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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在劫难逃  第6页    作者:夏衣

  「唉~~我怎能弃你于不顾?蝶衣。」花弄影慢条斯理的按住她的手,贴在他被打红了的脸颊上,不仅没有怒气,还无怨无悔的凝视她。

  他深情的面容中,洋溢着受虐小媳妇的隐忍与坚强。

  「你该死的害我受伤、害我的手下走失、害我……昏迷!」而且是极度丢脸的被他吻到支撑不住,任蝶衣愈想愈气,而这个要无赖要到没品的男人,居然还敢理直气壮的跟她扮深情?

  她奋力的抽出被他按住的手,不料他竟用劲箝制着不让她抽手。

  「花弄影——」任蝶衣忍不住挥出另一手,再度送他一耳光!「别挑战我的耐性!」

  「呀~~好痛。」他不得不放开她,可怜的摸着酥麻的两边脸颊,一个劲的惨叫,内心却很识相的不去提醒任蝶衣——她的巴掌没打上力,她应该要用上九成的内力才能令他吃到苦头。

  「现在马上滚开!否则我不会只给你耳光了事。」打一个装可怜、不还手的人,并未带给任蝶衣丝毫宽慰与满足,但却令她松懈了。

  她以为花弄影不会反击,却没想到他忽然双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臂,将她压制在宽大的床铺上。

  「所言甚是。」拉高了被子包覆住她挣扎的身躯,他好整以暇的回道:「既然挨了两耳光,要我马上离开,我岂不是亏大了?」

  任蝶衣催动内力,反抗他的压抑:他紧跟着加深力道,毫不退让;她脾气一来,跟他抗衡到底。

  彼此体内奔腾的真气游走在各自的身躯,使得两人的意识全蒸发开了;身子不断发热、思绪不断消散,只剩征服眼中的那人的念头存在脑海,提供着源源不绝的力量。

  她该怎么办,才能使花弄影放弃她?难道非要把他打成残废,才能摆脱他的死缠烂打?

  坐在床边,俯身压制她的花弄影看起来是那么的雍容高雅;而躺在床上的她不用看也知道仪容有多凌乱、脸色有多难看。

  在他眼里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任蝶衣心一乱,后继无力,顿时被花弄影使劲的手臂压得双手发麻。

  「怎么退缩了?」很意外自己居然轻易压制住了身下躁动的小野猫,花弄影不安的猜测着,「是哪儿不舒服吗?你睡了一整天,应该饿了吧?」

  此时已是第四天中午了。

  任蝶衣绷起俏丽的脸蛋,掩饰着内心的混乱,她不饿,也无意退缩,只是……突然觉得他眼里狼狈的自己太不美观,不想让他看着她憔悴迈还的一面。

  任蝶衣懊恼的磨起牙齿。「被看见又如何?我才不在乎你的眼光!」

  「你说什么?」揣摩不出她的心意,只听到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呢喃,不知其意的花弄影迷惘的松开手。

  「说你下流。」谁知道他用这些胡搅蛮缠的手段轻薄过多少女子?「离我远一点,不要碰我!」

  他置若罔闻的应道:「嗯,你嗓音有些沙哑,是肝火过盛?」

  「花弄影,趁我力气尚未恢复以前,你最好快点跑,跑得让我追不到,要不然我一定会——」

  「我不想跑呢~~」他懒洋洋的打断她,寂寞的笑道:「你在哄我,只要我离开,你是绝对不会来追我的!你呀~~恨不得摆脱我,与我不曾认识过。」话说到最后,他竟露出忧郁的神态,带着惆怅与感伤。

  「你至少也等我梳妆打扮后,再对我发情吧!花公子。」任蝶衣无力的提醒他,她刚睡醒的模样实在不适合他如此迷恋。

  「放心吧~~即使你突然变成一只猪,我也会一样的喜欢你。」

  「你是不是有病?」任蝶衣匪夷所思的打量他,顾不得起身,呆呆的躺在床上,纳闷的追究,「你到底执着我什么啊?」

  花弄影瞥她一眼,随即离开床畔,走到门边,吩咐守在外的仆人,「叫人送饭过来,任小姐醒了。」

  没等到答案的任蝶衣环顾周围,发现自己被他带进客栈的客房内。

  「再过几天,我们就能赶到开封,从开封到洛阳……不用两天便到了。」背抵着门,花弄影伫立不动。「真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

  一旁半开的窗户吹入阵阵微风,吹动起他未束的发丝。

  她迟钝的意识到他总算换回了男装。「我的问题很难答覆吗?」任蝶衣坐起身,冷静之后,火气渐消,也不急着离开了。

  总得先吃饭才有力气……回想方才的冲动,急着与他画清界线的心情,她又开始烦躁起来,她的表现简直像是害怕与他相处,她怎能因他而变得如此不理性?

  「我不放你走。」沉默半晌的花弄影开口,答非所问道:「你的最后一名手下我也请走了,今后你就暂且留在我身边吧!」

  「你想强行扣押我?」居然有人这么不辞辛劳、费尽苦力,非她不可?

