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靖死活关他什么事,他干嘛这么紧张?又何必为他担心?
再怎么说,黑靖和黑月堂都算东方家的敌人,死了不正好省了麻烦?
没错,就让那小子在林子里自生自灭好了……
走回沙发坐下,他双腿交叉搁在桌上,决定不管黑靖的死活,自己好好休息,保存体力。
但……才坐了约莫五分钟,他又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坐下,又站起,再坐下,再站起……
最后,他低咒一声,走到浴室,正衡量著自己从那小窗钻出去的可能性,大门就传来一阵阵重物撞击声。
他冲回门边,只听得门锁卡地一声被敲坏,门被用力打开,黑靖一身狼狈脏污地站在门外,脸色异常苍白。
“怎么,终于认清你一个人下不了山吗?”他一怔,很快换上嘲弄的脸孔。
黑靖瞪著他,想说些什么,但似乎力气用尽,身子晃了晃。
“喂……”他伸手扶住。
“别碰我!”黑靖迅速挣开他的手,可没有了扶持,她根本站不稳,向前倒下。
这回东方天骄可没再理会,双手环胸,任由黑靖趴倒在门槛下。
“哼,走太久,饿惨了吧?”他低睨冷哼。
她喘著气撑起,手不停地颤抖,脸色更是惨绿,仿彿见鬼了。
东方天骄觉得不太对劲,蹲下身,皱著眉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黑靖这模样太奇怪了,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变得有点软弱,有点脆弱……
原本就有女相,现在这仓皇模样,更像个女人了。
“我们走不出这里的……”她陡地大喊:“这里有鬼!怎么走都走回原来的地方!”
“什么?”他一怔。有鬼?
“不论我怎么走,就是出不去,不论往左往右,都会回到这间小屋……”她揪扯著头发,一想到刚才古怪的景象,就寒毛直竖。
她总是不自觉地走到同一个地方,连那个同样的水洼,她就踩了三次。
这是鬼打墙吧!她听苗武说过这种情况,会一直在相同的地方打转,走不出去……
“有这种事?我看你是饿昏了,根本分不清楚方向。”东方天骄觉得好笑。
“这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走走看。”她怒喊。
“好啊,那你就留在这里,我走了。”他故意道,起身往外走。
“等等!”她陡地揪住他的裤管。“我和你一起去。”
让东方天骄一个人去她不放心,万一这浑蛋丢下她走出去了,她怎么办?
“呵……原来你这么胆小啊!”东方天骄低头,嘴角微勾。
黑月堂杀人不眨眼的少当家,也有这样的一面,好玩。
“我只是想再确认是不是我的错觉……唔!”她慢慢站起身,双膝却因力气耗尽而虚软,她反射地随手攀抓身边可以支撑的东西,岂知抓的竟是东方天骄的手臂。
他眉一挑,盯著她,却没有挥开。
她却生气了,恼火地收回手,好像在怪他干嘛不走开一点,干嘛让她碰到他。
“如果真的必要,我的手臂可以借你。”他轻笑。
“不用。”她怒声喝道,但一说完,人又晃了一下,她一惊,急忙扶住门板,稳住身子。
他冷冷看她一眼,懒得管她,转身就走,不过一背对她,就忍不住笑了。
爱逞强就逞吧!我倒看你能走几步。
见他往前走,她提口气跟上,可才走两步,就觉得天旋地转,往前扑倒。
一只强壮手臂适时地撑住。“别浪费时间了,行不行?”
东方天骄说著,将她的右手绕放在他肩上,半搀著她往前走。
罢了,她也没力气再抗拒,反正等下了山,她会一刀杀了他,不让这件丢脸的事传出去。
两人走了约莫十五分钟,东方天骄就发现不对劲了。
右手边的那棵树,刚刚才走过。左边那颗大石头,也很眼熟。最惊人的是,前方竟出现了一栋和木屋一模一样的小屋……
不,根本就是原来的木屋!
他们走了十五分钟,却绕回原来的地方。
“看吧!我们又回来了……”黑靖惊恐地道。
东方天骄站在木屋前,看著四周,严肃地沉思著这不可思议的情况。
“这是鬼打墙!一定是……”黑靖又道。
她话刚说完,一阵风沙沙地吹来,吓得她转身扑进东方天骄怀中,紧紧将他搂住。
有鬼!
从小她最怕的就是鬼,因为从她有记忆以来,夜夜都有个鬼影会在她梦中出现,令她睡不安稳,直到苗武出现,有他在,她才能一觉到天亮。
可现在苗武不在,她不但又开始作噩梦,还真的见鬼了——
东方天骄皱起眉头,心想这小子怎么会怕成这样?太丢男人的脸了吧!第一次见面时的狠劲跑哪儿去了?
