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忍不住数度低头窃笑,呵呵……原来娘说的没错,她是个美人呢!
“来人啊!快来人啊,采花贼!”
蓦地,巷弄里传来一名女子的哭叫声。
她脸色丕变,怒斥一声,“大白天的,哪个该死的淫贼”她想也没想的就飞身过去,立即见到一个黑色身影朝着屋檐飞掠而去,她纵身再追,却听到一声衣服的撕裂声,猛地一回头,竟见她的裙襬一角就在屋角飘啊飘的。
惨了!她哀号一声。衣服破了,她会被娘给打死!
立刻将这罪算到那淫贼头上,她怒不可遏的吼叫,“你这该死的淫贼,给我站住!”
她飞身而去,一群人在街上也跟着追。一黑一白的身影在错落的屋檐上飞纵跳跃,一下子众人便追丢了。
这一路追逐竟到了近郊,倪夏曦气急败坏的叫嚷,“好手好脚的什么不做,却当淫贼,我定要你非死即残!”
黑衣人一见到了不见人迹的郊外,追来的还是一名人如花娇的美人儿,色胆即起,“小姑娘,妳有几两重要我非死即残?倒不如让我来教教妳如何快活吧!”
“好啊,姑奶奶我就先用拳头问候你的鼻子快不快活!”
倪夏曦狠话说完,拳头跟着击出,没有防备的恶人马上流下鼻血,气得破口大骂,“该死的,我一定要妳在我的身下唉唉叫!”
面对他撂狠话的举动,倪夏曦直接又喂他几颗拳头,再加送几脚,没一会儿就将淫贼打个落花流水。她的倪家拳可不是练假的!
淫贼见情势不妙,忍痛施展一招驴打滚,又跑往森林里去。
倪夏曦哪肯算了,尤其她这身白到发亮的新衣在这番折腾下来后,已破了好几处,也脏了好几处,她若不将他逮回去交差,肯定很惨。
一阵追逐后,两人进到略微阴凉的幽静森林里,“你再逃--”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脚不知踢到什么鬼东西,害她跌个狗吃屎,翻了两圈,裙子还沾上一堆泥。”惨了!惨了!我不被娘捏掉耳朵才怪,把这件新衣裙弄成这样,到底是什么鬼--”
她一回头,杏眼圆睁的看着一名趴卧在草地上的男人,只见他右大腿上全是血,连草地上也印染了一大片刺目的红,应该已躺在这儿好一会儿了。
“喂!喂!”
天生胆大的倪夏曦想也没想就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这动作让她洁白的袖子又染上了血,但她无暇多想,一伸手便探他鼻息--
虽然有些微弱,但是活着的!她眼睛陡地一亮,仔细将人检查一遍。
好在,这人身上除了大腿那一刀外,其它地方都好好的,只是那一刀下手很重,深及见骨,所以他应是失血过多、昏厥过去的吧?
她将头上的绿色缎带取下,替男子的伤口给束紧。绑好后,她吐了一口长气,拭了下额上汗水,即背过身蹲下,试着将他扛起来,但有着天生神力的她,竟然扛不起这个昏迷的男人!
有没有搞错
她咬着牙,又拖又拉的,终于将虎背熊腰的男人撑上自己小小的背,不过,因为身高差距太大,他的双脚也只能拖地了。
幸亏老天爷知道她好心救人,才汗流浃背的将他拖离森林,就巧遇要进林子采药的颜老大夫及随行的小厮。
“老大夫,快来……帮忙……。快来帮帮忙啊!”她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这家伙真有贵人运,遇到她,又遇到南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绝对死不了!
满头白发的颜大夫急急过来,“倪家小丫头,妳这惹祸精怎么改砍人了?”
“我是救人,快啦……”
龙伦自昏沉中慢慢的苏醒过来。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大腿处传来的痛,强忍着痛楚睁开眼,视线却一片模糊,他蹙眉,再努力的眨眼、定了焦,总算看到一名坐在他床榻前的小人儿。
“你醒了!”
倪夏曦带着稚气的脸庞因为兴奋而红通通的。她打小跟八名哥哥混习惯了,不明白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俯身靠近他的脸,“你怎么被砍一刀的啊?”
随着她的欺近,龙伦也将这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女子瞧了个仔细。她的眉儿弯弯、圆亮的黑眸含笑、红唇似玫瑰,活脱就是一名绝色佳人。
“嘿,你是醒着的吧?你是外地人,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替你送信给家人,不然,你家人会担心的吧?”
家人龙伦的思绪总算清晰了些,试着要坐起身来,没想到身旁俏佳人竟然不畏男女之别,很自然的倾身将他扶坐起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叫倪夏曦,你呢?”
龙伦看着这一张笑容满溢的脸庞,只觉她全身亦散发着如阳光般的温暖,过人的亲和力让他无法招架,不由得一笑,“龙伦。”
好气派的名字啊,而且--她眨眨眼。这一阵折腾下来,她都没有好好注意他的长相,这会儿,才发现他长得好俊啊!