  她是走桃花运?还是遇到桃花劫?「花弄影,你不弱,我承认;你拥有非凡的帮手,本身的武艺也足够对抗我:不过想禁锢我任蝶衣,你还不够格!」强人所难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她故意轻蔑的望着他。

  「嗯,你是在暗示我必须讨得你的欢心,使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吗?」他故意曲解她的话。

  每回刺激她不堪挑拨的脾气,就在她心里加深了他的影子,就算令她憎恨,至少现在在她的眼中,他已找不到兄长的蛛丝马迹。

  「我该怎么做,你才会高兴呢?教教我吧!蝶衣。」从未追求过任何人的花弄影虚心的求教。

  「你叫我教你怎么纠缠我?」任蝶衣啼笑皆非,他简直像个不可理喻的孩子不断的吵着向她要糖吃。

  她本应发作的怒气,时常让他不守规炬的言行举止给打断,不了了之,也许她真是遇到克星了?

  「花公子,再这么幼稚下去,对你没好处。听本小姐的劝告,快清醒吧!」任蝶衣掀开被子、穿上鞋子,随便他要死要活,反正她没空奉陪,走定了!

  「啊~~说我下流无耻、莫名其妙,如今又说我幼稚?」花弄影哀声叹气的揉了揉眉心。「你怎么都不看我好的一面呢?」

  「哈,哈哈!」她的大笑声发自肺腑,仿佛找不到他有任何优点,抛开那些叱责他、批判他的论点,她所看到的花弄影太模糊了。

  他不容易让人看透:有时相当懒散、有时非常优雅;有时显得神秘、有时又极不正经,有时甚至很危险。

  任蝶衣穿鞋的动作忽然一停,有些惊讶自己的脑海里居然溢满了花弄影的各种表情和妖魅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他已入侵到她内心,她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迫切的想把他的身影从脑中驱逐。

  「蝶衣,我们回洛阳之后,可以先到你家,若你爹娘不反对,我愿意尽快娶你过门。」

  「你说什么?」出乎意料的一番话再次惊动了任蝶衣,她完全弄不懂自说自话的花弄影是打哪来的信心?

  他态度悠闲道:「你昏睡后,我就派人送消息到你家,告诉你的亲戚朋友们,在回去的路上我会『照顾』你。相信你的亲戚朋友都会接纳我这么热心善良的人。」

  任蝶衣愣了片刻,调匀呼吸,收敛住刚硬的脾气,不耻下问,「你是不是叫人去散布流言,胡乱说些什么坏我名节的话?」

  花弄影捂着胸口感慨,「哦~~蝶衣,你已经没有名节了,」一个到处闯荡的年轻姑娘不嫁人、不礼让男人,在这个世间,几乎称得上是败坏风俗了。

  「……」任蝶衣已懒得跟花弄影生气乎辩。

  他很擅长以柔克刚,总是拐弯抹角的把她的怒火反击给她,让她每次与他争斗的下场,只能是自讨苦吃。

  她理智的逼自己隐忍,好声好气的告诉他,「既然你知道我是个不守礼教的人,那你一定也听说过我的脾气不好,过了二十岁仍然没有人向我求亲。所有男人都不敢当我的夫婿,我劝你放聪明些,和那些男人一样,离我远点!」

  「可我愿意娶你呀!」花弄影不以为然的笑。「我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任蝶衣一怔,又是一阵大笑,却不是因为开心,而是他的反应太可笑了,她深信正常男子是不会爱她这么好强的姑娘,她也不愿为别人勉强自己,改变她的性情与作风。

  「老实告诉你,以前我是真的以为最后自己能和冰彦在一起,但他还是说了不再见我的话。」重提伤心往事,任蝶衣惊讶的发现她正慢慢的在释怀。「你早晚会和你哥一样不愿再见到我,与其耗费心血跟我纠缠不清,最后仍没好结果,你还是快点放弃吧!」

  她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站立不动的花弄影,意识到他的胡搅蛮缠威力实在太强大,竟将她郁积了一整年的忧伤给驱散了。

  如今她心里有的不再是对他兄长的遗憾和悲伤,而是对他死缠烂打的困惑和无奈。「花公子。我不会绣花、缝衣,不会三从四德,不会百依百顺,也不会再一次——像对待冰彦那样,连自尊都不顾的去喜欢你。」

  放弃吧!别再纠缠她了。

  尽管从没有人像他这么热情的追求过她,这特殊的体验确实令她感到新奇,然而有什么用呢?

  最后……他一定会和所有男人一样,嫌弃她不够温柔、不够端庄。

  花弄影微微摇头,轻声道:「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又不是明天就天崩地裂了。我会等你慢慢的喜欢上我,只要你别再从我身边逃开。」

  任蝶衣瞪着他,这人怎么说不听呢?

