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藉由这件案子,提高这女人的身价?好让她可以接受这门婚事!李云忍不住揣想,这段时间,她已经确认儿子正在盘算些什么,他除了积极处理公务之外,也悄悄找人询问婚宴筹办的细节,甚至还见了几家颇负盛名的婚礼筹办公司,连房仲公司也走了好几趟,为购置新屋作准备。
怎么,这小子是铁了心,无论她同不同意都娶定了这个女人吗?
而她就会任由他这般胡作非为?怎可能!
李云当下已经有了主意,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动不了儿子,就从那个女人下手!
经过整整三天挑灯夜战,宫风幸终于完成让自己满意的设计企划案,而且经过公司内部开会讨论一一确认无误,看见Peter赞赏的目光,她原本还有些犹疑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而曾经因为中途喊卡的建案而对她颇有微词的同事也纷纷发出赞叹声,提到这该是她进入公司以来最完美的作品,甚至是公司成立以来最精采的一回。
她的信心终于稳如盘石,就算最后还是没能顺利取得荷琳这个案子,她觉得自己也算无愧于心了,只是她真的真的希望荷琳执行长会喜欢,将案子交给她,不单单只是因为庞大的获利,而是自己的设计可以如实成形,那种满足感更甚于金钱上的报酬。
在经过一整夜充足的睡眠之后,宫风幸穿上自己最钟爱的衣衫,精神抖擞地出门,今天是她向荷琳提案的日子。
她依约来到依然空荡宽敞得无以复加的荷琳出版社办公室,空空如也的硕大空间,仅有一处摆设了类似用作招待的区域,有一组红色沙发、一张造型独特的茶几,以及简易的流理台,其上有着设备新颖的咖啡机、咖啡杯组。
一旁还有一张简易的办公桌,该有的办公设备却一应俱全。
现身接待她的是执行长幕僚许先生,他笑容满面地带她往沙发上入座,茶几上已经备妥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不好意思,执行长突然被一件急事绊住,不过他会尽速赶来,请稍等一下好吗?”
“没问题的。”花多久时间等待都无妨,宫风幸暗忖,只要能有机会让她介绍自己的设计。“那么趁着这个空档,我可以先到处看看吗?”
她想要依自己的设计,实地对照,想象未来完成的模样。
“可以的,你随便看无妨,我会在那,”他指向那张办公桌。“处理公务,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地方再喊我。”
宫风幸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设计,起身开始观看这一间百坪大屋。
她观察得极为仔细,也在设计图上一一标示需要调整的地方,专注地不察有人已经近身跟着她好一段时间……
“很不错,原本的设计就很不错,这一调整更棒了。”
宫风幸惊得转回身,就见到一位书卷气十足、正温柔地朝着她微笑的俊美男子。
“抱歉,来晚了!”
“执行长?”她惊诧于他的年轻,尽避没有特别预想是个怎样的人,但怎么也没想到是和自己年纪相当甚至可能只大上几岁的男子。
“我们坐着谈吧。”
他率先走回接待区,亲自动手煮咖啡,同时换下她那杯早已冷却的拿铁。
“累坏了吧。”两人终于在沙发上入座后,他在喝了口咖啡后说道:“不好意思,时间有点赶,因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我想尽快把这件事情完成。”
“没关系。能够有机会来作简报,已经很开心。设计师很少有机会可以接这么大的案子,对我而言也是一个很棒的挑战和经验!”
在还没见到宫风幸之前,郭佑权其实还满担心弟弟会不会循私,没法做到公私分明,没想到,竟看见这么出色的设计。
就在这一路悄悄跟着她兜转,看见她时而兴奋时而蹙眉埋首加注修改的工作态度,就已经让他心生激赏,更遑论尽避他只是瞥见,却已经综览出整个设计风格,正是自己喜欢的简约利落却不失华丽的氛围,终于找对人了。
“那就好,那么开始为我介绍你的设计吧!”
“好,那么我就先从你的办公室介绍喽。”
得到首肯的点头,宫风幸开始拿出自己精心绘制的设计图稿,一张张详细地说明,每说明一处,郭佑权的笑容就越深,宫风幸更加信心十足!
