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