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着血盆大口往她袭来的银蛇,她紧闭双眼,等待疼痛传来。
等了半天却没想像的痛觉,她缓缓张开水眸,只见方才活跳跳的银蛇此时已软趴趴的蜷缩在地。
她好奇的爬过去细看,银蛇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支银针!
而这一细看,她才发觉这条蛇长得非常奇怪一一它身上的鳞片宛如枯木皮拼贴而成,看上去像是一株银白色枯树。
“有什么好看的?”陆丞轩走到她身旁。
“大夫,你看,这株是不是千夜龙鳞草?”看到陆丞轩,她兴奋的将银蛇弃在一旁,拉着他,手指着一旁蓝紫色的草。
“不是。”陆丞轩摇头,然后默默打开身上的盒子,将那条像枯木般的银蛇装起。
“真的不是吗?你再瞧仔细点,这叶片上的花纹很像鳞片呢?”王巧巧满心失望,伸手要将那叶片拉起,让他瞧个仔细。
啪一声,王巧巧碰都还没碰到蓝紫草,嫩手就被陆丞轩的大掌拍开。“做什么?很痛耶!”抚着被打得发红的手背。
“那草有毒,不能碰!”
“有毒?”这可让她吓着了,就算长得像,她也不想再碰了。
“你过来。”
“去哪?”
陆丞轩拉着她跃上一旁的小树,这树不高,坐在上头摔下来不怕摔伤,而离地也有一定的高度,不用再怕地上有什么东西会再窜出来咬她。
“你坐在这里别乱动。”陆丞轩将她放在树上,而后转头继续采他的稀有珍草。
又是猛蛇又是毒草的,王巧巧心有顾忌,便乖乖的坐在上头,然而一刻钟过去,她感到有些无聊;又过了半个时辰,她差点睡着摔下来;再过了一个时辰,她瞧见树下有个东西在动。
难道又是白蛇?她心有余悸的直盯着,发现那是团圆滚滚的白兔。
她兴奋的跳下矮树,想抓那只白兔到矮树上陪她。
待她跳下树,稳住身子后,白兔却不见了,她四处张望,在不远处瞧见了那圆圆的绒毛球,她高兴的奔去,跑到一半,白兔却消失在雪地里。
“奇怪,难不成是我眼花了?”心里纳闷,她更加快了脚步往前奔,眼前一片雪白的景色让她不疑有他,直往白兔消失处冲过去。
突然,她的脚下一个踩空,她反应不及,随后感到身体直往下坠。“哇啊!”
本来正专心采药草的陆丞轩看到她跳下小树,心想先把这株奇草采下,再去把那个不安分的女人抓回树上,谁知在他采下后,一转眼就见到王巧巧一个踩空,人影消失在雪地还伴随着惊叫声!
他顿感心口一窒,拔腿奔去,手中的草药纷纷滚落。
当他奔到她踩空处,便发现这是个小山丘,由于到处都是雪白,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平地而踩空。
陆丞轩轻易的跃下,见王巧巧身下的雪被她的血染红了一片,在一片雪白里显得格外醒目。
他紧张的查看,发现她的手肘在滚落时被黑石划破一道不浅的口子,还有一只脚踝扭伤,外加惊吓过度而吓昏,除此之外皆无大碍,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为她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然后将她背下山。
陆丞轩心情复杂的看着床上仍昏睡的人儿,为什么当他见到她踩空跌落时,会是那样的惊恐害怕?
那种恐慌是他从未有过的一一一颗心猛然被揪住,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他是害怕她若出事,他会无法向王陈玉凤交代吗?
不对,他很清楚那种恐惧感绝对不仅是因为责任感,那股由心散发出寒意的惊恐,还挟带着一丝的心痛。“我爱上她了吗?”
他记得红姐曾跟他说过,爱一个人是不想那个人受到任何的伤害,见到那个人开心,自己就会高兴;见到那个人伤心,自己出会难过;若是心爱的人受伤,自己的心就会像是被撕裂般。
她高兴的时候,他也高兴吗?他仔细回想,好像也没特别高兴,不难过就是了;她难过的时候,他也难过吗?王巧巧好像从来没难过过,倒是一天到晚发脾气。
但看到她受伤时,他的确感到整颗心都痛了;而见她无大碍后,他倒也没特别的高兴或是难过,他这样算爱吗?
他又想起红姐跟他说过,当看见心上人与异性接触时,就会醋意横生,心中不快;之前在市集中,一连好几个男子对着王巧巧搭讪时,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快的感觉,只觉得好笑。
对,好笑!
