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宛宛眼中泪水顿时落下,“爹,是女儿,可是,若不是相爷,女儿已经被自己的丈夫给毒死了。”
众人哗然,叽叽喳喳的批判声陡起。
单岳勋脸色一变,“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这位姑娘易容成我,潘太医先让这位身形与我相似的姑娘喝下解药,在你趁机喂加了毒药的药汤时,她才能没事,才能适时的在潘太医转移你的注意力时,咬下事先备好的黑色血袋,我全看见了,我躲在窗外,我全看见了!”她说到后来,痛哭出声。
柳王爷怒不可遏的看着脸色发白的单岳勋,“你不是人!”
“来人,将谋杀王妃的单亲王抓起来!”梅城桓冷冷的瞪着他,“你放心,除了这个罪,还有谋杀本相爷的事,爷也会跟你一起算,一定让你人头落地!”
“哼,你以为我会束手就擒?”他黑眸一眯,拿了一只哨子一吹,四周却没动静,他再吹,再吹,怎么可能?!
“单亲王在叫你的暗卫吗?很可惜,我的人早一步全解决了,你的哨子是白吹了。”梅城桓笑着摇头。
“你!”单岳勋眼中冷光一闪,蓦地拔刀飞掠向梅城桓,邓风等人立即上前护卫,单岳勋带来的几名侍卫也跟着拔刀冲上前。
锵锵兵刃交击声一起,百姓们眼见打起来,急急的逃开,就怕刀剑不长眼。
罗靖磊也要潘伯彦带着假的王妃先上马车闪人,他可没忘记这个身材平板的替身还有另一场关键戏要上呢,至于柳宛宛也让柳王爷急急呵护上了马车,想来,她是不会再回单亲王府了。
单岳勋冒火的拚命杀向梅城桓,梅城桓立刻要傅雨柔退回相府内,他要亲自杀了单岳勋。
傅雨柔不放心,站在门后,看着梅城桓与单岳勋打得难分难解,她一颗心跟着忽上忽下。
单岳勋知道自己再打下去,没有机会杀了梅城桓,黑眸闪过血色冷芒,他突然从衣袋拿出一只暗器朝梅城桓射出,同一时间,却以左手拿出另一只薄薄的齿状刀片射向在门口探看的傅雨柔。
他冷笑出声,“梅城桓,看你来得及救你的女人——”“噗”一声,罗靖磊从他后方一刀刺穿他的身体,他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他一眼后,吐血倒地,也咽下最后一口气。
梅城桓一手打掉暗器,但再回头,一只暗器已射向吓傻呆住的傅雨柔……
来不及了!他脸色丕变,飞身过去,挡在她的身前,“噗”地一声,暗器射入,他脸色苍白的倒下。
“不要!”傅雨柔泪如雨下的想撑住踉跄倒地的梅城桓,却徒劳无功。
段宇跟邓风已经冲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谁一把撕开梅城桓的衣服,在看到那似曾相识的暗器时,两人立刻看向傅雨柔,安心的拍胸一笑,“还好,又是狼蛛毒,你能解的!”
傅雨柔的泪水还挂在脸上,但她笑不出来,那种毒入五脏六腑的椎心痛楚,她在替梅城桓治疗时,可以完全的感受,何况,现在的她与当时的她不同,她爱上他了,她哪舍得他那么痛啊。
梅城桓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想到单岳勋身上还有狼蛛毒的暗器,但是——
“你们可以先扶爷回屋内治疗吗?为什么只要碰上这种毒,每个人都变得慢吞吞了?!”他说着又想冒火了,这一冒火,伤口的毒就发,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原来如此。
傅雨柔粉脸儿一红,也想起当时是怎么小整他的。
说起傅雨柔当时的“慢吞吞”,段宇跟邓风也忍俊不住的想笑。
“傅雨柔,该死的,你可别在这时候走神,还有你们——”梅城桓痛得直咬牙,他说不下去了。
罗靖磊也蹲在一旁,笑咪咪的说着,“这次,我总算可以亲眼看看傅姑娘是怎么治疗你的,若再加上待会儿要上演的另一出戏,我此生应该了无遗憾了。”
梅城桓好无言,交友不慎!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傅雨柔的眼神与第一次看到受伤的他时截然不同,充满爱意与不忍。
好吧!受这个伤,可以前后比较她的爱与不爱,也算值得了。
太后寝宫,四处可见华丽尊贵的气派,但此时的气氛凝滞,皇太后坐在椅上,心里的怨怒正在沸腾,单岳勋死了!怎么就死了?虽然,他也施了暗器重伤梅城桓,但尚未传出他的死讯。
“太后,太后,不好了!”
一名太监突然快跑过来,但不止他,接着又一连来了好几名太监,原来,一只只飞鸽飞进了她位在近郊议事的私宅,信鸽送来的讯息几乎大同小异,皇帝公布的那份贪渎名单,证据确凿,各地方近百名官遭去职入狱,各地百姓振臂欢呼,说是皇帝跟辅国大臣的德政。
先是单岳勋,接着是与她交好的世族大臣,梅城桓硬生生的斩断她的左膀右臂,如此一来,其他朝臣绝对噤声,再也不敢与小皇帝为敌!