  他不为所动,充满期待的继续说:「至于绣花、缝衣,有仆人来做;三从四德,我可以对你遵守;百依百顺这方面……我们留在洞房花烛之夜再进行更深切的研究如何?」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再调戏我试看看,我马上让你往生!」她的心平气和又被他破坏殆尽了。

  「我是认真的呀~~」花弄影无劝的摊摊手,表现得像个孤苦的乞儿。

  等任蝶衣气得龇牙咧嘴忍不住脾气时,他又神色全变,深情道:「我不需要你舍弃尊严,蝶衣。」

  他喜欢她骄傲的模样,虽然她对他兄长柔顺的态度很迷人,他也想得到她那般温驯的对待,但他相信,那会发生在两情相悦之时。「即使有一天,你像对待我哥那样温柔的对我,我也会让你明白,那不是一件委屈的事,不需要你舍弃尊严,更不会让你伤心流泪。」

  「开什么玩笑……」她拒绝想像他形容的肉麻情景!

  生平唯一一次对人低头认输,拜托那个男人跟她走,却被彻底的拒绝了!

  她完全无法计算自己有多么后悔对那个背弃她的男人低声下气,这种事,她死也不会再做第二次!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委屈?

  「蝶衣,对一个人温顺不代表卑微,或是你失败了,喜爱一个人,自然想对那个人很好、很好。」

  任蝶衣不停的摇头,呼吸逐渐紊乱,她曾经对那个男人很好、很好,对方仍是离开,去娶别的女子了!

  她不要再对别人很好、很好!「我不需要你,你只让我很生气、很生气!」

  任蝶衣僵硬的站立着,目光盯住花弄影身后的门。「我最后再说一次,别执迷不悟了,麻烦你去喜欢别的姑娘吧!」

  她不相信有男人会爱上她这样的女子,纵使现在被她吸引,迟早他还是会认为娶妻需要的是温顺、柔和的姑娘,而非好强的她。

  「唉~~若能喜欢,我早就喜欢别人去了。蝶衣啊~~要爱你,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花弄影哀声叹气的声调,比呻吟喘息更魅惑人。

  任蝶衣听得俏脸发红,分不出是生气或是不好意思。「就算你苦苦哀求,我也不会答应和你在一起。」

  「咦?我好像没有苦苦哀求过……你有没有『暗示』我需要表现得更可怜凄楚一点?」他若无其事的敲了两下门,随后迈步走向她。

  他敲门做什么?

  心怀疑虑的任蝶衣迟疑的朝大门奔去,跑了两步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窝囊,放慢脚步,不用逃避的方式,而是沉稳的走到门口。「闪开,本小姐要走了,别逼我动手!」

  假如他再阻拦她,或是使阴招防凝她,她发誓她不会再手下留情,容忍他的一意孤行!

  花弄影的笑容不变,任她走过他的身边,在两人衣裳摩擦过的瞬间,他近乎呻吟的叹息声飘过了她冰冷的脸。

  心窝忽然痒了起来,任蝶衣冰冷的容颜出现了一丝裂痕,人人惧怕花弄影妖邪的声调不是没理由的,他的声音充满了勾引与诱惑。

  她其实……也幸免不了。

  警惕自己镇静从容的话在脑海回荡了数百遍,可听到他叹息之后,她还是失控了,忍不住逦想——在某个良辰美景,聆听他那腔诱人的声音诉说情话的景象,会有多么的令人沉醉?

  只是她已走到门前,而他则走到敞开的窗台前,各自停在一个不搭边的位置。

  只要她开门离去,除非他成功的制止,否则,她是走定了!

  两人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花弄影……」任蝶衣不受控制的回头。

  他在窗台边的身影被洒入的金色阳光烘托得优美如画,她突然想问他,怎么不阻止她了?

  但又怕自己对他有所期待的想法太危险,于是沉默的凝望他。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她没察觉,甚至忘了责怪自己拖泥带水的行为太异常!

  「再会。」她在心里数了三声,不允许自己被他迷惑,第三声响起时,她迅速打开门。

  「啊!」门外骤然响超一声短促的惊呼。

  任蝶衣戒心一起,定睛看去,却是跑堂打扮的客栈小二。

  对方捧着一盘散发着热气的食物,诧异的望着突然开门的任蝶衣,有些惊讶的问:「小姐,您要走了?」

  「对。」任蝶衣朝左右看去,没发现花弄影的仆人……还是没人来阻止她吗?

  「那,请小姐付帐吧!」

  「啊?」意料之外的请求拉回了任蝶衣到处飘荡的心绪,她看了目光闪烁的店小二,不确定的猜测着对方是不是花弄影拉来为难她的棋子?

  「姑娘,您在这住了一天,是该给房钱的……」店小二低着头说明。

  她明明是被掳来的,又不是自己来开房的。

  任蝶衣回头瞪了袖手旁观的花弄影,见他悠闲的笑脸蕴满了等待她自行解决的意味,她敢确定这个店小二绝对是他让人找来的麻烦!

  「多少钱?我马上给!」任蝶衣哼了一声,手伸进袖袋内找荷包。

  当店小二报出价格,她却因找不到荷包而深感困惑。「我的银子呢?」摸来摸去,应该收在袖袋里,却怎么也找不到!

  店小二满脸怀疑的看她,接着把手上的餐盘放到地上,挡住去路,仿佛在防范她赖帐逃跑。

  任蝶衣受辱了,气红了俏脸,又一次回头,凶狠的望着站在窗边晒太阳的花弄影,质问道:「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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