王巧巧老是让他觉得好笑一一她乱揍人时,他觉得很好笑;她冷得发抖还说不冷时,他也觉得好笑。
看她自愿被强盗带走成全他时,他也想笑;见她被陌生男子搭讪时,他更想爆笑。
“唔嗯。”床上的王巧巧悠悠转醒。
睁开迷蒙的双眼,入眼的便是陆丞轩坐在床沿,他的神色诡异,一双黑瞳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你看什么?”被他瞧得浑身不对劲。
“你是丑角吗?”神游的思绪被拉回,他不经意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什么?你才是笑柄呢!”以为他是在嘲笑她从山丘上滚下去,王巧巧立即摆出吵架的气势。
陆丞轩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看吧!他又觉得好笑了。
“你看什么?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哎呀!”王巧巧才举起手,便感到一股疼痛感火辣辣的烧来。
“劝你乖乖躺着别乱动。”
“担心你自己吧!”她伸出没受伤的手,随便抓了个东西,想也不想就往他丢去。
谁知她抓到的东西竟然是一片铁板,陆丞轩闪也没闪的被铁板迎面痛击。
王巧巧脸色一变一一她本来只是想抓颗枕头丢他而已,且床边怎么会有铁板?
不都是棉被、枕头吗?
她突然想起,这个小房间本来就是间仓库呀!
“留点力气养伤吧你,肚子饿了吧?我去帮你拿点吃的。”听说肚子饿的人,脾气特别大。
她曾经因为饿肚子,气闷到不跟他说话,也不打人,所以陆丞轩直觉以为:她饿了!
他默默捡起地上的铁板将它摆好,随后慢条斯理的走出小房。
面对她的任性,陆丞轩依旧是给予关心的态度,这让王巧巧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听话的躺回床。
走出房门前,陆丞轩若有深意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办?他还是觉得好好笑。
临近申时,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天色却已微暗,日光被隐没在云层间,天空飘下绵绵细雪。
王巧巧站在木屋门前,担忧的看着眼前的雪原一一陆丞轩一早就带着干粮上山去采药,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平常这个时间,他早就回来了。
“巧巧,陆大夫等会儿就会回来,你别担心,站在这里小心受寒,快回床上躺着,免得到时陆大夫看到,又要说你了。”秦江雪从房里走出就见到王巧巧一如往常站在门口。痴痴的望着门外。
“我才没担心他呢!我只是想出来走走,这几天躺得我的骨头都要硬掉了。”
一抹不自觉的红晕爬上了她的双颊。
“是是是,你只是出来走走。”秦江雪掩嘴笑道。
“我、我出去走走。”看着秦江雪的笑容,王巧巧羞困的跑了出去。
“耶!巧巧,别跑呀!外头很冷。”屋里摆满了温石会自动散发出热 源,所以即使外头是冰天雪地,在屋内还是十分暖和,因此她们在屋内都穿得很轻薄方便。
秦江雪迈步要追,但脚伤已好六、七成的王巧巧早已跑得老远。
“江雪,你要去哪里?”秦江雪才踏出家门不到十步,段玉痕提着猎物远远就见到她跑出家门,他一个跃步,转眼就停在秦江雪面前。
“巧巧跑出去了!”秦江雪忧心忡忡说道。
“没事的,她脚伤不是好得差不多了,这么大一个人,不会出事的。倒是你,也不多添件外衣就跑出来,受了风寒可不好。”段玉痕皱眉看着身着薄衣的妻子,牵着她回到屋内。
“你老爱瞎操心。”秦江雪无奈的摇头,但嘴角还是噙着幸福的微笑。
她的身子是没从前好,但也没这么不堪一击,他老爱将她当作一碰就碎的玻璃球。
“段大哥、段大嫂。”陆丞轩从外头走进门,见到两人,点头示意。
“陆大夫,你回来啦!”
今天比较晚回来,可有好收获?”
“嗯。”陆丞轩点点头,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在房内游移。
平常这个时候,王巧巧都会杵在门口,怎么今儿个不见人影,连他回来都没从房里出来迎接他?
没见到王巧巧的人,陆丞轩莫名的感到有点失落。
“巧巧方才出去了。”看出他的心思,秦江雪说道。
“出去了?”陆丞轩蹙眉,她脚伤还没完全好,外头又在飘雪,她还胞出去玩!
“是我不好,说了些话,巧巧才会害羞的跑出去。”秦江雪解释道。
“巧巧这人才不会害羞的跑走,她八成是躺腻了想出去玩。”别人说了不中她意的话,她就只会出拳,哪会跑走!
“不是这样的。”秦江雪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段大嫂,你就别帮她说话了,反正不好好养伤,到时害到的是她自己,我还真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人。”连受伤了都不好好照顾自己。
“你在背后说我坏话啊!”身着单薄衣裳的王巧巧在外头觉得冷,且脚又跑得疼,不一会儿便回头,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陆丞轩在说她的不是。
“你就这样跑出去?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啊?”陆丞轩的声音不自觉的加大。
他见她一身单薄,视线再往下看到她的脚踝,经她这么一跑,脚伤又变得严重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爱去哪就去啦!”被这一吼,王巧巧也大声回他。
真不晓得自己做什么要愣愣的站在门口等他,还担心他上山会不会像她一样受伤!