龙眉凤目、美如冠玉,尤其那双深邃迷人的黑眸,透着教人沉溺的温柔……倪夏曦怔怔的看着。她家的男人那么多,可从没见过这种会让人跌进去的眼神啊--
“醒了就出去,我这药堂从不留被刀剑所伤的病患。”
颜老大夫走进干净斗室,吹胡子瞪眼的下起逐客令。
“是啊,颜老大夫说爱玩枪耍棍的都不是好东西,弄不好还会有仇家寻来,“倪夏曦一双明眸骨碌碌的一转,“所以,我家是间大武馆,我看你就勉强点在我家养伤吧,因为你身上连点银两也没有,了解吗?”
他皱眉,“我身上明明有--”
龙伦直觉的伸手去摸他的腰带,果真,他从不离身的玉佩及一只钱袋都不见了!
所以,袭击他的杀手只为财?所以,在他倒地时没有解决他?
“我看你大概遇到抢匪了,但人没死就是幸运,钱财乃身外之物嘛。算你命大,遇到了抓淫贼才跑进森林里的我。”看到他皱眉,倪夏曦忍不住又开口。
他浓眉却皱得更紧,“姑娘是在森林里发现在下的?”
她点头,“是啊,怎么了吗?”
不对,他明明是在官道被埋伏受伤的,是谁大费周章的将他移到林子里?
“姑娘救我时,身旁可有任何人?”
“当然没有,不然,我才不会扛你扛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妳扛我?”
龙伦一脸错愕。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女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尊贵优雅,就连丫头也是娇柔有礼,而她看来除了率直些外,看不出有大力士的能耐。
“这娃儿天生神力,气走夫子的功力更是深厚,你不用怀疑。”颜老大夫看出他的错愕,难得多嘴的替他解惑。
更令龙伦讶异的是,听到这一席分明是嘲讽的话,倪夏曦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咪咪的拍着胸脯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嘛,夫子天生跟我犯冲,那是没救的事,可至少我能救人啊!”
好特别的女子,竟能如此豁达……
反正他现在脚伤,哪里也去不了,再加上敌暗我明,还有很多疑团待解,不如先留在这个城镇,再找机会跟他的人接上线。
思忖一番后,龙伦一脸诚挚的看向她,“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只是,伦还是请姑娘借我一些银两,安排住宿客栈,免得遭到波及,所借之银两他日我定当奉还。”
“你这什么话?你是在暗示我跟颜老大夫是同一国的,全是贪生怕死之辈”
这一席话可让天生侠义心肠的倪夏曦大为光火,但无辜被骂的颜大夫更是气得牙痒痒的。
但她火气当头,哪有让人插话的份就见她气呼呼的直拍胸脯,“我是什么人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耶!相见即是有缘,出外靠朋友,呃--”
“叫妳念点书就不念,这会儿词穷了吧!”颜老大夫受不了的瞪她一眼,才转向龙伦。”我说龙公子啊,你最好就去这鸡婆成性的惹祸精家里住吧,不然,她一样天天到你住的客栈嘘寒问暖,也许还会夜夜站岗,要是坏了她闺誉,你不娶她也不成,届时,你就得不偿失了!”
听见这话,龙伦忍不住想笑,而他的神情显然也泄露了这点。
只见倪夏曦粉脸涨红,眼内冒火的瞪着老大夫,“臭老头,哪时候变这么长舌!我只是想救人救到底嘛,要是他在客栈时又被砍他的人多砍几刀,不就白费咱们合力救他了?”
“最好是这样,但妳若缠了他一生,是救他还是害他,只有天知道!”
“哼!我要是缠他一生,下辈子我还是投胎当女人!”倪夏曦气愤的高举手。这算是发毒誓了,南城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当女人。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一老一小竟然就在龙伦的面前唇枪舌剑起来,最后,还是他无奈妥协,才结束这场你来我往的老少斗。
第2章(1)
倪夏曦在抓了好几包药,有吃的、有涂的,问清楚如何吃药、用药后,颜老大夫即让小、厮帮忙她将龙陨伦扶上马车往倪家武馆去。
时间倒也抓得刚刚好。吃晚餐可是武馆最安静之时,上上下下的人都到饭厅内大快朵颐,因此倪夏曦可以安心将龙陨伦偷渡到侧厅,再溜回房间将她的一身衣服换掉,然后,再去栈爹、娘及哥哥们说出她今天的英勇事迹。
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才刚推门进房,她的娘已经在房里等着了。
“外传你追个淫贼飞檐走壁时,我就知道会这样!”
郑红玉手握一根木棍,咬牙切齿地瞪着马上转身想逃之天天的女儿。
瞧瞧,发鬓凌乱,好好的衣服破得不成样,又灰又脏,让她怎么不火冒三丈?一个飞身,曾是江湖儿女的她身形一旋,就在女儿面前站定,吓得倪夏曦后退闪身,急着要喊救乓。
“爹,大哥、二哥、二哥、四哥、五哥--”都还没点完名呢,棍子己往她的头敲下。
“噢,娘!痛死了!”