好不容易终于全部介绍完毕,期间郭佑权提出几处疑问,宫风幸都解说分明,对于希望修改的地方,宫风幸也提出专业的建议,因此整场简报有了宾主尽欢的结局。
郭佑权起身走到冰箱取出果汁时说道:“真是太精采了!那么我就把这案子交给你喽。”随即转身请幕僚开始修订合约,准备等一下就让宫风幸带回公司。
那句“那么我就把这案子交给你喽”让宫风幸兴奋得想要跳起来,高声歌唱。
真的!她真的争取到这个案子,这真的不是梦。
等他坐回沙发递给宫风幸一杯果汁后又接道:“哎,我们要是早些遇见,可能现在已经坐在新办公室工作了。”
宫风幸只能微笑,其实这个时间刚刚好,因为如果更早,她可能正忙于处理美丽建商案,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庆幸他们的背信毁约。
“不好意思,耽搁了你许多时间,方便再聊一下吗?我对你的设计充满好奇。”
“怎么说?”宫风幸细口啜饮沁凉的果汁,此刻感觉更加甜美,因为心里也甜滋滋的。
“在哪学的设计?怎么开始的?”
“其实也是误打误撞。”她说起自己这一路的设计经历,却让郭佑权印象深刻,也开始揣测,莫非那段时间,郭江权突然决定留在日本学语文,为的就是她?!
“没想到你资历这么浅,竟能设计出这么精采的案子。”郭佑权突然有点心疼这样一个弱女子。“一定很拚吧。”
现在他知道为何他找设计师找这么久却一直没机会遇见她,因为经历,他不该在学经历上设限,一定要引以为戒,不然不知将错失多少优秀的创意人,尤其他正想积极开发台湾本土原创作者。
宫风幸只是微笑不语,“拚”对她而言从来不会是问题!
正想追问得更多,突然幕僚许先生现身,把已经拟妥的合约书交给郭佑权,还递上行动电话。“太子集团副总来电。”
“唷,是吗?”他笑着接过。“江权,是我,大哥,这么担心啊。没问题,真的很出色……什么,谈完?”
糟了,郭佑权突然哑口,该死的,他太过高兴以至于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果不其然,就见宫风幸瞪大了双眼看他。
“我们晚点说,先挂了。”
“江权,你刚刚喊的那人不会是郭江权吧。”
“嗯,是同一个人。”他始终坚信坦白从宽,希望不至于对郭江权造成阻碍。
“而刚刚许先生还说……太子集团……副总!”宫风幸感觉心脏闪跳了好几拍。
郭江权是太子集团副总。副总,怎么可能!
“这……该从何说起呢?”他也很苦恼。
郭佑权还不清楚弟弟和她之间究竟有过什么事情,就算他知道,也不该由他出面解释。
他把合约书递给宫风幸。“这合约先给你,如果没问题,用印后再快递给我就可以了,至于江权的事情,我想还是让他亲自为你解释比较好。”
第10章(1)
宫风幸带着满腹疑问离开了荷琳偌大空荡的办公室,茫然地立于街旁,此时正值下班时间,路上车水马龙,车流声呼啸而过,却无法吓阻她心底的震慑。
郭江权,这个她曾经下嫁的男人、这个因为失业而赖在她家的男人,竟然是太子集团的副总。怎么会?怎么可能?
宫风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但握在手中的合约如此真切,自己的确成功取得荷琳出版社的案子,换言之,郭江权是太子集团副总也不是自己的错觉。
为什么?他为何要骗她自己失业?堂堂太子集团副总怎可能失业?
她颓然地瘫靠在沙发上,感觉无比疲惫……
忽然听见门铃急促地响起,会是谁?难道是郭江权?
她动作敏捷,情急地奔向大门,只是入眼的却是一名妇人,一身优雅的装扮,姿态雍容华贵。
她说:“宫风幸。”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语气也没有丝毫温度。
这人是谁?
另一头,被一连串重要会议困住而无法脱身的郭江权整个人坐立难安,不住怨责自己太过心急,若非迫切想知道大哥和宫风幸碰面的情况,也就不会让自己身分意外曝光,他可是特别抓了时间打电话,没想到百密总有一疏,谁能预想两人碰面的时间竟然往后延,偏偏又一见如故地谈了过久,因此他的电话成为最大败笔。
宫风幸会因此拒接荷琳的案子吗?他知道她向来厌恶靠关系,尤其在历经美丽建商案之后,对此更加深恶痛绝。
偏偏电话彼端的大哥郭佑权在这个非常时刻,竟然还语出威胁地嚷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定了宫风幸,他的办公室不但要用她的设计还要她全程参与直到完工。
教他不知该哭或笑?应该是兼而有之吧,一来欣喜大哥对风幸能力的肯定,再则担心宫风幸负气,根本不相信自己是靠实力赢得这个案子,他不过替她开了扇门啊。
更别提他的欺蒙,自己实在无法想象她此刻究竟是怎么想他这个人?又是如何看待彼此曾有过的感情?以及他这段时间再度扯谎混入她家……
不是没想过可以打电话给她,至少可以先简洁地说明,然而他想当面说,面对面,让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意、诚意以及爱意。
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他忧心忡忡之际,项皇瑞竟然还跑来告诉他。“糟了,事情全部穿帮了!”
