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毅讶异的看向两人交握的手,下一瞬面露惊喜之色。“你这是原谅我了?”
随茵的表情虽然仍旧没有什么波动,但眸底流动着一抹光采,“监于你还不太蠢,之前的事就算了。”
他佯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说爷蠢,爷要罚你一辈子给爷侍寝。”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到床榻边,将她放到床榻上后,欺身压了上去,细吻纷纷,落在她的唇上、脸上、粉颈上。欲望来得又凶又猛,但他努力控制着,微哑着嗓音问道:“可以吗?”
随茵定定的望着他一会儿,接着轻点螓首。这一刻她也动了情,经过这一次,她看清了自己的心,她想跟这个男人继续相守下去。
他迫不及待的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强忍体内那宛如要撑破身子的浓烈欲望,万分怜惜的吻着她。
这一次他不会再弄伤她……
“你听说端瑞郡王府的事了吗?”
“你是说明芳格格被她嫂嫂给推下水的事吗?我早听说了。”
“不是,我不久前听说明芳格格那日会落水,不是她嫂子推的,原来是明芳格格身边的一个下人,因为对她怀恨在心,才趁着她在与她嫂嫂说话时,暗中使坏偷偷推了她,让她落水,还恶毒的嫁祸给她嫂嫂呢,存心让她们姑嫂两人起嫌隙。”
“这事是真的还假的?”
“我家那口子说这事是端瑞郡王亲口所说,看来应当不假。”
“先前那事都传了好几天了,端瑞郡王怎么这会才说?”
“听说他也是最近才查明这事,还把明芳格格身边那使坏的下人给杖毙了。”
这些传言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洗清了随茵的名声。
考虑到妹妹的声誉,恒毅不得不让陈嬷嬷一人背起这黑锅,但他也加快安排妹妹出嫁之事,最后挑上某位国公的三儿子,且婚期就定在两个半月后。
身为兄嫂的随茵,不得不操办起明芳的婚事。
这日,随茵查看完要置办的物品清单后,将单子递还给总管德多。
“那就按着上头列的来置办吧。”
德多应了声,再禀告了些事,告退离开。
小艾领着一名丫鬟端着凉茶进来,将凉茶递给她后,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侧福晋,奴婢回来时经过明芳格格的院子,听见她在里头发脾气呢,闹着叫人放她出来。”
想起有好一阵子没见到她,随茵说道:“算算,王爷把她关了也有一个多月了。”
小艾不满的哼道:“当初她陷害您,只关着她也太便宜她了。”
“她比她那奶娘会投胎。”做主子的犯了错,最后黑锅都是由下人来背。
小艾噗哧一笑。“哎,这么说奴婢当年投胎时定是眼睛不好使,才没抢到个公主格格来当。”
“这样说来,我的眼睛还不算太差。”虽然是个私生女,但也没为奴为婢,已算不错。
“您可比奴婢好命多了,当初投胎时说不得是贿赂了阴差。”伺候主子一年多,小艾摸清主子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同她说话不像其它的奴婢那般小心翼翼。
主仆说笑着,虽然随茵没笑,但她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流露出一抹惬意之色。
恒毅进来时瞧见,忍不住多睇了她几眼。
随茵起身和屋里几个下人朝他请安,他摆摆手让下人们退下,拉着随茵坐下,端起她面前的那盏凉茶一口气饮完。
“这都八月了,竟比盛夏还来得热。”
见他抬起袖子要去抹额上沁出的汗,随茵按住他的手,拿着手绢替他擦汗,擦完接着拿起一柄丝面团扇替他扇了扇。
他俊美的脸上露出笑意,从带回来的一只木箱子里,取出一座鎏金的西洋钟递给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西洋钟。”这座西洋钟是桌上型的,上头的鎏金光彩夺目,让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没想到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没错,这是西洋人做的一种钟,专门用来测量时间,以后摆在房里,你只要看见上头的指针指在什么位置,就能知道时辰了。”他先前也有一个,不过摔坏了,这次又得了一个,便兴匆匆地带来给她。
“嗯。”她点点头接过。
恒毅从她脸上窥不出喜怒,只好用问的,“你可喜欢?”这可是他费心替她找来的。
“喜欢。”随茵回了句。
他抬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那还不给爷笑一个。”
“我不会笑。”她的脸被他给扯歪,声调有些奇怪。
她不是不想笑,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笑,前生她被独自关在小房间里六年,丧失了哭笑的能力。
今生虽然有一个娘疼着她,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所以她打小也没笑过,一度让她那娘急坏了,后来她娘才渐渐习惯了她这般面无表情的模样。
“为什么不会笑?”恒毅放开手,关切的询问。
随茵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只能说道:“我从小就不会笑,也不会哭。”
“可是因为你额娘?”他知道她来京城之前,与她额娘两人相依为命的过生活,他猜想兴许是她额娘待她不好的缘故。
她摇摇头,“不是。”她不能让今生的母亲无端背了这黑锅。
“那是为何?”成亲这几个月他当真没见她笑过,他很希望能看到她的笑谷。
“你就当是天生的吧,若你看不习惯就别看。”
“谁说的,我早看习惯你这张冷脸,不过我更想看看你笑起来的模样。”恒毅轻捧着她的脸,期盼的瞅着她。
“那你慢慢等吧,也许能等到那一天。”随茵不敢向他做出什么承诺,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这一生有没有可能学会笑。
“你就不能为我试着努力吗?”倘若她在乎他,就会为了他而努力一试。
“你若想看我笑,该是你努力才对。”若有一天她笑了,那一定是有什么事触动了她深层的情感。“这是为何?”