她心底一寒,没想到梅城桓老奸巨猾,算计得如此深沉。
寝宫里,几名宫仆你看我,我看你,在太后身边当差,也看了许多污秽事儿,也很清楚有多少人是靠着太后的庇荫封官晋爵的,但近些日子,这里乏人问津,连一名朝臣都没过来,今日再加上单亲王横尸街头——太后恐怕气数要尽了。
皇太后双手握紧,她也感到不安,但她冷眼一扫,宫仆们皆心惊胆颤,“全部给哀家退下——”
“不好了,太后,不好了,皇上带人来、来捉太后……”
一名宫奴一边跑进来一边大喊,见皇太后瞪向他,吓得他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后,不敢再说话。
萧景佑在梅城桓、罗靖磊及几名权臣、随侍等人的陪同下,大步进入寝宫。
“来人,将太后抓进天牢,等待审判。”
萧景佑虽然害怕,但一想到梅城桓身中狼蛛毒,在傅雨柔暂时止毒下,仍陪着他一起来捉太后,他的头就抬得更高,腰杆挺得更直,因为他是绍熙王朝的皇帝啊!
皇太后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再看向脸色微微苍白的梅城桓,“真可惜!你没死,不过,你想怂恿幼帝,灭了哀家,想从我们这一对孤儿寡母的手中夺权称帝还早呢,皇帝虽小,但他聪颖,不会被你所利用,是不是?佑儿?”
“太后真是老了,记忆很差,几年来你何曾这么亲密的喊皇帝一声‘佑儿’?够了吧,兴风作浪多年,如今说再多,也只是徒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梅城桓一点都不想听她废话,为了走这一趟,单岳勋那一只暗器还卡在他身上呢。
罗靖磊挥挥手,“皇帝下令抓人了,还杵着干什么?”
几名侍从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扣住太后双手,她大怒,“放肆!凭什么抓哀家?凭什么?哀家不服,不服!”
突然,一名身形矮瘦的老太监脚步蹒跚的走进来,皇太后一看到他,脸色悚地一变,“怎么可能?崔公公?你、你是谁?!崔公公死了,他明明死了!”
“如妃娘娘,不对,太后娘娘,奴才把娘娘所做的一切恶事全向皇帝跟相爷说了,娘娘,你就认罪吧。”崔公公声音沙哑而疲累。
“你这个贱奴才,你怎么没死,你怎么没死!”她疯狂的朝他怒叫。
“太后当年利用祺贵妃的受宠,长期喂毒给皇帝,再发动宫变,假拟圣旨,害死太子一家——”梅城桓考量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宜外传,遂要所有闲杂人等全退出宫外,他再看向罗靖磊,他们先前已经下了某个决定,有些秘密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
罗靖磊勾起嘴角一笑,示意小皇帝也跟他离开一下,“相爷要说太后淫乱后宫的一些内幕,呃——内容惊悚又淫秽,皇帝年纪尚小,这一段,先避避。”
萧景佑小脸微红,他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多少也耳闻太后与单亲王之间的荒唐事儿,他是不想听,便与罗靖磊步出宫外。
寝宫里,就剩皇太后跟梅城桓两人面对面。
“太后,有些事儿,老天爷长了眼,所以,太子的遗孤至今仍活着好好的。”梅城桓一开口就是一个震撼消息,她脸色一变,“怎么可能?你胡说!”
“信不信随你,但崔公公已经招了,小皇帝不是先皇所出。”
她倒抽了口凉气,“这——这笔帐就不该算在哀家身上了。”
他一挑浓眉,“是吗?但崔公公说——”
“那死太监胡说什么?他知道所有事吗?!当年祺贵妃知道皇上身子有异,不易生子,但她想怀上龙子,她想当皇后,她才费尽心思的以各种方式胁迫太医不得将皇帝无法生育的病情透露给任何人,即使是皇上也不行,”她连珠炮的咬牙怒道:“是她找了男人入宫,与人有了首尾,才生出二皇子这假龙子,那个男人,在祺贵妃确定受孕后,就被杀死弃尸了,从头到尾,都不干哀家的事!”
原来如此,他神情不动的看着她说:“但你知情。”
她冷笑,“对,但皇上爱她,哀家又何必多事?”