“你们别吵了。”两人不顾一切的吵了起来,让秦江雪感到十分自责。
但那两人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似的一一
“好啊!那你就一路跑上山顶上,岂不是更快活。”
“如果到那里可以不用再见到你这个混蛋,那我马上上山去。”
“你就跑断你的脚好了。”
“就算我的脚跑断了,也不关你的事。”
两人旁若无人的愈吵愈激烈,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反正你这双脚留着也只是踹人、踢人,早早废了也是天下之福。”
“陆丞轩,你!”王巧巧气得举起拳头挥过去,却扑了个空。
王巧巧愣了一下——每每她揍他,从没扑空过,难道她真是伤到身手都变得不灵活了吗?
陆丞轩也愣了一下一一他不是自己闪开的,而是被段玉痕拉开。
秦江雪也愣住一一她很明白,虽然收留两人,但丈夫一直把他们当成陌生人,不会主动亲近,更别说是插手他们之间的争吵。
“你叫陆丞轩?”段玉痕十分正经的问。
“是呀!段大哥,怎么了?”陆丞轩不解的问。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好提起的,他们夫妇俩也都一直称他为陆大夫,并没问过他的名字。
段玉痕看了他良久。“不,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故友。”
一个大夫,加上又姓陆,他早该想起的,再细看陆丞轩的轮廓,确实有几分像。
“巧巧,我要出去采点野果做晚膳的配料,你要跟我去吗?”段玉痕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激烈的争执缓和下来,秦江雪拉着手巧巧往外走。以免他们等会儿又大吵起来。
“好啊!”在这里白吃白喝,能帮上点忙,王巧巧是再愿意不过了。
“等等。”见妻子衣着单薄,段玉痕马上脱下外衣,披在秦江雪身上。“要小心点。”
“不就是在前面的林子嘛!”秦江雪笑他太过小题大作,她不过是要去十步外的林子,站在家门口还看得到呢!
看着两人情感融洽,心意相通,王巧巧不禁有点羡慕。
突然,一件暖和的外衣也披上王巧巧的肩头,她抬眼见到陆丞轩。
“别走太快,否则到时脚真的再恶化,我可不管你。”
虽然陆丞轩仍是满嘴威吓,但王巧巧已没了方才的气愤,反而感到有股暖流窜进心扉。
“谁要你管。”她羞赧的拉着秦江雪往外走。
嘴上是这么说,但脚步却放慢了。
本来担忧他们又要吵起来的秦江雪见状,露出了然的微笑。
第6章(1)
“段大哥,你当初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上段大嫂的?”陆丞轩与段玉痕两人坐在大厅惬意的品茗,两人双眼都直盯着不远处林中的人儿。
“当我看到她时,我的眼神就再也离不开她的身影了。”段玉痕喝着茶,柔情似水的看着远方的爱妻。
“你怎么能在第一眼就确定自己是爱着这个人的?”陆丞轩感到十分困惑,对于他方才的怒气大发,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这辈子从没如此生气过,以往不论碰到什么情况,他都能心平气和的处理,但今天却只因为王巧巧没好好照顾自己的脚伤,他竟会愤怒不已。
“你知道吗?爱情是一种既莫名又可笑的东西。”
莫名?可笑?”陆丞轩更加不明白了。
世人总说爱情是美好的、甜蜜的,他在段氏夫妻身上的确看到了什么叫鳒鲽情深。
“它莫名的是,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等你发现它寸,你已经抽不出身;它可笑的是,你从来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它可不是法规条列着,简直是乱无章法!”段玉痕笑着解释。
“那还真是莫名其妙。”经过段玉痕的解释,陆丞轩似乎有点懂了,但又似乎愈来愈混乱。
“有时候爱情会让人蒙骗双眼,做出伤害彼此的事;你只要记住千万别让外物左右你的心,对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你就要好好的把握住。”段玉痕的眼神难得从秦江雪身上移开,正经的看着陆丞轩。
曾经他为了他的错误,让彼此付出太大的代价。
“段大哥,你从来邢不知道大嫂有虚寒之症吗?”
“我知道,那是因为住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她的身子承受不住。”他又将目光移回爱妻身上。
即使屋内摆满了会发热的温石,秦江雪的身体还是抵挡不了偶尔从外头泄进的寒气。
“你们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吗?”虽说他曾告诉王巧巧不要多管别人的闲事,但他却忍不住插手了。
“未来我不知道,但对于现况,我们很满足。”
陆丞轩点点头,他想他有点了解了。
“段大哥真的很爱你呢!”王巧巧与秦江雪伸手采着树上成熟的野果。
连她都可以感受到段玉痕从远方射来的视线紧黏着秦江雪,她敢保证只要她们一踏出他的视线范围,段玉痕就会冲过来找她们。
秦江雪只是微微一笑。
王巧巧终于了解什么叫只羡鸳鸯不羡仙,也难怪当初姐姐王芯芯会为爱义无反顾,但最后却摔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