“因为是你想看我笑。”
“你就不能像别的女子那般说些好听的话吗?”恒毅时常觉得与她之间,彷佛都是他自个儿在一头热,他喜爱她,也盼着能得到她的回应,而不是老被泼凉水。
随茵不明白好端端地他为何突然不悦,“那种话我不会说,你想听可以找别人说给你听。”
他被她的话给嘻住,“你……”她竟要他去找别人,她真有拿他当丈夫看待吗?哪个女人会让自个儿的丈夫去找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懊恼的拂袖离去。
随茵则是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摘翠院里响起丝竹歌舞之声,从下午一直到掌灯时分。
即使歌姬的嗓音都唱哑了,琴师的手也酸了,几个舞娘的两条腿也都跳得僵硬,但主子没叫停,没人敢停下来,一曲又一曲的唱着跳着。
他们这般卖力的表演,要是主子欣赏倒也罢了,可主子进来后,兀自一杯接着也杯的饮着酒,那眼神完全不在他们身上。
倒是他那随从路八被叫来后,十分捧场的看着他们的表演。
喝了许久的闷酒,恒毅忍不住埋怨道:“路八,你说爷哪里对她不好了,她这是不是仗着我宠她就拿乔了?”
听见主子这没头没脑的问话,也没指名道姓,但在这整个郡王府里,有本事能把爷给气成这般的人只有一个,路八瞅了他一眼,心忖这约莫是一物克一物吧。
以往只有爷给人气受,现下也有人给爷气受了。
不过他心下虽这么想,爷的话他可不能不回,于是他想了想,说道:“爷若是不满,大可责罚她,这端瑞郡王府,爷才是主子。”
路八这话无疑是火上加油,他若是舍得责罚随茵,又何必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他没好气的斥道:“你脑子都装了屎吗,尽给爷出馊主意。”
“属下愚昧,爷往后还是少问属下。”路八不卑不亢地回道。
“你脾气见长啦,爷说你一句,你就给爷脸色看。”
“属下木讷不会说话,是担心再说错话惹爷生气。”路八长得憨厚老实,连带的使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显得特别诚恳。
恒毅摆摆手,没再理会路八,喝了一下午的酒,他脸色潮红,身子躁热,虽然他素来酒量极好,但饮了这么多酒,头有些发晕,他头枕着椅背,狭长的凤目闭着,轻声道:“都歇了吧。”
闻言,几个琴师和歌姬、舞娘们如释重负的停了下来。
第7章(2)
其它人都退了下去,只有路八和谢娘还有另外两名丫鬟留在厅里伺候着。见王爷半晌没再出声,似是睡着了,他们也安静着没敢发出声音来,其中一名丫鬟拿着一柄团扇在一旁给他扇凉。
突然之间,恒毅像在呓语似的,“……你就是仗着爷疼你,才没把爷放在心里,整日拿话噎着爷……”
闻言,谢娘惊罚的看了眼恒毅。
是谁胆子这么大,竟敢给王爷气受?她来到端瑞郡王府三、四年,也是头一回见王爷这般喝着闷酒。
刚进郡王府时,她对王爷也动过心思,心忖着就算只是小妾,能留在郡王府,那身分自是不同,何况王爷模样又生得俊美,但后来瞧见那些使了手段被王爷送出去的人,她便灭了那不该有的心思,一心想着攒足银子就要出府,如今她银子已攒得差不多,她盘算着等过了年就要离开郡王府嫁人去。
路八瞟了眼主子,他在王爷十三岁那年就开始跟着他,算算也有十年了,王爷脾气不算好,在外人面前看似跋扈张扬,然而对下人并不会动辄打骂,对他也是相当照顾。
几年前得知他父亲病重,需要上百年的人参医治,王爷二话不说,让总管将府里的几根百年人参给了他,还额外给了他一笔银子给他爹治病。
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他多少明白王爷的心思,想了想,他吩咐谢娘,“你先照看着王爷,我去找人过来。”说完,他走出摘翠院,来到一处寝院。
“禀侧福晋,王爷身边的路护卫求见您。”一名丫鬟禀告道。
“让他进来。”随茵有些纳闷,路八是恒毅身边的护卫,不知他突然来求见她有何事。
路八随即被一名丫鬟领着走进小厅里。
“属下路八参见侧福晋。”他躬身施礼。
“路护卫不用多礼,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随茵直接问道。
“王爷在摘翠院喝醉了,他想让您去接他回来。”路八相信自家主子应当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不算假传主子的话。
“好端端的他为何会喝醉?”