正想推开她讥讽她几句,鼻间却嗅到一丝从她身上逸出的淡淡气味,一种很女性的味道……
他怔著,心莫名一荡。
黑靖很快就发觉自己失态,立即推开他。
“你太孬了吧,居然会怕鬼?”他嗤笑。
“闭嘴!”她瞪他,又气又恼。
“外界的人知道你这么胆小吗?”据资料显示,黑靖这个黑月堂少当家心狠手辣,杀人从不手软,谁料得到他会怕鬼怕成这样?
“我不是胆小……”
“但你怕鬼。”
“你不也怕死?真要说孬,你也一样!”她气得反击。
“什么?”他的眼神瞬间降温。
“你们东方家的人一个个都怕死,才会拚命找寻解咒的方法,不是吗?在我看来,你怕死的样子才真可笑……”为了保住颜面,她只有不断攻击。
“怕死,很可笑吗?”他俊面蒙霜,向她踱近。“有谁能不怕死?你说啊!只要是人,都怕死,你也不例外。”
“不,你错了,我只怕鬼,不怕死。”她冷声强调。
“那还不都一样?人死了,就变成鬼,你怕的,其实是同样的事。”他尖锐地盯著对方。
“人死,不见得都变成鬼,有人一走了之,什么都放下了,只有那些心有不甘的,才变成鬼,尤其是那些心里有恨、有怒、有残缺、有遗憾的……就永世只能当鬼……所以,死不可怕,鬼,才可怕……”她说著说著,像是触及了心灵深处的某个痛楚不明的意念,顿时茫了神。
那一团永远探不清的晦暗,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哼,强词夺理。那我就看看你怕不怕死!”他怒火滔天,一把揪起黑靖,拖著冲向木屋旁那个木制大水槽,里头蓄满了雨水,他二话不说,直接将黑靖的头压进水里。
“唔……”黑靖大惊,奋力挣扎扭动,偏偏全身力气四散,完全聚不起来。
他在黑靖快要受不了时将之拉提起来,凑近脸,森然地道:“怎样?濒死的滋味如何?”
“你……”她几乎换不过气来,气红了双眼。这浑蛋!她要杀了他!一定杀他千刀万刀……
“我,二十六年来,过的就是这种濒死的生活,每过一天,就等于更向死亡迈进,但明知如此,却停不下来,像是要走向悬崖,明知走到尽头就会摔死,可是,时间总是逼著我往前走,而我,阻止不了,逃不了……你懂那种感觉吗?那种恐惧,是折磨,是会让人疯掉的压力,你懂吗?”他厉道。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死?死了就一了百了,就解脱了啊!何必等到三十岁?死啊!去死啊!”她恶意地瞪著他。
东方天骄脸色骤变,狂怒地又将黑靖按进水槽里。
“唔……咕噜咕噜……”她来不及憋气,连吞了好几口水,水从四面八方漫进地耳中、口中、眼中,好痛苦……好痛苦……
这感觉,就是死亡的前兆吗?她……快死了吗?
天土!天工!
谁在哭喊著?是谁?
高温的火在闪动,她看到了一片血红从她胸口喷出,很痛,可她却笑著……快乐地笑著……
为什么快死了她还能笑呢?明明就很痛啊……
倏地,她被拉出,纷乱的景象又消散,有人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意识模糊中,她看到了一双火红的眼睛。
“这么容易就死了吗?”东方天骄冷笑地问。
死?死当然容易,活著,才难哪……
她的唇角,浮起了虚无的笑。
东方天骄眉峰轻拧,怔了一秒,陡地松开手,将黑靖推开,愠怒地后退,对自己心底瞬间滑过的那份不忍暗暗生著闷气。
对这臭小子有什么好留情的?也许今天不杀他,下次换他偷捅他一刀呢!
只是……只是……
只是之后呢?他找不到对黑靖心软的理由。原来,人们对自己的情绪并不一定都能明白,对自己的行为,也不一定都能解释啊!
黑靖似是撑不住了,软软地倒挂在水槽边,全身湿透地昏了过去。
东方天骄定定望著黑靖好半晌,直到怒气渐消,才走上前一把将人扛起,进入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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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住了。
他是在作梦吗?还是被鬼蒙了眼,中邪了?
眼前这身雪白的女性胴体,是谁的?
揉揉眼睛,猛摇著头,东方天骄再盯住黑靖,目光从那一双只有女人才有的浑圆乳房,慢慢移往那漂亮的锁骨,嫩白的颈子,尖细的下巴,秀雅美丽的五官……
女的?
这小子……是女的?
把黑靖扛进来,见“他”一身湿透,他好心地想帮“他”解开衣服晾干,脱光上衣时才赫然发现有异……
在那层怪怪的紧绷弹性背心下,竟是一幅引人遐思的春色丽妍!
雪脂的双乳,樱色的乳尖,像魔法般陡地在他眼前迸现,把即使是泰山崩于前也从不会动一下眉头的他,震得像个傻子。
几乎呆了有一个世纪,东方天骄才拉得回被定在乳房上的目光,也才把飞到八荒九垓的神智给叫了回来。
怎么会……黑靖居然是……
倏地,他迅速扯开她的皮带,解开长裤拉链,脱掉那西装裤,里面,是一件中性运动型内裤,他毫不客气地拉下,然后,整个人又呆住了。
黑靖等于全裸地瘫在他面前,在那层男性西装的掩盖下,是匀称修长的四肢和玲珑有致的腰身,十足十的女体,根本……无须怀疑。
他屏息怔愣,思绪有几秒的凌乱。
是女的啊……
是啊!他早就觉得古怪了,不是吗?