“喊什么?那些男,你这臭丫头,为了下个月的绣球招亲,我特别让你你穿得美美的上街,看能不能多吸引未婚的男人来接球,结果你还是搞得灰头土脸,衣服又破…
郑红玉嘴巴没停,手也没停,倪夏曦跑得可辛苦了,一下子抱头,一下子又得揉揉屁股,脚还绝对不能停。
“娘、娘、娘,有客人--”
这一追逐,竟又跑回侧厅来,倪夏曦只觉得模死了,娘只忙着拿棍子打她,也不瞧瞧有个人还坐在厅上,“有客人啦!‘
汗流侠背的她眼见母亲一点都没听进去,为了保护她可爱的屁股,她只能狼狈地跳上椅子、又上了桌子,一下又跳了下来,“娘啊!别打了嘛,有客人啦!”她气喘吁吁地大叫,眼角余光瞧见龙陨伦正抿唇偷笑,好丢脸猩!
我管他的鬼客人--”
“是男人,年轻的男人!”
没办法了,被打得满头包的倪夏曦只好躲到龙陨伦身后,双手抓着椅背”一直不肯将她的话听进耳里的郑红玉才终于看到人。
龙陨伦目光含笑地看着眼前急着收回棍子,急剎脚步,脸蛋转红的中年妇女,“冒昧打扰了,倪夫人,在下龙陨伦,倪姑娘是为了救我才弄得一身脏,更热心地带我前来小住以避祸养伤,所以,陨伦恐怕得叨扰一阵了。”
郑红玉尴尬地直点头,喘口气后上下打量他一番,“公子肯定是外地来的吧?没见过。
“是,初来乍到,不知道怎么惹上恶人--”他看向笑眯眯站到他身边的倪夏曦。
她其实是很狼狈的,除了发丝凌乱之外,还一脸汗水,但红通通的双颊非常动人……不对,他在想什么?收回遐想,他有礼貌地继续说下去。”若不是倪姑娘盛情难却,陨伦实在不宜留在府上,事实上,我被攻击得很莫名其妙,也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上门,让倪家人惹祸上身--”
“嘿,不是说了我不怕吗?”倪夏曦脸上的笑意马上不见,还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
“是啊,我们不怕的,我当家的也是个粗人,教人打拳为生,但我们过去曾行走江湖,是不是好人一眼就瞧得出来,你就放心在这里养伤吧。”
郑红玉愈说脸上的笑愈甜这孩子是富贵相,俊伟不凡,配她女儿,呵呵呵……是一对俊男美女啊!
“娘啊,你怎么笑到眼睛只剩一条线啊--噢,干吗又敲我的头!”倪夏曦哀叫一声。她很无辜耶!
龙陨伦觉得这对母女逗得很,他有一对严父严母,表情如此生动的母亲,他还是第一回瞧见。
“娘,妹妹回来了没?”
“没回来也太丢脸了,那种没有得逞就被女人高喊淫贼的男人,她应该三两下就把他打到满地找牙才是。
“就是,我倪泰安的女儿,功夫可不是盖的,天生神力更是让她一拳就能将男人打死--”
蓦地,厅外传来讨论声,倪家男人们人未到,大嗓门全到了。
倪夏曦听得得意扬扬,还向一脸困惑的龙陨伦指指自己,“是说我呢。”
不过,郑红玉表情就不太好了,只见她冲了出去,臭着脸大吼--
“有客人啊,你们还不给我闭嘴!”
她简直快气疯了,就是眼前这些不长进的男人--她嫁的,和她生出来的--让她始终无法教出一名纤纤弱弱的大家闺秀!
八名儿子跟倪泰安的个儿一般高,五官也大都承袭倪泰安,个个俊逸过人,但同样的,也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郑红玉这个当娘的。
所以,一见到她冲出厅外对他们咬牙低吼,九个男人顿时哑声,然后,很有礼貌地依序走进厅堂,果然就见他们最爱的倪家宝贝难得像个女人一样端了杯茶给坐在椅上的陌生男人,仔细瞧瞧,他的脚还包扎着布条。
不过,他长得好英俊,身材挺拔,一身紫罗窄衫绣工精致,看似价值不菲,应是非富即贵,不是泛泛之辈。
龙陨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大群长相极为相似的大家庭,不过,对上倪家男人好奇的眼神,看惯场面的他仍是温文儒雅地介绍起自己,并再次感谢--
“好啦好啦,你是被我强迫带回来养伤的,要是见一堆人就要讲一次,那不累死人了?我还有一堆师兄师弟师姐师妹的,你怎么办?”
倪夏曦受不了地打断他那些礼貌性话语,“好了,我先带你回房休息,对了,你真的不需要我去通知你的家人?也不报宫吗?”
龙陨伦摇摇头,“我的家离这里极远,而且,我是刻意离家出来磨练、见见世面的,不想家人为我担心,至于报官,连伤我的人我也没看见,如何报?”
“也是,而且咱们南城治安极好,夜不闭户,这一报对百姓们来说,就无法安宁过日了。”倪泰安笑看着他,“不过,不报官自己也得小心点。我看公子该是出自富贵门,但有颗体贴家。人的心,甚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