先前恒毅带她去过一次摘翠院,她已知晓他养在摘翠院里的那些人,单纯只是他的……算是歌舞班子吧,在他想看歌舞表演时,专门表演给他看。
路八意有所指的道:“属下也不知,只知似乎是为了侧福晋您。”
“为了我?”随茵一脸莫名,不过她没再问下去,很快的带着几名丫鬟到摘翠院去接人。
不久,进了摘翠院,随茵见恒毅已经醒来了,似是头疼,正皱着眉抬手揉着两鬓,脸上也有些潮红。
“你怎么了?”
“头疼。”直觉回答完,他才看向她,不解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可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恒毅听她说是来接他的,心头一喜,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亲昵的揽着她的肩,“用不着,兴许是酒喝太多,回去睡一觉就成了。走吧。”
随茵扶着他,两人亲密的偎靠在一块,他身上的酒气浓得熏人,她忍不住说道:“以后别再喝这么多酒,伤身。”
“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是不想太早守寡。”
“你就不能说句好话?”
“我习惯有话直说。”
他被她一噎,生着闷气,刻意将身子的一半重量压在她肩上。
她肩上一沉,却也没说什么,撑着他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回寝房。
回房后,随茵替他脱去外衣和鞋袜,扶他躺上床榻,说道:“你先躺躺,别睡,待会儿就要用晚膳了,等吃过再睡。”
恒毅闭着眼回道:“我吃不下,不吃了。”他头疼,又被她给气到,毫无胃口。
见他似是不太舒服,她让人拿来浸了凉水的巾子,替他擦拭脸和手,一边说道:“你若真想睡就先睡吧,我让人熬些绿豆汤,等你醒来饿了再吃。”
她心忖他这般阴阳怪气的,约莫是因为这两日天气异常炎热,上了火,喝点绿豆汤能降降火气。
“嗯。”他应了声,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可身子躁热,让他睡得不太安稳,睡梦中连眉头都紧皱着。
见状,随茵拿着丝面团扇替他扇凉,让人再从地窖里取来一些冰块,想让房里凉爽些。
等到夜里就寝时,躺在他身侧,她也不时帮他扇着风,想让他凉快些。
翌日,恒毅的身子还是躁热,头疼也没好,随茵让人请来了太医。
太医过来诊治后表不,“王爷这是中了暑气,我开帖方子让人熬给王爷喝。”
太医开好方子后,下人很快将药抓回来,熬煮给他喝。
早上和中午喝了两碗药,恒毅的神色还是蔫蔫的。
想了想,随茵吩咐丫鬟去取来一枚瓷调羹,走到床榻旁,让他坐起身。
“做什么?”他懒洋洋的坐起来问道。
“我帮你刮。”
“你会刮痧?”他听过这种手法,却不曾尝试过。
“以前跟着我额娘学过。”她替他脱去上衣,让他赤裸着上半身,接着坐到他身后,在他颈子和后背抹了些香膏充当润滑液,然后拿着调羹,沿着颈子两侧由上往下刮了几遍。
那力道不轻不重,他感觉紧绷的颈子似乎舒缓了些。
见他颈后泛红,出了些痧,她再沿着他脊椎的两侧,一样由上往下刮着。她一手按在他的背上,他背肌隐隐感觉到她手掌的温度,温温的,就像她的人一样。
她另一只手自上而下在他背后刮着,那力道恰到好处,他微闇着眼,随着她每刮一次,身上那躁热的感觉彷佛就被她给带走一分。
片刻后,见他两侧背上一样刮出了痧来,随茵将手上握着的那枚瓷调羹搁在一旁,拿起绢帕,将他颈子和背后先前抹的香膏擦干净。
接着又吩咐丫鬟倒来一杯温水给他喝。
饮完温水,恒毅先前昏昏欲睡的精神好转许多,他回过头,忽然握住她的手,深情的道:“咱们好好过日子吧,就像一对夫妻那般。”
随茵不解的问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
“你心里有我这个丈夫吗?”他想要的是一个对他全心全意的妻子,可他连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他都不清楚,因为她太冷了,他压根不晓得她的心在哪里。
“有。”
她毫不迟疑的回答,反倒让他一愣,过了一会儿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有。”她心里已经认定了他这个丈夫,她不明白他为何还会这么问她。自那日他查明了事情真相后,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夜夜同床共枕,他几次的求欢她从未拒绝,她以为她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他应当能够明白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