“他”的装扮、行为骗过了他的眼睛,却骗不了他的直觉。太过细瘦的骨架,太过狂丽的长相,如果不是太习惯自家兄弟的绝美,他又怎么会到此刻才发觉?
难怪他总觉得烦躁,总觉得情绪一再被挑动,原来,是他对她女性的特质潜意识里有了反应……
女的。
这……才是真正的黑靖。
怔怔地看著她,想到他对她做过的事,刚才,他还差点淹死她,而之前在饭店,他还揍了她一拳……
目光定在她脸上的一小块青紫,那时,他真的有种在欺负小动物的感觉,即使是只很凶狠残暴的小动物……
嗯,不过他向来还挺喜欢凶狠的动物呢!愈是凶狠,拔掉它们的爪子时才愈痛快……
恶意地笑著,目光往下移,在她的两只酥胸上停顿了一下,最后落在她双腿间的浓密黑云处,心跳,快了起来。
他有多久没碰女人了?
记得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纯粹的发泄,寻求快感,然后潇洒离开,什么都不留下,连一个吻、一个拥抱都不给——当然,精子也绝不外流。
他和女人的关系向来干干净净,也从不纠葛,记忆中,他的心跳,也从未为任何女人加速过。
那现在这种胸口急促的挤压感,是单纯的欲望,还是掺杂了某种其他的成分?
“嗯……”黑靖在这时动了一下,眉头紧蹙著,仿彿正作著什么噩梦。
他眉一挑,倾身向前,以指尖轻轻拨开她凌乱覆盖去半张脸的刘海。
这张艳丽的脸,很美,难怪她要用大墨镜和头发来掩饰。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回想起他曾提到她像女人时,她的反应激烈又暴怒,好像“女人”这个性别污辱了她的身分,她宁可自己是男人……不,或者该说,她认为自己应该是个男人!
多可笑的想法,她这脑袋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指尖,从她的太阳穴慢慢移往她的耳廓,将几缕发丝塞到耳后,接著,又慢慢滑向她的唇间轻画著。
这唇尝起来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俯下头,差点就吻上去了,不过却在相距一公分时忽然定住。
偷吻一个昏睡的女人,多无趣啊!要嘛,就在她醒著时强吻她、征服她,这才有意思。
缓缓漾开一抹恶劣的微笑,他于是轻巧地又帮她穿好衣裤,扣好扣子,让她看起来完好无事。
然后,他在她身边躺下,决定在天亮前先好好睡一觉,在捉弄她之前,先把精神养足。
闭上眼,他噙著笑,正要入眠,突然,一个意念闯进了他的思维,他霍地坐起,转头瞪著黑靖,笑容褪去,一脸凛然。
工匠的魂,这世停留在一个女人体内……
那女人,和一只形状如美人的紫色瓶子在一起……。
鲁默的小师叔所说的女人,他原以为是黑瑶,但如果黑靖是女的,那就表示……她们两人都有可能!
因为,她们同时都和荷口美人瓶在一起。
那么……哪一个才是那个在美人瓷上下咒的工匠?
是黑瑶?还是黑靖?
最好是……
他的想法顿止。最好是谁?他希望是谁?
在他心里,竟有那么点希望,希望那个下咒的人,不要是黑靖吗?
你见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以为的也不一定是对的,千万别搞错了,一旦错过这次,咒就永远无解,所以务必做出正确的选择。如果,你无法确定,就选你喜欢的……
那女孩最后说的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
挑他喜欢的,这话本身就不合逻辑,他怎么会喜欢上那个诅咒东方家世世代代的元凶?反过来说,谁拥有工匠的灵魂,又岂是任由他喜不喜欢就能判定?
瞪著黑靖,他有点烦躁地躺平。
如果不能确定是黑瑶还是黑靖,干脆就两个都带回去,看要杀哪一个好了。
只是,如果黑靖才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他就不能对她出手了……
不知怎地,他竟有点小小的遗憾,像是好不容易看到了极度合自己口味的东西,却不能吃一口,让人郁闷哪!
真是郁闷。
第五章
“你……为什么睡在我旁边?”黑靖大声怒吼,愤然地瞪著一脸睡得饱足舒坦的东方天骄。
她一醒来,赫然发现他就睡在她身边,而且……而且一只手还环在她的腰上。
这混蛋!
虽然她衣服还整齐地穿在身上,但一想到他紧靠著她睡了一夜,她就全身起毒瘤疙瘩。
“只有一张床,我当然睡你旁边。”他瞄她一眼,轻笑地又道:“干嘛那么紧张?两个‘男人’睡一起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