“什么事情都穿帮了。”
他说得又急又气。“你妈妈早就知道你这段时间人都在台湾,根本没亲自参与美国的收购案,而且连当年你和宫风幸在日本结婚又离婚的事情,她也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重要的是,她人已经出发到宫风幸家,不知想找她做什么?”
“你说什么?她去找风幸!”
这下他完全豁出去了,怎能让宫风幸毫无防备地就与母亲碰头?
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朝项皇瑞喊了声。“会议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飞奔跑出了办公室。
刚踏入办公室准备开会的郭鹤见状倒是一派镇定,只沉声地对项皇瑞说道:“会议结束后,到我办公室一趟。”
项皇瑞肩膀瞬间垮下,郭江权啊冰江权,你这次最好别再给我离婚,不然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妇人犀利的目光,冷冽的语气,教宫风幸有些不寒而栗。“是,我是宫风幸,请问您是?”
“我们要站在门口谈吗?”也不等宫风幸回答,就迳自走进屋,举目四望。“品味还不错嘛。”
掩上屋门,宫风幸纳闷地跟在她身后,想着这妇人到底是谁?
“怎么,客人来访连杯水也不给吗?”她已经好整以暇地在沙发上坐下。
宫风幸依然处于迷雾中,因此也就傻傻地听话,乖乖地为她倒了杯水。
“你真的给我一杯水?”她将杯子重重放下。“就这么穷吗?只给得起白开水,是这样才妄想当我儿媳妇?”
儿媳妇?电光石火间,宫风幸终于恍然大悟。“您是郭江权的母亲。”
“不然你以为我是谁?”李云姿态愈趋高傲。“明人前不说暗语。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清楚,要我答应你和江权结婚是不可能的。原因你应该心知肚明,豪门媳妇可不是这么好当。”
结婚!爆风幸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些什么。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和郭江权结婚?
李云依然自顾自地继续表态。“也别想我会拿钱打发你,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竟然还跟她扯到钱!此时宫风幸已从原本的困惑转变成愤怒状态。
只是李云却丝毫不予理会。“我管不住自己儿子是我的失策,但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只好拿你开刀。只要你胆敢继续见我儿子,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不仅会让你一个案子也接不到,甚至弄垮你工作的公司也在所不惜,你听清楚了吗?”
“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什么。”宫风幸仍努力遮掩怒气,企图保有身为晚辈该有的礼节。“我从没答应要跟您儿子结婚。”
“是吗?都已经背着我们偷偷结过了,还敢说我误会。”
只见李云眉眼一挑,眼波里流转的目光……宫风幸惊愕地想着,那是鄙夷的神色吗?
自己和郭江权的婚姻在她眼里是这么卑微不堪吗?为什么?
“妈,你来这里想做什么?”不知何时郭江权竟然回来了!
他一个箭步就走到李云身前。“我们回家去。”伸手就想把母亲拉离沙发。
“你干什么?”李云也不甘示弱。“快放手。”
两人角力拉扯之际,却听见——“等一下。”出声阻止的是宫风幸。
她隐忍的火气,在见到郭江权之后,濒临爆发的边缘,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趁着三个人都在,我想,让我们把事情说清楚。你——”她指着郭江权。“先坐下。”
倏忽之间,流动的空气忽然凝结,郭江权沉着一张脸,找了位子坐下,李云也敛起剑拔弩张的姿态。
“很好。”她转头对着李云说道:“夫人,让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既然您已经知道我和郭江权在日本结过婚,一定也清楚我们已经离婚了。”
李云只是冷哼一声,郭江权却喊了声。“妈,你别这样。”
“怎样?你自己有错在先,难道我不能生气吗?”
“我做错了什么?”郭江权终于也动起肝火。“我已经是成年人了,难道不能决定自己的婚事吗?”
“是,就是不能,况且如果不是自觉理亏,干么偷偷结婚?”
“两位。”宫风幸再次出声阻止。“我并不想介入你们的家务事,要吵架等我把话说完,你们再回家吵。
“关于结婚的事情,我想您就不用担心了。我为什么要跟前夫再婚?如果可以在一起就不会离婚,这样我说得够清楚了吧。两位可以请回了。”
“很好。”李云发现宫风幸似乎真的完全不知道儿子的计划,因此有些放心。
她扯了扯儿子的臂膀。“人家已经很清楚地表态,不想嫁给你。那么你也该死心了,跟我回家。”
郭江权却对母亲的话听而不闻。“风幸!你听我说……”横过身,想拉她的手,却被她冷冷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