“也是。”他突然走上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将一颗药丸塞入她口中,迫她咽下。
她脸色一变,咳了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你让人喂了崔公公什么,我就让你吃了什么。”
他笑了,但这笑带着残佞,让她寒至心底,还忍不住的起了一阵哆嗦,然后,
她色如土灰,因为,她想起来了,那一年,担心崔公公说出对她不利的事,她让人喂了他哑药,又砍杀他数刀,让他慢慢的流血致死。
但后来,梅城桓追查旧案,查到了崔公公,可是,刚刚的崔公公——“他能说话了?”她的声音开始沙哑,喉咙发痛。
“他只是一个戴了人皮面具的崔公公,当然能说话。”他笑。
“你——”她一手扣着脖子,痛苦的跌坐地上,她喉咙好痛,她发不出声音来。
梅城桓蹲下身来,冷冷的看着她,“其实我没有找到崔公公,但进宫前,有一名眼生的太监泪如雨下的到相府去找我,他说他是从你身边逃过死劫的一个小太监,他知道崔公公的一切遭遇,他答应崔公公要揭发你的恶行,但他太害怕了,尤其在知道太后的人也追到南城去,他不敢留在那里,便让他的人伪装成崔公公的模样牺牲了,他又回到宫里——等待机会,等到今天。”
她只能恨恨的瞪着他,她的喉咙好像被人拿着火在烧,这把火还往她的五脏六腑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等着被处死后,看看会有多少因你而死的亡魂来找你聚首吧!”他冷冷的道。
皇太后的脸色瞬间化为惨白,她害怕的看着四周,泪流满面的要说话,但她啊啊啊的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在心里呐喊——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哀家不是故意的,皇上,我不是故意的,祺贵妃,不要,不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走开,你们走开!鸣鸣鸣……
梅城桓蹙眉,看着她跪着东求西求,拚命的磕头。
不管皇太后是否借机装疯,想逃过死劫,一个月后,她在天牢中撞墙自尽,结束她罪恶淫秽的一生。
尾声
雪花飘零的冬夜,天寒风冷,但银松斋的寝房内,搁着暖炉,暖烘烘的,傅雨柔替梅城桓针灸完,灵巧的侍候他穿上白衫,但尚未绑上带子,他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到桌前坐下。
她手足无措的看着桌上的一壶芙蓉醉,粉脸都红了,“我不要喝。”
梅城桓却笑咪咪的道:“一杯。”
“不行,万一……像昨天伤了你,怎么办?”她醉了,什么也记不得,梅城桓的胸膛上可多了好些个齿痕呢。
“那哪叫伤?要不是你严格不许我在情欲上放纵,我何必得用酒来让你失控?”一想到她说,要待到他的毒全解了,才能翻云覆雨,他哪受得了?他是正常男子,但她没喝醉时,他是无法霸王硬上弓;反之,她却变得主动,符合“酒后乱性”一词。
她拚命摇头,“你身上有毒,情欲激烈,血脉偾张,毒仍会走。”
“但你也说了,我自制力惊人,没以内功压抑毒发,也没有让毒液再走。”说来,人的潜力无穷,忍受力也能无止境的延伸,为了能好好的品尝她的味道,他都知道如何与他体内的狼蛛毒和平共处了,当然,这也是经验来的。
“可是……”她还是犹豫不决。
“何况,淳淳跟我这个爹说了,她想要一个弟弟或妹妹了。”他说。
她粉脸更红,“她才不会那么说。”
“她长大了,看别人有兄弟姊妹,她怎么不想?”
“她六岁了,我记得当年太子妃让我抱走淳淳时,只求我一件事,‘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喜乐。’”时间过得好快。
“她现在是相爷府中的嫡女,不只平安喜乐,一定大富大贵。”他微笑说着。
傅雨柔嫣然一笑,“也是。”
但想起府中曾有的一妻二妾,她也庆幸梅城桓替她们做了最好的安排。
其中,郑芷彤是主动求离,太后死了,她的靠山没了,她也意识到相府内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要她看着梅城桓与别的女人恩爱,那太苦了。
梅城桓给了休书,安排她南下到一偏僻山城外,也给了她一个新身分,一名小官的养女,她仍是完璧之身,仍可以有另一段婚事。
丁棠与梁芳瑜则带着足以过好几辈子的金银珠宝离开,两人结伴而行,想到北方做生意,她们很清楚梅城桓不需要她们,她们好像也不怎么需要男人,所以,小女子变得自强,也出乎傅雨柔的意料之外。
就在三天前,尽管狼蛛毒未解,梅城桓还是办了一个盛大的宴席,将她扶正。
没错,她从妾变成相府的当家主母,但她仍只是一名军医之女,只是,所谓的军医,就是在南城小有名气的神医傅耕民。
至于小皇帝的真实身分,她的真实身分、淳淳的真实身分,甚至傅耕民的,都成为知情者心中永远的秘密。
毕竟,绍熙王朝经历宫变、保皇派与太后党的动荡不安,好不容易一切归于平静,过去的故事就让它们留在过去,一切恍若新生。
何况,淳淳是女子,长大也不可能登帝位,而且,大人做的事与小孩无关,虽然小皇帝并非龙子,但只要多名辅国大臣将他培养成一代明君,再将淳淳嫁给他,当起皇后,两人所生的孩子也是正统皇族,不也拨乱反正。
梅城桓见傅雨柔想着想着又开始神游,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先喝了一大口的芙蓉醉,但他只是含着,再吻上她的唇,缓缓的将酒液过到她口中。
她楞楞的喝下一口酒香,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喂了她一口,她回了神,喃喃低语,“你又喂我酒……”